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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审判之刃 第三十三章 天空门扉
书名：黑天国 作者：余陵词客 更新时间：2017-05-09 17:32 字数：4173
骨骼的清音，混同在大地的巨吼中。他们脚下的泥土仿佛第一次有了生命，并拥有了一张长满尖牙的嘴巴。它从不挑剔，吞噬下一切送到嘴边的猎物。向听风踢开滚落在自己脚边的士兵，那个小兵刚刚从前面溃逃下来就被流矢射中。他倒在向听风的脚边不断地抽搐、哀嚎，乞求着这位王国亲卫队的统帅能够对自己投以无限的关怀。但向听风并没有在意这个家伙，他讨厌逃兵，更讨厌懦夫。虽然并非所有的逃兵都是懦夫，至少有一部分人在临死之前还能够展示出一定的气概。二者决不能完全等同。
他已经看到漆黑的剑刃，以及带着魂力的剑光。这一剑虽然仅仅带着微弱的剑势气息，但向听风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之快的剑，它宛如一只自由的鸟。可你想要触摸时，它却消失不见。凭借着剑士的直觉，他反手接下枫炎写意的一剑，然后迅速后退，他的脸上织上细密的汗珠。周围的剑士也是第一次见到统帅如此失态：很少有人能让向听风主动后退一步。
三个剑魂第三阶梯的剑士立即挡在了向听风身前，向听风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去。“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因为他是恶鸦，刺杀柳珅总督之人，王国的首要通缉犯，与夜行天等人相提并论的叛军剑士。黑天国的审判之刃。
“想不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相见。这是第二次了，恶鸦。”向听风露出那种悲悯的神色：“以你的才华根本不必委屈在这样的叛军组织中做事。你完全可以在王国卫队里谋求一个更好的职位。到这边来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我可以把这当作是一种忠告么？”
“算是吧。”
枫炎垂下剑刃，黑色的剑身指向洒着鲜血的雪地。“我本以为大名鼎鼎的向听风是所谓的公正之士，然而现在我才发觉原来阁下也只不过是千机王麾下一名唯利是图的剑客。或许身为叛乱者的我必将被黑暗吞没，但天空却为我打开了一扇门，那里光明永驻，那里存在着自由。”
“恶鸦……你应该知道，这样的你不过是黑天国的一件工具。”
“那么你呢。不也是一样？”
“我为了荣誉而战，即便死去也会将名字留在王国的英灵碑上。我的遗骨将成为后来人见证的真相。那么你呢，有谁会怜惜一个叛军中的失败者。”向听风的目光落在枫炎的脸上，枫炎却把头转向了绿殇所站的那段城墙。
（虽然枫炎没有说出，但我能从他的口型知道他那时所说的话：“我注定迷失在这渐渐隐退的黑暗中。请不要把我忘记。绿殇。”本该被感动的我，听到这句话时为何却如此心痛。也许我早该猜到，会是如此……）
枫炎听得到所有灵魂发出的哀嚎，这些烟云一样的亡灵之鸣刹那间被剑刃斩碎。向听风向前攻出一剑，他左手拖住手臂上坚硬的铁盾，右手封住了枫炎的退路。向听风的剑刃先后三次无比接近枫炎的咽喉，凌厉的快剑几乎就要刺穿枫炎咽际之时，恶鸦随即就会将他的剑刃挑开一边。“恶鸦！”向听风凝聚灵魂里的真息，枫炎也很少能见到如此浓烈的真息。毕竟作为王国最顶级剑魂士之一的向听风，早已登上剑魂士最高的三个阶梯。枫炎却不过是一个剑魂士第二阶梯的无名小卒。
“你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
“如你所见，只是一个无名之人。”枫炎横手抵挡住向听风攻出的下一剑，似乎他知道向听风要从哪里进攻，所以他的剑就在那里等着向听风的到来。“况且你或许弄错了，我们已经见过很多次面了。”枫炎说着向后跃了一步，随即他摆出他惯用的攻击剑势。“剑势！恶鸦火！”漆黑的炎火缠绕住了整把恶鸦剑，枫炎的眼睛也被这炎火包围。向听风从枫炎的眼中似乎看到了恶神的微笑，在那儿存在着另一个世界。枫炎的躯体在幻象的世界里被摆放在一张祭台上，手执鸾刀的女巫一点点割开枫炎的血肉……
唯有向听风这样的人才能够看到枫炎背后的东西。被所有剑魂士所不齿的肮脏之物。“是异教的术法。”向听风不由感觉双耳一震。枫炎左手执剑，缠绕住他躯体的黑色炎火如藤蔓般蔓延个不停。它们似乎在吸纳枫炎残存的生命，这些火焰里包含着呐喊，嘲笑，人间的轻蔑。但枫炎却把这些一并融入自己的剑意，他的剑光冲破苍白的雪幕，如此分明。
就连向听风也不得不做出抵挡的剑势，他感觉倘若自己不招架这一招，势必会死在这一招之下。周围的王国亲卫队士兵也从来没有见过向大人会如此认真，在他们的印象中诸如枫炎这种级别的剑魂士不过是在向听风手下一招都走不出的无用之才。一块云朵远远飘来，遮住了耀眼的阳光。战场陷入了一片昏暗，每个士兵的脸都映衬在悲伤的阴影里。向听风睁大了眼睛，他视野里的枫炎却在愈发地模糊。他确信自己没有患上眼病，而是枫炎在自己的视野里渐渐消失。
就在这时枫炎的影子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流星般的剑光。向听风猝不及防，他的肩上中了一道剑势，殷红的液体顺着他的指尖一点点落下来。但他的眼里却充满了兴奋，他终于想起了那一日他所见到的少年。见到了那间被人们称为绞肉机的决斗场，想到了那个领走男孩的男人。“我想起来了，是你。我居然想起了，你就是那个决斗场的剑士。”接下来他说的这句话让所有周围听到的人不觉为之一震：
“执掌王国法典的谋划者，阿尔哈图家族的末裔：阿尔哈图·牧伦！”向听风清晰地记得，在面对一个死囚时，上一代阿尔哈图的当家人抚摸着死囚的脸庞：我们阿尔哈图不会拒绝这正义的请求。他们用十五年追查真相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不会让任何一个蒙冤之人白白死去。王国法典即是阿尔哈图的家徽。
“剑势！千泠！”向听风不再迷惘，他如再次见到了那日的枫炎。见到了那末路之中最纯澈的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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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刃的撞击在叫喊声中显得异常刺耳，叶夕穿过死亡的屏障，一路向战场的中心行进。不时踢到脚边的尸体，这不得不说是一种令人厌恶的事情。叶夕却毫不在意，他知道还有人在远方呼唤着他。那些人发出的呐喊渐渐消隐在叶夕的背后，很快这里什么都听不到了，只剩下如梦的死寂。叶夕用铁图腾释放出的锁链捆绑住眼前的剑魂士，他很清楚这不是因为战事结束了，而是他已经被狂热所蒙蔽了双眼。所以这一切才看起来变得如此自然。王国亲卫队的狗，他轻蔑地朝着地面啐了一口。后者虽然被叶夕的雷角千锁困住，但那人清楚叶夕的铸魂器并非战斗所用。那人挣扎着将一只手从锁链里挣脱，然后他先后三刀将那魂力凝聚而成的锁链切断。
“别挡我的路。”
“抱歉。你的肩上有黑天国的标志。”亲卫队的士兵把手里的那把银色护手的长剑上下划了几下，他身上披着那种王国亲卫队惯用的轻甲。不过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咒文，很多文字叶夕都不能认出名堂。此人虽瘦小，却有着结实的骨骼。“如果你是被妖言蛊惑的城民，我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一马，但黑天国的成员绝不能容赦。”
叶夕哼了一下，“是出于对千机王的忠诚么？”、
“不，而是赤泉大人下令，活捉一名黑天国的成员会奖赏五千乌克苏拉银币。看你的样子大概是黑天国的传讯者吧，正好，倘若你把信筒乖乖交在我们手上，还可以考虑为你减轻一些不必要的痛苦。”
五千乌克苏拉银币，并且还是贬值过的现行银币。叶夕听到这句话多少有些不太舒服，他盯着那个亲卫队的士兵：“你们的赤泉大人莫非是个瞎子？”随后他大笑起来：“在我看来黑天国的成员至少要价值五万乌克苏拉银币。”
亲卫队的士兵已引着他的剑飞刺而来，即便穿着厚重的盔甲，亲卫队的士兵也能够行动自如。叶夕再次释放出雷角千锁，锁链这次触碰到剑刃顿时化作一缕青烟飞散。虽然亲卫队的士兵不能够发动剑势，但他们能集中真息加持武器。叶夕的防卫在他们看来简直不堪一击，活捉这样的对手也许连成就感都没有。不过一道凌厉的箭从天悬落，苍蓝色的箭顿时化作一只巨狐，将那个亲卫队的士兵生生撞飞。蓝杦的影子若隐若现，她的身边还有拿着巨斧乱挥一通的北原。北原踏前一步就砍碎了倒在地上的王国士兵，飞溅的头盖骨碎片迸得到处都是。
“现在，是时候让死神重现人间了。”蓝杦双手扣住弓身：“于悲风哀嚎之时。”
很多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都被这一幕击溃了心智，开始溃逃。顺便说一句，这些新兵特别指的是赤桥城的义军。
叶夕抓住机会穿过层层亲卫队士兵的阻挡。枫炎把所有的生命托付在自己的手上。一路上他没有回头，他要把这封信亲手交在七夜的手上。一发火药弹打中了他的左肩，叶夕咬住牙继续翻过前面的路障。只要穿过了这片战场，不远的地方就是山域。逃进山域就代表着成功。他一边用雷角千锁束缚住企图拦住自己的对手，一边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快抵达山域中心地带时被王国卫队的侦察骑兵追上。最后他忍住剧痛，从岩石上一跃而下，跌进深谷之中。他不记得自己到底沉堕了多久，冰下水声，鹰的悲鸣，风的清音，这就是所能感知到的全部。从未有何时他能和生育他的天地如此接近。
“不，还有一次，那是很久以前被宰相吊在绞刑架上的时候。”天空竟是如此接近，仿佛触手可及。在从高处落下时人的思绪往往会被拉动得很快。叶夕的瞳中反复回荡着过去时光里的某个碎片，那时的他半跪在铺满玉石的摊子前，一个路过的女孩蹲下来和他轻轻叙述着什么事情。“她和我说了什么，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会不记得了呢。”叶夕自语喃喃，他的脸上却写满了小小的幸福。他的眼睛里只有一角狭窄的天空。即便如此他依旧看到了那被称为希望的东西。
黑色的锁链扣住了寒冷的岩壁，摇曳的生命之火停止了不安的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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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弥漫着铁锈气息，令人透不过气。经过一阵可怕的厮杀，这里丢下一千名王国士兵和三千赤桥城士兵的尸体。虽然王国卫队暂时撤退，但赤桥城义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赤桥城的士兵清理着自己同伴们的尸首，他们把逝者抬回赤桥城。对于敌军的尸体他们直接一把火就地烧掉。“在这儿！”北原大步流星走上前并掀开一具尸体，在尸体的下面盖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枫炎。绿殇将手指放在他的鼻尖，发现这家伙还有微弱的呼吸。“剑势，生之痕！”青族鬼将一部分绿殇的生机直接注入到枫炎的体内，蓝杦、北原、溪莱、托雷等人都围住枫炎，拉着他的手，生怕他会彻底堕入无边的黑暗。
枫炎徐徐睁开右眼，从他眼角落下一滴血。“我还活着。”他明确告诉同伴们，随即他马上坐起来，他的伤口流出的血滴在下面一人的脸上。绿殇认出那人正是向听风。“这是？”蓝杦差点叫出来，她不敢相信枫炎击败了这个男人。
“别声张。”枫炎抓起一把土拍在昏迷不醒的向听风的脸上，“如果被蓝齐发现了，大概他会被处死的吧。”
“那我们怎么办？”
“送到我那里。”枫炎伤口虽然已经在流光的效力之下开始愈合，但失去的血还是无法短期补充的。光是说出这些话枫炎就已经很勉强了。蓝杦拍着枫炎的后背：“快说说你到底用什么方法击败了剑魂如此可怕的男人？”
“这个嘛。”枫炎耸了耸肩，接下来他要说的才是真相：“王国卫队发射了投石，结果他就被碎片砸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