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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审判之刃 第四十二章 玫尔城的公主
书名：黑天国 作者：余陵词客 更新时间：2017-05-14 18:52 字数：4262
火焰般灼烧的宝石，后面是缀满鲜花的华盖。每一朵华盖下都有一名二八佳龄少女，她们每个人都捧着不同的象征物。在三千多名重甲骑兵簇拥下，一辆用巨牙奔狼牵引的香车缓缓驶入玫尔城。与这辆香车的造型格格不入的是车上数十名剑魂士，每一名剑士都半跪在那位女伯爵式人物的身边。她拥有诱惑夜神的长发，以及一双会杀人的眼睛。她耳朵上珠宝几乎快要连同玫尔城城民的心一并燃烧起来。她穿着露脐的铠甲，左手按着腰间的长剑。她腿上的皮带挂满了锋锐的小刀，不过那些刀子都插得很紧，大概是装饰。
威严，肃穆，有如造世的神主。没有人会在意玫尔城城边一排脏兮兮的征险者，混在征险者中间绿殇反倒觉得有种安全感。人们不断将手中的圣水泼洒向他们心中至美的女神，能看得出人们对于这位“女伯爵”是出于真心的爱戴。“我没听说过玫尔城还有女伯爵。”枫炎皱了皱眉头。
“您误会了。”雪枭话音未落，旁边的结德已经惊呼了起来：
“看呐，那就是玫尔城的公主，奕明香。千机王陛下的王后，五年前尚为第一贵妃的女人。”不知死活的结德拼尽全力跑向奕明香的香车，绿殇想要劝阻结德结束他疯狂的举动，周围人却告诉她不必担心。站在香车上的奕明香摘下一朵篮子里的鲜花，随手抛给结德。她宛如一位圣女，而玫尔城的人则是羔羊。
我还以为王后都是那种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的木偶像，枫炎悠哉地说道。
“玫尔城是个尚武的地方。奕明香大人身上流着西部人最狂野的血液，听说她入宫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君烨陛下整顿了军队。御前剑士有一半是她招募来的，若不是有奕明香大人，君烨也不可能击败他哥哥，坐上青族之国乌克苏拉的王座。宫廷事变以来，她几乎快成了这个国家的掌权者。”雪枭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事实上所有的玫尔城人都以此为荣。他们认为是玫尔城征服了乌克苏拉的皇帝。
车队缓缓经过王国大道，朝着玫尔城伯爵府邸进发。看热闹的人有的跟上去，有的则就地解散。他们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时间不早了。咱们得把这几件无力的战利品拿给扎巴伊先生。顺便说明一下情况。”
扎巴伊还是在那间木屋里接待了剑士们，代表自然由绿殇，枫炎以及雪枭三人担任。“非常抱歉，尽管我们是第一个抵达那里的征险队，可我们却被狂信徒抢先了一步。狂信徒在埋骨地制造了一场宗教仪式，显然他们把埋骨地当成宗教圣地了，以为青神在那里升天哩。不过我们还是找到了这些东西。巨兽的牙齿，灵石类物体结晶两枚，还有这根青铜杖。”
雪枭把手指按在那根青铜杖上：“我敢确定这不是狂信徒留下来的，上面镌刻的文字既不是伊歌简化字，也不是东藩传统文字，更不是乌克苏拉文。与山廷、甘国、席国、海兰乌拉更是毫不相干。”
“所以你怀疑是更古老的存在遗留下来的。比如，曾经统治人类的类人种族。”
“有件奇怪的事情，我们在靠近安希的郊野一带发现了类人后裔。它们看起来更像是野兽，而不是曾经统治了人类的极权物种。智慧的种群不会选择和野兽交配，可事实却是它们选择了与野兽交配，延续下去。生命真是让人难以揣测呢。”雪枭汇报完这些就鞠了一躬，然后自己先行退下。扎巴伊先生批阅完手头的庄园文件，然后示意侍从为绿殇两人上茶。
绿殇小姐，非常抱歉，之前我两个妹妹对您做出那样的举动实在令我感到羞愧。”这两盏茶是我亲手泡的，请务必赏光。”扎巴伊先生俊俏的脸上露出一丝健康的红晕，之后雅歌端上来两份烤好的鱼排。“不必客气。他们能平安回来很大都是你们的功劳。只是不知二位是否有想法留在玫尔城。”
会医疗的剑士无论是哪个征险领主都极为渴求。枫炎埋头大吃着鱼排，“抱歉呢。我们兄妹二人只是路过这里缺少盘缠所以才参加征险。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些银币，我们想去其他的地方转转。当然也有兴趣周游一下巨人石桥以西的地方，海兰乌拉。”
既然如此的话我也不会强求的。扎巴伊先生摊开手：“和二位交流的确很愉快，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们可以继续住在我这里。如果想帮忙的话，随意。奕明香大人回家的日子任何人都不允许出城，大家总是要放下手头的工作狂欢五日。祝你们玩的开心。”
多谢。
由于奕明香回到玫尔城的缘故，所有的人都疯了一样跑到集市上喝酒跳舞。女人们半裸着身子跑到街上互相扔沙子，（由于西部缺水，所以大家总是用沙子代替水来玩耍），歌妓们也都换上正常的服饰光顾各个烤肉摊子。通常四个壮汉，脚踩着一张条凳，十六个壮汉围着一个炉子痛吃乳猪，他们的表情极其享受，似乎上面烤着的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有时从黑暗里会伸出几双冰凉的小手突然触摸绿殇的胸脯，她回过头才发现那些乳臭未干的小鬼嗤嗤地对自己笑着。
她一直觉得西部人都是忠诚于武力的机械，现在她发现隐藏于这些人身体里的无限热诚。玫尔城的香料飘荡在城市的上空，有种抹了“瓦录比”香料的烤肉颇受欢迎。绿殇不能理解本来香气逼人的香料却有如此的名字（warumbi，意思是，臭味）。“那是因为这东西要从香河狸的天然腐尸上提取。不过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成分的。”摊主解释道。
各路保长挨家挨户分发银币和礼物，有些来自列王城的特产绿殇见都没有见过。风岚郡是个物产贫乏的地方，那里除了土地里种出来的庄稼几乎找不到任何有特色的东西。“这是？”她指着分到自己手里的一个小瓶子，那里面装着一种淡青色的粉末。“这个可以吃掉么？”
保长耸耸肩，然后用鄙夷的目光看着绿殇：“这是列王城的剑士们用来保养剑器的。很多剑魂士都喜欢用这种东西。是灵石粉末混合着荧光石粉末制成的东西。售价在五个银币左右，如果是在列王城应该会便宜一点。”
绿殇试着在角落里给流光擦拭了一下这些粉末，青族鬼散发出一阵惬意的回声，这声音只有她自己听得到。“呻吟之物，往往悄无声息。”青族鬼说完这句话继续陷入沉寂。绿殇不明白青族鬼的意思，她停留在原地听着悬垂屋顶的风铃。树立在城邦最中央的那座年久失修的宫殿就是玫尔城老伯爵的府邸。奕明香的车队就停在宫殿的外面。许多流浪人围在车子旁边吹吹打打，“既然这些人想要赏钱，给他们一些就是了。”一个声音从宫殿门后传出，那铿锵有力的浑音非但不像是王后，反倒更像是战士。绿殇头回听到奕明香在人群中开口。
“恭迎王后。”流浪人们也都学着宫廷口吻说道，但他们摆出的礼节造型却是典型的伊歌式。左右的武士们纷纷拔出腰间的佩刀，高举过头顶，并且发出怪异的战吼。“西部贵族的仪式倒是很有趣呢。”绿殇稍稍靠近了一些，以便能看清楚奕明香的脸庞。就在这时她不知被谁推了一下，整个人一瞬间失去了重心，重重摔在地上。她连忙爬起来，看到一只手，于是就迅速抓住。绿殇猛然抬起头时，她的目光刚好与奕明香对视。
那是王后的手，充满了力量，宛如猛龙铁腕。上面布满了老茧，看起来是常年握刀的结果。老茧排列的形状极不规范，可见奕明香喜欢用的是那种传统的东藩短弯刀，而非传统的乌克苏拉对称长剑。她没有说任何语言，只是站在原地，直到王后大人亲手递过来一张看起来美味儿的馅饼。“吃吧。大概饿坏了吧。”
绿殇这才明白奕明香完全把自己当做了流浪乞丐。的确，从埋骨地回来自己也一直没有清洗头发，风尘仆仆的外表上还蒙上一层并不干净的旧衣服。“奕明香小姐……呃。王后大人，是不是弄错了什么？”绿殇尴尬地笑了笑，她能清晰地看到奕明香耳饰上燃烧的宝石。
“哦？是剑士。这么小的剑士我还是头一回见。听你的口音应该不是东藩人。不，你额角上的刺青……”
“是宁古部族的纹章。”或者那应该称之为图腾。但在乌克苏拉还是使用雅称为好，“海兰乌拉的草与盐。”这些话都是当初北原教给她的，现在看来用异域人的身份很容易隐藏自己。
“自幼在乌克苏拉长大的海兰乌拉人？那么你应该很不容易。”奕明香昂起头，左手按着腰中的仪式长剑。“通常来到乌克苏拉的海兰人……都是私生子。或者被当作奴隶卖到这里的。贤者王君澄陛下取缔了罪恶的奴隶贸易，给予这些人以自由民的身份。你很幸运，女孩。海兰人有自己的高贵，你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身。这很可贵。”奕明香摆出一副骄傲的神态：用你手中的剑努力生存下去吧，但愿玫尔城不会是你的最后一站。
多谢王后陛下关心，绿殇舒了一口气，她可不想在这里就暴露身份。若是牵累了枫炎那可就惨了。
“你是一个人在流浪么？”
绿殇立即点点头。回过头时她依约看到了枫炎的影子，枫炎似乎也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千万不要接近啊。傻瓜。”她心中暗道。然而若是自己暴露了行踪，枫炎一定会自己先行逃走。他身上还肩负着黑天国的使命，而自己就算暴露了身份也不会被怎么样。枫炎压低了帽子，用刚硬的健步从巷子里穿了过去，她慢慢放下悬坠的心。
“我欣赏。成为我的属下吧，当然，仅限于玫尔城內。”
“为什么？不。我的意思是说，我没有理由得到王后的垂青。如此……”
“有个异国的玩物难道不是很有趣的事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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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酒馆里有时候是最好的选择。枫炎虽然人在酒馆，却从不喝酒。他喜欢叫一杯用香料调制的牛奶，再要上一份不错的鸽子肉。当然，鸽子是他自备的，列恩老爹也仅仅是厨房打了个下手。他就坐在最靠近柜台的那张桌子。“您的妹妹好像遇到了点麻烦。”列恩老爹凑上脸，低声说。
“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是被征集去侍奉下王后。相信玫尔城那么多人爱戴她，应该有他们爱戴的道理。应该是个不错的人。所以我并不担心。”
“真的是这样那就好了。”列恩往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粗糙的烧酒。“有的人总是喜欢隐藏自己内心的情感，自我欺骗着。而你不是那种故作镇定的人。”列恩挥舞起自己的手臂，一如既往招呼刚刚走进小店的客人：“尧尔达西！让我们祝贺溪路维斯先生找到了埋骨地，勇士将在我们酒杯间诞生。”
酒馆里的剑士一并站起来欢呼，响应列恩老爹。
列恩继续低声趴在柜台上：“奕明香大人很少回玫尔城，毕竟很多时候她都亲自帮助千机王处理政务。可是王后大人现今如此兴师动众回玫尔城，一定是有她的道理。最奇怪的是她仿佛是凭空出现的，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任何奕明香大人返回玫尔城的消息。除此之外，与之相对应的是西部地区的黑天国抓捕行动变得越来越少了。”
枫炎把牛奶送到口边，并没有马上吞咽。他的鼻尖完全浸在香料的气息里，“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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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王后大人垂青是什么感觉，到现在我还有些难以理解。”我努力挤出每一个字，典狱长因为喝了些酒，所以笔触有些不稳。他本来不是个嗜酒如命的人，为了灌醉几个检察官，所以就只好委屈自己了。“跟随奕明香进入破败宫殿后，有几个祭祀模样的人把我带到了一间充满水的屋子。那些人从头到脚把我扒了个精光，丝毫没有考虑我的感受。从那些祭祀的眼中，我读不出任何有关于性的亵渎的东西。据说这是圣礼，西部人总是喜欢把自己的爱好强加给别人，他们说海兰乌拉人经过圣洗之后就会变得干净。而我只记得，用来圣洗的水冰冷而刺骨，如若死去战士身上的生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