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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炮声声一岁除

书名:冯知明作品集—灵魂的家园 作者:冯知明 更新时间:2015-11-29 17:18 字数:7065

8岁的小女说:“过春节一点意思也没有,如果不是回老家放放烟火鞭炮,就更没意思了。”她好像存心和我作对似的,还把话重复一遍。我听后气不顺,大吼一声:“你在胡说什么?”女儿的泪水盈满了眼眶。妻子过来了,护着女儿:“她发她的议论,关你什么事,你发什么神经?”我大声斥责:“一个人,一点向往也没有了,那……”我说不下去了。

我独自一个人关在书房里生了半天闷气,愤愤不平地想:“连过大年也没意思,那什么有意思呢。”过年,是我幼年朝夕相伴的梦想;过年,是我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光;过年之于我,意味着有新衣服穿,有吃不完的好东西,可以随心所欲地走亲访友,得到不少新的毛票子压岁钱,没有了写不完的作业,最最自在的是,大人的巴掌不会轻易落在头顶上……

过年的预兆是在深秋的某个傍晚,母亲用一口木甑,蒸上满满的一锅糯米,如果年成好,就会蒸上三锅、四锅。这些糯米蒸熟之后,如遇上几个大日头(晴天的意思),可以晒得干干的,放在石磨下磨一磨,一颗颗米粒放在箩筐里十分耐看。糯米本来是白花花的米粒,经过蒸煮晒后,成了油黑色泽。这一白一黑,是不是我们把它叫着“阴米”缘由,这种叫法不知缘于何时,也不知起于何意,因为无从考证,我只好妄自揣度,“阴米”可是过大年中绝不可少的美味之一,把它放在锅里和着沙一炒,它的颜色遇热变得雪白,一颗颗饱满得如同胖娃娃,那种炒米的清香妙不可言,把它置放在土罐里封口严密,存放时间很长。上学时约上几个好同学在下课时,从口袋里掏出来,你一把,他一捧,那个味道好得没有任何东西可比。这炒米还有一种吃法,就是和麦芽糖粘连在一起,把它切成一片片一块块,称之为“麻叶子”,如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撒上一点熟芝麻,那真是又香又甜,吃得上了瘾,哪管它口腔打出血泡,牙齿嚼碎;母亲觉得我们搬得太快,就把它捏成一个个圆咕咕团溜溜的“糖果子”。它如大人拳头大小,我们小孩的小嘴嫩牙把它切开可要费半日光景,啃得满脸口水,那可是一种又滑稽又开心的吃法。

到了腊月二十四五,湾前的水塘里装上了抽水机,“轰隆隆”地响了,水花飞溅,塘中鱼们感到末日来临,从塘中飞身跳起,岸上的人们,随着鱼跳声欢快地吼叫起来,鱼们被惊跳得更欢了。抽干水塘,捉鱼分鱼,就开始挖水塘中间那块被切割得方方正正的莲藕地,藕们在黑油油的沃土里长得粗粗大大肥肥壮壮。这几日的时光真难熬呀,我们从早盼到晚,从天明望到天黑,终于到了腊月二十九的下午,蒸锅里热气腾腾,我和弟弟摇摇晃晃,从村西头抬来“臼窝子”。我相信它如同我一般,急切地等着过年,因为平常时日,它被遗弃在屋檐下,任凭风吹雨淋而无人过问,只有这几天才让湾台的人排着长队迎来送往,因为“郎家们”都要从事过大年的第二项重要的活动——打糍粑。这糍粑也是用糯米作原料,将蒸熟的糯米倒入“臼窝子”,用二至三根“糍粑杵”趁热使劲地捣着。蒸熟的糯米一下子就捣碎了,用一条湿毛巾兜着放在簸箕上,快速地捏成一个大粑粑,凉干一夜,用刀把它切成条状,将条状的糍粑分割成许多小块块,成了“白糍粑”;剩下一小块,全家人一起包“绿豆糍粑”,大人们包得又快又好,可小孩子手上不管抹上多少麻油,糍粑依然咬他们的手。母亲说,这是孩儿手太嫩的缘故,糍粑喜欢吃嫩手。


 这几日一个个高潮迭起,做完糍粑,是夜,开始熬麦芽糖。熬麦芽糖也颇费一番周折,先将白花花的细碎稻米洗清,放入大锅中,煮开,不停地用锅铲在锅里搅拌,到火候后,灶塘里的火快速拍熄,将生了半个多月的麦芽儿剁碎,放入煮熟的碎米中,又将锅盖得严严实实的,这叫着“分阴阳”,在麦芽儿的作用下,汁和渣分离出来。已是半夜十分,我们正在梦乡中甜甜地鼾睡着,母亲下床,将渣滤掉,锅里只剩下半锅黄汤,慢慢煮来,黄汤变得更稠,颜色慢慢地由浅变深直至漆黑一团,我们这时兴奋异常,忙将筷子捣向锅里搅拌,又放入冷水浸泡,筷子上便挂着一串亮晶晶的“糖稀子”来。麦芽糖取锅,凉上半日,变成一团漆黑发亮的东西,把它搭在磨盘上,拉拉扯扯一会儿,它便变得如同一匹白棉布。

大年三十这一天,整个湾台家家户户传出剁肉的声音,这声音像夏天密集的暴雨,十分悦耳,这可是最忙碌最开心的一天了。到了下午,家家户户张贴对联,通常春联都是从书上抄录的,无甚收录价值,偶得几副惊俗之举。有位乡人曾作过这样一幅对联,上联是:这才巧/年年欠债;下联是:不着急/自然发财;横批是:出了好大一个鬼。尽管与对联的要求不符,却抒发了农民的心声。通常贴春联在下午进行,贴完春联之后,吃大年饭的时刻就逼近了。这时家中长辈准备敬祖宗的东西,不外乎是些纸钱、黄表、香、烛之类。老人上烛点香化纸之后,叫上所有的子孙:“伢们数,给祖宗们叩头,祖宗们会保佑你们无辛无寒的。”老人率先下跪叩头,在祖宗灵前祈祷一番,我们慌忙奔过去,鸡啄米似的。有的人家为了对祖宗们更有敬意,特地从大门外叫着祖宗名字边把这些亡灵背回家来,做个托放在席位上的手势;如果有的人家祖宗吃斋,必须另外安置一席,以免荤素菜相混,让吃斋的祖宗吃了头昏。祖宗进餐前,须在每个席位上撒点酒;吃完后,再在每个席位上撒点开水。诸事已毕,家中长者便喊道:“祖宗们起身!” 意思是退场。祖宗用餐完毕后,放上一挂小鞭炮,以示欢送,然后撤下饭菜,活人们暂不享用。现在一年一度最令人向往最激动人心的年饭终于到来了,菜做了整整一桌。通常有十大碗,这十碗菜最著名的有三丸——鱼丸、肉丸、珍珠丸子;三蒸——蒸蛋糕、蒸大肥膘肉和蒸大鱼块;两汤一甜一咸——百合莲子汤、黄花肉汤;另外两菜比较随意,视每家情况而定,比如我们家做成醋滑溜鱼块、豆腐丸子。这些菜一起上桌,看得我们眼花缭乱,吃得我们满口流油。据说年饭吃得越长,一年的收成越多家庭越和睦富有。这一日,从来不肯上桌的母亲也坐在父亲身边。

年饭终于在海吃猛嚼中进行完毕。母亲这时洗净莲藕和慈菇,将锅里放水烧开,倒入酱油,放些桂皮、八角等香料,将一只鸡、一刀腌肉、豆腐干以及莲藕之类,还有煮熟剥尽的鸡蛋,统统放进这滚开的汤锅里,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开卤锅”。照例,大年三十要守岁,这“开卤”就是在守岁里做的活儿,这时的母亲持锅铲在灶台上忙个不停,这时的父亲坐在火塘前添柴加火,两人有说有笑,展现出一幅农家乐的情形。渐渐地卤锅的香气把我们肚中的馋虫勾了出来,我们一个个鱼贯而入,母亲笑道:“听不得水响,像蚂蟥一样‘泅’了过来。”我们瞅在锅里,一个个像猴似的馋样。于是,母亲揪点这个弄点那个塞住了几张小嘴。

这一仪式结束后,最最幸福的时刻终于来到。母亲从房间里抱出一堆新衣服来,我们“哄”地围了上来。“莫抢,莫抢,都有的!”母亲只有在大过年的时候才这样好脾气。我是长子,注定可得一套新衣服,我半成新的穿得有点小了的就转给了老二,老二的就转给了老三,老三的就转给了老四,老四的就转给了老五,以此类推下去。因为过大年,尽管是些“大转小”的衣服,母亲可是费了些气力用她那巧手,将这些半成新的衣服翻了个面,让反面成正面,一套新衣服就在不露声色中做成了。平常时,母亲一有空,就手持着她那大大小小的鞋底,永远纳下去,为的是大年三十,众多的子女都有一双新鞋穿。那时哪知道一针一线都连着母亲的心,我们都在企盼有一双“回力鞋”至少也是球鞋穿,一年只能买上一双,这样要排上队,五个子女,一个轮回得五年;如果母亲不小心弄错了,那个伤心劲足以抻破屋顶,那泪水如涓涓泉涌几无绝期。某年我得了一双亲戚送的“回力鞋”的礼鞋,穿上不到二个时辰,第二天早晨想欣然再穿,一看,被嫉妒的弟妹们涂满了鸡屎。


 春节这几天,在我的印象中,总是雨中夹雪,天空阴沉而又低矮,某年大年初一的上午,太阳突然透过层层的云雾射出来,让整个湾台充满半个时辰的阳光,弄得我为这阳光耿耿于怀,它的出现打破了我对过年天气的固定印象。现在的春节,大都在阳光灿烂里度过,使我陷入一种深深的失落中。因为幼时过惯雨带雪的春节,大年三十的夜晚常常处于恐怖而又神秘的向往之中,那沉沉的黑暗可以唤起无穷遐想,我们家乡有老话:这天黑如大年三十。还有一个歇后语:大年三十夜——伸手不见五指。可是现在的大年三十夜的天空有时布满了星星,这样的夜晚年魔只会早早地逃遁而去,年就没有必要过了。

 守着这个年夜,我们笑呀闹呀跳呀蹦呀,要把所有的欢快都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这个夜晚才知道什么叫饱,忍不住打着饱嗝,感到了腻味。在欢欢喜喜中,瞌睡虫悄悄地爬上了我们的额头,在眼睫毛上跳舞;我们与这个瞌睡虫展开了殊死搏斗,甚至动用父亲的力量,让他在耳边猛叫一声,弄得我们耳朵“嗡嗡”作响。这也不是瞌睡虫的对手,它只被吓走了一会,很快就反扑回来。我们只有狼狈而败,在上床之际,坚决要求合衣而眠,害怕第二天早晨一觉醒来,这新衣新裤不翼而飞。我们刚躺下不久,隐约有头鸡打鸣,这声鸡鸣,是除旧岁迎新春的号角,是这般雄赳赳气昂昂,是这般豪气冲天,它预报我们又长了一岁。那时我们最盼望的是长大,快快长大。

 远处,鞭炮声此起彼伏,渐渐地响声连成一片,起先鸡鸣声与它遥相呼应,但很快湮没在这气势磅礴的鞭炮声里,鞭炮声已经填满了这无底的黑,夜的空间搅得翻江倒海起来,远处或者是近处还有大小铳在“轰、轰”对空吼叫,震荡得大地微微发抖,这巨大的震彻云霄填满苍穹的响声,是对逝去岁月的送别,是对全新时光的企盼和希冀!那巨大的年兽,被追赶得无处藏身,仓皇而逃。初一夜的黎明被早早地唤起,我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了,跳下床去。尽管这个大年夜,我不过朦胧一小会儿,但我敢说,如果天天这样过年,保证永远不睡,永远这样精神抖擞。

我跳进这新年的黎明里,乡人把放鞭炮叫着“出行”,就像一个远行者刚要离开家门那样进行欢送,新的一年已在脚下,我们就此“出行”,这也是多么快哉之行啊!我冲出门去,早已被这响彻声激发得燃烧起来,早已忘记了我这一身难得的新衣。当鞭炮声点燃,我不管不顾地冲过去,用脚踩用手抓,为的是我能留住这一片响声,尽管留下的这响声只是零星的,那也没有什么。今天的大人们是多么地宽容和大度,你尽可能地放肆地在他家门口去夺去抢去踩,他们感到没有这些孩子的喧闹声与鞭炮声交相辉映,那是他的这个年的缺憾,他们希冀孩子们的到来,他们等待孩子们前来时才点燃这串鞭炮。他们就是要孩子摔在他家门口,就是要孩子滚在他的家门口,这样他们家今年的财运定会大发大旺。某年的初一的黎明,我冲到族兄中焕家门时,正好他在放鞭炮,我猛地双脚下去,将燃放了半截的鞭炮踩熄了,慌忙将它塞进了新衣口袋里,哪知那鞭炮在口袋里发出了一声闷响,我情知不妙,刚要掏出,它已溜到裤管下,捅穿了我的新衣,炸碎了我的裤管,将我的新鞋子咬了一个缺口。当我带着满身硝烟,如战士般凯旋而归时,母亲大叫起来,还把赖在床上的父亲拖了起来。父亲被我那副得意的神态激怒了,忘记今天何日何时,提起他的手掌,挥着从头顶劈了过来,我的头与他的掌猛地碰撞,只觉头顶火星一冒,这一掌之于我,乐极生悲。我大叫一声:“你初一也敢打人啦!”“啪”地瘫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祖父顺着哭泣声奔了过来,大声斥责父亲:“你以为你是谁,初一也敢打人!”父亲尴尬地看了看手掌,嘴巴动了几下,没发出声来,灰溜溜地回房继续睡他的懒觉去了。祖父慌忙拉扯我:“乖乖儿,今朝可千万千万不能哭的!”说着向我作了几个揖,为他儿子的鲁莽向我深深地道歉。为了顾全大局,我终于忍住了哭。只是这一巴掌落在我的头顶上,我今年只有挨打的运道了。“初一里挨了打,一年到头听响。”隔壁大妈发表评论说。

几年以后,我对这摸爬滚打抢鞭炮之事失去了兴趣,那小10岁的弟弟步我后尘,而且乐此不疲。当他在某年早上如同我那般归来时,母亲大叫起来,把我从懒床上抓起来。我眯着朦胧的睡眼一看,睡意全消,只见他脸上残留着黄色的硫磺,头发蓬乱,一脸让人恼怒的讪笑,他的胸口上,被鞭炮炸了个圆溜溜的洞,连棉袄也炸穿了,露出了棉花,裤管撕至膝盖边,四个口袋装得鼓鼓囊囊的。我陡然火从心起,抽出掌来,就要往下砍去,挥到头顶上,却停了下来,因为我想到了那一幕,一想到那一幕,我的整个心态全变了,我朝母亲眨了眨眼,还做了个鬼脸。我那可怜的小弟,现在正等着受罚,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紧闭双眼,留下他的耳朵准备听响。他却听见:“有大炮仗么?”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啊”了一声。我好心情地重复了一遍,他这才反应过来,如逢大赦地掏出所有的战利品。我指示道:“快去找一个瓷碗来!”他一听便来劲了。我们点燃一根大炮仗,并用瓷碗盖上,“轰隆”一声响,那只瓷碗飞到了半空中。这下轮到母亲发呆,她永远也不能明白这急转直下的局势因何而来,只好讪讪地说:“看你长一人大,其实还只是一个娃娃心。”  


 初一的早晨,我们顺着老家人的古训“爷亲有叔,娘亲有舅”的规矩去拜年,先去了父亲的弟兄家,再满湾子跑。我们几乎是唱着:“大伯大婶,我给你郎们拜年罗!”大婶逗我们说:“往下还有话呢!”是的,拜年不能没有祝辞,“祝你郎早生贵子。”一连串笑声弄得我们面红耳赤,知道说错了祝词,慌忙改口道:“长命百岁!”又是一阵“哈哈”声,我们才知道应该是“健康长寿”这四个字的祝辞。一个上午,就这样拜过去了。我们丰收了,四个口袋装不完,都是些炒豌豆,麻叶子,还有大人们给的香烟。这一天,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抽烟,抽得一副大人模样,抽得眼泪流淌,大人们见我们这副“坏男孩”的模样,开心得很哪!初二的早晨,在父亲的带领下,开赴外婆家,只有在这里我们才可以得到“压岁钱”,得到五角甚至更多的毛票子。有个春节,外婆的姐姐从城里来到乡下过年,外婆让我们称呼她“大爹”,这是个十分男性化的称呼。这个“大爹”让我在她的膝下叩了三个响头,给我一张五元的大票子,我被这天大的运气弄呆了,那一整天,穷尽一切心思藏起这张钱,特别缝制了一个口袋,把我的棉袄挖了一个口,藏在这棉衣里子里,一夜过去,那钱突然变小了,成了个新崭崭的五角钱,令人纳闷好久。初三是新女婿上门的日子,常有粗心的女婿被我们在他碗底下放上辣椒,让他吃得满嘴哆嗦满头冒汗。

 过大年也有好多忌讳,假如人恰巧死在大年三十夜和初三前的某一天,这可是万万不能报信发丧的,不然知者都会感到晦气。大年三十必须将所有存放水的容器装满,在初三前不可外出担水;这个日子更不可随便泼脏水;三十夜前打扫之后,在初三前不可动扫帚;吃年饭鞭炮声响后,要紧闭大门直至第二天“出行”才能开门,门开时必须说句:“开门纳财!”过年不可骂人打人甚至说脏话……

 1998年的春节又至,我把女儿和侄儿带回家乡,让他们感受乡村里过年的氛围。我们初一下车后先去祖坟拜祖,他们见石碑上有他们的名字,兴奋了一阵。祭祖之后,我们往村里走去,不一会儿,他们便叫苦叫累,蹲在地上不肯动了。一晃十几年没有回来了,大有“少小离家老大归”之感,老人们辨认半天才叫出我的小名,女儿一听我有如此怪的小名,哧哧笑个不止。沿用老例,对拜年者捧上一把“麻叶子”。我向他们宣传了这东西如何美味,他们丢进口里,皱起了眉头。我用严厉的语气大声询问道:“好不好吃!?”那两个侄子,毛头和建雄,平常很是怕我,此刻,异口同声地大叫道:“不好吃!”弄得我和乡亲一脸尴尬。我那女儿,已会几分察颜观色,嘴巴鼓鼓的,起劲地点点头,趁我不注意吐掉了口中之物,将手中的“麻叶子”也扔到田埂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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