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哭,有我在,我会帮你报仇的!”
“你?他们很厉害的,可是你……”刘秀儿望了望常旭空荡的左袖
常旭知道她看轻了自己,突然右手成掌刀真气化形。
强大的真气让刘秀儿震惊不已,她从未感受过如此强大的真气。
“你真的会帮我吗?”
“当然,不过不是现在。”
“我愿意等!”
“那好。”
要戈壁沙漠便为花园,只须一对好人聚在一起。听到歌声的人心底里都开了一朵花,便是最冷酷最荒芜的心底,也升起了温暖:“倘若是一对好人聚在一起,戈壁沙漠自然成了花园,谁又会来生你的气啊?”
老年人年轻了二十岁,年轻人心中洋溢欢乐。但唱着情歌的刘秀儿,却不懂得歌中的意思。
听她歌声最多的,是封月桑。他也不懂这些草原上情歌的含意,直到有一天,他们在雪地里遇上了一头恶狼。
这一头狼来得非常突然。封月桑和刘秀儿正并肩坐在一个小丘上,望着散在草原上的羊群。
就像平常一样,刘秀儿跟他说着故事。这些故事有些是妈妈从前说的,有些是沙老人说的,另外的是她自己编的。封月桑最喜欢听沙老人那些惊险的出生入死的故事,最不欣赏刘秀儿自己那些孩子气的女性故事,但一个惊险故事反来覆去的说了几遍,便变成了不惊不险,於是他也只得耐心的听着:白兔儿怎样找不到妈妈,小花狗怎样去帮它寻找。突然之间,刘秀儿“啊”的一声,向后翻倒,一头大灰狼尖利的牙齿咬向她的咽喉。
这头狼从背后悄无声息的袭来,两个小孩谁都没有发觉。刘秀儿曾跟娘学过一些武功,自然而然的将头一侧,避开了凶狼对准着她咽喉的一咬。
封月桑见这头恶狼这般高大,吓得腿也软了,但他立即想起:“非救她不可!”从腰间拔出短刀,扑上去一刀刺在大灰狼的背上。
灰狼的骨头很硬,短刀从它背脊上滑开了,只伤了一些皮肉。但灰狼也察觉了危险,放开了刘秀儿,张开血盆大口,突然纵起,双足搭在封月桑的肩头,便往他脸上咬了下去。
封月桑一惊之下,向后便倒。那灰狼来势如电,双足跟着按了下去,白森森的獠牙已触到封月桑脸颊。刘秀儿极是害怕,但仍是鼓起勇气,拉住灰狼尾巴用力向后拉扯。大灰狼给她一拉之下,向后退了一步,但它饿得慌了,后足牢牢据地,叫刘秀儿再也拉它不动,跟着又是一口咬落。
只听得封月桑大叫一声,凶狼已咬中他左肩。刘秀儿惊得几乎要哭了出来,鼓起平生之力一拉。灰狼吃痛,张口呼号,却把咬在封月桑肩头的牙齿松了。封月桑迷迷糊糊的送出一刀,正好刺中在狼肚腹上柔软之处,这一刀直没至柄。他想要拔出刀来再刺,那灰狼猛地跃起,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仰天死了。
灰狼这一翻腾,带得刘秀儿也摔了几个筋斗,可见她兀自拉住灰狼的尾巴,始终不放。封月桑挣扎着站起身来,看见这么巨大的一头灰狼死在雪地之中,不禁惊得呆了,过了半晌,才欢然叫道:“我杀死了大狼,我杀死了大狼!”
伸手扶起刘秀儿,骄傲地道:“阿秀,你瞧,我杀了大狼!”
得意之下,虽是肩头鲜血长流,一时竟也不觉疼痛。刘秀儿见他的羊皮袄子左襟上染满了血,忙翻开他皮袄,从怀里拿出手帕,按住他伤口中不住流出的鲜血,问道:“痛不痛?”
封月桑若是独自一个儿,早就痛得大哭大喊,但这时心中充满了英雄气概,摇摇头道:“我不怕痛!”
忽听得身后一人说道:“月桑,你在干什么?”
两人回过头来,只见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骑在马上。封月桑叫道:“师父,你瞧,我杀死了一头大狼。”
那大汉大喜,翻身下马,只见儿子脸上溅满了血,眼光又掠过刘秀儿的脸,问封月桑道:“你给狼咬了?”
封月桑道:“我在这儿听阿秀说故事,忽然这头狼来咬她……”
突然之间,那大汉脸上罩上了一层阴影,望着刘秀儿冷冷的道:“你便是那个中州来的异族女孩儿么?”
这时刘秀儿已认了他出来,那便是踢过她一脚的鲁云。她记起了沙老人的话:“他的妻子和大儿子,一夜之间都给紫云派的人杀了,因此他恨极了异族人。”
沙火人性格暴烈同时有些单纯简单,鲁云的妻儿被紫云派的人杀死,他只道那些异族人都是坏人,是凶手。
刘秀儿点了点头,正想说:“我爹爹和娘亲也是给那些强盗害的。”
话还没出口,突然刷了一声,封月桑脸上肿起了一条长长的红痕,是给师父用马鞭重重的抽了一下。
鲁云喝道:“我叫你世世代代,都要憎恨异族人,你忘了我的话,偏去跟异族的女孩儿玩,还为异族的女儿拼命流血!”刷的一声,夹头夹脑的又抽了徒儿一鞭。
封月桑竟不闪避,只是呆呆的望着刘秀儿,问道:“她是低劣肮脏的异族人么?”
鲁云吼道:“难道不是?”
回过马鞭,刷的一下又抽在刘秀儿脸上。刘秀儿退了两步,伸手按住了脸。封月桑给灰狼咬后受伤本重,跟着又被狠狠的抽了两鞭,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幌,摔倒在地。
鲁云见他双目紧闭,晕了过去,也吃了一惊,急忙跳下马来,抱起儿子,跟着和身纵起,落在马背之上,一个绳圈甩出,套住死狼头颈,双腿一挟,纵马便行。死狼在雪地中一路拖着跟去,雪地里两行蹄印之间,留着一行长长的血迹。鲁云驰出十馀丈,回过头来恶毒地望了刘秀儿一眼,眼光中似乎在说:“下次你再撞在我的手里,瞧我不好好的打你一顿。”
刘秀儿倒不害怕这个眼色,只是心中一片空虚,知道封月桑从今之后,再不会做她的朋友,再也不会来听她唱歌、来听她说故事了。只觉得朔风更加冷得难受,脸上的鞭伤随着脉搏的跳动,一抽一抽地更加剧烈的疼痛。
她茫茫然的赶了羊群回家。沙老人看到她衣衫上许多鲜血,脸上又是肿起一条鞭痕,大吃一惊,忙问她什么事。刘秀儿只淡淡的道:“是我不小心摔的。”
沙老人当然不信。可是一再相询,刘秀儿只是这么回答,问得急了,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竟是一句话也不肯再说。
那天晚上,刘秀儿发着高烧,小脸蛋儿烧得血红,说了许多胡话,什么“大灰狼!”“封月桑,封月桑,快救我!”什么“低劣肮脏的异族人”沙老人猜到了几分,心中很是焦急。幸好到黎明时,她的烧退了,沉沉睡去。
这一场病直生了一个多月,到她起床时,寒冬已经过去,天山上的白雪开始融化,一直道雪水汇成的小溪,流到草原上来。原野上已茁起了一丝丝的嫩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