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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衣锦还乡

书名:楚歌 作者:释倪迭 更新时间:2017-01-18 14:18 字数:9709

    当此寒冬之季,牡丹花自然不会开放,李紫嫣所说的第二绝,指的自然就是龙门石窟了。

    不过世事往往事与愿违。就在李紫嫣准备带着楚新君前往龙门石窟的时候,宫中传来消息,秦王李从荣造反。李紫嫣身为大唐公主,虽然一向不问政事,但造反叛乱非同小可。当即辞留楚新君,奔宫中而去。

    进宫后方才知道,李从荣的叛乱并未造成多大影响,不过一日,便被镇压下去。而李从荣本人也被宫中禁卫军所杀,其子女均被斩杀。

    这李从荣乃是明宗李嗣源次子,长于李从厚。但其生性残暴擅杀,与朝中诸臣不和,比李从厚的待人宽厚来,他素无人心。而偏偏此时李嗣源病重,李从荣自知素无人望,于是密谋称帝,不过很快便被镇压下去。

    李紫嫣入宫得知李嗣源病重,不由得焦急万分。李嗣源得知李从荣已死,悲痛至极,几次哭昏于龙榻,朝中大臣多相继劝谏,李嗣源遂派人从邺都召回李从厚,不过数日,李嗣源驾崩。

    李嗣源死后,秘不发丧达六天之久,待李从厚归来,便于西宫发丧,举行国丧礼,李从厚继位,次年改年号为“应顺”。李紫嫣因父皇去世,伤心不已,楚新君多次劝导才好了许多。李从厚初登帝位,多项措施有待改善,多日忙于国事。

    但却这一晚,命身边的太监去龙爪帮传话,召见楚新君。楚新君不由得一愣,自他登基后,倒也有多日不曾见他了,只是他如今做了皇帝,还会像以前那样吗?

    李紫嫣在一旁说道:“皇兄不是那样的人,他找你去一定是有什么事。”楚新君只得跟着太监进宫。

    来到李从厚的寝宫,太监说道:“陛下有命,不必通禀,请吧。”楚新君迈步进去,只见李从厚身着龙袍,端坐龙椅,正自批着奏章。楚新君这一刻只觉得眼前的李从厚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空负大志的王爷了。

    李从厚见楚新君来到,忙丢下奏章,笑道:“你终于来了,快,赐座!”楚新君正要下跪行礼,却被李从厚拦下,说道:“你我兄弟不用来这套!”楚新君一怔,说道:“可陛下终究是……”李从厚摆了摆手,说道:“你可知朕找你何事?”

    楚新君道:“不知!”李从厚见他言谈举止间多了许多拘谨,不由得心中一酸,说道:“朕虽然做了皇帝,但你我还是兄弟!你当初替朕引开契丹追兵,若非如此,朕安有今日?”接着又道:“朕已经下诏,封你为宋王!朕之前的那座王府,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了!可不要嫌旧啊?”

    楚新君怔住,李从厚笑道:“朕知道你无心政事,这个宋王就当是个闲职,不会让你涉入政治的。听紫嫣那丫头说,你想回家?现今你封了宋王,也该衣锦还乡看看了。”楚新君道:“陛下准我回家?”

    李从厚哈哈大笑,说道:“朕什么时候说过不准你回家了?朕准你半年的假,这半年你想回家便回家,爱去哪玩就去哪玩,不过半年之后,你可得回朝了。”

    言下之意很明白,让你逍遥快活半年,半年之后回朝帮我打理政事。楚新君暗道:“待半年之后回来向他说明便了。”于是说道:“多谢宋……多谢陛下!”

    李从厚一声长叹,又恢复了以为的忧愁。说道:“你不要以为朕做了皇帝就可以开心了,你这一去半年,半年足可以发生很多事……”言语之中竟然有一丝落寞。

    楚新君默然。李从厚忽然笑道:“不过这半年你只管开心就是了!带上紫嫣吧!如今你可是宋王,可不许再说配不上紫嫣了!”楚新君当下将他与李紫嫣之间的约定说了,李从厚哈哈大笑,说道:“这丫头真会胡闹!也好,就让她远离这是非之地,开开心心的。”

    楚新君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李从厚亦是默然了很长时间方说道:“明日就回乡去吧!”离了皇宫,来到宋王府。李从厚早就吩咐下去,此时宋王府上下见楚新君回来,忙跪下行礼,恭敬地说道:“拜见宋王!”

    楚新君苦笑,说道:“免礼了!”那管家上前说道:“王爷,从今往后这里就是您的家了,陛下已经吩咐过了。”楚新君轻叹了口气,说道:“是啊,陛下吩咐了,我明日便要回乡探亲了,这府中一切,就有劳管家您了!”

    管家忙道:“王爷哪里话,这是我应该做的!”楚新君躺在床上,床铺被褥,室中摆设,均被李从厚换了一遍,比之以前的楚家不知要精美多少倍。人生真是太戏剧,不过一年前,楚新君还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离家流浪儿,短短一年的时间,不但经历了这么多,最后竟然被封王。

    楚新君苦笑,想想明日便要踏上回家的路。将楚歌玉佩拿起,怔怔地看着。忽然,他心中起了一丝不详的感觉,但只是一丝,不过瞬间,就消失了在他的大脑。

    次日一早,楚新君履行约定,带着李紫嫣奔滁州而去。

    耶律德光得知李从厚登基帝位,惊怒至极,将耶律思齐召入宫中问罪。耶律思齐是负责铲除楚新君与李从厚的人,当日错将楚新君认作李从厚,却不料给李从厚逃走。

    现今李从厚做了皇帝,对契丹只怕不会再这么容忍。耶律思齐却说道:“李从厚即使继位,只怕也当不了多久的皇帝。”耶律德光冷哼道:“难不成你有把握把他杀了?”

    耶律思齐默然不语。耶律兴道:“皇兄也不必着恼,我看老七说的是事实。”耶律德光奇道:“怎么说?”耶律兴道:“李从厚做了皇帝,必有人不服,而这不服的人,可能就是李从厚的末路。”

    耶律德光目露精光,说道:“谁人不服?”耶律兴道:“依我看,李从厚的心腹大患,只怕是石敬瑭,他继位后,定会对石敬瑭下手。即便短时间内不会撕破脸,但石敬瑭的日子恐怕不会这么好过了。”

    耶律德光道:“你是说石敬瑭会反他?”耶律兴道:“暂时还不知道,不过石敬瑭反是早晚的事。”耶律德光捻须不语,望向一旁的赤托,却见他嘴角含着冷笑,便问道:“你有何看法?”

    赤托笑道:“石敬瑭短时间内不会造反,可是有一人,可就不好说了。”耶律德光素知此人机智无双,便问道:“何人?”赤托一字一句道:“李从珂。”耶律兴一怔,道:“李从珂?”

    耶律德光道:“这李从珂又是何许人?”赤托笑道:“七王爷总管飞鹰堂,这些事还是请王爷说说吧。”耶律思齐理了理思绪,道:“李从珂本姓是什么无从得知,只知道是镇州平山人,父亲早死,与母亲魏氏相依为命。

    还是大唐时候,李嗣源当时只是一名将军,路过平山时,见那魏氏生得美貌,便将她掳走,而李从珂也跟着一起被带走,才赐姓李,名从珂。”随后又道:“李从珂此人骁勇善战,曾跟随李嗣源李存勖冲锋陷阵,立下无数战功,在军中的威望恐怕要高于李从厚。”

    赤托道:“此人打仗固然是一把刷子,但于国家大事恐怕没什么能力。”耶律德光沉吟不语,耶律思齐道:“陛下,臣弟认为此时并非南下的时机。且不论李从珂何时造反,就说现在,李从厚此人是来过我契丹的,他知道我们的心思,所以他在位期间,定会采取一系列边防举措,倘若我们冒然进攻,恐对我军不利。”

    耶律兴道:“我不这么认为!中原王朝已经不像大唐时期那样强盛了,依我看,李从珂反叛之时,便是我们用兵之日,趁着他朝中内乱,我们一举拿下,岂不甚好?”

    耶律思齐道:“那么请问王兄,李从珂何时造反?”耶律兴一愣,登时语塞。耶律德光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赤托,赤托笑道:“起兵中原成就霸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目前时机尚未成熟。”

    耶律德光目中露出失望神色,不悦地道:“既然如此,我们静观其变吧!你们都下去吧!”三人退下后,赤托首先离宫。耶律兴拉着耶律思齐,说道:“老七,你怎么老是反对陛下的意愿!”

    耶律思齐道:“不是我反对陛下,你刚刚也听见了,赤托大人也说道时机尚未成熟。”耶律兴四下望了望,低声道:“你知道我们陛下为什么急于南下吗?”

    耶律思齐奇道:“除了宏图霸业,还能有什么?”耶律兴道:“这只是其中之一的原因。”耶律思齐道:“还有别的原因?”耶律兴道:“我问你,陛下的皇位是怎么来的?”耶律思齐略一皱眉,说道:“先帝逝世,传位于……”

    猛然间一凛,倒吸一口凉气,说道:“是,是述律太后辅佐他,才登上的帝位。”耶律兴道:“不错,若不是述律后反对耶律倍,现在坐在帝位座上的就不是陛下了!”

    耶律思齐似猜到了什么,但还是不解地问道:“可是这跟陛下南下用兵有什么关系?”耶律兴哈哈一笑,说道:“七弟啊七弟,你平时都在飞鹰堂里,对于政事很少涉足。我问你,若是没有述律太后,陛下能安稳坐着皇帝位吗?”

    耶律思齐想了想,道:“恐怕不能。”耶律兴道:“那就是了!当今朝中许多大权尚掌握在述律后手中,陛下想要将权力夺回,但又没法子,所以一心想南下用兵,占据中原地区,震慑朝中一些大臣,做给述律后看看……”

    耶律思齐叹道:“原来陛下不满述律后掌权!”耶律兴道:“此事万万不可说出去,现在你该知道,以后不要再劝陛下南下,你今天已经惹他不高兴了。”耶律思齐苦笑道:“我本就不过问政事,这些事还是有劳你们操心吧!”

    玉香红早已做好了点心待他回来。全是江南地区的糕点,屋中很暖。耶律思齐看得一阵出神。良久,方道:“你是怎么弄到这些糕点的?”玉香红轻声道:“我曾和一些江南糕点师父学过,契丹没有太多的材料,也不知道做得合不合你胃口。你先尝尝,如果不喜欢,我再去重做。”

    她说话很轻,很缓,每每看着耶律思齐时,目中便会漾起阵阵柔波。耶律思齐拿起一块枣泥糕,放入口中,轻轻咀嚼了一阵,心头如遭重击。他想起了母亲。这一定是母亲家乡的糕点吧?母亲一定也很爱吃这些吧?

    想着想着,目中隐隐泛出惆怅。玉香红一声轻叹,轻得像是一片雪花落在寒梅花蕊中,使得花瓣轻轻一晃,轻轻一叹。才道:“你又想到她了?”这个“她”指的自然就是耶律思齐的母亲安若素。

    许多年前,安若素还是一个青春美妙的少女。家里虽不算富裕,但也过得来,安若素在无忧无虑的环境里成长了十六年。可就在她十六周岁那年,一个冬天的夜里。

    当安若素对儿时的耶律思齐说出这些的时候,神情是怅然的,带着一丝复杂,耶律思齐尚小,但却牢牢记着这段往事。

    那天的夜比平常都要黑,风也平常更要寒,雪比平常更要大,唯有墙角一株寒梅临风傲然开放,淡淡花香似要冲散寒风大雪,为天地留下一缕傲魂。

    一家人吃完饭后,安若素的父亲说道:“这几天世道不太平,以后出门都要小心些!”而一旁的妇人,安若素的娘亲,叹道:“这世道何时太平过了!也不知要乱到什么时候!”

    安若素眨着水汪汪的眼睛说道:“世道再乱,我们一家人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吗?”她似乎对一切都很看好,心无挂碍。父亲哈哈一笑,说道:“还是你的心宽,这样也好,无忧无虑的,过完一辈子。”

    窗外寒风呼啸,声若龙吟。一家人就要熄灯就寝,却自外面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喊:“强盗来了!强盗来了!大家快……”霎时间,声音断绝,淹没在无情寒风中。

    紧接着,村民一阵喧闹,孩子哭声,妇人尖叫,男人呼喊,乱作一团。更有阵阵马蹄,踏碎雪意,挥动大刀朝着村民身上砍去。

    耶律思齐想到这,目中起了一层朦胧的寒意,呆呆地望着窗外。玉香红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她知道,此刻他的心里很寒冷,可她却无法去温暖他,因为她不敢,所以只能静静地看着。

    鲜血很快染红了雪地,温热的血液将雪快速融化,留下了一大片的艳红。安若素的父母忙收拾东西,带着安若素出门便跑。那群强盗中有一人看见他们,纵马赶来,手起刀落,一道血箭喷出,溅在安若素的脸上,那是她父亲的血!

    安若素愣住,连脚步也停了。她母亲想要拉住她跑,可是被那强盗一刀斩断了臂膊,跟着被一刀封喉。鲜血溅了安若素一身,染红了她的衣衫,染艳了她的玉面。

    那强盗翻下马,见安若素美艳似沾血蔷薇般站在雪地,不由得一愣。随即放下刀,将安若素推到一块木板上,脱下衣服,不停地吻着她的身体。

    安若素早已被这变故惊住,至此方才回过神来。她想挣扎,可是她的力气根本对那男人构不成威胁,她已绝望,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安排。

    那男人喉咙发出“嗬嗬”低吟,似猛兽的声音。正要脱下她的下衣,却听不远处传来阵阵呼喝打斗之声。这些村民难道还有能力抵抗?那男人一怔,见自己的人正在和另一群人交战。

    那汉子不忍地看了安若素一眼,骂了一声,提刀便冲进人群。安若素羞辱愤恨之极,朝着一旁的墙上撞去。可撞到的却不是墙,而是一个结结实实的胸膛。那汉子动也不动,任由安若素撞在他怀里。

    安若素只道他是强盗,银牙一咬,叫道:“你们杀了我吧!”不料那汉子说道:“我为何要杀你,跟我走!”安若素怔住,这才看清了那汉子的面貌。浓眉大眼,面目英挺,胡须似戟。

    那汉子的装束也异于常人,安若素知道,此人不是汉人,从装束看,是契丹人。那汉子看着她,双目喷出炽热的火焰,令人为之一暖。同时又起了一阵怜惜,说道:“不会有人欺负你,跟我来!”替她穿好了衣服,牵着她的手往一边走去。

    那群强盗正自和他的人苦战。那汉子抢过一柄弓,他的速度很快,手臂很有力,连发三箭,将三名强盗射穿。接着拔出腰刀,冲进强盗群,不过片刻,血流满地。

    那汉子回身看了看安若素,说道:“你已没了家,跟着我,我会给你一个家!”他说得如此坚定,如此决绝。

    安若素呆呆地道:“我的父母死了,他们被这些人杀死了。”那汉子道:“所以我替你报了仇!”安若素仰面,眼中落下两行清泪,小心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汉子拍了拍胸脯,说道:“耶律阿保机!跟着我,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安若素回头望了望,看见了墙角的那株梅花。一朵艳红花瓣轻轻落下,砸在雪地上,激起了一片银屑。

    雪犹未停。

    安若素后来才知道,耶律阿保机,竟然是契丹部落中的首领。耶律阿保机待她很好,但因安若素本身是江南女子,习惯了水乡的柔媚,现今到了塞北,根本受不了荒芜之地的苦寒。

    不过三年,安若素便病了。开始,耶律阿保机很是关心她,每天都要陪她很长时间,可到了后来,耶律阿保机事务繁重,越来越冷落了她。而此时的耶律思齐已经有十岁了。

    这时,耶律阿保机已经统一了契丹各部,建立了契丹王朝。安若素知道,一旦做了皇帝,再想天天陪着自己那是千难万难,加上思乡之请愈甚,因此愈发病重。

    终于,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大雪纷飞。安若素躺在病榻上,握着耶律思齐的手,颤声道:“你以后有机会,就替娘回乡看看。”耶律思齐答应了下来,安若素露出了满意地微笑,眼望着远处,似乎云峰飘渺之间,见到了自己的家乡。终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那一夜的雪很大,梅很红……

    耶律思齐眼中的郁色更甚,身子似也抖了起来。玉香红道:“对不起,我不该再让你想起伤心事……”耶律思齐苦笑道:“不关你的事,是我……”玉香红道:“若是你不喜欢这些点心,以后我就不做了。”

    耶律思齐缓缓地回头,看着她,目中起了一丝波澜,叹道:“你不必如此的!”玉香红低着头揉捻着衣角,轻声道:“我愿意。”突听得几声敲门声,门外一人道:“李总管求见。”

    玉香红道:“那我先回避一下。”耶律思齐摆手道:“不必。”随后走进一三十上下的男人,表情一团和气,正是那晚设计加害楚新君的李择善。李择善在飞鹰堂中是总管位置,耶律思齐也很信任他,堂中许多事务都交给他打理。

    而李择善本人也的确很有才能,不但武功超群,处理堂中事务也很有一手。李择善见玉香红也在,愣了一愣,耶律思齐道:“李总管找我何事?”李择善道:“也没什么大事,听说陛下刚刚召您入宫了?”

    耶律思齐点头道:“是的,将我责骂了一番。”李择善道:“堂主,都是属下办事不力!”耶律思齐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谁也不知道半路会杀出个华天松来。”

    李择善道:“堂主,这毕竟是他莫问古的事,我们又何必……”耶律思齐道:“莫问古此人对我还有用。不,准确说,是对陛下有用。”李择善道:“陛下一直想要得到《参天录》中的宝藏地图,可是堂主您却把……却把其中一本给了莫问古,难道这地图已经……”

    耶律思齐沉默良久,目中又露出了忧郁的神色。李择善暗暗叹了口气,望向玉香红,玉香红却默默地看着耶律思齐,根本没注意到李择善的目光。李择善又暗叹了一声。

    自从认识耶律思齐,加入飞鹰堂后,耶律思齐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似乎总有很多心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耶律思齐年不过三十就做了飞鹰堂的堂主,总管契丹所有高手,且他本人亦是皇族。

    论才学,虽然不是满腹经纶,但经史子集均有涉猎,在契丹也算得饱学之士。论相貌,他清雅俊秀,是无数契丹少女的梦中情人,连宫中许多妃子公主都喜欢得不得了。论武功,他是契丹第一人,即便是在中原武林,他也少有敌手。

    这样的人,按说每天都应该过得很开心,为什么总是郁郁寡欢呢?李择善不懂,即使他懂,也只是懂一点。玉香红却很明白,耶律思齐忧郁的原因至少不下三个,而这三个却短时间内解决不了的。

    耶律思齐淡淡地道:“或许,根本没有什么藏宝图。”李择善惊道:“没有?这……”玉香红亦是露出诧异之色。武林历代相传《参天录》中夹着安禄山宝藏地图,而且传言宝藏就在太行山,可因太行山脉实在太长,没有地图根本没办法去找,难不成一处一处挖?

    耶律思齐道:“我在得到《逐浪腿》这一本的时候,翻来覆去看了多遍,根本没发现什么藏宝图,甚至连所谓的夹层也不曾发现。至于用水泡,用火烤这样的方式我不知试了多少遍,可根本没发现有什么藏宝图。”

    李择善似乎心有不甘,说道:“可堂主应该再试一试,这传了近百年的,应该不会有假。”耶律思齐看了他一眼,轻轻一叹,缓步回身。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这藏宝图已经被人取出了呢?”

    李择善怔住,表情像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玉香红不解地道:“取出?”耶律思齐说道:“当初莫逸莫大侠得到这九本奇书后,便对外宣称九本秘笈已给毁去。其实不然,他是将九本书重新编订,改名为《参天录》,而原有的九本书就不知下落何方了,可能是被毁了吧!

    你想他莫逸能将那九本书毁了,难道不会取出其中的藏宝图吗?此事干系极大,他断然不会这么轻视,因此我断定,真正的藏宝图早已不在这些书中了,而是被莫逸藏起,或者……或者已经毁了!”

    李择善似乎不敢相信,喃喃地道:“可陛下一直深信这个传说,才命我们收齐九本,若是给他知道了的话,那我们岂不是……”耶律思齐道:“其实我也心存侥幸,才将那一本《逐浪腿》给了莫问古,为的就是让他集齐九本。他是莫逸的后人,对这九本书的情况知道的总比我们多一些。

    等他什么时候收齐了九本书,那时我们再下手,将九本书拿来,倘若果真没有藏宝图的话,那也是天意了!”玉香红道:“可是莫问古怎会乖乖的把书给我们?”

    耶律思齐目中忧色更甚,缓缓地说道:“由不得他不给。”玉香红不再问下去,她知道耶律思齐做事向来有他的一套手段,即使不光彩,她也不会去劝谏,更何况,她相信耶律思齐不会做出卑鄙无耻的事情。

    耶律思齐忽然问道:“莫问古的情况如何了?”李择善道:“莫问古带领的一帮假神火教人已经在江湖中挑起了轩然大波,中原武林门派已经有十三家被灭,而这十三家当中有两家还算是大帮派。”耶律思齐道:“是不是太行八门和秦家寨。”

    李择善道:“堂主明察,正是这两家。想不到这个莫问古也真有些本事,太行八门昔日威震武林,虽然因一次内斗元气大伤,可余威犹在,莫问古竟然在五天的时间就灭了他们,可真给神火教长脸!而那秦家寨更是百余年的门派,从大唐一直沿袭至今,历代高手倍出,号称‘秦岭三英’中的秦厉据说便是秦家寨中人。”

    耶律思齐嘴角露出了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微笑,带着隐郁,说道:“莫问古此番怕是要扬名武林了,只是不知神火教会对他如何呢。”李择善哈哈一笑,说道:“神火教中人素来看不起莫问古,尤其是一些老教众,至于教主沈红娘,似乎对莫问古青眼有加,这次莫问古挑了十三家武林门派,不知沈红娘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说完笑了笑,带有讥讽之意。玉香红忽然问道:“秦岭三英与秦家寨私交甚厚,难道他们三人眼睁睁看着秦家寨被灭不成?”李择善笑道:“玉姑娘有所不知,秦岭三英再厉害,又怎敌得住莫问古一干假神火教众呢?这些人中不乏绿林高手,有些人甚至是我们曾今想招揽没能招揽来的。他三人再大的胆子只怕也不敢趟这趟浑水。”

    耶律思齐道:“这十三家门派果真鸡犬不留吗?”李择善登时语塞,耶律思齐淡淡地说道:“让你布置的事布置得如何了?”李择善躬身道:“回堂主的话,已经布置妥当。”耶律思齐点了点头,说道:“莫问古此人不简单,只怕不会这么被我们利用,还是小心为好。你继续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以及神火教中的情况,一有什么异样,马上报给我知。”

    李择善躬身退下,耶律思齐走到玉香红身边,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玉香红只觉得双手一阵温暖,讶异地看着他。耶律思齐道:“怎么手这么凉?现在还没到春天,多加些衣服,别冻着了。”

    玉香红心中一荡,脸颊泛起了一片红晕。第一次,这是他第一次关心她,也是他第一次握住她的手。她此时心中的暖意简直可以把冬天给温暖了。

    耶律思齐道:“你的天女飞针十二式练得如何了?”玉香红幽幽暗叹,久违的温暖竟是这么短暂。只得说道:“有你给我指导,难道还练不成吗?只是近来很少用功了。”耶律思齐道:“你的内力不弱,只需勤加练习,飞鹰堂内便少有敌手了。”

    玉香红低头不语。耶律思齐忽然苦笑道:“或许有一天我还得指望你来救我呢!”

    莫问古自从和耶律思齐达成协议后,便带着七十二假神火教众到处挑帮灭派。不足两月,便灭了十三个门派,而自己也损失了二十二人。而这些人中有的已经有些不耐烦。

    计无策只得先稳住人心,可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莫问古当然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在等,等一个人,也可能是两个人,一群人。

    正是日落时分,众人在一片林子内歇息。莫问古看着渐渐下沉的夕阳,他的心似也跟着下沉。计无策低声道:“我们已经折了二十多人,力量越来越弱,再这么下去,只怕……”

    莫问古道:“耶律思齐那边有什么动静吗?”计无策道:“耶律思齐命我们以神火教的名义剿灭武林帮派,摆明了是别有用心,公子您何苦要和整个武林作对呢?”莫问古叹道:“你不会明白的!这些人怎么说?”

    计无策叹道:“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抱怨了,说是要见教主一面,才能安心替我们做事。”莫问古道:“你觉得,教主会见我们吗?”计无策苦笑道:“我们瞒着教主做了这么多事,给圣教扣上了这么大的罪过帽,教主不派人追杀我们已经算是好的了。”

    莫问古微微一笑,说道:“未必!”计无策奇道:“未必?”这时只听一个嗲声嗲气的声音说道:“莫公子,我们帮您灭了这么多门派,难道您还不肯带我们去见教主一面吗?没有教主的命令,我们可不知道在给谁卖命呢!”

    说话的人正是“俏夜叉”顾芳芳。黄岩祖亦道:“是啊!这些天我们也折了不少兄弟,我们可不明白公子您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宋万也道:“就算让我们死,也得有个名目吧!这么不明不白的给你们卖命,唉!”言下之意甚是懊悔。

    莫问古默然不语。任凭这些人怎么抱怨,良久,终于吐出两个字:“来了!”这两个字声音甚大,将所有人抱怨声压了下去。计无策一愣,道:“什么来了?”

    莫问古望向右手边的一条大道,果然,不多时,大道上出现几个黑点。众人齐目望去,只见这几个黑点渐渐变大,原来是七人骑着马飞至。

    计无策叫了声糟糕,说道:“是练护法!难道教主派人来拿我们了?”莫问古冷笑不语。七骑人马转瞬即至,当先一人身着红衣,正是神火教护法,练赤火。

    其余六人,两人白衣,两人青衣,两人黑衣,自然是青龙、白虎、玄武三堂的人。莫问古认识这六人,均是三堂中的好手。黄岩祖一干人等见了这阵仗已经猜到了八分。

    练赤火翻身下马,喝道:“莫问古假冒神火教众,寻衅滋事,侮辱圣教,今特来取你性命!”众人听得此人是神火教中人,不由得一阵哗然,而听到要取莫问古性命是,又是一阵喧闹。

    莫问古笑道:“练护法,别来无恙。”黄岩祖等人窃窃私语道:“原来他就是练赤火!”“嘿,倒是听说过此人武功高强,原来长这个样子!”“那么他身后的应该还是圣教中人了!”

    练赤火冷笑道:“有劳莫公子关心,我好得很!只是你嘛……你带着这么多假冒的圣教徒,到处挑帮灭门,安得什么心?我足以代表圣教杀了你!”计无策低声道:“公子,还是给发现了,怎么办?”

    顾芳芳咯咯一笑,走到练赤火面前,盈盈一礼,说道:“这位就是江湖传言的神火教第一高手练赤火练大爷练护法吧?今日一见小女子真是三生有幸!”练赤火听到她夸自己“神火教第一高手”时不由得飘飘然,说道:“第一高手那是教主,我可不敢当!”

    言下之意便是,除了教主,我就是第一。这时黄岩祖也站出来说道:“早就听闻练护法的威名,可叫我等大开眼界了!”练赤火道:“没时间跟你们闲扯!莫问古,过来受死吧!”

    莫问古淡淡一笑,说道:“这是教主的命令吗?”练赤火喝道:“不需教主之命,我便可处置你!”莫问古哈哈笑道:“原来不是教主的意思!”练赤火还待说话,莫问古陡然暴喝,说道:“你假传教主圣令,意图杀害教徒,已犯了我教的教规,难道不知道吗!”

    练赤火一张脸登时涨成了酱紫色。他却是不是奉沈红娘的命令,而是自作主张。练赤火一向看不惯莫问古,尤其是知道了沈红娘竟然和莫问古上床后,更加恼怒,恨不得抽筋剥皮方解恨。

    莫问古道:“教主断然不会下这样的命令,你想置我于死地可也用不着这样的方法吧?”练赤火双拳紧握,关节咯咯作响,陡然间杀气大盛。场中众人均感自己被一股极强的气息笼罩,胸口阵阵烦闷。

    功力稍弱者已经开始往后退。莫问古一声冷笑,暗暗运起大周天行气功,登时将练赤火的气息抵了回去。黄岩祖等人窒闷感觉为之一松,喘了几口粗气。练赤火心中大震,他本想放出内力将莫问古逼得就范,可没想到莫问古的内力似乎还在自己之上,竟然轻轻松松就将自己的气息抵回。

    练赤火干笑几声,说道:“公子说笑了!我怎能干那事呢?刚刚都是误会,教主请公子前往总坛,这些人也得跟着。”莫问古道:“是吗?教主可说有什么事?”练赤火道:“教主只说让你回去,没说什么事。难道莫公子你猜不到是因为什么吗?”

    群豪听得要去神火教总坛,登时哗然一片。有的欣喜,有的惊讶,有的恐惧。莫问古道:“这就是了,总之我也得见教主一面,有劳练护法前面开路了!”

    练赤火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莫问古哈哈一笑,说道:“放心,你刚刚的举动我不会对教主说的!”于是一行人跟着练赤火奔向神火教总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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