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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审判之刃 第五十章 恶鸦，流光
书名：黑天国 作者：余陵词客 更新时间：2017-05-18 19:28 字数：3388
“我本以为奕明香会在玫尔城抓住你，毕竟穷途末路的你除了玫尔城没有任何去处。南猎却不愿意相信，所以他跑到列王城一带去寻找你了。”向听风挥挥手，几十名王国剑卫集合在他的背后。
“遗憾。然而你也不会想道我会突然折返回来。”
“嗯。我到风岚郡也只是一个巧合。只是调查一些东西。”
“调查？”枫炎想不到向听风也有感兴趣的事。那个一本正经的男人平时就连说笑话都不会，就算被人嘲讽也全然不会生气。很少有人比向听风更加无趣。
“总有些很让人在意的事情。毕竟。我很奇怪，柳珅大人一生没有结婚，然而他却有无数养女养子。很多养子都被送上了战场，死在了恩戈。”捕风捉影之人把绿殇被黑天国带走一事称之为亲王公主事件，向听风一直以来却觉得那完全是无稽之谈。“他第一个养子是在二十年前。第一批孩子也是那个时候。三年后他收养了第二批孩子。”
这是什么意思，绿殇皱起眉，她有些害怕，害怕向听风突然间撕碎她那颤抖的信仰。
“这个时间也正是他帮助先王消除内忧外患之际。二十年前他绞杀了五千名王国叛乱的御前剑士。而这些孩子就是那些御前剑士的遗孤。”向听风的话多少让绿殇冒出来一阵冷汗。向听风确认绿殇没有什么事，于是继续说道：“三年后。也就是绿殇这一批孩子。与这一时间契合的恰好是平息东藩人的侵袭。他带回了数以百计的将领俘虏，也就是那一战先王授予了他王国顶级勋章。而那些将领有些人在他的保护下隐姓埋名，生活在风岚郡。他们有些人暗中成为柳珅的幕僚，有些人则成了铸剑师。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交易，而他们的孩子则是人质。”
骗人，绿殇几乎大吼起来。“柳珅大人不是那样的人。拿出证据！拿出证据！在某个无知小人那里偶然间听到情报，然后自圆其说地编了一个恶毒的故事。向听风大人，这是个玩笑，对吧？”灼热的双眸完全被惊恐和怒意所蒙蔽，她所看到的只是这世界不完全的残像。
“这是真的。”证据就是这些。向听风从怀里摸出一本发黄的旧书。绿殇记得那是总督的日记。“他在自己的日记里坦白了这一切。然而他在写完这本日记时却开始心生不安。或许他也对这些收养的孩子产生了一定的情感。他把这本记录着真相的日记封存在了列王城。”
到列王城去，因为那里有。“真相。”欺骗是个微妙的词汇，革命会改变许多固有的认知。她无法想象自己的父亲是被总督俘虏的，更不知道父亲是靠着铸剑的本领苟且活了下来。没有什么可以成为一个人的全部，枫炎曾经这样对自己说过。
可怜的女孩，“残酷只是温存这张窗纸下最冰冷的框架，也是这个世界的真相。”向听风是个正直的人，他不懂得掩盖住流血的事实。他只知道正确与非错，孤独往往总是与真实并存，正因为如此向听风也最孤独。
“够了。”枫炎打断向听风的话语。“就算知道真相又能怎样？你要把她心中最后的那一点憧憬也抹杀掉吗？”
“作为东藩将军的女儿，绿殇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及你手上的那把剑，流光。正是东藩前任游击将军楚瓦的佩剑。他躲到风岚郡更名换姓，他选择了绿这个姓氏是因为他最喜欢的就是绿色。东藩很少有绿色的植被，万里黄沙，漫漫荒野，随处都是吃人的胡狼。”
向听风为了查找这些真相特地翻阅了所有相关的文献，最终发现了柳珅总督十几年前发送的三份战争报告。那些报告封存在列王城的王国书房里，向听风花了好大力气才打通了关系。因为奕明香不在列王城，故而多打点上下就可以得到这些资料。
“所以呢，你难道要绿殇感激我，感激我杀了软禁她父亲的仇人？”枫炎几乎快要跳起来，怒意会让人失去理智。
“我只是在转述真相。”
绿殇……枫炎紧紧将她抱在怀里，绿殇扑在枫炎怀里低声啜泣。守爱的男人鲜血淋淋地从屋子里走出来，呆呆地看着他们。“绿殇。也许这的确是真相，然而所谓的真相你要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
这就是你期望的真相吗？
你会承认那曾经发生过的，只是虚假的过去，会承认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就是赋予你意义的地方吗？或许我才是错的，是我杀害了已经放下屠刀的刽子手，拆散了你们原本的生活。审判，未必是公正的，它也带着人的感情。正因有了这份多余的感情，我们才有活下去的勇气。才能面对深邃的孤寂。
枫炎面向向听风，反手拔出了恶鸦。
守爱的男人提着斧子，那个渔夫已经决定不再回头。
向听风叹了口气，目光仍旧寒意逼人：“绿殇。有些东西你必须要明确，那就是你的立场。要知道你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黑天国才是我们的敌人。如果你现在离开这里，我可以安排你在列王城生活。王室会给你一处安身之所，你可以选择在宫廷里做事。远离这永无休止的仇恨与杀戮，结束这场流亡。”
“听起来就像棉花糖一样诱人。”绿殇揩干眼角的泪水。
“你自己选择吧。”枫炎偏过头。
曼舞的枫叶如火灼燃，没有陨落尽头的生机之火，让旧的世界就这样焚烧殆尽。现在你是否愿意再次融化我心中的冰冷呢？绿殇的眼中没有迷惘，她比以往更加坚定。
“我会的。只是不要不小心爱上我。”
“嗯。”绿殇拔出流光。向听风更不会想到绿殇最终还是选择了枫炎：“既然如此，你就是王国的敌人。”
嗯。我从来也不是王国的良民，因为我是黑天国。我不需要谁来告诉我该怎么活着。“青族之鬼，告诉我，尘封的记忆吧！”绿殇的流光闪瞬出一丈生机之芒，青族鬼开始开启那些树上尘封的果实，所有被隐藏起来的记忆纷纷灌入绿殇的脑海，但这些残破的记忆对于绿殇来说只不过是一点点养料。她既不想看到真相，也不想被欺骗。“风中的精魂，听从我的指令。”绿殇召集着空气之中的生机，这些生机围绕在绿殇身边，构成一道屏障。
“魂契。”向听风惊讶地发现绿殇早就选择了与青族之鬼交易了灵魂。“这意味着当你的灵魂无法支撑下去的时候，青族之鬼就会取而代之。而你则会从头到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御前剑士里没有一个人这样选择。这几乎是邪魔外道。”
“那又如何。”枫炎“难道踏着别人尸首走上的天阶会更美味？别开玩笑了，那种滋味宛如同决斗场上的肮脏交易。剑势，恶鸦坠！”枫炎一剑划出，斩出无数黑色的鸦影，其中一道最为凌厉的魂影朝着向听风的要害杀去。向听风毕竟是剑魂十一段的高手，其内息非常人可比。
但枫炎的这一剑倾注了他自己的生命，暗含着与恶鸦的契约。向听风只见眼前被黑色的大幕所笼罩，根本看不到枫炎的位置。这时窗子哗啦一声在黑暗背后破碎开来。“跳！”枫炎拉着绿殇的手从窗子一跃而下。就在二人几乎快接触到地面时，绿殇发动了生之痕，由植被构成的巨手托住了他们的躯体。
向听风急忙一跃而下，虽然他觉得自己的小腿受到了严重的冲击。但他用一定的内息护住自己的身体，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如果你以为我要逃走的话，就大错特错了。”枫炎站在原地玩弄着恶鸦。
“决断吗？”向听风挥舞着剑柄，“既然要决断哪里不是都一样？”
“不，这儿才是我的主场。绿殇。”枫炎想要的是这里的，生机。流光最擅长的莫过于生机的转换。“要上了。”
几乎一个呼吸的功夫枫炎已经冲到了向听风的身边，向听风旋手一剑刺入枫炎的手臂：“太大意了，都是破绽！”然而他却看到枫炎直接将手臂横穿过向听风的利刃，他几乎看得到枫炎血肉下雪白的骨骼！随之枫炎一剑刺入向听风的右肩。
而流光聚集起来的生机源源不断涌入枫炎的手臂，为其愈合着伤口。“鲁莽的家伙。”向听风大喝一声，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冲向枫炎。“剑势，明灭。”向听风的剑势虽然简单，却很实用，每一剑都极力做到至杀。他省略了所有华丽的动作，只留下杀人的利刃。枫炎自然不会选择正面抵挡向听风的剑势，他向后跳出数步。紧接着绿殇召唤出的青色屏障阻拦住了向听风，疯长的藤蔓不断消耗着这片泥土里的生机，然后化作壁垒。
向听风一剑斩破绿殇设下的壁垒，直逼枫炎。枫炎不甘示弱，旋手丢出一道剑光。枫炎每丢出一道剑光，向听风都能轻易粉碎。况且枫炎的内息更是无法和向听风比肩。“是时候施展那一招了么？”枫炎将剑低垂而下，他知道这一剑乃是剑势之中的禁忌。在他的一生中，也仅仅只使用过三次。向听风早已等候多时了，他也酝酿着自己的工事，他要将不可一世的恶鸦彻底击溃。
“不依靠着出卖灵魂的方式。”堂堂正正。
这时一道剑光仿若天外飞来，封闭了天空里的一切声息。向听风急忙挥剑抵挡，然而这一剑却仿佛看不见剑势的尽头，强大的破劲生生冲开了向听风的剑势。枫炎知道这场战斗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是绝尘斩。”是七夜来了，枫炎知道七夜会藏在什么地方。
向听风听到了右手骨骼碎裂的声音。再看时，那只手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直觉，只是流血不止。然后，它掉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