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天松望月一叹,说道:“鄙陋之名,说他作甚。”李择善道:“你想要帮他?”华天松道:“他是我徒弟,徒弟有难,师父能不帮吗?”李择善不再笑了,他已看出,此人是个劲敌,只怕合众人之力也难胜他。
玉香红本就担心楚新君,这时见他师父出面,且刚刚从他一出手就将韩武等人震倒来看,必定是个高人,楚新君性命无碍,她也就安心了,至于《参天录》,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常洛走到李择善身边,低声道:“怎么办?”李择善沉吟不语,向化等三人刚刚被华天松莫名其妙的打退,早就窝火,此时见李择善不语,只道是命令自己再上,当即冲了上去。
华天松哈哈一笑,说道:“也让我看看,飞鹰堂都是些什么货色!”向化一拳发动,韩武陆晚跟着抢进。却见向化一招“钟鼓齐鸣”竖起拇指往华天松双耳插去。
韩武陆晚分别攻他下盘,三人合击之力果然非同小可。却见华天松微微一笑,身子微晃,竟向后平滑三尺,堪堪避开三人这一击。
向化一声大喝,双拳猛砸过去,韩武陆晚分旁包抄,登时将华天松围在垓心。楚新君大惊,欲出手相助,却听华天松笑道:“怎么,信不过师父吗!”却见华天松袖袍微扬,登时将三人逼退丈余。
三人大惊,眼前这人远非自己可比。当下望向李择善,但李择善仍然不语,似乎在思考什么。常洛举起刀来,喝道:“他妈的!有什么邪门,我来试试!”
话音方落,一招“云横秦岭”拦腰斩向华天松。这一招使得气魄非凡,端的是名家风范。华天松冷冷一笑,向旁跳开,右手一推,常洛只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推来,当即运足功力相抵,却“蹬蹬蹬”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
华天松见这一掌竟也推不倒他,不禁微感惊奇,说道:“飞鹰堂的人有些门道,难怪这么嚣张。”常洛惊怒焦急,虎吼一声,一招“力劈华山”当头劈下。这一刀足足用了七成功力,当真具有劈山之势。
华天松大怒,喝道:“还想找死!”却见他袖袍鼓动,轻轻一拂,只听“叮叮叮”数声,常洛的刀竟然脱手而非,常洛也一声闷哼,倒地不起。向化忙上前扶住他,常洛道:“暗器……他……用……”脖子一歪,就此气绝。
李择善道:“阁下是华天松华前辈!”语气之中充满畏惧。华天松叹道:“二十年了!想不到竟还有人认得我。”李择善后背发凉,忙赔笑道:“既然是华前辈插手此事,我等就此告辞了!”
向化玉香红等人听说此人就是二十年前威震武林的华天松,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均想:“今夜能活着回去已是万幸了!”华天松杀死常洛时,李择善凝目细看,果然看见了华天松袖袍中射出来的数道劲气,细如银针。
而常洛的刀正是被它打飞,常洛本人也被这些劲力结成的针刺断经脉而死。这正是华天松威震武林的绝技——松针劲风听急雨。
这门武功乃是聚集强大内劲,将气息化作万道针气,打中人后,可断经脉,可刺脏腑,杀人于无形。从身体外面看,只有一个细小的针孔,不明白的人,自然以为是银针一类的暗器。
李择善略一俯首,说道:“既然是华前辈的徒弟,算我等有眼无珠!不过华前辈保得了他一时,却保不了他一世。飞鹰堂虽不才,但我们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华天松踏上前一步,负手而立,气稳神凝,如渊渟岳峙,说道:“莫问古想要《参天录》的话,尽管来找我!至于耶律思齐,素闻他是契丹第一高手,我早就想会会他,你们还不快滚?”
这几句话说得声音并不大,但一字一句却清清楚楚传进了众人的耳朵。李择善心中骇然,说道:“后会有期!”玉香红歉然地看了楚新君一眼,也跟着离开。
华天松转过身来对楚新君说道:“你的伤需要休息,可是这附近也没有人家住所,却如何是好。”楚新君道:“这里不远倒有几间房屋,没人,我们可以去那里。”
华天松点了点头,扶着楚新君下山。楚新君所言的屋子自然是玉香红所住的屋子了。
二人来到屋内,楚新君点亮了蜡烛,坐在凳子上。屋中的布置一切如常,一切兀自散发着阵阵香气,就在不久前,这里还是令人暖梦的温柔乡,可是现在呢?
楚新君苦笑。华天松看了屋里的布置,微感惊奇,不过也猜中了八分。华天松还要再给他疗伤,楚新君却说道:“一点小伤不敢劳动师父,我自己调养就可以了。师父,你去了哪,我可想你得紧呢!”
华天松叹道:“师父又何尝不想你?天可怜见,让我在这里碰见你,不然的话,你我师徒……”楚新君道:“若不是师父及时出现,我今晚恐怕要魂葬荒山了。”
转而又道:“师父,您到底去了哪里?”华天松道:“我还能去哪?不过是游山玩水,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罢了。神火教的人到处在找我,真是烦人,连玩也被他们跟着。”
楚新君默然片刻,方道:“师父,我心中有好多问题……”华天松笑道:“你是想问我关于《参天录》和莫问古的事情吧。”楚新君道:“正是!为什么总说这《参天录》是他莫家的东西,莫问古到底是什么来路?”
华天松叹道:“《参天录》的确是他莫家的东西,莫问古一心想追回,也是出于孝心祖训,也怪不得他。其实关于莫问古,我对他的了解也不是很多,我只知道他是大侠莫逸的后人,至于怎么入的神火教,入教后都干什么,我却不知道了。”
楚新君奇道:“大侠莫逸?我好像听说过,难道这《参天录》是莫逸写的?”华天松微笑道:“莫大侠纵然武功通天,又怎能写出这惊世骇俗的九本书来。”
楚新君失声道:“九本!”华天松道:“不错,《参天录》本就是九本,你所练习的遮阳手掌法,只是其中一本。”楚新君道:“那么另外八本却又是什么武功?”
华天松稍作沉吟,理了理思绪,说道:“你可知大唐天宝十四年发生了什么大事?”楚新君一怔,想了片刻,说道:“安史之乱!”华天松点头微笑,目中颇有赞许之色。说道:“不错!正是安史之乱。”
楚新君奇道:“这《参天录》和安史之乱有什么联系吗?”华天松叹了口气,在屋内踱了几步,望着桌上幽暗的烛火,说道:“其实《参天录》本来并没有这个名字,是莫逸改的。原本只是九本武功秘笈……不!更准确说,原本什么都没有。”
楚新君道:“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华天松道:“你听我给你慢慢道来。这安禄山本是胡人,只因他懂得巴结上级,懂得讨好杨玉环的欢心,因此才一步步做大做强。
可怜那李隆基,少时英明神武,到了晚年,宠信杨玉环,致使奸相杨国忠专权,对于安禄山的狼子野心竟然毫无察觉。终于,天理报应,安禄山史思明于范阳起兵,对外则宣称‘诛杀国贼杨国忠’,安、史二人蓄谋已久,兵强马壮,唐王朝根本抵挡不住。不过一年的时间,长安沦陷,玄宗李隆基带着杨玉环以及文武大臣出逃。唉,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楚新君知他所念的是白居易所写的《长恨歌》其中一句,说的便是安禄山攻占长安城,李隆基带着众官出逃。当下也叹息道:“李隆基晚年生活豪奢,剥削百姓,终日不理朝政,致使奸臣满朝,大唐盛世也早已不复存在,这才让安禄山有机可乘。”
华天松点头道:“你说得对极!这《参天录》正是和安禄山有关。”楚新君知道说到了重点,当下凝神细听。
只听华天松说道:“安禄山不但养兵,而且网罗了八方豪杰为己所用。有九人,便是其中的佼佼者。而《参天录》里的九门武功,正是这九人所创!”楚新君倒了杯水,递给华天松,华天松接过一口喝了,喘了口气,接着说道:“这九人名叫诸葛悲明、慕容华、李寒声、云涵纱、方恨书、萧舒眉、百里青、宁玉全和冷瑶姬。
这九人武艺高强,被安禄山收为贴身护卫。可就在安禄山起事当晚,却把他们九人叫到了军中大帐,他们九人在里面足足待了两个时辰。之后,这九人便离开了安禄山的军营,数年之后,江湖中便崛起了九位武功绝顶的高人。”
楚新君听得津津有味,问道:“那安禄山对九人说了什么?”华天松道:“起初并没有人知道安禄山对他们九人到底说了什么,直到后来一个人的出现,这才将所有秘密解开。”
楚新君道:“那个人,就是莫逸?”华天松道:“不错,就是昔年天下第一大侠,莫问古的先祖,莫逸。”楚新君道:“那么这位莫逸一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了?”心中却在想:“祖宗这样了得,可后代却这样卑鄙,真是可悲!”
华天松道:“莫大侠的武功和那九人相比,也高不了多少。武林中人敬佩他的,是他有一颗仗义行侠的心,和他那高尚的德行。比之莫问古来,不知要高出多少!”
楚新君道:“那么后来怎么样了?”华天松喝了口水,说道:“那时中原武林突然出现了九本武功秘笈,引得黑白两道无数人争抢,各门派之间,甚至同门手足之间互相残杀,为的正是争抢这九本书。而让所有人争夺这九本书的原因还并不止这些。
据传,这九本书中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解开这个秘密的人,就能得到天下。不光是一些武林人士,连一些试图造反叛乱的人,甚至朝廷的人都加入进来,一时间,天下大乱,而莫大侠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在一干武林同道的帮助下,终于将这场风波平息。而这九本书也归了莫大侠所有。这是武林中公认的,没有谁多说一个不字。”
楚新君道:“那么这九本书里真的藏着什么关乎天下的秘密吗?”华天松皱眉道:“这事还得从安禄山说起。那安禄山搜刮地方,积累了无数财宝,他起兵之时,曾预料到可能不会这么顺利,因此将这批宝藏偷偷运出,据传言是埋在了太行山里。
他命人开凿山体,在太行山内修建了藏宝库,将他所搜刮得来的宝藏全部放在里面,这之后,那些修建藏宝库的工匠全被杀死灭口,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极少。除了安禄山和那九位武林前辈,安禄山对那九人说道,倘若我日后兵败,侥幸不死,还可凭借这些财宝招兵买马,东山再起。于是将藏宝图绘成九份,分别交给那九位前辈保管。
于是便命这九人当即离开军营,从此归隐山林,只等待他的命令。以安禄山随身所带的一柄剑作信物。日后若见这柄剑,则如见安禄山本人,九人必须立即汇集,前往太行山寻宝。而这一切,都是悲明禅师告诉莫大侠的。”
楚新君听得悠然神往,说道:“悲明禅师是何须人也?”华天松道:“也不是别人,正是诸葛悲明,当年安禄山手下的九大护卫之一。”楚新君奇道:“可他怎么却又做了和尚?”
华天松看了看桌上的蜡烛,已经快要烧完。楚新君又另取一支点上。华天松接着说道:“那九人离开安禄山军营后,互相不见面,各自隐居山林,一边钻研武功,一边等待着那个持剑者的到来。
可是这一等,就是八年。他们始终没等来,是因为安禄山已经兵败被杀,安史之乱也彻底平息。这八年内,那九人只是不断在研究武学,其实那九位前辈本就是武学高手,再经过这八年的研究,竟然各自都练成了一门绝技。其中诸葛悲明练就了大悲剑法,可是他也因为一些事而看破红尘,出家做了和尚,法号悲明。”
楚新君喃喃地道:“大悲剑法,大悲剑法……”华天松道:“亦是《参天录》里的武功。你这门遮阳手乃是百里青前辈所创。”楚新君道:“那么安禄山死后,这九人便终老山林了?”
华天松摇头道:“当然没有。八年之后,宁玉全得知安禄山兵败被杀,也再没有什么持剑者前来找他们,于是宁玉全便觉得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便重入江湖,不过短短数月,便闯出了一番名头。这宁玉全正是逐浪腿的创始人。在他成名后,慕容华、方恨书、李寒声三人相继重出江湖,四人于一次偶然的机会相遇,说出了这些年来的遭遇,对安禄山兵败之事,无不扼腕叹息。这四人决定将其他五人也给找到。于是动用了所有力量,终于一年之后相继找到了其他五人。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诸葛悲明已经出家做了和尚。这九人近十年不见面,这一见面便畅谈一天一夜,喝得酩酊大醉。对于安禄山宝藏之事,九人绝口不提,只是在一起切磋武艺。”
楚新君听到九人在一起切磋武艺,便问道:“那么这九人谁强谁弱?”华天松笑道:“他们九人本就是武学高手,加上这么多年的钻研,武功均已达常人难以超越的境界。慕容华的冲凝拳,李寒声的散花枪,云涵纱的含月刀,悲明禅师的大悲剑,方恨书的穿云指,萧舒眉的御风神行术,冷瑶姬的太阴玄经。
加上百里青的遮阳手,宁玉全的逐浪腿,共是九门绝学。其实这九人不但创出了这九门绝学,每一门武功均包含了许多旁功的精义。比如说散花枪,乃是李寒声钻研天下所有棍法、枪法后所创出来的一门绝学。这路枪法不但可以上阵杀敌,亦可以用于武林中比武较技。
据说这路枪法有长枪短枪之分,端的厉害非凡。这九人相约在太行山顶比武,这一场比试足足斗了五天五夜,兀自不分胜败。他们每人均有一门绝学,可谓各擅其场,这一场比试下来,各自钦佩对方。”
楚新君听得悠然神往,说道:“只可惜今生无缘一睹九位前辈的风采。”华天松叹道:“我又何尝不感到遗憾呢!九人比了五天五夜后,百里青首先说道:‘再打十天十夜我们也分不出胜败,我看也没必要再打下去了!’李寒声笑道:‘百里兄的遮阳手可令我大开眼界啊!佩服佩服!’
百里青却道:‘寒声兄的散花枪进退有据,攻防严密,也叫我好生钦佩!’众人一阵大笑,冷瑶姬道:‘你们再这么夸下去,不知要夸到什么时候呢!依我看,都厉害!’
萧舒眉笑道:‘那也比不上冷姐姐啊!这太阴功真可谓天下第一奇功,这么多年过去了,冷姐姐的面貌竟然又比以前年轻了许多,羡煞多少少女啊!哈哈哈哈……’
冷瑶姬笑骂道:‘你就是油嘴滑舌!人家云妹子又何尝不美了?’云涵纱笑道:‘我可不敢和冷姐姐比!’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悲明禅师说道:‘想不到一别数年,诸位风采尤胜往昔,可敬可佩!’
宁玉全道:‘你搞什么鬼,好好的,做什么和尚?’悲明禅师笑而不语。众人都知道这几年悲明禅师定是经历了许多,或是心如死灰,不然不至于出家当和尚,因此也就不再追问。
九人互道了离别之情,畅谈往事,这一说,又是说了一天一夜。慕容华喟然长叹:‘只可惜我等百年之后,这九门绝学只怕就此失传了!’方恨书说道:‘不如我们将各自的武功绝学写成书,好留给后世有缘人。’
李寒声说道:‘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看行。’百里青说道:‘我们这九门武功足可以笑傲江湖,若是自我们而绝那岂不是辜负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寒声兄说得有理,我们就将各自的绝学写成书,留给后人参详!’九人齐声叫好,悲明禅师亦无异议,便将九门武学写成了九本书,流传了下来……”
楚新君失声道:“万万不可!”华天松奇道:“有何不可?”楚新君怔了怔,回过神来,说道:“这九门武功只要练了其中一门,就足以震慑武林,倘若九本书落到恶人手中,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华天松叹道:“那九位前辈何等聪明,岂会想不到这一节?可是他们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怕只有他们九人知道。诚如你所说,这九本书流传出去后,引来一阵腥风血雨。引来各方各派势力争夺,最终莫逸莫大侠在诸多武林同道的帮助下,平息了这场风波。
而那时候除了悲明禅师,其余八人早已逝世。莫逸收齐了九本书,交给悲明禅师,悲明禅师却道:‘老衲已是行将就木之身,难不成这九本书要随老衲一起归西?莫大侠宅心仁厚,武林中人所敬仰,这九本书就由你收着吧!’
莫逸起初并不愿意,后来悲明禅师苦苦相劝,莫逸才答应将这九本书收下。悲明禅师便对莫逸说出了这九本书其中的秘密。这九本书不光是九本武林秘笈,其中更夹着安禄山宝藏的地图。”
楚新君惊道:“宝藏地图?”华天松点头道:“不错!那九位前辈将安禄山所给的藏宝图分别录在九本书的夹层中,这也是为什么朝廷官府势力也来争夺的原因。”
楚新君暗叫:“糟糕!我的书已给我爹爹撕了,这……这可怎么办?”华天松道:“我所给你的遮阳手,我曾试遍了各种方法,始终没能发现有什么藏宝图,别说藏宝图了,连所谓的夹层也没有。”
华天松喝了口水,望了望窗外,东方已渐渐发亮,就要现出鱼肚白,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华天松叹道:“据我推测,莫逸在收了九本秘笈后,将其中藏宝图取了出来,或是另行保存,或是销毁,其中缘由恐怕是有莫问古知道了。
莫逸将九本书改名为《参天录》以绝了武林人的念头。从此之后,莫家历代便以守护《参天录》为任。莫逸留下遗训,不到万不得已,莫家子弟不可翻看《参天录》,更不可修习其中的武功。”
楚新君恍然道:“难怪总说《参天录》是他莫家的东西。可是这遮阳手却又怎到了师父的手中?”华天松道:“莫家自莫逸之后又传了两代,家族中起了一次内乱,武林中人趁火打劫,九本《参天录》一夜之间失踪。莫家也因此家破人亡,为师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才得到这本书的。”
楚新君叹道:“想不到这《参天录》的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多事。”华天松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如何了。”楚新君道:“多谢师父,徒儿伤势已无大碍。”
原来楚新君创出“补天心法”后,不但内力大增,更对伤势有奇效。补天心法可将浑身内力调往伤口处,楚新君与飞鹰堂人激战多时,受伤虽多,但不过一夜,伤势已好了大半。
当下,楚新君将自己所参悟“补天心法”的事情说了,华天松听得啧啧称奇,说道:“你能有此奇遇,可以说你体内的另一股气息帮了你大忙。”楚新君道:“我也是这么想,只是这股气息到底是怎么存在我体内的,我可一点也不知道。”
华天松亦感奇怪,说道:“你父母都不会武功,即使他们会武功,你也不可能一出生就带有内力,天下决无此理。”稍作沉吟后,将手搭在楚新君的手腕上,片刻后,又将手放在他头顶百会穴。
华天松连叫奇怪,楚新君道:“师父,到底怎么了?”华天松道:“你的脉象很有力,内力也不弱,可我并没有感到你体内另有一股气息。”楚新君奇道:“把脉也能感觉出来吗?”华天松笑道:“这是我一位老朋友教我的功夫。其实一个人的内力强弱,是可以从脉象探出的。
一个人的武功倘若是霸道刚猛的,那么他的脉象来势汹涌,去势如潮。若是武功沉稳凝重的,那么他的脉象亦是沉稳内敛,不疾不徐,不张不弛。若是一个人的武功较为阴柔,那么脉象来时缓淡,但其中却蕴含极深厚的后劲。
除了脉象,还可以从头顶百会穴摸清。百会穴是人体百脉交会之处,凡内力精深者,其功力必然分布奇经八脉,而当血流于脉,交于百会之时便可察觉。唉,这需要极高的内力与感应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学会的。”
楚新君赞叹不已,说道:“那师父的这位朋友定然也是武功极高的了。”华天松淡淡一笑,说道:“他的剑术可谓旷古绝今,你的那位姓林的朋友,想必就是他的徒弟了。”
楚新君奇道:“林于秋?”华天松道:“他的师父绰号‘剑绝’,名叫白无声。”楚新君惊道:“白无声!师父你们认识?”华天松笑道:“何止是认识,我跟他……唉,都是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楚新君暗骂自己糊涂,师父的“松针劲风听急雨”和白无声的“落花飞雪细无声”为当今武林两大绝学,他二人又岂有不识之理?
华天松沉吟了一会,随后说道:“林于秋的武功比你如何?”楚新君怔了怔,说道:“想胜他只怕不易,不过……”华天松抢着说道:“也就是说你们俩目前来说还算平手?”
楚新君笑道:“只怕三百招内是分不出胜败的。”华天松点了点头,拈了拈胡须,忽然哈哈一笑,说道:“我华天松的徒弟怎么能输给白无声的徒弟呢?”转过身来,目中精光乍现,说道:“新君,我现在再传你一门武功。”
楚新君忙道:“师父,遮阳手我已经……”华天松摆手道:“遮阳手你已领悟得差不多了,用不了五年,你完全可以超越百里青。白无声把他一辈子最得意的两门剑法都传给了林于秋,我怎么就能传你一门遮阳手呢?况且这门掌法还不是我自创。”
楚新君讷讷地道:“那师父您……”华天松在室内踱了几步,说道:“飞鹰堂高手如云,再加上一个莫问古,你一个人只怕不好对付,为师也不能终日在你身边,所以……”
于是立正身子,面目凝重,沉声说道:“我要把我的绝学传授给你!”楚新君急道:“师父万万不可!遮阳手我尚需时日参悟,师父的这门绝学实在太高深奥妙,即使传了给我,我短时间内只怕也领悟不了,所以……所以……”急得他一时间竟然不知说什么好。
华天松道:“你可知道多少人做梦都想学我这门武功,你是唯一一个徒弟,竟然不想学我的武功?若是给白无声知道了,可要让他把我笑死了!不行,你必须学!领悟不了可以慢慢来。”
楚新君一时无语,他不明白平常和善的师父怎会突然变得强硬起来。华天松叹道:“你学了我这门功夫,对你有益无害。眼下你有补天心法当作根基,学起来必然要快很多。”
楚新君道:“既然如此,徒儿遵命。”华天松看了看窗外,已然天色大亮。二人说了一夜的话,腹中早已饥饿,楚新君知道厨房中还有一些玉香红买来的菜,于是便亲自生火做饭。他好歹也在如日中天酒楼干了数月,每天面对的除了客人就是饭菜,看也看会了一些。
过不了多久,楚新君便端着饭菜来到华天松面前。华天松喜道:“想不到我的徒儿竟然还会做饭。”楚新君道:“在酒楼干了这么久,连一些最简单的饭菜都不会的话,那可不成样子了。”
华天松欣然出筷,连连称赞。楚新君吃着嘴里的饭菜,心中一酸,暗道:“如果玉姑娘也在,我们三人一起吃饭,该有多好……”想起玉香红对自己的欺骗,转而又想道:“她不过是为了《参天录》才一直对我这么好,对我根本无情无义,再说她是那个耶律思齐的人,我还老想着她干什么?”
饭后,师徒二人来到屋外,华天松说道:“我先传你一套拳法,这套拳法是我三十岁左右创下的,来,你先打我一掌试试。”说着向后退了几步,离楚新君有一丈远。
楚新君一怔,华天松笑道:“用劈空掌力打我,尽管使出全力!”楚新君“哦”了一声,左手划了个弧,右掌呼的一声推出。这一掌足用了五成力道,以楚新君现在的功力,别说是个站着的人,即便是碗口粗的树,也得给打折了不可。
却见华天松面带微笑,赞道:“不错!”那掌力打在他身上,只见他身子向后晃了一晃,双脚却牢牢钉住地面,只一晃,就将楚新君的掌力卸去。楚新君凛然一惊,右掌缩回,左掌发出。
这一次却又加了两成力,这一掌的威力已不容小觑,即便是华天松这样的绝顶高手,想要硬接这一掌,只怕也不好受。可让人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一掌打在华天松身上,他仍然只是身子晃了晃,只不过这次是晃了两次,双脚仍然不离地面,好似从地面长出来一样牢固。
这一掌的力道又被卸去。楚新君大惊,华天松赞道:“不错不错,武功大有进境。”楚新君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可思议地说道:“师父,您这是什么功夫?”
华天松微微一笑,说道:“现在你近身打我,不要担心,你有多少本事都使出来,就当是我们师徒间过招了,也让为师看看你到底进步多少。”楚新君走到华天松面前,作揖道:“得罪!”双掌一扬,往他肩头拍去。
这一手快速无伦,华天松心下暗赞,右臂微伸,搭在楚新君手腕上,轻轻一压,楚新君只觉得手臂上的力道瞬间全部消失,心中大惊,手臂却自觉地被压得弯了下去。
华天松左拳忽然出招,往他小腹打去。楚新君忙伸手去架,可华天松变招奇快,这一拳刚刚发出,却忽然收拳,以左肘撞将出去。这一下速度更快,不等楚新君架开,小腹已然被撞中。
楚新君只觉得小腹一阵剧痛,退了三步。华天松道:“力量是有了,只可惜速度还不算快。”楚新君一咬牙,再次攻上。而他这次却以极快的速度发掌出拳。
漫天掌影将华天松罩在其中,楚新君绕着华天松来回打转,每踏一步便发出一掌,到后来每踏三步一掌,或是一步三掌。掌风身法带动周围的风声呼呼作响,虚虚实实,令人目为之眩。可不论楚新君怎样进攻,华天松均是守势如山,双脚始终不离地面,只是双臂挥动,往往一招之间就将楚新君攻势化解。
而每一招均从意想不到的方向出招,每一招打出,却打向楚新君的手腕、手肘、肩膀或是颈脖。只需轻轻一发力,楚新君的招式便瞬间瓦解,有时一掌尚未发出,便被华天松当头截下,腹死胎中。
楚新君豪气陡升,纵声长啸,连连催动掌力。华天松起初甚是轻松,可渐渐也变得凝重起来。楚新君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少爷了,经历这么多,他的武功也逐渐变强,华天松稍有不慎,只怕就会被他打中,受不受伤还在其次,师父被徒弟打中,岂不丢人?
楚新君发动的攻势如狂风骤雨一般,而华天松是立根原在破岩中,始终稳固之极,任凭楚新君如何猛烈的攻势,都奈他不得。又拆了十余招,楚新君发现师父好像只要双脚在地,就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暗道:“我若逼他抬脚,或许还有机会赢他,这样打下去,只怕要把我累死。”
心中主意已定,当下虚发一拳,双拳猛然向华天松大腿击去。华天松赞道:“好小子!被你看出来了!”手腕轻轻一格,就将他格开,楚新君暗道:“果然在这里!”
于是展开遮阳手中的拨云式来,将华天松灵活刚健的招式一一拨开,伺机出拳攻他下盘。可又过了三十余招,楚新君始终没能让他抬脚,就连衣服也碰不到。华天松哈哈一笑,袖袍鼓动,一股巨力将楚新君迫得连退三步。
只听华天松笑道:“好徒儿!我就知道,你对武学又过人的天赋!看来我这门武功传你算是传对了!”
楚新君已累得满头大汗,但气息却丝毫不乱,说话仍是中气十足。说道:“师父,这到底是什么功夫?”华天松见他疲累,只道他要喘上几口气方能说话,这时听他的说话声显然内力充沛,毫无紊乱之迹,心中也暗暗佩服。
于是说道:“我这门武功,叫做‘盘根错节拳’!”楚新君奇道:“盘根错节拳?好古怪的名字。”华天松道:“我这门武功乃是从松树得到了灵感创立出来的。”
楚新君暗道:“师父果然厉害,看见一棵松树竟然就能创出这样厉害的武功,这一点我是万万不及了。”华天松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你可比我我厉害多了,你创出的补天心法,可谓前无古人。虽然你暂时不是我的对手,可是再过十年,为师恐怕就胜不了你了!”
楚新君道:“徒儿愚钝,请师父指教。”华天松道:“松树的特点便是扎根稳固,树身挺拔刚健,枝干雄武有力,我这门武功的精义,便在于此。”楚新君恍然道:“怪不得师父的双脚始终不离地面,原来双脚就是树根,根牢,身才能挺。”
华天松喜道:“孺子可教也!不错,就是这个道理。松树之挺拔,任你再大的风,也只是晃一晃,就能将风力卸去。当然,这也得树的本身粗大,倘若只是小树苗,又怎能挡得住大风呢。”
楚新君道:“所以,这门武功须得高深的内力方能发挥?”华天松点头道:“正是!内力越深,其根越深,根深了,方能挺拔不倒。其实这门功法的精义在于脚,下盘必须稳固,然后上身才能挺拔。”
当下又给楚新君讲了许多下盘扎根的武功,楚新君内力本就不弱,且对武学有过人的天赋,许多关隘是一点即通,华天松连连点头称赞,不过半日,华天松便将这门武功的精义奥妙全数传给了他。
正当午时,楚新君做了午饭,师徒二人吃了,接着演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