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我挺尸了一整晚,就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有些事是不能靠别人安慰的,道理你都懂,你就是过不去那道坎儿。
谁也帮不了你。
第二天早上,大夫过来查房,新换的大夫像是个新来的实习生,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边框的眼镜。
大夫翻了翻我床头的小卡片,往本子上写了几笔,一边低着头写,一边用很柔和的语气问我:
“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盯着这个大夫瞅了一会儿,大夫斯斯文文的,打理的非常干净清爽,指甲修的格外圆润漂亮。
保不齐还是哪所重点大学的应届毕业生。
有一点像他。
大夫见我没吱声,抬了抬眼皮,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颤动着。
我:“不好意思,大夫,问一点私事可以吗。”
大夫对着我眨了两下眼睛,非常温柔地说:
“什么事。”
我问道:“我想问一下您今年贵庚?”
大夫有点楞,但还是回答道:“二十六。”
我点了点头:“咱俩同岁呢,不好意思,失礼了。”
大夫笑了笑:“没事。”
门口穿来一句令人非常不爽的咳嗽声,好像提醒大夫危险迫近的防空警报。
黄副对大夫说:“抱歉,现在有点紧急的公事,麻烦你一会儿再跑一趟。”
大夫打量了一下黄副,点了点头,从病房里出去了。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听着大夫橐橐远去的皮鞋生,忍不住抱怨道:
“恩师,你是不是天天都没啥事干啊。”
黄副回答道:“我现在因为你这点事,天天忙的脚打后脑勺,你加把劲快点死了啊,这抚恤金发下来就一了百了了。”
我说:“别啊,恩师,我要是不在了,你的生活岂不是缺少了二分之一。”
黄副一摆手:“甭抬举你自己,这世界上也就吃饭能占上二分之一。”
我挠了挠后脑勺,说:“那您要么请我吃个饭,您的人生就完美无缺了。”
又闲扯了一会儿。
黄副随手拿起床头的水果刀,在手里把玩着,眼神飘忽不定。
他开口说道:“你想过,如果抓住了害你的人,要怎么处理他吗。”
我摇了摇头。
他问:“什么意思,不知道还是没想过。”
我说:“不知道,我其实心很软。”
黄副瞥了我一眼,像是对我不屑,也像是在盯着我的伤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