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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审判之刃 第二十四章 帝国绅士
书名：黑天国 作者：余陵词客 更新时间：2017-05-04 19:28 字数：3998
千机王五年 秋初 王国盐铁专卖法令发布三个月后。
最新法令：落叶城纺织业王国所有化法令
剑不是这么用的，枫炎告诉绿殇用剑的技巧。至今为止绿殇仍旧不能真正将它运用得灵活自如。从犀角城乘船脱逃的五个时辰是这个夏末最为紧张的时刻。现在他们已经抵达了牧歌城。在这里终于可以得到休整。
“简单地释放出剑魂还不是最终的目的，你必须要学会如何运用自己的灵魂。”剑魂的等级分为十三等，至高的是十三等剑魂。至于枫炎的剑魂，则是二等。
“大名鼎鼎的恶鸦只是二等剑魂。”绿殇嘟哝着。
“真正的力量和剑魂等级无关。”
“但你逃掉了。面对向听风。”
枫炎把剑当空划出一道黑色的火焰弧线。绿殇每次施展剑魂之象不是因为过度释放剑意而晕倒，就是放出的剑魂会突然暴走。寄居在剑中的那只怪物时常也会袭击家畜。
自从来到哀嚎峡谷她还真没有出去玩过（和北原一起采购物资除外）。她身上的衣服打了好几个补丁，看起来像是乞丐。“顺便给你买身衣服。”绿殇当然欣然接受。距离哀嚎峡谷最近的城镇就是夕水镇。那里由一位地方领主管辖着。枫炎，蓝杦，北原都换了便装。他们稍稍改变了容貌，顺便说一句，他们中有个叫做白鸣的人，此人能够用剑魂来易容。
夕水镇。绿殇总算看到了干净的街道，以及某些的景象。她脚下踩着整齐的方砖，并非坚硬狰狞的山岩。有一些巨猿行走在街道中间，它们拉着笨拙的大车。这里的人都住在尖顶的屋子里，每一座宅邸上都插着王国的旗帜。绿殇觉得自己如同重返人间，不过她还没有蠢到兴奋地大声呼喊，那样会引来周围人的注意。
店铺虽是很普通的店铺，就连店铺里飞的苍蝇都比其他地方的瘦小。衣服也不过是很普通的青衫，但绿殇明白，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在这次出行中买新衣服。他们都穿着肘部磨白的旧袍子。枫炎对自己的照顾是特例。
“接受吧。别害羞。枫炎对你真的很不寻常。”蓝杦拍了拍绿殇的肩部，继续道：“但你永远不要误会，他对你的感情绝非爱慕。只是出于某种他觉得珍贵的情谊。至于那到底是何物，我不清楚。更不想清楚。我们都生活在感情编织成的迷宫里，踏入人间就等于陷入穷途。”
那是为什么哦，绿殇叹了口气。蓝杦摇摇头。“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那样对我伸出双手。我曾经问他，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我。他一字一顿说，我也不知道。然后他的眼睛望向天空，那里一无所有，只回荡鹰的声音。就像他不会让你加入黑天国一样，因为珍视所以裹足不前。”真是个怪人。
蓝杦把身上的灰尘拍了拍，“好了。我们得去干点正事了，为了防止你一个人走漏风声，所以这次把你也一起带上。”
干点正事？
“傻瓜。你以为枫炎会毫无理由地来这里？”他绝对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这样的人不该加入黑天国，蓝杦道。
“起义军是为了生存，流寇是趁火打劫。黑天国为了什么，如果战争爆发，黑天国什么都得不到。”即便如此我们仍就要站在这里，为了什么，为了金子，地位，名声，为了人们不再忍受苛捐杂税，为了妻子不再失去丈夫，孩子不至于失去父亲。这些口号，我已经喊腻了。
也许我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缺少活着的目的吧。谁知道呢，是吧，绿殇。
（我可以想象出在这样的小镇子里枫炎会会见什么样的人。他在哀嚎峡谷接待的不是叛军领袖就是穷途末路的江洋大盗，以黑天国代理人的名义。我之前在风岚郡很少听说外面的事，到了外面我才知道这位传说中的恶鸦是多么大名鼎鼎。他曾经挑战过御前王国剑士，并且没有落败。虽然他只不过是剑魂二段，却总是出人意料。只不过这一次他见的人既不是叛军也不是贼寇。而是夏理泽，夕水镇的领主。他们受王国的恩惠，世代享受夕水镇封地的俸禄。在王国境内，夏理泽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小领主，麾下有不到一千名骑兵。）
按照海兰乌拉人的标准，夏理泽也就只是有产骑士。海兰乌拉人认为拥有上万人拥戴才算酋长，海兰乌拉人鄙视乌克苏拉到处都存在着领主的事实。尽管只是一个小领主，但是夏理泽却穿戴极为华美。他的外套是进口的甘国丝绸裁剪，他的左耳有翡翠耳环。金色的线装点他的衣襟，他身上透出来的不是那种王国产花露，而是进口的海兰香水味道。香气并不浓重，稍稍有一些淡雅，闻起来很舒服。
夏理泽住在城堡里，城堡并不高大，看起来就像荆棘河一样瘦小。
绿殇看到他时，他刚好从三十三级台阶的最顶端走下来，那人手里握着象征领主的权杖。我怀疑如此高傲的人是否看得上衣衫窘迫的枫炎，更害怕他会出卖我们。也许那样最好:这样我就可以报仇了。夏理泽拍拍手，我原本以为这位看起来高高在上的领主会鄙弃枫炎，但出人意料的是，夏理泽比枫炎先张开了双臂。他没有任何卫兵陪伴，只是以一个普通主人的身份接待来客。
“我们又见面了。”夏理泽淡淡说道，他脸上的纹络一张一合，谁也不知道他的微笑藏着什么东西。“恶鸦，你太紧张了。每次出行都是这么小心翼翼。啊。让我看看你这次带了多少随从。北原，蓝杦，还有，还有……”
还有一张陌生的面孔，夏理泽脸上掠过一丝兴奋。
“我猜，这就是你从风岚郡带走的那个孩子。我听说了，那天风岚郡的剑士沐山飞刚好在我这里歇脚。他们说起这件事。”与夏理泽洋溢的热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枫炎寒冷的态度。
“不要轻信野兽的微笑。以前有个人是这样教我的。”绿殇毫不客气。
那是什么说法，“我可比野兽好看多了。”夏理泽在原地转了个圈，他的姿势看起来像个舞者，确实夏理泽大人每年都能在王宫举办的宴席上博得宫女们的喝彩。绿殇忽然想起枫炎也很擅长跳舞，不过枫炎跳起来像女孩子。而夏理泽的舞步更像是典型的帝国绅士。枫炎对绿殇耸耸肩，“他可是老样子了。别担心，虽然很多人对我们抱有偏见。但他是我们的朋友。”
其实我更希望他是你们的敌人。绿殇这句话才是发自内心的。
“但这对你没什么好处。”枫炎张开自己的双臂朝着领主夏理泽走过去，然而他拥抱的并非夏理泽，“是夏理泽后面的那只小狗。”蓝杦已经预料到了会发生什么事情，她捂着脸，夏理泽的面子还比不上一条可爱的小狗。
“枫炎大人，至少给夏理泽大人留点面子吧。”蓝杦代替枫炎伸出自己的手，不过夏理泽却把她紧紧拥抱住了。“抱歉，夏理泽大人。枫炎老是这样，你是明白的。”
但夏理泽也张开双手“抱”住了作为黑天国刃卫的蓝杦。
“嗯，我都明白的。其实比起枫炎，我更喜欢拥抱你，好柔软呢。”
混蛋你到底在往哪里拥抱！蓝杦举起拳头狠狠地给了夏理泽一下，夏理泽捂着头，满脸哭相地看着枫炎。活该，夏理泽，枫炎心里是这么想的吧。没错他肯定是这么想的。
夏理泽的宅邸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豪绰。他整个城堡里的东西加起来还没有他的衣服值钱。绿殇跟在枫炎的后面，夏理泽给每个人都准备了椅子。但只有枫炎、北原、蓝杦三个人坐下，其他的伙计都站在下面。绿殇也就站在后面。几个仆人送上热茶，这种带着海腥味道的热茶一般人是喝不惯的。不过夏理泽本来就有海兰人的血统。“或许你会很惊讶，为什么我这样一个领主会拥护黑天国。其实并没有什么，因为王国也在不断侵犯我们这些小领主的利益。我们也有不满的人存在。况且黑天国这么猖狂，背后总该有人支援才对。不过既然你知道了我和黑天国的关系，就算是知情人了。女孩，你真是不幸，被枫炎摆了一道。”
夏理泽说完我才恍然大悟，不过我还是故作镇定。绿殇不会害怕，她只是有些反应迟钝，我心中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但枫炎也是在给你武器。给了你要挟我的武器，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枫炎，枫炎就会让你把我告发给那些王国的贪官污吏。他们不会听信黑天国，却会听你的。因为你不是黑天国的人。”
这算什么？绿殇不明白。
“傻瓜。整个王国都认识你啦。”这一个月里关系绿殇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乌克苏拉，而且消息越传越离谱，一开始大家说被黑天国带走的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之后大家说被带走的是一个大家闺秀，最后大家说被带走的绝不是一般人，而是那位亲王总督的养女。
被万人瞩目是什么感觉我还真不清楚，那时候我很惊讶。我只是站在猩红色的地毯上发呆。夏理泽咳嗽了一下然后继续摊开手说道：“不仅如此，国王大人都知道你了。”被那位大人知道可不是啥好事。
“我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铸魂师女孩，国王……没有理由关照我吧。”
“听好了，女孩。你绝对不是一无是处。”夏理泽为她讲述这个世界的原理：“如果他们需要一场阴谋，你就会成为他们希望的那个存在。你会成为公主，王爵，甚至被称为圣贤。身不由己，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也可以从这里出去之后就告发我，可是作为王国的牺牲品还是作为黑天国的伙伴，这是个问题呢。”夏理泽命人端上来点心，海兰乌拉味道的点心依旧是海水的咸味。
枫炎把绿殇带在身边不知道究竟是坏事还是好事。“我们说说此行的目的吧。”枫炎摊开手，“最近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落叶城发生起义了。据说起因是因为王国对那里的布匹征收高额税款。王国迫切地要补充边境兵员，武装士兵需要装备。所以必须要有大笔的税款才能解决。”落叶城的丝绸向来是王国最好的资产，那里的商人个个腰缠万贯。
“起初王国的税收还可以让人接受。但之后王国开始宣布丝绸王国化。”夏理泽知道的更多。他把枫炎的话补充完：“落叶城的丝绸商人觉得自己受到了盘剥，而那里的纺织工们则认为王国在压榨自己的生存空间。很大一部分人因此失业。”王国的织布局接管了那里一半的工坊。“但令人很在意的是，那里的人分为两派。一部分巧匠进入了王国的织布局，他们的待遇还算不错。”落叶城的起义者还没来得及出城就被击溃了。
“我们要援助的恰恰就是落叶城。”枫炎说道，“有一部分起义者和我们取得了联系。为此我们需要征集一批物资。解救从那里逃出来的起义者。”
“这样真的好么。我觉得这个时候是向王国表示忠诚的时候，我已经准备了三百骑兵打算援助王国。当然这些士兵会尽可能晚一点动身。”夏理泽之所以帮助黑天国是因为他自己的利益，除非这件事有利可图。
“你还是老样子。放心吧。好处不会少了你的。从落叶城逃出来的起义者都会归到夏理泽大人的名下。”枫炎抿了一口茶：“我希望您能派出七百名骑兵。以最快的速度抵达落叶城。七夜曾经说过，夏理泽的城堡会成为黑天国最坚实的要塞。我向你保证，你会得到落叶城城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