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加班加的比较晚,上届领导班子欠下的债太多了,会议记录什么的要啥啥没有。真鸡儿丢人,你们退党吧。
早上的时候,我寻思着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结果再睁眼睛就已经是傍晚了。
黄副把我叫了起来。
黄副:“再睡就睡死了。”
我:“下班了?”
黄副:“你还能干点啥。天天就知道盼着下班,要不然我帮你下岗得了,一劳永逸。”
我:“别啊,那我吃什么啊。”
黄副:“别睡了,起来跟我去徐大小姐那儿办点事。”
我:“手疼……”
黄副:“我听说啊,徐大小姐的凯子那可都是十六七岁的小男孩,你知道吧,都大眼睛,双眼皮,巴掌小脸……”
我:“停,恩师,你能不能说点别的,啥都行。”
黄副一脸诧异:“你从良了?”
我:“那叫,金盆洗手。”
黄副:“快得了吧你,你洗个屁,过不了两天就原形毕露了。”
徐大小姐这人我知道,是个红四代,能在这个年纪坐上青年企业家的头把交椅,追根溯源绝对不是等闲世家。也从小被惯出一副棱着眼睛看人的傲气,似乎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之所以黄副会亲自拜访徐大小姐这个晚辈,原因就一个。因为黄副与徐老先生有着一些互利互惠,但超过了法律准绳的交情,徐老先生年老以后,很多事就落给了徐大小姐身上。
徐大小姐很天真烂漫,但这种天真烂漫和随心所欲在这个权高位重的大小姐身上,更像草菅人命。
徐大小姐约在自家豪华别墅区的温泉里见面。
我这种级别的小喽啰还不具备下水的资格,就站在岸上听他们说话。
徐大小姐问黄副:“老黄啊,你老婆死了十多年了,你一直没再找一个?”
黄副说:“我这些年一心扑在工作上,这些事早不想了。”
徐大小姐:“那你有需要的时候怎么办啊?出去找小姐?”
黄副:“不,做到这个位置,我非常珍惜自己的名誉,绝对不会做落人口舌的事。”
徐大小姐:“老黄你该不会不行吧。”
黄副:“徐大小姐说笑了。”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泡完了,从池子里出来,披上了浴袍。
徐大小姐突然问:“老黄你是诚心想合作吗?”
黄副:“是。”
徐大小姐说:“想成大事的人,必须要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老黄你说对吧?”
黄副还没说话,徐大小姐说:“人总要臣服于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势力,才有可能有抬头之日,对吧?”
黄副没吱声,径直向更衣室走去了。
黄副先行把我打发回去。
趁着这个时候,我去见了一个人。
“老师。”
“我来看你了。”
关子毅坐在床上,翘着腿,腿上摊着报纸,整个人的轮廓像傍晚的夕阳一样柔和。
关子毅说:“钟雪来了啊……你恩师是给你起的这个名字吧?我只记得一个雪字,是什么雪?张雪还是李雪?”
我说:“恩师。”
关子毅向上扶了扶眼镜,头也不抬地说:
“你不用来了,你回去吧,再不用来了,和你恩师好好干吧,再也不用看我了,看我干什么,你恩师不是说么,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一脚踹开,对吧?”
我说:“那行吧……对不起了老师,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那我以后不来了。我一定尽快把事情解决,您放心吧。那我先走了,您早点休息。”
我转身,在门口原地踏步,回头盯着关子毅。
关子毅啪一声把报纸扔在地上,抓着枕头狠狠地往床上的砸,一边砸一边骂:
“傻逼孙茗佳!臭傻逼!啊啊啊!”
我慢慢地松开关子毅的手:“老师,别动怒,别动怒。”
关子毅依然压抑不住怒气,骂我:“你不是走了吗?你咋不走呢?你还等着我管饭呢?”
我说:“有师如是,责任重于泰山啊。”
关子毅正要说些什么,隔壁传来了一声惨叫。
我说:“咋回事啊。”
关子毅说:“监狱霸凌呗。当时拽的跟什么一样,进来照样死狗一条。”
隔壁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音已经喑哑了,就像是用灵魂在悲痛地呐喊。又像是被活活穿在铁签上的乌鸦。
“你杀了我吧!!别再折磨我了!!”
“你不会死的!你会活生生地看着你自己烂掉!”
“头儿,铁丝不够用了!我们捆床腿的铁丝可都用在这家伙身上了!”
“试试脚踝怎么样!哈哈!”
我回头问关子毅:
“他们整啥呢。叫唤成这样巡逻的也不瞅一眼?”
关子毅:“这是两伙贩毒集团,被整那个应该是个三把手,非常时期背锅进来的,估计是寻思着自己走这么一遭出去能提干,但估计他是出不去了,就算出的去,连路估计也走不了了。”
我:“天天就这么叫唤,真够呛!”
关子毅:“我看见过他们怎么搞,把铁丝往人身上穿,我头一回见到这样的。”
我:“真是没眼看。”
关子毅:“谁说不是呢。你去管管。”
我:“啥?”
关子毅:“你去管管啊,真要就看着人被整死啊?”
我:“老师,咱们管的太宽了吧。”
这时候隔壁又喊了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
我正往那边瞅,有个巡逻的警察走了过来,和我说:“侯老大说他知道了。说有机会请你一起吃个饭。”
我说:“行,替我谢谢你们头子了。”
警察点了点头,就走了。
“长官!!救命啊!!!”
警察回头呵斥了一声:“你们老实点!”
警察一走,涛声依旧。
“喊啊!!接着喊啊!!让条子来救你啊!!让你们老大保你出去啊!!”
“头子,他吐血了!”
“怕什么?看见刚才那个条子没有?敢不敢说老子一个不字?老子上头有人兜着!!给我往死里整!!”
“啧啧啧,真可怜,两个卵子都稀烂了,就算是出的去,也就是个报废了。”
“报废?老子让他变成太监!”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见过兽医阉割猪仔,但头一次见到简单易行的阉割活人。
关子毅:“你去管一下吧。”
我:“老师,咱们现在自己还一屁股屎没擦净,咱们怎么还有心思管别人呢,让他自生自灭吧!”
关子毅:“我不确定,但那好像是你以前的头子。”
我愣了一下,转头就往出跑。
关子毅:“钟雪!注意安全!”
这一声钟雪落地我醒了一半。站在门口,身子晃了晃。
算了。
我扭头回来:“没什么,老师我们刚才说到哪儿?”
关子毅:“你把我调过去吧。”
我说:“老师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或者说,不敢做的事,就不用你去冒险了。”
关子毅沉默了一会儿,同意了我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