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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为花开欢喜花落成愁
书名：爱若有情天 作者：小钵子甜酒 更新时间：2017-05-24 22:27 字数：3084
“若雨，好久不见了，可想死我了。”他径直跑到我身边，来不及擦干身上的汗水，伸手就把我拥进了他热烘烘的怀抱里。
我一下子就泪盈于睫了。
这些天来，为了不让爸爸妈妈为我操心，我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我的脆弱和悲伤，一直伪装得很乐观很坚强。
可是回到澐水的这些日子，面对曾经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的一切，满怀的憧憬渐渐被现实的冷漠与人情的凉薄化作无情的泡影，我的内心充满了物是人非的无助和迷惘。
在海阳，每当孤独到无处可诉时我还能一个人躲在暗夜里放肆地哭上一场，或者偶尔靠在那个爱管闲事的秦天肩头放任自己脆弱一回。可是当着疼我爱我的年迈双亲，我连躲起来偷偷流泪都不敢任性。
可是此刻面对着他，我却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无助，靠在他怀里，就像一个迷途的羔羊，终于找到了回家的方向，又像一个漂泊得太久太久的浪子，终于找到了停泊的港湾。
许久，我才从他的胸前抬起头来，哽咽又含笑地叫了他一声：“师兄。”
是的，他，就是我高中时代的学长，也就是当年春蕾文学社的社长，田野。
当年在文学社，田野就是大神一般的存在，尤其他的诗词写得极好。他的诗有后主的婉约清新，更有东坡的豪迈磅礴。看似平淡无奇的一些文字，在他的笔下聚散分合，或重叠，或回旋，或裁剪，立时便灵动起来，似有了生命，有了情意，有了蓬勃的生机，有了悠远的希望。田野的诗词经常在省内外一些著名的杂志上发表，他在我们学校，就像明星一般耀眼。
而田野却偏爱我写的散文，每期都会把我自以为是或无病呻吟的一些所谓心情随笔刊登在校报《春雨霏霏》最显眼的版面上。
我们文学社总共六个人，老大田野，老二钟华，老三江枫，老四夏阳，老五于菲，我是年龄最小的。所以当时他们四个人都叫他老大，唯有我尊他为师兄。
我们六个人因为共同的爱好走到一起来，怀揣远大的梦想，挥洒着书生意气，寻梦路上一往无前，现实面前屡屡碰壁。
可是就是在这样的探索和跋涉中，我们的青春从来无悔；也就是在这样的青春与无悔中，我们的友谊与日俱增。而田野对我这位最小的小学妹，更是呵护备至，疼爱有加。
我上高二的时候，田野考上了华中师范学院，钟华高考落榜后嫁给了她的青梅竹马。夏阳和于菲是我们之中唯一的一对校园恋人，夏阳考上省师范大学，和江枫一起在省城上大学，于菲追随夏阳去了省城打工。
后来我因为高考落榜，只身去了海阳，只在阳帅两岁那年回老家偶尔见到过田野一回。也就是在那一次，田野告诉我江枫曾孤身一人到海阳找过我，而阳皓却瞒着我把江枫赶出了海阳城。其他的几位兄妹，自我高中毕业，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田野的父母都是澐水中小的退休教师，田野告诉我，他从华师大毕业以后，选择了回到家乡。可是他没有选择留在父母身边工作，而是主动要求分配到离澐水镇二十多公里的桃林中小去担任桃林中小的校长。
田野还告诉我，他的妻子叶丹也是桃林中小的老师，他们俩有了一对和阳帅同龄的龙凤胎儿女，儿子叫田星，女儿叫田月，也都随父母在桃林中小上小学一年级。
我把我当前的处境如实地告诉了田野，我知道，也许只有通过田野的关系，才能让阳帅顺利地进入澐水中小。田野在我最无望的时候，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
见到田野的第二天上午，我正在家里给阳帅补课，田野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来到了我们家。
一进门田野就兴奋地对我说，他已经通知当年的另外四个兄妹都到他家里聚齐了，他专程骑车来接我和阳帅到他家去玩几天。
我立刻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带着阳帅坐上田野的摩托车，一起向田野家进发。
从澐水镇到田野所在的桃林中小有将近二十多公里简易的村级公路。崎岖的乡村公路颠簸得厉害，沿路的风景却美不胜收。
清灵灵的澐江到此处已经非常幽深狭窄，虽然时令已经是初冬，江岸两旁的山林却依然苍翠葱茏。火红的枫林与翠绿的竹海交相辉映，天梯似的茶园几可接天。
枫林、竹海、茶园，犹如展开在蔚蓝天空下的巨幅画布，倒映在清清的江水中，只红、绿、蓝三色，便把这秋天的底色渲染得浓墨重彩。一路上，有虫儿在画里轻吟，有鸟雀在画里啁啾，有樵人在画里放歌。
我紧抱着阳帅坐在田野身后，虽然将近十一月的寒风吹得我的头发在风中放肆狂舞，脸上也冻得几近麻木，身体随着摩托车的起伏剧烈地俯仰，但是我依然沉醉在沿途秀丽的风光中，感觉似乎又回到了美丽的中学时光。
那时候，我们几个爱好文学的少男少女，经常趁着假期或者周末骑着自行车结伴到澐水镇周围的山间江畔去尽情地游玩。
澐水是一个盛产竹子和黑茶的地方，这里的山山岭岭，沟沟畔畔，随处可见茫茫的竹海和碧绿的茶园。我们六个人经常在竹林里摘山花采野果；在翠绿的茶园里追逐嬉戏引吭高歌；坐在美丽的澐江边看芳草斜阳、渔舟唱晚；为花开欢喜花落成愁。
虽然后来我与他们几个再没相见，但是那一段快乐的少年时光一直是一份最美好最难忘最闪光的记忆，深深珍藏在我的心底。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颠簸，我们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终点，也就是田野家所在的桃林中小。
车一停稳，我马上把阳帅从田野的车上抱下来，双手捧住儿子的脸，使劲给他搓了搓早已冻得失去了知觉的脸颊。
摸摸搓搓折腾了许久，我和阳帅才稍稍缓过神来。我抬起头来四处环顾，这才发现桃林中小实在是一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地方。几间简简单单的木制教学楼不像学校，倒极像是一个古朴宁静的四合院，安安静静掩映在青山绿水之间。青灰色的屋宇虽然有些陈旧，比起澐水中小崭新气派的红砖楼房倒更显得简朴素净，这种家庭式的格局也更让人感觉温馨亲切。
最醒目的是桃林中小四周的小山上和大门前蜿蜒流过的澐水两岸种满了成排成排的桃树，尽管现在寒冬将近，树上只剩光秃秃的赭褐色枝桠疏影横斜伫立在风中，却依然掩藏不住它们曾经美丽的风采。
可以想见，当春风回暖，催开满山满树桃花的时候，这里一定美丽得如同人间仙境。
“若雨，帅帅，怎么样，喜欢这地方吗？”见我看痴了过去，阳帅也一直在啧啧惊叹，田野走到我们身边，笑着问我和阳帅。
“喜欢，这地方就像画里一样！”阳帅扬起笑脸，抢先回答。
“是啊，这地方真是太美太美了。”我由衷地赞叹，“我在澐水生活十多年，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
田野闻言向我伸出手来，微笑着对我和阳帅说：“若雨，欢迎你回家。帅帅，欢迎你和妈妈一起回家。”
“回家？”我一脸迷惑地望向田野。
“是的，回家。”田野肯定地重复，“若雨，原本我应该想办法帮你把阳帅安排进澐水中小，他们的条件确实比我们这里好很多。但是我更希望你能带着帅帅留在桃林中小，我们这里一直缺少一个五年级毕业班的语文老师，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帮帮我？”
见我一脸惊疑地望着他，田野接着向我解释：“只是，我们这里各方面条件都还很艰苦，能给你的待遇也很有限，短时间之内我也没有办法帮你解决正式的教师编制，你看你愿不愿意好好考虑一下？”
“师兄！”听了田野的话，泪水一下子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知道田野是为了帮助我和阳帅才故意这样说的。他这样倾心相助，却不肯给我负担，不肯因为自己的帮助伤到我的自尊。
田野是了解我的，他知道我当年最大的愿望，就是“去蓬门僻巷，教几个，小小蒙童。”所以填写高考志愿的时候，我所有的志愿都填写了师范类学校，可惜我一个也没考上，这才孤身一人去了海阳。
田野用这样的方式，既帮助我度过了眼前的困境，又圆了我曾经的教师梦。
“好了，若雨，把眼泪擦干了，这么大人了还哭哭啼啼的让人笑话。我现在就带帅帅去教室看看，看到了吗？前面那栋，二楼第三间，你先去我家。”田野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家属楼，轻轻拍拍我的肩，笑道，“你要再不进去，他们几个会把我家给拆了的。”
田野说完，牵起阳帅高高兴兴往右边的教学楼走去了。
我刚刚打算去田野家，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宿舍楼前遮天蔽日的香樟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