白骨骷髅手中的花盆忽地摔碎了,抓了抓头,空洞的眼窝里一片漆黑,嘎嘎嘎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男孩不小心睡着了,白骨骷髅却先一步躺靠在褪色的朱红色大柱上,再也一动不动。
……
他渐渐醒来了,他望了望破碎的天边,西坠的破碎的太阳染红着支离破碎的云端,仿佛时间总是定格在这里。
男孩凝眸注视着那破碎的太阳,他忽的想到,太阳是由三足金乌驮起背覆的。
“或许,我会知道一切的。”男孩坚毅地说,铁削的面庞挂满了一层寒霜。
男孩离开崩碎的宫殿,聆听着。指引着自己的声音,那风铃里藏着浑厚的钟声……
破碎的世界里再无一人,再无一点生气,什么都不曾残存,看上去这里已经被遗弃,荒芜了很久,曾经的点点滴滴遗失于历史洪荒。
这破碎的世界里所充斥的死暮一点一点地吞噬着这个昔日满城繁荣的世界。
男孩蹲在这破碎宫殿里最高的朱红色高台上,迷离的视线盯着破碎的天幕里隐藏的一丝白昼。
这个世界的法则被彻底打碎了,那破碎的天幕里藏着最初的混沌。他的背后是染血的狰狞的被搅得支离破碎的黄昏。
一切都已经停止运行了,时间、法则……甚至是蝼蚁一般的生命,埋葬了太多太多。
男孩猛地站了起来,朝着那抹破晓歇斯底里的怒吼,似乎要吼尽最后一分气力,那微弱的声音涟漪着整个残破的世界,在风铃里被淹没。
这破碎的宫殿的远方是高楼林立的陌生城市。
风起了,又带起一丝丝尘封古老的味道。
“还有人吗?”男孩吼尽最后一分气力,心底有什么东西正在飞快地支离破碎。
叮,当,当……
清脆的风铃摇曳带来清明的乐曲,宛如无上仙乐,洗涤心灵,令暴怒的心归于平静。
那乐曲徘徊于天地里,窜入无人的角落,在灰色的毛绒里震荡。
那乐曲没有源头,自天地而生。
男孩走入无人的破碎的街道上,白骨骷髅机械地移动着,不时望向男孩。
尘封的气息夹在淡风里,吹扬起四方街道里腐烂褪色的布条,似乎带起了他们的过去,那段残破的岁月。
“当,当……当!”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渐渐敲响。无数柄古旧的剑悬在头顶,挂满了那四人环抱的斑驳老树,黄昏的光透过无叶的树干射在泥黄的泥浆上。
一块黑色的断石靠在狭隘的泥浆斜坡上,深埋在老树下,那上面雕漆着——勿忘初心。
男孩有些震撼,有些悲伤,无光的瞳孔里失去色彩。
“勿忘初心……”男孩木讷念叨。
白骨骷髅手脚不分地爬上泥黄的斜坡,好奇地注视那断裂的黑色石碑,抓了抓脑袋,又看了看老树,出神的站了好久。
忽的嘎嘎蹦哒怪叫一声,飞似地跑,咣当的骨架摇摇晃晃。
男孩追着,渐渐地止步于方寸里都印着血液的荒草萋萋平原,随风飘动溢出一股血腥。
显得狰狞而恐怖。
平原上落满了密密麻麻地无字断碑,古老破碎地不成样子。
男孩回头望去,那陌生的城市、崩碎的宫殿已烟消云散,不见踪影。
唯剩白骨骷髅拎着黑色石头机械的追着随风飘荡的微光,它那空洞的眼眶和男孩对视着,一动不动。
男孩轻抚一块染血断碑,靠坐在一旁,瞧那星空里的玄奥。
“你们曾为了什么,你们是否明白,你们是否已烟消云散,一同消失于历史洪荒,值得么?”男孩嘲笑他们,也嘲笑着自己,他的眸子里充满了绝望,思绪似乎又将他拉回了那个血流成河、尸骨横陈的战场。
昔人皆已死去,未曾有人还能述说。
一粒充满悲哀的泪珠划过那斑驳的脸庞,那里面充满的回忆尽满伤悲。
就像是被推下悬崖的雏鹰,若不展翅飞行,那便葬身无尽深渊,在这一代一代里,不曾改变。
“皆已死了,谁还曾记得这里。”男孩的头埋在双腿里,浑身都在颤抖。
乐曲渐渐消散,风铃渐渐停止摇曳,这遗失的世界又重新归于死寂。
那断碑里冒出千幻百奇颜色的符号,围绕着断碑旋转,似乎在编织着什么。
那符号里冒出来的热量灼伤了男孩,男孩猛地抬起头,站起来看这绝景。
染血的平原升起颜色各异的符号,如波浪涟漪着虚空,吞噬着整片平原。
土地下冒出无尽的死气,带着鲜血渗透,渐渐凝聚,有一种恐怖的势正在扩出来。
男孩一怔,同千军万马的死气对峙,它们握着混沌的魔刀,带着杀意徘徊于一方天地里。
那混沌之中的灰影嘶吼着,暴走穿过男孩的身体,带着狰狞的面孔冲入破碎的天幕里消散。
它们将恐惧、愤怒、蒙羞……植入了男孩的体内。
男孩撑着身体,痛苦地吼着,他只看见眼前是一片光,有人推开了光里的门,门的远方有一条细长通天的黑影。
有人在喊着他的名字。
……
“我是谁。”
……
咚!
男孩重重地摔倒在地,沉重的脑袋带着模糊的视线渐渐阖上。
他隐约地看见那黑影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男孩跌跌撞撞向前爬着,朝着那黑影,用信念支持着前进的方向,逐渐闭合眸子,终于陷入了昏迷。
“就在眼前了!就在眼前了……”男孩喃喃,他探出的手掌仍然朝着那黑影。
……
时间静止着,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男孩醒来了。一条粗为八十尺的锈迹斑斑的铁链于破碎的星辰大海里坠落,垂落于狼藉的布满晶体的废土上,辉煌磅礴,在大风里巍然不动。
那星空深处藏着未知,随处都蔓延着死亡,那里面埋葬着无数的生灵。
男孩曾看见那里面的尸骸多如海沙,那里面是绝地。
男孩迟疑着。
泛着微光的白骨骷髅握着黑色的石头木讷地手舞足蹈,猛地跃上铁链迅速的向上爬着,成为一个黑点,渐渐消失在血染的黄昏中。
男孩在废土上站了好久,一直注视着那铁链的尽头,他一语未发。
风中涟漪的风铃停止了,带着一切消失在了死寂的空间里。
男孩猛然注意到,那陌生的城市里有一团巨大的黑影矗立,在飘落的灰色毛绒里一动不动,在血染般的余晖里格外引人注意。
男孩奔跑着,停在那身影下震撼。
那是死去的远古巨人,四周化为废墟,破裂的皮肤被灰色的绒毛染成了灰色,沉寂无数岁月。
四十米的庞然巨物分化出干枯的三头六臂,半跪在废土上,手中仍擎着一柄破碎的大戈,扎入废土之内。
男孩哀叹,浑身都在颤抖,为什么会颤抖?是恐惧么?
男孩失落的走着,孤独的背影拉的老长。崩碎的玻璃洒落一地,在无数枚玻璃碎片上印上他的佝偻身影。
布满灰尘的汽车扎堆在破碎的街道上,失去了往日的光泽。炸毁的坦克,坠毁的武装直升机也被遗忘着,消失在街道尽头。
“或许只剩下我了。”
一架银白老旧的外骨骼战甲停留在十字路口,昔日闪烁的红绿灯老坏倒在破碎的街道上。
那上面印着“逃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