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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残云 第二十四章 男儿自当有热血,英雄一怒为红颜(下)

书名:云有苍狼 作者:作者大王 更新时间:2017-06-11 12:55 字数:6112

    书生下意识地开始咬自己的大拇指,康南堤坝是一块块方形的巨石垒成,石缝间是粘合力很强的黄泥,若仅仅靠攻城槌顶恐怕会很困难。既然堤坝会决堤,说明建造的时候留下了一些疏漏脆弱之处,他猜测应该在堤坝中部的位置,因为太靠上或者太靠下都容易被人发现。

    江崖余见萧远没有反应,又继续补充:“再加上水这么深这么急,恐怕”

    “他们会来不及逃命。”萧远揉着眉间,接上了书生吞吐半截的话头。这一点他也想到了。当时在庆延丘陵横空摔下之前的记忆还历历在目,残暴、无情的水轻易地将他胁迫着左右翻滚,那种身不由己危不可测的感觉在午夜梦回时还能激起萧远的一身冷汗。仿佛他再睁开眼,整个人又会像那天一样暴尸街头不省人事。

    更何况是这群只有一条性命,怎么想来都不够用的人类。

    萧远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说,“还是我去吧。”

    说完又去看那图纸,红线上被圈起的地方格外醒目,那周围的峭壁悬崖,灌木荆棘在地图上通通隐作羊皮纸的黄色。或许他这一次又要开膛破肚,筋骨尽伤,或许,或许这一次,他再也回到原本的样子,萧远忧虑地深呼吸,提出这良策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听说竣了工,李福高兴地领着下属带着酒过来庆祝。他一只手端着酒壶,热切地揽住萧远的肩膀:“萧少大将军,这下您回城可就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啦!到时候不要忘了提拔提拔我们弟兄呀!”

    满面红光的士兵给萧远递了一个银赤色的牛角状酒壶,那酒壶是软牛皮做成的,做工极其精美,边角整齐,牛角尖的四周绣着银边。

    酒壶里装的是当地特有的一种马奶酒,是由新鲜的马奶灌入酒壶酒囊,经过一夜发酵和接连三天的倒换才制成。味道鲜醇辣爽,不会酒的人很容易上头。以前逐水草而栖居的牧民骑马牧羊时经常带一壶马奶酒在身上,若迷失在无边无际的蓝天白云和风吹草低的大草原里,他们就开壶狂饮——这是对当地氏族信奉的图腾神的一种求救,马上就(酒)到,希望能迅速找到出口。

    随着后来康南堤坝的落成,这一片土地愈来愈干旱,渐渐的连牧草也不大生长了。谁家养马,大多也是为了出个远门。于是这马奶酒也就渐渐沦为“历史八珍”之一。一直到现在,真真正正的马奶酒几乎成了七八十岁年纪老婆婆的专利。

    他们手里的这几壶若放到集市上卖,估计价值不菲。

    萧远却着实没什么心情品尝这即将消失在历史里的琼浆玉露。除却毁灭堤坝的重任,他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总觉得胸口堵着一块大石头。

    “你们大将军他今天累了!”江崖余出面替他解围,他接过那开了口的酒壶,自己先大饮了一口。有一点酒水从他的嘴角流出,江崖余伸手一擦,哈了一声之后大笑道,“好酒啊真是好酒!”

    李福奇怪地瞥一眼不吃敬酒的所谓大将军,下一秒又扭过头去和士兵谈笑风生。谁死谁生,有什么要紧?这世间最后终归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模样罢了。

    萧远一个人在空空荡荡的卧室里发愣,屋里点了一根白烛,摇曳的烛光把他沉思的身影投射在黄土糊成的墙壁上。

    巨阙剑被放在桌面上,他独对烛火,左右活动着酸胀的手腕。他的神性正在渐渐消失,近日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苏听闻那位神祈当年也是个艳压一方的女子啊。”

    “但是人所记录的野史终究和事实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据祖先说,连他亲眼所见都同神的意图有所区别呢。”

    萧远回想起乐温说过的一些话,他撩起自己的外衣,棱角分明的腹部上是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有几个掉了痂,显露出肉体的嫩红色。

    既然母亲也是一方神祈,那么他的神性应该正统得不得了才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忽强忽弱,甚至趋于幻灭的样子?是他过度地使用了自己的能力,还是出于某种宿命的安排,神要从现在的世界消失了呢?

    这样说起来,当年那一场关于人和神的战争,想来也很离奇啊。是不是因为神祈力量的弱化,导致人类有机可乘,最后一举灭族的呢?

    他苦恼地一扶额。

    知道一切的人不被觉察地站在门外。乐温偷窥了一会,觉得萧少神应该是想事情出神了才没有察觉自己的到来。

    曾祖父在世的时候给他这样讲过:“人和神唯一的差别就在胸怀是否宽广,而不是力量的大小。人族的成长很快,快到他们才存活了千百年就有了征服世界的野心。相比较来说,神祈甚至比一些孩子的脾性还要幼齿,他们拿着手里的玩具,想找别的孩子一起分享个中乐趣。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人所不能及的大爱。”

    曾祖父拖着长长的白须把一颗琥珀山楂塞进他嘴里,“放弃别人的生命有什么难的呢?只要眼一闭,心一狠就行了。人族是越活越往脏处走的,不然为什么地府全是人浑浊的灵魂。”

    乐温那时候还小,听不懂曾祖父话里的深意。后来等他长大了,因为神祈的旨意,关于神族历史的某一段乐家人不能向外提及,于是这些道理也就被他捂烂在肚。他曾经为此还自暴自弃了一阵子,觉得反正到哪里都是深渊,干脆就去最浑浊的恶人谷山穆寨。没想到在那里反而觅得了良友和难得的平静。

    有人身处天堂,却将周遭造弄成乌烟瘴气的泥潭,不停地向里甩烂泥巴泼脏水;有人身处地狱,却自以为身在天堂——真正怀有孩童之善的人早已被驱逐向别处,将本是一汪清水的世界无理搅浑的人还一口一个人性本恶来掩饰自己龌龊猥琐的行径作为。

    人就分作这么两派,站在脏地方自以为干净的,和站在脏地方还好死不死朝里撒尿的。两派人没有中间值,小恶也是恶,不作为也是恶。

    自穆胖子死后,乐温就陷入了一团崭新的瘴气里。他信任的朋友不多,受了顾山那厮背叛之后更是不敢与人交心。乐温现在唯一的指路灯就是少神萧远,不论何时,跟着神及神的本性总不会错——这是长着灰白胡子的曾祖父当年的原话。

    他也坚信神祈在众生平安的时候展露不快时有缘由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偷偷摸摸地在人家卧房门口藏着掖着。

    “小乐温呀,怎么不陪奴家来喝酒。”一个瓮声瓮气的男人突然缠上他的肩膀,乐温被扑面而来的酒气一惊,接着回身要将那醉鬼拖走,他蹑手蹑脚地在外头守了半天,可不能让少神给发现了!

    谁承想江崖余醉了酒之后变得力大无穷,像只鲜活的八爪鱼,手似个吸盘死死地扣住,直叫他动弹不得。

    江崖余的脸颊通红,眼也像睁不开,他怪异地笑了一声,吐气如兰的嘴一下子凑到乐温紧抿的唇瓣上,可了不得,这动作把想跑路的少年和听见动静赶出来的少神都惊掉了至少一半的魂魄。

    这可是一幕活春宫么?

    萧远弯腰大咳了一声,不知道要把眼神向哪里放去。

    “唔——”少年终于将那流氓从身上扒下来,他的耳根充血,泛着紫红色!他这次是真真切切地被人强吻了,那人的唇舌还带着一股马奶的香甜和白酒的清冽!也不知道是该讨厌还是因为这叫人欢喜的味道觉得庆幸才是?

    “萧少,这人,这人他喝醉了!”被强吻的人手忙脚乱。

    萧远看一眼在地上打滚的始作俑者,也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只好硬着头皮招呼道:“先把江书生他挪进我卧房来吧。”

    乐温心塞地应了声是,他的伤口这时候已经允许他偶尔做一些重活。但地上撒泼打滚的人不准他近身,自己作闹着要人拦腰抱起。

    “我身上有伤,抱不动你!”乐温斥责他。坐在地上的江崖余闻言立马泪眼汪汪,活像只被主人训斥的小狗,但他终究还是乖巧地站了起来。

    萧远一副兄弟你的难处我都懂的样子,驾着醉鬼的少年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低头认命了。

    对这个人什么感情他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没必要逮着谁误会了就上去解释,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安置好江崖余之后主仆两个人在屋里面对面坐着。萧远从墙角翻出三根粗长的麻绳来,要少年帮他拆成六股重编在一起。

    “明天我要凭这股绳把康南堤坝的北部给拆解下来。”萧远开门见山。

    闻所未闻的乐温脸上有一瞬的诧异神色,他不解地举起手里的麻绳,问出心中所疑:“凭借这个?”

    “不是,我说错了,凭得还是我的剑。”萧远坐在旁边帮他从另一头拆解,麻绳很结实,就是偶尔有短小的刺从里面探出头来。见他神色好奇,萧远又补充,“这麻绳是拴在我身上的,到时候到附近山头上找一棵粗壮点的树桩拴着,决堤以后不至于找不到我。”

    乐温想了一会儿,终于想通了。少神这次又要重蹈庆延拦水坝的覆辙。

    他眼前突然出现当时那可怖的情形,一个男人倒在一片乱草里,筋骨尽断,浑身淤血,脑门上甚至有一个鸡蛋大的凹陷。换成凡人早不知道死过几次了。乐温对眼前的男人心生敬佩,他知道这一趟要忍痛冒着多大的风险。

    “但萧少要怎么上去呢?”乐温一边这样说,一边飞快地做着手上的活。他的手快到甚至只能看见幻影。

    “这话算你问到点上了。”三根粗壮的麻绳已经拆解完了,萧远甩了甩手,神色淡淡地反问他,“你的那柄短匕首还带在身上吗?”

    “在。”乐温一个反手将短剑扣在桌上,那把匕首约莫有人一段小臂那么长,在烛光下细看能看出剑身上流动的银色花纹。剑柄向外的地方刻了一个飘逸的“乐”字,一看就不是寻常的匕首。

    萧远拿起来把玩了一阵子,他问道:“这匕首可有名字?”

    乐温立马回道:“叫血冷,取得是剑刃锋利,杀人不见热血之意。”他捕捉到萧远脸上一闪而过的意外神色,这时笑道,“乐家从神族灭亡之后就只出了我这样一个叛徒,先辈们受过不少神祈的训诫,生活的倒都很善良。”

    萧远没有继续抓着这一点继续追问。他自从离开却离国云枞街之后就学会了这么一点,不论交情深浅,莫要向别人问往昔事。除了华一刀师父这种喝点酒自己全数托出来的,余下的一律不要追问。

    一个原因是别人以前怎样根本不关自己事,另一个是倾听时代入情绪往往辨不出真假。当初阿朱以一个被始乱终弃的姿态找到萧远时他就该明白这一点,到现在萧远也想不明白,自己插手慕容冲和阿朱的事究竟做的是对还是错。朝官中总有一两个手脚不干净的,再确切点说,只要亲戚朋友和这之间的利益关系断不了,隐藏在这国家王法之下的灰色地带就永远存在。

    崇上治下本来就是做官的才能,用自己的本事捞一笔钱算什么可耻,比那些偷盗抢劫的抢多了。只是碰到了百姓这条底线显得罪不可恕了一点。

    “看来是很珍贵的兵器。”萧远又把那血冷放回桌上,他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能用。决堤之后他手里的两柄剑不一定能留下,若是之后放到身上又怕再也找不到了。

    这血冷是乐温的心头爱,不能这样简简单单弄丢。

    乐温懂他的意思,于是他坚持表态:“没有事情,不是要攀岩而上吗?这柄血冷正好合适,剑身薄韧,若这把剑不衬手,恐怕能插入石块缝的兵器您暂时再也找不到了。”原来是以为萧远嫌弃了。

    “对你来说不是很珍贵吗?”萧远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屋里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床上躺着的醉汉打起了鼾。

    新编好的麻绳很快完工,六股绳子何在一起,编出来约莫两个巴掌那么宽。乐温用手扯着两端挣了挣,恩,很结实。

    麻绳丢在地上卷成一坨,乐温把那柄短剑往前推了一推,说道:“自我手刃顾山之后,血冷本来就不打算再用了。行内话说叫金盆洗手,虽然我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但称穆大哥为兄,也能看出我实际年岁不小了。”

    “这样说来这些年我做过很多孽,也是时候替别人做点事情找补找补。”乐温起身一笑,说不准少神比他还要小两岁呢,想到这里心情竟然莫名其妙地好了一点。

    血冷跟了他这么多年,说要让给别人用怎么不心疼?可是那人若是救国救民的神祈,自然就是另一种说法了。或许是终于能替乐家光宗耀祖扬眉吐气的机会呢?

    “那多谢。”萧远用一张脏粉色的方布将血冷包裹了起来。这把剑很有灵气,他到时候一定尽力把它留存下来。做完这些又看一眼巨阙,心里猜不出巨阙神剑和他的结局终归是何。

    “萧少言重了。乐家就是为神祈而存在的家族。说来我父亲他肯定未曾想过,在这个世界隐匿无踪的神祈最后竟然让最不成器的后人给遇见了。”两个人说着话时不自觉地变得笑呵呵地,因为乐家所知晓的历史从先祖离开神祈戛然而止,出于好奇,乐温又问起萧远流落却离国之后的历程。

    “我小时就吃云枞街的百家饭长大,记事之后被一位姓季的酒馆师傅收留,我就在他手下打打杂混口饭吃。”聆听者也饶有兴致。

    “遇见灵儿之后莫名其妙地被人追杀,然后就逃到了大禹国,机缘巧合就进了王宫做侍卫。”说到这里萧远的脸上不自觉带了笑容,他心里默默感慨命运的巧妙,怎么就让他这个出身不明连姓氏都不明的陌生人爱上了一国公主呢?

    萧远想起失乐园的那一场梦,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问。

    季瘸子到底是谁?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云枞街的?他又为什么要装瘸?当时萧远藏身青楼时,又怎会看见了他猩红色的眼?他是神么?若是,那他又为何对自己遭人追杀见死不救?

    “那个季师傅是什么人?”乐温也起了疑,少年时本是神性最不稳定的时候,眸色和力气的改变时有时无,一同生活的话不可能不会发觉,除非那位师傅故意隐瞒了,又或者暗中加以疏导。

    “或许,是一位眸色发红,擅使长鞭的男人?”乐温想起大炎国的一些传说,他既然叫万事通,关于别处的野史故事自然也多少知道一些。

    萧远的双眼一亮:“使不使长鞭我不知道,但他眸色确实是猩红色。季师傅对我不很亲切,也不很苛责。但他确确实实把我养活了。”

    “好像是大炎国那位叫季炎的神祈,那位和您父神母神很亲近。”乐温揣测道,“既然那位把少神抚养大,应该是他没错了吧。”

    “话是这样说,但总觉得他对我不是那么友善。季师傅对云枞街每一位街坊都很亲切,唯独对我有一种奇怪的疏离。这谜团跟了我很多年。”萧远紧紧皱着眉头,回想起来确实是这样,关于神性那位季炎确实了解的很多。

    “或许因为他是您母神的挚友吧,你知道的,民间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传说或许是因为太喜欢您母神苏,所以对您才有些疏离的。”乐温苦恼着开口,虽然知道事实确不是那样的。

    “不是应该讨厌我父神才是?”另一个人不上钩。

    “听说那位和您父神也是挚交,这样说来就有些说不通了。”说到这里乐温就不再搭话了,他严格的家训让他主动对这个秘密闭嘴。

    萧远扶住自己的下巴,是啊,既然是故友之后,理应连缅怀带同情,对他视若己出般爱护才对,“或许,或许”

    萧远冥思苦想了一阵,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个答案:“或许我父神之死亦是和我有关。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知情的乐温恨不得立马就能编一些假话来安慰眼前这个眉目忧伤的人,可他实在说不出口。假的也罢,真的也罢,在这个时候哪一句都说不出来。

    少神他就这样无根无叶地漂泊了二十年啊,到现在甚至连自己的父母是死是活都不知晓,只能从杀父仇人的野书和一个外人的嘴里寻出一点蛛丝马迹。

    “萧少,您的生母可能还活着。”乐温突然想到了一个极大的可能,若季炎没有死,那么苏神亦有可能还活着。先祖虽然明确地听苏神说过要陪狼神一起死,但先祖之后就离开了神殿,再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若大禹国先帝韩邕只杀死了萧云,那么,苏神有可能还活着。如果以她一己之力逃不出,那季炎也一定会拼上命救她出来的。

    “真的吗?”萧远眼中的火又旺盛了一分,他的母神,若他的母神还活着,她会在哪里?

    “理应在大云国神殿才是。那里还存放着您父神的神体。”

    萧远的手紧握成拳,他一定,一定要在明天的博弈中存活下来!他还要尽快去见自己的母亲!那才是他生命的来处,也是他的归处,他的家!

    “待我回正义城交完差,我便启程去大云国找她。”他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一点点颤抖。

    “是,您一定会找到的。”乐温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大团圆的戏码是有什么人不愿意看的呢?英雄流落街头,英雄流亡逃命;英雄一臂擎天,英雄救国救民;英雄凯旋归来,英雄叶落归根。这难道不是男人年少时都会心向往之的神话么?  

    夜渐渐深了,醉鬼书生在床上睡得香醇,少神干脆在打了个地铺。乐温轻手轻脚地阖上了卧室的房门,要走时抬眼看见了天边一道银河。

    璀璨光辉,一如你我闪耀交错的命运。

    少年对着一条星河许愿,愿少神他,能够平安归来,然后顺利找到他的家人,找到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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