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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残云 第三十一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上)

书名:云有苍狼 作者:作者大王 更新时间:2017-06-24 13:16 字数:6018

    男与女,堪称这世界上最奇异的生物。

    虚无创世时故意作这阴阳调和的奇妙,大手一挥,将人神走兽上百种生命分为了鲜明的黑与白二色。

    男的是黑子,是从泥泞里掏出来的铁石块,有棱有角,自里向外透露这一股强硬神色。女的则是由水冲过的白玉石,虽然外表看起来晶莹剔透,内里实则密不透风。

    两者距离远的时候相互依附,若是紧贴着又会留一条缝相互排斥。

    与异色的混成一团时恨不得将对方吞入骨血杀他个片甲不留;各自聚作一堆时又因这黑与黑,白与白之间的妒忌牵绊着脚步,走不出长远大局。

    因此最好的棋局既要容纳得下黑白异色,也要有同色的小局,这样才能把一盘好棋给下出来。

    棋局万变,正如人心。那日季炎见苏面无表情地跪拜在地,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甚至敏锐地捕捉到“萧云死了不正好吗?”这种荒唐至极的想法。他发誓自己与萧云的兄弟情义绝对是世间至甄,但同时也意识到对身前这窈窕女子的爱意不搀半分假。

    他随着那人的动作半蹲在地上,汗水沿着他松散的赤发滴落,他不管不顾地向那人脸颊伸出手。

    “苏”小巧的下巴被他捧在掌心,他因那可怜的样子而阵阵心痛,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接下来的事,你怎么打算?”

    计划向无人预料的地方发展了,现在能走的路只剩下两条。要么想办法陪着萧云一起死,要么在这里安放好萧云的尸体,之后前往永眠之地。季炎其实有九成的把握她会选择前者,因为他们现在不仅仅是在替自己做选择,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女子盯了他一会儿,接着缓缓站起身。她生产不过两日,身子却已经“卸货”完毕,回到了原来的纤细苗条。她的背影透露出一种倔强,叫“为母则刚”。

    这话险些惊掉了季炎的下巴——“我不去永眠之地了。你带远儿走吧。”她的手抚摸着冰冷的水晶棺,棺里那人安详而静谧的睡颜让她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我答应过萧云,绝对要照顾好你。”季炎上前将她的肩膀扳正,他有些心急地俯下身对视,“你现在千万不能意气用事,虽然萧云他去世了”

    苏瞬间低垂的眼角让他闭上了嘴,季炎突然感觉到一阵燥郁与绝望交织的心情。他看向棺中的人,久违的悲凉漫过心痛。

    “萧兄他必定期望你与我俩同去。”他谆谆善诱,那女子显然没被他说服。

    “季炎。”苏抬起头,她的脸上有一个笑容,像极了初见时那个少女。她用带着强烈倦意的脸和他说,“你知道,阿云这样好,你也这样好,我为什么选择了嫁给他?”

    季炎思索了一会,他摇摇头。

    “因为我同你而言,不过是一个备受爱怜的小妹妹。你会怜我,护我,正如我爱你,敬你。”她将自己的心事完全剖白,这是两人第一次坦诚以对。

    “是。”季炎也无别的话可说。他先动了心,于是这样交心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处在劣势。

    “但萧云他同我是恋人,我俩贴在一处,时日渐长,他会开始憎我,恨我,因此我偶尔光明正大地与他吵架。虽然平日如此,若放在紧急时候,我俩却愿意抱作一团,同生共死。”

    “如果那个人是我,你一定会希望我好好活下去。但现在那个人是他,我愿意陪他躺在这冰冷的水晶棺里头,哪怕是睡在水晶棺外面,也不愿意弃之千里,独自苟活。”她说这话时声音不大,却字字掷地有声,季炎渐渐被她这顽强说服。

    “那我也不去了。我在这里陪着你俩。”季炎盘膝坐在地上,那孩子被他抱在怀里,一个劲儿地哭。

    “你不打算替萧云报仇?”过了一会,季炎先打破沉默。

    苏摇摇头,甚至不看那孩子一眼。

    季炎被她的决心震惊,此刻他意识到,这个孩子在苏的眼里并没有那么重要,甚至是一个被诅咒的存在。因为这孩子的出生,最后两天里,萧云错过了万全的演习。

    这狠心的母亲竟然将爱人的死归结到她的血脉里了。

    季炎几次想将那襁褓递给她,都被她漠然无视。哭声震天,他只能去后厨熬一些稀烂的米粥,用小瓷勺碾碎了喂给萧远吃。就这样过了好几日,季炎心想,那孩子在他的照料之下,说不定会饿死。

    他三番五次抱着萧远去宫殿找妈妈,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白日里那扇宫门从里紧闭。他一直等到半夜三更,等到萧远哭累了在他臂弯里沉沉入睡,那扇门才不急不缓地打开,才见那女子不急不缓地从里面走出来。

    “我,我心想,或许你能不能先替我照顾他一阵子?”她的眼神终于明亮了一点。

    季炎摇摇头,他一个人绝对做不到的。

    “你是他母亲。”季炎反驳道。

    苏无奈地望着他,说道:“以我现在的状况,好像不能照料好这个孩子。”她拨开襁褓,看着他红扑扑的脸蛋。身体里与他紧紧相连的地方隐隐作痛,好像是脐带吧?但那地方不是早就一刀剪断了吗?

    “你带他下山,带他去天涯海角,带他去永眠之地,带他到哪里都行。只要留他一条命,若这孩子同我还有缘分,自然会再遇到的。”

    季炎却知晓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因为他生来与凡人不同,若放在人堆里养活,必然是会极早暴露身份的。

    他要是应下了这桩麻烦,至少有二十年要白搭在里头。

    “求你了。我答应你将自己照料的好好的,绝对不寻短见。”可那女子抓住了自己的衣袖,竟然让他想不出一句反驳。

    季炎想了一会儿,最终点了头。将克父的孩子同母亲暂时分隔在两处是个好主意,他只需低调地在孩子周围观察就好了。到时候待萧远长大懂事之后,他还可以再回来。

    于是一切后事就有了发展。

    在一旁静耳聆听的萧远像点燃一支烟,可他的手边并没有,于是他替自己倒了一杯酒。

    意外剖开的身世之谜让一桌人完全安静下来,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人想去追究当年的那些冲动都是为何。

    江湖上说“一笑泯恩仇”,这泯恩仇不是因为那一笑,而是因为这一笑背后的疲倦和无力。在萧云死去的那一刻,苏与这世界抗争的力气就已经被抽尽了。

    “那个女孩很不错。”苏对韩灵素表达了肯定,在遥远的路上时听见了她撕心裂肺的呼喊,所以及时准确地赶到了。

    “是以前我们认识的那个吧?为人隐忍,挺不错的。”季炎打了一个哈欠,他很久没这样活动过身体,觉得有点累了。

    “但是,母亲如您所见,灵儿她的身体好像十分不好”萧云简短地说明了自己原本来大禹国的来意。母亲她不是完完全全将自己身上的伤给治好了么?那么或许能够将灵儿的毒瘾也帮忙戒掉?

    “远儿,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神祈放心地将这里交给这群孩子,自己却心甘情愿地远离大陆么?”苏喝了一口暖暖的温酒,肺腑被温热填满了,脸颊上有一点红色。

    “不知道。”萧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或是不忍,季炎此刻将头别过去了。

    “因为这些孩子的心是我们神也无法治愈的存在呀。”苏抚摸他的头发,又拍了拍他的后颈。

    萧远的眼角渐渐垂下来,他的心突然凉了半截。

    “照我看来,她的身体好像也撑不了太久。”苏的声音波纹不惊,但她的脸上明显有一丝遗憾。

    “我本来想救了她,再去大云国找您见证我成亲。”唯一的孩子闭了闭眼,他叹一口气,不能轻易说话。好像一张口,有什么东西会在指缝间溜走。

    是背靠背的恋人所剩无几的时间吗?

    “她很好。”苏表达了自己的肯定。对于这种抓不住的爱情,她应该深有体会。

    “珍惜当下吧。”苏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时吃掉了盘中最后一只蒸红虾。

    “救了这孩子,你接下来怎么打算?”萧远回屋沉沉睡下。二楼厅堂中,背对着一桌杯盘狼藉,季炎替窗前那女子披上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衣。

    夜深了,窗户朝里吹进风。天并不凉,可那寂寥的背影放在人眼中总是觉得寒冷。

    “我想走了。我想带着他去往永眠之地。”苏也不回头,只看着满天璀璨的星河。

    季炎因这话里的任性不自觉笑起来,时光好像倒流到他们都还年轻的那时候。他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少年时的初心一直掩埋在深处,还缓慢地跳动着呢。

    “作为一个母亲,我是不是太过分了?”苏扯住险些滑落的衣领,向他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那孩子一直一个人,确实过得很不容易。不过万幸最后正直地长大了。”季炎仰起头,下巴尖锐的棱角瞩目。苏在心里暗想,什么时候这个无忧无虑的人也变得这样瘦弱了呢?一直只盯着一处,这些年都错过了些什么?

    仅仅是一个孩子的成长吗?

    “其实我挺想救那女孩的,既然能入远儿的眼,必然有过人之处,至少样貌端正,心地善良,不会是笔赔钱买卖。”苏用极小的声音和他交谈,虽然耳听着儿子睡着了,她依然不敢大声讲话。

    季炎拍了拍她的肩,天法如此,他又再能说什么呢?生死有命吧。

    “不然,今夜就走吗?”苏眨巴着眼,“反正远儿也见过了,一桩心事也放下了。”

    “去哪儿?回大云国吗?”季炎见她的鲁莽神色并不像他想的如此简单。

    “一起去永眠之地吧。”风吹起她耳边的一缕秀发,季炎一个晃神,不能分辨这话是否来自梦中。

    “再呆一天,告诉远儿萧云的位置,我们就走。”平日清脆婉转的嗓音变得格外低沉,有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可那泪水未曾在吹弹可破的脸颊上划过,所以没有被身旁一同望月的人发觉。

    但季炎感到了一点点不对劲,他仰头看着天,背着手,嘴角紧紧闭着,默不作声。

    在夜风的吹拂下,苏意外地发现那泪水消失不见了。像海边沙滩上恋人刻画的誓言经过了一个昼夜。

    因为是里程碑一样的存在,萧云的尸体可能要继续留在冰冷的水晶棺里。待人类能够正视这段历史,尊敬并爱护神的肉体时,也就离他们强大不远了。

    在雪山上待了二十几年,苏的心也渐渐发生了变化。进入永眠之地的神其实和自杀并无两样,对于她而言,生命的尽头或许是能和失去的恋人再会的地方。

    她原本只是不敢寻找,不是吗?

    再者,众神都还在等待苍狼神的复命——那个号称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银发男人,怎么会乐意眼睁睁看着丢去最后一个荣誉的勋章?

    她要替过世的丈夫,走完最后一段征程。思虑及此,苏的腰杆都变得直了几分。

    “不一起吗?”苏这话问的是真真切切地在她身旁的战友。

    “其实我还想多混两年……”季炎一本正经地回答,“不瞒你说,下山的这些年我找不到事情做,于是在那孩子的周围开了一个酒馆。听说后来因为老板不做生意,干脆关门了呢。”

    “你知道吧,我这个人一向很有野心的,如果不能狠狠捞一笔钱,那这就算做砸了招牌……”说着说着两个拳头就落到他后背上,季炎笑着闪避,有两下故意闪躲不及。

    两个人相视而笑,默契地甚至忘却了回答。

    反正早晚要去那个地方,为什么不在她还在身边的时候一起上路呢?回屋躺在床上时,季炎的嘴角微微上扬着。原本浮躁甚至恐惧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像孩子在熙熙攘攘的三岔路口等待时,正巧撞见身前有一位做糖人的商贩推着车。闻着甜甜的焦糖香气,心底的欲望告诉他,不必多想,只跟着那人走就对了。

    她就是季炎的灯塔,不论走向的是哪一个世界的尽头。

    他的耳边响起失乐园里桃花树下,身畔微醺的人们敲击着酒杯唱起来的,那陈旧却清澈的歌声——

    “东风夜放,花千树,泪雨入人幻梦。”

    “唇如朱砂眉似画。”

    “落英缤纷,绸亦舞,山风猎猎作声。”

    “身如飞燕心似水。”

    “桃源散他忧愁。”

    年纪小一些的孩子们只会牙牙学语的一版——

    “盛放的花,连情人泪也甜美的这桃源境是梦。”

    “与你红唇相仿,山下火红的斑格果,让我感到嫉妒。”

    “待山顶的桃花落了,纷飞的花瓣下,有绸缎衣角在起舞。”

    “那身轻如燕的舞者原来是你呀。”

    “我愿意就这样如梦如幻地沉睡,直到散去了心中的忧愁。”

    彼年每到四月,失乐园的桃花便会怒放百日。黑色的树干像双生龙一样紧紧盘踞在一起,树枝上满是垂坠的粉白色花朵,山间的风吹来时,花瓣像翻滚的麦浪。这盛况一直持续到七月末,过了花季,桃花瓣便飘落在地,和泥土归在一处。

    失乐园的神祈最喜欢在落花时节相聚。东道主家的侍女向银色的酒杯里倒一杯玉露琼浆,静置这么一会儿就会有细小的花瓣飘落其中。行酒时客人端起来用衣袖掩住,酒香花香扑鼻,痛饮时在凌冽中感受到一丝清爽。

    伤花?这种事在那时候是不存在的。失乐园落花的一个月,于神祈而言不过一场宾客尽欢的酒宴。一群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闻歌起舞,不过是在繁冗的事务中图个悠闲。他们心里都知道,过不多久,落红化泥,这一片桃树林就又要开花了。且这花会比上一年的更盛,更美。

    但季炎是很怀念那段日子的。

    不过现在因为缺乏照料,老桃树估计也该枯死得差不多了。树下的长桌、舞亭说不准还在,但料想也已经蒙了不少灰尘。那夜夜笙歌的盛况恐怕再也不会有了。

    谁说有些东西不是一定要到失去了才会觉得难能可贵呢?但物非人是,总会有更好的桃源供他们纸醉金迷。

    天在这不变的轮回中再度明亮了起来。先是一阵初生的红,再是还原大地本色的普照。

    遭受水灾的人们捡拾着幸存的家当,瞭望城雀山寺的住持以佛家的慈悲胸怀接纳了无处可去的几个孤儿。接风时住持在佛像前身披袈裟,手敲木鱼,念了一会经文才将孩子们引向住处。他又扭头对跪拜佛像的弟子谆谆教诲:“众生皆是非左即右,无高低贵贱之分。”

    在雀山寺余音绕梁的钟声下,瞭望城的码头开出一艘拉满帆的商船。那船运送了在仓库里幸免的一舱茶叶香料,按照原先的计划驶向了大禹国。舱里偶尔会有空箱,经常会有偷渡的人们趁乱钻进去。

    “哎,起风了!崽子们拉右满舵啦,莫要走偏!”甲板上一位老人向前眺望,在炽热的阳光下他微微眯着眼,一只手高举着指挥船上的人。

    船身微微倾斜,老人眼看船头和脑海里的路线重合,这才把手放到额前挡着。

    “你们这群崽子力气倒还行!”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烟,接着向干燥的烟纸边啐了一口。他后来的喃喃自语同烟气一起在反光的水面上消散。

    却离国国主的失踪在瞭望城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有义愤填膺的百姓闯进了形同虚设的宫门,将【云梦宫】里的金烛台与【华清池】中央的黑玉龙砸了个稀巴烂。这之中不乏有一些哄抢的,最后被看门的士兵给抓去了。【慎言宫】里的黑衣人倒是不见踪影,姑且就认为他们已经各谋生路了去吧。

    相柳再怎么暴戾,也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七国中心的枳子城城主刀小桥闻讯临时调度了一位霍姓将军过来管辖。

    听说那位霍姓将军年轻有为,但因为小时候被一场大火毁了半边脸蛋,每天只能带着青玉面具示人。霍将军平时不喜多言,但只要头戴面具,一站在那里便自有一派威严。

    【云梦宫】早被砸得不像样子,霍将军第二天赶到时宫殿里面还未修缮好,于是他带着随从直接在兵营驻扎睡下,这决心与姿态已经收服了许多人。

    他心知百姓的心千疮百孔,修补起来绝非易事。但受命于人,以他的性格,要做就做最好。

    “虽然只是区区一个将军,但霍某已经做好了为诸位剖心剖肺的准备。”初到兵营时他站在高高的箭塔上,身穿灰衣银甲,脸上戴着一个薄薄的青玉面具,只露出两只微红的耳朵。那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中气十足,和他一生戎马的名号相互匹配。

    士兵整整齐齐地在箭塔下列队,从先听见的人开始,众将士由前到后开始鼓掌响应。霍将军在箭塔上颔首,平民百姓怎样他不知道,统治军队鼓舞士气他还是很在行的。

    在这之前,改朝换代的消息早就迅速传遍了却离国。萧远、韩灵素、季炎与苏四人在客栈楼上吃早茶时耳听店小二心怀期待地引述了三遍有余。

    韩灵素和苏两个女子倒是好家教,一边倾听一边报以微笑,因此还额外收获了一盘半价的、药味浓重的肉骨茶。萧远贴心地将佐餐的蒜米、树椒油和辣椒丝拌匀。用长筷子将餐盘里的大棒骨一提,酱色的腿肉便自动滑落到两边。四人拨好各自的酱料,开始正式分食。这家客栈的厨子还特地将肉骨茶的药汤盛在大汤碗里,供客人自己泡油条,或者泡白米饭。那米饭是长而细的香米,从颜色到香气甩了别家不知道多少条街。

    “我若是对人世有一点舍不得,那肯定是放不下这些吃的。”季炎一口将带一点滑液的肉吸溜进去,顿时感受到那肉与酱料里的花生、树椒混合在一起的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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