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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审判之刃 第五十一章 大海之王
书名：黑天国 作者：余陵词客 更新时间：2017-05-19 12:15 字数：6178
第五十一章大海之王
七夜。“不管我躲在什么地方你总是能找到我。”风中传来的声音带着温暖的颜色，似乎所有的音符都化作精魂在跃动。枫炎凝视着靠在墙壁上的七夜，他的披风看起来已经有些破旧，但整个人还算精神。一把长刀斜斜地插在腰际，方才的绝尘斩七夜竟然没有使用自己的佩剑，只是随随便便带了把长刀。
“你还是老样子，枫炎。作为黑天国的审判之刃，不该在无意义的地方消耗自己的生命。我们是生活在黑暗里的怪物，不会被人们所传颂。”七夜紧握住胸口的一枚怀表，那只早已坏掉的机械只会发出咔咔的怪叫。
“说吧。这次你带给我什么任务？”你每次出现，总是会带着条件。枫炎说道。
“嗯，没错。其实我已经联络了十四位暗地里的起义军领袖，虽然表面上这些地方的义军都被打压下去了。然而我们却都在暗地里行动。”七夜咳了一声，一只秃鹰从天而降坠落在他的肩膀上。秃鹰悲鸣不止，传达着某种特殊的消息。七夜在秃鹰头顶爱抚了几下，重新将它放归天空。
“他说了什么？”
“它说，它看到村口有个漂亮的妞儿正在和恶鸦在一起亲热。”七夜半开着玩笑，“夏理泽的军队基本上已经完全掌控了落叶城。现在落叶城有九成都是夏理泽的人。拜恩已经回到落叶城了，现在他几乎脱离了黑天国，为夏理泽效力。”
“但夏理泽是为黑天国工作的。难道你的意思是说夏理泽不是我们的人？”
“不。枫炎，你说的恰恰相反。”七夜抬起头，让月光打在自己的侧脸上：“我们才是隐藏在夜幕之后的猎手，这场游戏不会有结局更不会有尽头。夏理泽并非那种愿意屈居人下的家伙。”
“你的意思是说夏理泽是个有野心的人？”枫炎看不出夏理泽有什么野心，他充其量就是个乡下的绅士。
“只要是男人就都有野心，如果一个男人没有任何野心，那么他无异于一个废人。但我却知道有个活得很长久的家伙，他虽然很有野心，他却长达两百年都没有出头，最后只混了个摸金校尉。”七夜略带着讽刺的口吻，枫炎摊开手。
想要举起义旗就必须要有一位代理人。而这位代理人就是夏理泽。对于黑天国来说，夏理泽是必不可少的。黑天国暂时需要夏理泽，而夏理泽也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盟友。黑天国虽然庞大，却并非来自于正统，夏理泽的身份会让黑天国的活动变得更为正常。
“我明白，你想要我去协助夏理泽并且联络更多的起义者。”
“不，我要你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去一趟伊歌，劝说伊歌之主放弃与乌克苏拉的贸易。这件事，非你莫属。要知道现在东藩开出了乌克苏拉更诱人的价格。”
*****
柯枝港，北原。
“他娘的。你就是传说里的那个小水坑伯爵枚蒂利鲁？”教我们一阵好找。
“怎么说呢。枚蒂利鲁只是我名字的最末而已。通常情况下大家都是叫我雅尔甘拔都。而且你们这两个人就这样在柯枝港里胡乱闯，早晚会出事。而且如果能得到蓝杦小姐的赏爱，也不枉此生了。”
“门都没有。”
在柯枝港的伯爵府里，雅尔甘拔都只是一个劲儿地喝酒。“我就喜欢你这种桀骜不驯的小野猫。”
“事先警告你，我是有婚约在身的。”蓝杦红着脸，当她发觉自己的脸在发烧时，连忙抓起酒杯猛灌了一口。
“不要紧。人妻才是我的最爱。”拔都的确称得上厚颜无耻，不过实际上他是个好人。
“怎么样。你到底对我们的联手有没有兴趣。反正你也不想继续侍奉那位乌克苏拉之王，想要得到完整的自治权吧。每年需要缴纳的赋税的确是个跟令人头疼的问题。”
“嗯，话是这么说。但柯枝港并非我一个人说了算的。”雅尔甘拔都喝了一口香料酒，“因为柯枝港的军队大半都是海盗。十七位海岛之主召开的海盗会议才有兵力的调动权。”
拔都所说的没错，柯枝港并非简单的伯爵领地。这里大部分海权属于附近的岛屿领主，这些没有被王国授予爵位的岛屿领主就是最大的海盗。“这么说来你只是一个空壳子伯爵喽？”
谁说的，“我不是还有一艘北境号嘛。”那艘看起来弱小不堪的小船几乎不是金鱼港海军的对手。“如果我们要起兵反对乌克苏拉，就必须要有形成割据的能力。问题是柯枝港有着便捷的驰路，乌克苏拉大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踏平柯枝港。”
山顶的那些巨人无法离开他们生存的环境，所以没办法指望他们远征作战。就算柯枝港能够抵御住乌克苏拉的第一波进攻，他们也没有办法对乌克苏拉王国卫队进行打击。“柯枝港的步兵只有三千人。两千人是火枪手，没有预备队，也没有骑兵。他们大多是农民，就连用矛最锋利的尖去刺人都不会。”
“那么我们就从柯枝港顺流而下，拿下金鱼港。只要打通了金鱼港，我们就胜利了。”蓝杦说道。
“但是金鱼港有乌克苏拉最强大的王国舰队。那位厉箜大公也是不好惹的。他的家族是乌克苏拉第一世家。海战方面还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况且我们也没有击败他的实力。”
“所有的海岛领主加起来能凑出多少条船？”蓝杦反复敲打着桌子。
“大约五十多条战船。这些加起来根本不够。”拔都反复在地图上画着漂亮弧线。赔本的买卖海盗是从来不做的。
“那么你就把所有的海岛领主都给我找来。当然，我答应你，如果你帮助推翻千机王，我会送给你一份你最想要的礼物。”蓝杦的喉咙梗了一下，拔都仍旧摆出那副奇怪的笑容，没人琢磨得透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什么礼物？”
“我自己。”
北原几乎不想参与蓝杦的这些事情，他觉得蓝杦简直就是在出卖自己的肉体。
“你弄错了。”一位少仆对北原说道。“北原先生或许误会了我的主人。”
“难道他不是觊觎蓝杦的美色？”
“不，在我看来北原大人简直就是在吃醋。”
难道我看起来很像是会吃醋的人？北原想要笑，但他完全无法笑出声，他的肌肉僵硬得像块石头。那道伤痕一直束缚着他的心情，这让他本来就糟糕透了的心情变得更坏。虽然他不能笑，但他能用拳头来表达内心的喜悦。这种喜悦不是谁都能随便分享的。“你觉得那个人是真的喜欢蓝杦？”
“当然，至少在我看来，主人从来没有如此认真地追求过一个人。”
海岛领主的会议召开需要所有的领主全部参与，无论哪一个领主不在都没有理由召开领主会议。为了召集这些领袖，拔都特地放出了三十多只信鸽。这些信鸽上用生硬晦涩的语言写明了会议召开的理由。鸽子放飞之后有十六位领主给予了拔都回复，他们表示自己对乌克苏拉之王非常厌恶，因为商人的利益减少就意味着他们的保护费会抽条。这是绝对不可以饶恕的。他们表示，如果需要帮你诅咒的话，他们一定会齐心协力向上苍祈祷。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愿意。”于是拔都在后来的信上说明了他们并非孤军奋战。他们将和其他的起义者联合。他们推翻千机王朝，而领主们会得到他们应有的爵位。“我们不参与乌克苏拉的掠地战役。我们是大海之王，对手仍旧是厉箜那个老狐狸。”
这回海岛领主们纷纷表示他们很愿意助一臂之力。不过至今还有一位迟迟没有回复，那位大人的绰号是战锤的依笛。拔都急忙派人去海岛询问情况，然而使者发现前后放飞出去的鸽子都被那位大人当作野味吃掉了。没办法使者只好亲口告之，提醒这位粗鲁的大人及时参加海岛会议。但“战锤的依笛”却交给使者一份极其冗长的文件，使者以为是什么重要的文件，特地将其小心翼翼密封起来，在开口处还用珍贵的蜂蜡涂抹一层，以防渗水。使者将这份文件拿给拔都看时，才发现这份极其冗长的文件只是一份菜单，上面列举了数十种会议使用的餐点。
“他完全是奔着我们的宴会午餐来的。”蓝杦不知道这样的海岛领主是否能打得过那些正规的王国军队，不过相信这些英勇善战的船长在必要的时候还是能发挥一定的作用的。“怎么办。他要的食物真是苛刻至极，什么海兰乌拉的碳烧熊掌，没有咸味和腥膻味道的甘国奶茶，以及填充在老母鸡里的古怪茄子……后面的就不说了，都是很难办的点心。有些甚至要去海兰乌拉进口。海味什么的还都好办。”
“满足他。”拔都用力咬了咬指头，这些餐点就差不多价值一千金币。那可是一座大型镇子三个月的的税收。柯枝港一年进账的金币最多也不过只有一万金币而已。十分之一的税收只为了吃一顿饭还真是一种莫大的奢侈。
“什么？”蓝杦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拔都点点头：“没错。满足他。你用赤诚之心与他交道，他自然会倍加回报你。因为这就是海盗的王国，是柯枝港，是大海之王的准则。”
为了什么？为了得到我？“嗯。”算是吧。拔都仰天大笑，“我发誓，我一定会得到你。等你拜倒我身下，用惹人怜爱的目光看着我时，想必场景一定十分美妙。驯服是一种值得快乐的事情，难道不是吗？”
“恶趣味。”蓝杦轻轻坐在柔软的甘国地毯上，将头枕在拔都的膝盖。疲倦如潮水般向她袭来。
海岛领主会议约定在龙歌群岛举行。这里除了终日呼啸的大风什么都没有。但它有这里最坚固的堡垒，即便是王国海军的大炮也无法将其轻易攻破。白色石块一块接着一块将这座要塞垒砌而起，里面还夹杂着一些敌人的骨骼。那些妄图击破这里的人都成了炮火之下完美的灰烬。至今要塞附近还有破旧的沉船，它们警告一切想要入侵这里的混蛋：这儿是死亡的神地。
岛屿上有新鲜淡水，这是最值得欣慰的。顺便说一句这附近还有三处温泉。
要塞的大厅正央乃是一座内室广场，为了迎接这些海岛领主拔都准备了几十张巨大的桌子，上面摆满了那位贪吃的领主钦点的食物。那位大人也是最先抵达这里的，他完全是为了品尝第一口美味。蓝杦作为接待人，特地穿上海岛居民的奇怪服饰，纯铜的腰带让人怪不舒服的。绑腿令她两腿发酸。她一眼就看到了铁锤的依笛。此人虽贪吃，却瘦得像只猴儿。
铁锤的依笛并没有提及任何和反对千机王有关的东西，他最先提到的是各地的美食，并对比了一下乌克苏拉传统烤肉和甘国烤肉的区别。他能闭着眼睛说出三百多种香料的特点，以及这些香料的产地。但是肉豆蔻这一种香料，他就列举了十五个品种，并且说成色最好的是席国的。
蓝杦揩了揩汗，至少她现在清楚这个家伙是不能指望什么的。
“独眼”卡尔，“诅咒精灵”菲罗，“会飞的野猪”爱恩，酒桶的托拉斯，白夜的古海森，坟墓之主岩离，还有那个臭名昭著的船长赤色海盗卢斯。据说这位赤色海盗大人经常打劫王国海军的物资，向来被金鱼港海军视为仇敌。这些货真价实的大海盗长期肆虐着各国的海岸。
蓝杦发现，这些人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统统不是乌克苏拉民族，他们自称是海岛之民，奉行自己的地域信仰。事实上这些船长里真正有心打一场战争的只是屈指可数的几位。铁锤的依笛只喜欢吃山珍海味，如果乌克苏拉海军的船上有一头乳猪他一定第一个冲上去宰了那群兔崽子。“既然人齐了，会议就可以开始了。”在中央的座椅上，雅尔甘拔都用虎目扫过每一个海岛领主。
那张首席椅子上还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魔海怪，海怪边上就是扶手。雅尔甘抚摸着海怪，声音如石碑坚硬：“想必大家已经看过我寄出的信件。这次召唤大家前来不是因为别的，是为了各位的出路。”
“众所周知，千机王对各位恨入骨髓。可有史以来，这里就是海岛之民的土地。我们要求的所有合理的东西都被那位陛下拒绝，那么我们也就没有继续效忠下去的必要，柯枝港要独立，就必须要与乌克苏拉开战。”
雅尔甘抛出了自己的橄榄，这些海岛领主纷纷都在思忖着：柯枝港的独立不是小事，如果打赢了战役那么极有可能会得到这一权利。那么雅尔甘·拔都就是柯枝港之王，自己也能得到正当的爵位。如果得到了这些认可，他们完全可以向经过的商船收取正当的关税。
“但我们不是乌克苏拉的对手。我们的军队太少了。”酒桶的托拉斯又喝了一大口杯子里的液体，入口才发现那是水。于是全部吐了出来。
拔都回应：“我们不打陆地战役。我们奇袭金鱼港，打败那里的王国海军。”
“您不是在开玩笑？”
“绝不是。”
“那么我们宣战之后该怎么办？厉箜的海军瞬间就能踏平柯枝港。”独眼卡尔玩弄着手边的猫，无论走到哪里他总是带着自己的呆皮猫。据说这只猫咪是很名贵的物种，在餐馆里都很少见。他一头凌乱的头发蕴含着海盗无穷的智慧。因为他是S·卡尔领主。
“我们不宣而战。”拔都说道。
“我知道，乌克苏拉现在正面临着可怕的内乱，虽然表面上的叛乱已经被镇压下去了，但内部的纷乱还存在着。”诅咒精灵菲罗淡淡开口，他是洞察得最为透彻的一人。况且听他的语气，似乎知道一些内幕的样子。
拔都让他继续说下去。
“柯枝港的伯爵大人，我想您应该已经心知肚明，那就是王国内部存在着隐藏起来的起义军。这些人不是被剿灭，而是借助贵族的势力藏了起来。而帮助这些小贵族暗藏实力的，却是一个看不见的组织，黑天国。”诅咒精灵菲罗说出的这个名字让在座的所有人为之一震，黑天国。
“据说乌克苏拉先驱王在解放大地时，也曾经使用过黑天国这一名号。”一位绰号叫“鬼叶”的船长忧心忡忡地说道。
“黑天国扶植了新的代理人，他们的铁蹄不久将要与乌克苏拉交锋。他们把新的政策带给受苦受难的人们，而人们在乌克苏拉的压榨之中也渴望着解放。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诅咒精灵菲罗说道。“也许你们会奇怪我为什么知道，我可以告诉大家，我接触到了黑天国的使臣。所以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至关重要的。如果你们想要升官发财可以去检举我。”
他娘的，兔崽子才会干这种事！有着漂亮红胡子的爱恩大吼起来：“如果谁去告密，老子第一个撕了他！”爱恩的话显然引起来大家的共鸣，所谓的海贼都是一群没有脑子的热血无赖，他们喜欢这种炽热的语言，喜欢点燃气氛的话语。
“拔都大人想必也是得到了黑天国的好处，所以才召集我们来的吧。”菲罗是个聪明人，他觉得拔都一定会打这场战争，自己现在站出来日后必然会捞到无限的好处。“可问题就是，您一直强调这场战争会给我们带来我们要的爵位和土地。但对于拔都大人来说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处，即便柯枝港不独立您还是这里的王。拔都大人接受了黑天国多少好处呢？这场战争对您而言只是损兵折将，白白浪费钱财。”
“嗯。不过我打这场战争不是为了什么自由和领土，也不是为了钱财。”拔都说。
“那您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女人。”拔都这句话激起千层浪，所有的船长都大吼起来，他们想不到自己的领主居然是如此一个有情有义的好人。赤色海盗卢斯一下踢翻了桌子，然后踩在桌子上疯狂舞蹈：“啊哈？为了女人？真是绝妙绝妙。啊哈哈哈哈。”他娘的，到底是个什么样女人能让我们的拔都大人魂牵梦绕，以至于不惜打一场战争？
所有人把目光投向拔都。拔都略作思忖，他端详着每一个人的脸，似乎想在其中寻找某个叛徒的痕迹。
“是我。”蓝杦走到拔都面前，坐在他的膝盖下。她看起来像只野猫，带着十足的野性。好像只要稍不注意你就会被她抓得遍体鳞伤，别靠近危险的女人，这句话是很正确的。
赤色海盗卢斯露出欣然的笑容，其他人也开始露出会心的笑意。过了一会儿，“坟墓”岩离用他破铜锣的嗓子说道：“现在大家的意思？”
“我赞成。”菲罗自然是要打的，他是典型的主战派。“我不会放走嘴边的肥肉。大不了回海上当一辈子海盗。”
“我也是。”
“既然是为了拔都老弟的女人，我们就算打一仗也没有什么。”
那么。
这座荒凉的小岛上爆发出了震耳的欢呼。“大海之王万岁！”“拔都老弟万岁！”
暗夜精灵菲罗微笑着，他的微笑里是什么含义没有人能清楚。他走到酒桶的前面，轻轻在这里刻下自己的名字。许多人也学着他在酒桶上面刻下自己的名字。之后他们割开手掌，将血液浸染在上面。这个仪式代表着共同进退的盟约。海盗们的世界充满了神奇，蓝杦也跟着他们一起笑着，一起喝着血酒。
“让他们在大海的面前震颤吧。”赤色海盗卢斯摘下自己的帽子，他拔出火枪疯狂对着穹顶射击：“这将是一场盛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