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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残云 第二十六章 故乡门巷荆棘底,中原君臣豺虎边(上)

书名:云有苍狼 作者:作者大王 更新时间:2017-06-14 20:05 字数:6102

    这世界好似一张错综复杂的网。每对陌生人都不是完全陌路,若他们面对面聊起来,你会神奇地发现,世界原来这样小,他的老朋友和他的七大姑八大姨总能扯上一点关系交情,又或者两个人的祖上有过不止一面的缘分。

    萧远听韩沉熟稔地说起华一刀的往事,竟然有种穿越了时空的错觉。

    在他还未提及自己师从华一刀时,韩沉已经先一步说出了那个名字。这画面诡异地让人心里发毛。韩沉后来又解释他师娘白瑾是先帝的挚友,那怪异的感觉更上一层楼——萧远清清楚楚地记得师父将师娘手写的医书传承给灵儿;而韩沉的岳父又曾是师父的首徒——这已经不是一对师徒与另一位老友的故事,它明确地相关了一个派系与两个家庭。

    若再说起前任狼神萧云之死,上一辈的恩仇事录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完的。

    但仔细追究起来,这片网的存在着实有迹可循。不论在哪一个时代,神祇也好,帝王也好,优秀顶尖的年轻人总会聚在一起,热血与智慧擦出火花,以推动某个国家乃至整个大陆的进步。

    特立独行的人终要归于寂灭,又或者会像相柳那样,渐渐偏离正轨,迷失自我。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在不为人知的海水深处,所有的岛屿是紧密相连的。

    萧远开始渐渐明白这个道理。他尽量客观地听完了事发当天的叙述。每一个疑点都有可能成为解救灵儿的关键。

    “你是怎么想的?”萧远先问了韩沉的想法,虽然关于葛季的事被一笔带过,但他依然在这之中听出了一个君王的冷静与沉着。他心生佩服,但那不代表可以轻易原谅

    韩沉摇了摇头,他失望地低垂了眉眼,信任的心腹也没了踪迹,他所承的打击是双倍的。

    “卫将军也跟着不见了?”萧远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他第一时间不觉得这件事与卫深有关,至少下意识地认为卫深或许努力阻拦过。

    “宫里有人说眼见他偷偷摸摸地扛着什么东西向侧门跑了,守门的侍卫也这样说,但是当时天色已经暗了,没人敢说究竟是不是他。”韩沉浅酌了一口热茶,茶汤是沁人心脾的碧色,茶杯里微荡的水面上映出他疲惫不堪的眼睛。

    萧远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韩沉瞥见他手臂上密布的伤痕,又低声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就是不知道他们三人到底朝向哪里去了。若歹徒真的乘船潜逃,大禹国三面环海,码头数不胜数,短时间找到的几率不大……以防万一,我已经早先叫人封了码头,现在出也出不去,说不准三人还藏在附近哪个角落里。”

    “又说不定素素只是想出去玩几天……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说着说着,韩沉的话变成了对自己的一种宽慰。虽然韩灵素以前也曾顽皮地带人出宫游玩,但出宫的前几天,最晚也就是六个时辰,在那之前一定会叫人告知。她虽然活得自在随性,该有的自觉都会有。再加上当天宫里出了那样大的事,再怎么任性的人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更何况还有门卫的证词呢?

    “您还是早些休息吧,关于堤坝的事明天我会再来交代。”萧远站起身,他手边的茶一口未动,却已经慢慢变凉。

    韩沉点点头,并没有阻拦他。

    那人蹒跚而去的背影在他的眼里显出荒凉,显出苍老。这颓势是来自命运的嘲笑吗?韩沉觉得有些鼻酸。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的伤心处,恐怕就是大权在手,却庇护不了身边仅剩的几位亲人。

    而萧远是真的无力痛哭。他缓慢地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回廊里,木然地应对着周遭行人的询问和呼喊。【东宫殿】到【翠竹苑】的这条路变得像一辈子那么长,踏上这条路就像踏上了一片没有尽头的荒漠,而他是黄沙弥漫中唯一的行者。离目的地越近,他离沙漠中心就越近,萧远的步伐变得愈发沉重,甚至每抬一次脚,心里就会传来一次铁锤的敲击声。

    他的心在推开院门,见到双眼红肿的顺子时发出了最后一响。

    哐当——有什么碎裂了。

    轰隆隆—那东西完全倒塌,他又仿佛只剩下一副躯壳。

    从云枞街逃亡时的无助与背叛感再次找到了他,萧远喉头一塞。

    “丁侍卫,您可算来啦——”顺子向前迎了两步,这么一下眼泪又要涌出来。

    萧远两只手撑住他的手肘,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我都知道了。明天再去找国君想办法。”

    玄真在一旁点了点头,他上前拉开顺子,又劝院里探头的一群下人:“大家散了吧!丁侍卫才从康南救完水回来,需要好好休息!”

    说完话把顺子给架走了,萧远松手时玄真心里一惊,觉得他虚弱地好像时时刻刻都能晕倒在地。

    过了一会儿玄真又替萧远开了公主寝室的门,他点着烛火,手指比划着那床榻,“那天长宁公主在这榻上午睡,卫将军领命在门口护着她。过了没大会儿卫夫人就来了,说是和卫将军有要事相商,让我们先回避一下。”

    “灵儿她那天没什么别的异常?”萧远的手指抚摸着那床榻,软靠枕,薄衾被,都还维持着她临走前的模样。

    “没了。”玄真又仔细回想了一会儿,“啊……那天这屋里突然传出了一阵笛声,但我们都知道那是卫夫人的长项,所以都没有放在在心上。”

    萧远点了点头,大略猜测了一些。

    “丁侍卫今天就在这里先睡下吧,我一会儿把明早来收拾屋子的宫女给调到院外去。”玄真要替他抱一床厚被子,被萧远拒绝了。

    “我坐一会就走。”萧远表达了对玄真的感激,他虽然是个直肠子,该打点的细节也是丝毫不落的周全。

    玄真对这位半路杀出的小侍卫也是佩服,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萧远在康南身先士卒,力挽狂澜的事迹已经在宫里传开了。

    玄真也敬重长宁公主,知道两人关系后,他对萧远更是敬重。

    玄真小心翼翼地合上门先退出去了,他给予了萧远充足的时间和空间用以思考休息。

    男人躺倒在床榻上,伴着靠枕内芯传来的稳重麦香,他终于放下一切,睡了个安稳。

    这间屋子有独属于韩灵素的味道,她扣在书桌上的医经,石砚里磨开后风干结皮的水墨,大红的蜡烛燃烧后独有的烟火气……这一切的一切让人安心,虽然知晓明日铁定又是劳累崩溃的一天,萧远从闭上眼的那一刻就把这些都忘了。

    恋人之间确实有这样一种好处,爱人使爱己。因为在恋人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幸福美好的模样,因为在恋人的所作所为里感受到了重视与信任,这时候被偏爱的一方往往会渐渐学着爱己。

    这时候两个人不再以两个个体的身份相处,反而更多地将自己融入对方的生活,在利益冲突里双方的身份权衡利弊。

    萧远受益于这些优点,他学着以凡人的身份考虑自己的所作所为和得失,他学着将心中那杆百姓与自己的天平两端努力持稳……一点点左右拨拉过后,萧远得出结论:我要睡觉。

    如果睡不饱,明天一早起来头和四肢五脏六腑会痛;如果睡不饱,明天和韩沉交换情报时有可能说不清楚;如果因为睡不饱,而在关键时候掉了链子,那么付出的就有可能是灵儿的生命。

    他本带着满目愁绪,梦会周公的时候却立马愁肠百解,呼吸匀称眉目轻快。

    那梦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没有周公,没有一枕黄粱,只是一片混沌而昏暗的黑色。但萧远明显记得那片黑色,他在其中的某个角落,紧紧地侧身蜷缩在一起,如同我们还未割离母亲时那么安心,有安全感。

    卫深也正在赶来正义城的路上。

    他丢了双腿,一路十分不便。驾马的人一般双手握紧缰绳,两只脚踏在脚蹬子上,接着用脚跟夹住马肚。可卫深从大腿根往下什么都没有,于是只能凭借自己练习多年的平衡功夫保持着赶路的姿态。这样一来马儿的速度自然下降了很多,于是卫深就在路上一直耽搁,以至于干脆没有联系上附近的官府。

    从决心赶路开始,卫深没有一次下过马,他的条件着实不很适合休息,就连解小手都要找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解决。

    他实在不能想象,在这一条如此偏远的线路上,若他为了个人方便下了马,那之后可真不知道要怎么回正义城。

    他骑着马到一条小溪边喝水。溪水是从西边的一股山泉瀑布流下,在栈桥上看水底的青白黑卵石清澈见底。

    “不求闻达于诸侯。”看见那幽蓝溪水时,卫深的心里突然涌出这句话。他和那文里的主人公如此相像,本是躬耕布衣,苟全性命,不求闻达。只是因为受人之托,义字当头,这才走上这一条阴险重重的不归路。

    他轻抚着马儿棕色的髯毛,待它完全喝饱了,又调转马头上路。

    这天烈日当空,日光灼人,因为一路奔波,卫深已经有些脱水,他的脸颊也已经开始爆皮,怀里的干粮也吃得差不多。

    就这么艰难地行了半日,他终于在一处路边的茶馆停下脚,打算等这阵暑气过去了再赶路。

    店小二殷勤地扶他下马,“这大太阳呀,客官您来咱这边躲躲吧!”说着话伸手把他架了下来,但是没料想到这半截身子这么重,还被虚晃了两步。

    下马后,卫深笑着拒绝了他的帮助,他手撑着两柄木锤模样的木块,深一步浅一步朝向棚里走去。

    店小二努力忍着异样的眼神,将那匹马牵到阴凉的杨树下吃草。

    茶棚里只有四张方桌,棚也盖得小,除去桌凳,只容得下一灶煮茶汤的铁锅。店小二替他换了一只矮方凳,接着为他倒了一碗凉乌龙。

    他先将两枚铜钱放在桌上(门口木牌上明确写着“凉茶两文一碗”),这时候才开怀痛饮。一碗路边的乌龙茶让他喝出了十年前老胡同大叶子茶的滋味,虽然他这些年离家在外,关于家乡的琐碎记忆倒是出乎意料的深刻,卫深端起黑色的大茶碗,仰头一饮而尽。他擦了擦嘴,意犹未尽地又要了一碗。

    卫深等第二碗茶时四顾了一圈,东南角的那张桌子上坐着一对父子,年纪大的已经有约摸六十岁。茶棚里桌和桌之间挨得很近,隔了几步远的卫深能清晰地听见两人的话声。

    那儿子说的是北方的灾情,大意是一位将军力挽狂澜,将那洪水引向了别处。知道水灾安定了下来之后,四散奔逃的难民也越来越少了,大禹国又能恢复到以前的平定。

    而那位老人的重点显然不在那位盖世英雄身上,而是更偏向康南当地的伤亡。据他说是有几位老朋友住在那附近,听说洪水泛滥的头一日,深夜淹死了好多人。

    不知道人是不是都这样,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不爱听别人讲话,还总希望别人听自己的。即使人家正说在兴头上,他也能猛的塞进来一句话把你的话头给打断了。若你后来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多半不管用,他们总会自顾自地继续讲下去。

    这一点在那对父子的身上尤为严重。那老父亲一直追问灾难的伤亡和灾后重建,而看起来粗莽些的儿子则更愿意将一腔热血倾付在英雄的伟大事迹上。

    这构成了男人中年与老年的奇妙的心理写照。英雄梦随着岁月流逝日渐消磨,老年人把珍贵的时光用以追求更现实地活着,而不再是年轻时幻想着做出一番大事业。

    卫深凭借“力大无穷”、“以一当十”之类的字眼猜测那救人于水火之重的英雄应该是是萧远,他心涌起一阵狂喜,但狂喜过后又是无尽的空虚——他现在回来了吗?他是否也发觉了长宁公主的了无音讯?那么,他现在是否又因此茶饭不思甚至焦头烂额?

    卫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是他的疏忽大意造就了这个悲剧,是他对萧远的承诺失信了。

    店小二又来添茶。他笑呵呵地露出一口黄牙,说道:“今天生意不多,干脆就白请客官您再喝一碗吧!”

    卫深感激地点点头。这些日子他暴瘦了不少,两边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坚毅硬朗的眉眼格外突出,以至于显得没什么精神。

    店小二干脆将那长嘴铜壶放在桌上,他坐在旁边的一张长凳上。两个人聊起来,阴阳巧合,才发现老家是同一处地方。小二热络地说起家里的满山野桃,说起童年时随着叫卖人走街串巷的竹筒粽子和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又说起老胡同口卖茶的老大爷。

    “我这茶包就是跟老大爷学的。”那店小二擦一擦汗,白毛巾有些发黄,他兼顾了老板,算账先生和跑堂伙计三个角色。每天除去茶包的零碎费用,余下挣得钱全是自己的。

    即使是这样,他也没讨到个媳妇,一个人在离家老远的地方赚一些吃饭前。

    “你年前回家了吗?听说家里新拆了一批老房子,官府补贴了不少钱。”

    卫深摇摇头,他叹了一叹。那对父子结账走了,店小二过去收了茶碗和茶钱,父亲喝得很干净,儿子碗里还剩了一些。因为这个刚才还小吵了一架。

    “你现在要北上?一个人在外头赶路,不大方便吧?”那小二一边收拾一边搭话,说得是家那边的方言。自年后回来,他已经很长时间没遇见过家乡人了。

    “赶着去【正义城】。”卫深拍了拍自己空荡荡的裤腿,附和道,“是啊,腿脚很不灵便呢。”

    这时北面的路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马蹄到处,皆是一片尘土飞扬。

    穿着熟悉官服模样的人出现在卫深面前,他的眼一亮,视线一直紧跟着来人。

    果然,那队人一停下马,接着径直向他走来。

    为首地将剑柄架在卫深脖颈上,双眼疑问地打量,尤其是裤管空空的双腿。

    店小二着急忙慌地过去替卫深解释:“官爷,您看您这是干啥,怎么一来就舞刀弄枪的。”

    那兵长不理他,向前招了招手,随从的人哗一声扯开手里的通缉令。

    眉正眼直,人高马大,虽然眉眼有几分相似,但那腿和那精壮的样子有些大略的不同。

    持画比对的人和兵长交换了一个眼色,前者摇了摇头。

    一行人拔腿要走,店小二舒一口气,连说好几个“误会误会”。

    “你们要找的是我。”卫深的手指了指那副还未收起来的画,兵长诧异地回身。店小二抓住他抬起的手臂,打了一个哈哈之后小声地耳语,“你不是疯了吧?他们是来抓人的!”

    “卫深,对吧?画上的人是不是叫卫深?”他拍了拍小二的肩膀,和持画的随从确认。

    “是卫深没错。”随从对着兵长点了点头,那兵长闻言立即叫人把别着手把他压在桌上。

    那半碗没喝完的乌龙茶哐当一下掀翻在地,店小二傻了。

    兵长走到店小二面前,指着桌上的人问他:“朝廷重犯,你认得?”

    店小二还下意识地替老乡辩白:“不可能的,你们一定是误会了。”

    卫深努力抬头,他看着小二一笑,说道:“是啊,这里面确实有些搞错了。我这次北上就是为了更正这个错误。”

    后来的几个官兵涌到前面,有一个还制住了店小二,那人问道,“兵长,包庇朝廷重犯可是大罪。”那小二还不卑不亢地仰着头。

    兵长摆摆手叫他把人放了,他解释道:“咱们此行的任务就是抓到通缉令上的犯人,别的事情不要多做,抓紧回去领赏才是正事。”

    那官兵不甘心地哼了一声,把店小二使劲推向一边。

    店小二楞生生砸断了一张长凳,他倒地之后一下子站不起来。他眼睁睁地见身子只有半截的老乡被人拖走,这时嘴里还不忍地喊道,“卫,卫朋友!一定要找人解释个透彻,洗清罪名之后早日归家!”

    卫深艰难地扭头朝他一笑,接着忍着血肉厮磨的痛楚上了囚车。

    就卫深自己眼见听闻过的而言,那兵长还算和蔼可亲。或许是相信事有隐情的缘故,官兵该给饭的给饭,该倒水的倒水,除了腿上的伤口有些发炎,卫深觉得,做一个囚徒比自己孤身一人赶路要舒服许多。

    路上兵长领着一队人长驱直入,这之间经过了山坡荒地,也穿过了城镇闹市。当地人的素质都很高,对于这个眼生的罪犯,没有附赠一些生鸡蛋或者烂菜叶一类的见面礼。

    卫深听见一些窃窃私语,皆是疑问他一个废人是怎么身犯重罪。其实兵长心里也这样想,自投罗网的犯人要么是为了赎罪,要么已经穷途末路逃无可逃。说自己冤枉的也有,但最后能申冤的不多,也不知道是因为判官的缘故还是些别的什么。

    想到这里兵长的心肠又软了,没人时他偷偷将一瓶红花油塞给卫深,做完这事儿以后又装作没事人似的走远了。

    卫深朝手心倒了一点红花油,接着搓在大腿根上。创口顿时变得火辣辣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缓和过来。

    一行人都没有休息,临近正义城时卫深换上了黄白色的囚服——他原先的衣服早被血污得不像样子。

    在正义城的萧远此时找到了【翠玉轩】,阿朱每天把儿子送到医馆之后就在那里帮父母打点店铺。她的父母也已经老了,渐渐忙活不动生意。

    “客人您要……”如初见时,阿朱还穿着一身碧衣服。望见萧远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她苦笑,像被突然扯入过往纠缠。过了老一会儿她才恭恭敬敬地说道:“您来了。”

    萧远点点头。

    阿朱叫几个帮工看着店,自己领着萧远在后院找了一个地方喝茶。

    萧远闻言让她不用忙活了,直入主题说道,“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个人。”

    阿朱有些诧异,找她买玉,鉴玉的居多,请她找人的还是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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