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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审判之刃 第二十章 铁图腾
书名：黑天国 作者：余陵词客 更新时间：2017-05-02 16:51 字数：3921
利剑斜刺穿巨人的头颅，荒弃一地的尸骨暴露在阳光之下。激流河的河岸附近堆满了从上游冲刷下来的野兽的骨骼。谁也不知道这些骨头到底属于那些野兽。有些骨骼脊背上有着高大的刺状扇叶，“但从骨骼结构来看它更像一只狮子。”伊尔卡斯从衬衣的口袋里摸出一些鼻烟，那种咖啡色的粉末多少能让他打起精神。
几个半死不活的巨人给出了绿殇等人希望的答案，他们刚刚抵达激流河的时候听到了属于它们的呻吟。等他们靠近，只剩下一个巨人还在勉强喘息。他们得出一个结论：这些骨骼都是地魂族驾驭的地底种族，被杀死之后这些地底种族的血肉会慢慢在空气里腐化，变成灰土一样的物质。它们骨骼却会很好地保留下来。
“地魂族却没有留下来骨骼。”绿殇注意到了这一点，那些奇怪的生物究竟是怎么在地下生存下去的。如果没有庞大的空间，几乎不可能孕育出如此可怕的巨人。
垂死的巨人被乱石压在河滩上，它睁着一只眼睛望向绿殇。那把刺穿它头颅的剑是山廷制式的，佣兵里也有不少人使用那种佩剑。叶夕擦了擦刚刚洗干净的双手，“给它一剑痛快的吧。任何生物若是被刺穿了头颅，都不能继续生存下去。有的时候活下去也是一种莫大的残忍。”
我想，我们应该能从这里得到一些启示吧。绿殇蹲在巨人的面前，左手靠近那巨人的面庞。
叶夕大叫着危险，在他看来那些地魂族旗帜下驱使的野兽和巨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嗜血魔鬼，善良的人不该去接近那些恶灵。“我想你一定很痛苦吧。”绿殇轻轻用指尖触碰了一下巨人的脸颊，她能感受到那巨人脸颊上时光的年轮。它应该活了很久很久了，正如人类脸上呈现出来的皱纹那样，它的脸上有些千千万万的沟壑。巨人的脸抽动了一下，但它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抚摸。伊尔卡斯和叶夕觉得这是如此不可思议。
绿殇把生机一点点注入它的身躯，这样一来就可以保持它为数不多的生命之源。又可以保证它不会突然得到力量站起来。“你们为什么要进攻人类的王国呢。”绿殇轻轻抚摩着它。她依稀听到有什么声音在回应自己，她也许是听错了，可那的确是地地道道的乌克苏拉语：在……巡礼的，尽头……
在巡礼的尽头……绿殇完全不明白，但巨人的眼睛睁得很大，它残存的生命在这时一瞬即逝。暴露在空气之中的巨人尸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着，地底种族一定是在漫长的时间里演化成这个样子。它们能随时回应孕育了它们的土壤。
“肯定是齐撒老弟他们干的。”伊尔卡斯兴奋地对他的士兵们说，灰胡子根本不知道绿殇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他沉浸在小小的幸福里，他知道在上游发生了一场大战，而战场的主角则是化名为齐撒的枫炎。只要趁早抓住这支进犯部族的女王，他们就可以得到巨额的赏金。女王的头颅不是由戈文家族来支付赏金，而是王国。一颗女王的头颅可以得到两千枚乌克苏拉银币，这些足够一百多号弟兄好好快活一年半载。
伊尔卡斯命令所有人继续向上游行进，这条路应该就是通往地魂族巢穴的。佣兵们都拿出数倍以往的精神，胜利的果实已经接近指尖，现在要做的就只是加快步伐。叶夕却看得出绿殇忧心忡忡，他不是一个体贴的男人，却是个细心的小偷。若非如此，他的脑袋早就被挂在列王城的城墙上示众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吧。叶夕若无其事般看着天边的云朵，绿殇默不作声。她也在思索自己要不要把自己所听到的告诉叶夕，大概他也不会相信自己听到了巨人说出乌克苏拉语。这个问题就像是人们都知道羊群不能口吐人言一样。“我猜你一定是看到了我们不曾看到的东西，所以不想直接说出来，因为即便你说了出来我们也不会相信。与其如此倒不如就这样咽在肚子里，等到时机成熟再说出来。”
就像我老爹一样，那老东西快死了才说出来我是私生的。叶夕仰起头，把壶里的水一饮而尽。
上游的状况比下面好不了多少。横七竖八的鸟躺在腐烂的野草上，到处都是战斗之后留下来的痕迹。一股灵迹从最高的岩石一直蔓延到他们脚下，如果是在和流光签下契约之前，她完全不能从这片区域里分辨出每一条灵迹。但现在只要她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这里曾经发生的画面，听到那些激荡在心灵深处的话语。每一寸泥土都有它自己的语言，诉说这里存在的事实。
她不能得出太多的结论，灵迹，数不清的灵迹在这里呈现出来。只有剑魂士才能看到这些闪烁着幽灵之光的痕迹。“枫炎来过这里。”叶夕小声说道，枫炎和那些老伙计在这里打了一仗，留下无数的巨人尸骸。绿殇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同是剑魂第二阶，枫炎的实力会和蓝杦差距那么大。
“因为他是一个用心执剑的人。你无法击溃一个人坚强的内心，就算卑微的泪水也能化作永恒之火。”枫炎就是那种能够照亮前路的先驱者，而我只能亦步亦趋跟上他即将干涸的脚印。当我渐渐得意地认为我已经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可我抬起头他又变得那么遥远。远得我无法望其项背。“如果没有枫炎，我该去哪里。最多不过是给城门上再添一个示众的头颅吧。”叶夕攀登上一块岩石，他能看清楚很远很远的地方。
前面的路并不好走，所以大家都在附近找了些作为拐杖的木棍。两边的树林合成一只紧密的铁拳。但一道刚刚开辟出来的道路如同利刃从中间将其剖开。伊尔卡斯敏锐地察觉到地面上留下来的痕迹，“这条路应该是安鲁和齐撒老弟他们开辟出来的。看来他们比我们要快得多。”也说明我们已经偏离了原来既定的包围路线。
阴林时明时暗，有时遮天蔽日的树冠绵延数里。几乎看到不到这里本来的面貌。绿殇只能凭借着自己的直觉从这里寻找一丝一毫和枫炎有关的信息。“剑势！生之痕！”绿殇一道剑光飞动而出。顺着剑光望去，叶夕看到了生机在这片林地的分布。
风中的话语会告诉你真相，青族之鬼如是对绿殇说。“我该到哪里去聆听呢？”用你的灵魂去感受吧，只要你怀着最真挚的心灵。“等于没说一样。”她小声嘟哝，然后对伊尔卡斯说：“这边，走上三百步差不多可以找到水源。”
“都给我跟上！”伊尔卡斯抚摸着灰胡子，用斩刀指挥那些雇佣兵弟兄。绿殇想再次凝聚起流光，看看前面还有什么东西存在，但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袭击了她。她的眼前各种扭曲的生机天昏地旋，缭乱万千。
绿殇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应该是真息消耗剧烈的缘故。枫炎不止一次警告过自己不要过度地消耗真息。她半蹲下来，双手按着膝盖。“没事吧，绿殇。”叶夕跑过来。伊尔卡斯也马上跟了过来。“喂，你还没有告诉我们更精确的路线。”灰胡子望了望身后的树林，三条路摆在自己的面前，走错一步都有可能使四十多个伙伴命丧山域。
“我这些兄弟的命可都把握在你的手里。如果再发生差池，那么我一定会要你们也跟着做陪葬。如此之广大的区域你让我们如何在这里找到出路，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埋伏着可怕的罴熊，杀人的狼群，那些非人非鬼的地魂族，任何一颗植物的果实都有可能有剧毒。起来，女孩，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命。”
“你难道没有看到她不舒服？”叶夕突然发现自己还没有完全认识这个人。
“我没事的叶夕。”绿殇勉强站起身，她微微觉得昏眩感有了消退的迹象。
“她自己也说没有事情。”灰胡子一把抓起绿殇的头发，他用力有些过猛，所以不小心扯断了绿殇一缕发丝。她整个人摔倒在一旁，身子和树干结实地撞在一起。
“你这算什么？”叶夕握紧了拳头。
“我的意思就是说，你们除了听从我的命令之外没的选择。”伊尔卡斯一只脚踏在绿殇的膝盖上，完全不顾她的惨叫。“我见证了你们的实力，事实上你们和那个叫做齐撒的人差远了。如果我对那些人说你们不小心被地魂族干掉了，我想也不会有人怀疑。”
叶夕的瞳已然是血海般的赤红。伊尔卡斯嘴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眼都如同铁棒敲打着他的脸，让他想起自己走上绞刑架时所看到的那些贵族的面孔。想起那些给予他耻辱，将杀戮视为乐趣的蛆虫。他徐徐挽起袖子，他的手臂上赫然烙印着一个巨大的伤疤。即便是绿殇也没有见过叶夕手臂上这道烙铁留下来的伤痕。
“铸魂！铁图腾！”这就是叶夕的铸魂器，他把这些记忆全部烙印在自己的耻辱之中。浮动在人世之中的元素开始朝着叶夕聚拢，刹那间千百条锁链盘绕着叶夕，构成数条巨龙般的结构。“所有夺去我挚爱之物的人，都将受到审判。”
“和剑魂士交手，正合我意。自从，我从那个哀鸿遍野的国度归来，就再也没有过像样的对手。”伊尔卡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溢出的战意。
“快住手！”绿殇不希望看到他们彼此流血，可伊尔卡斯已经挥着斩刀扑向了叶夕。一根根飞舞的锁链在伊尔卡斯面前构成一道障幕，在一道刀光之下叶夕的锁链束缚之术顿时土崩瓦解。但他本能地翻滚出去，再次释放出一道黑色锁链，这道锁链如利刃有力地刺出。伊尔卡斯膝盖被锁链击中，顿时血肉模糊。
叶夕的目的也达到了。他的想法只是让伊尔卡斯失去行动能力。“但事情没有那么容易结束！”这个怪人顶着膝盖上的疼痛继续挥舞斩刀杀来，这次叶夕完全没有防备。他根本想不到世间还有这么可怕的人，或许伊尔卡斯不是人类。
“从那个地方回来。就不再有人是人类了！”伊尔卡斯疯狂咆哮着，他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的理智，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像是愤怒发狂的野兽。叶夕能嗅到他口中吐出来的恶臭。“只要宰了你这个碍事的，故事就该结束了。我要为我的兄弟们负责，所以你必须去死。到时候我会为你祷告的。”
是么，那我是不是该感谢您呢。叶夕躺在地上，斩刀几乎靠近了他的喉咙。伊尔卡斯膝盖连接下的小腿似乎已经断了，但这个疯狂的人还支撑着那具身体。叶夕听到那把刀离开了自己耳边的土壤，应该已经挥舞了起来。他不想看到自己惨死的样子，他轻轻盖住脸。然后微微露出笑容。刀声已经逼近，唯有剑魂士才能感受到这种死亡的痛苦。
但叶夕并没有死。
他的指间透出一匹巨狐的影子，苍蓝色的影子如深夜的鬼魅呈现在众人面前。而第二箭，则正中伊尔卡斯的胸口。他整个人都被一卷蓝色火焰包围，他企图从梦魇之中跳出，可死神的爪牙已经触摸到了他的咽喉。伊尔卡斯挣扎着化作一团灰烬，然后消失在寒冷的风中。
“休想逃过蓝色死神的眼睛。看来小时候的鬼故事还是听得少了。”蓝杦大步流星从后面走出来，“给予叛节者以审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