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帅带着与生俱来的豪迈,霸气横秋地回答秦天,“秦叔叔,帅帅从来过目不忘,你还不相信帅帅吗?昨天晚上要不是天黑了看不清路,我早就回来了。”
“好,帅帅,等找到秦睿哥哥,秦叔叔让哥哥好好谢谢你。”秦天抱起阳帅,目光坚毅却又忧色深重地望着太阳山的方向,“若若,你先回家休息,秦天,江枫,今天还得辛苦你们跟我一起去太阳山走一趟,今天晚上,我们无论如何必须找到小睿。”
我拉住秦天,凝望着他的眼睛,“秦天,这时候我必须和你在一起。”
是的,这个时候,我必须陪伴在他的身边。
一次次悲欢与共,一次次风雨相依,秦天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一次次义无反顾地陪伴在我身边。
我知道此时此刻,他心里比谁都要痛苦,比谁都要焦急。他和我一样清楚,这一场游戏就是秦睿精心设计出来报复我的,所以他不只是牵挂着孩子的安危,更深怀着一份歉疚,只是他不能当着阳帅的面,把这份歉疚说出口。
秦睿从小生长在繁华的大都市,他不像阳帅,阳帅虽然也来自城市,但是他从小生在军营,这几年又跟着秦天在山野里摸爬滚打惯了,所以即使身处那样的绝境,他都能想出办法,从容自救。
可是秦睿刚来桃林中小不久,他没有任何野外生存的经验,这两天他迷失在那样的荒山野岭里,即使万幸没有遭遇什么危险,这么长时间饥寒交迫,饿也能把他饿晕,吓也能把他吓晕。
虽然这一次,他把阳帅骗到那大山深处,用那样残忍的办法对付一个比他还要弱小的孩子,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可是我无法恨他,我只是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我没有想到秦天和曲梅的分离和曲梅不负责任的生活方式,会让这个原本应该天真活泼的孩子变得如此偏激,如此扭曲,做出这样匪夷所思,泯灭人性的事来。
可是无论秦睿这一次做得有多过分,错都不在孩子,如果没有我们大人之间的事事非非,如果不是我们触犯到了孩子心灵的底线,一个十三岁花季年龄的少年,怎么可能如此丧心病狂?怎么可能这样满腔仇恨?
所以作为一个母亲,我对秦睿这孩子没有恨,只有心疼和怜惜,感同身受的心疼和怜惜。假如不是遇到秦天,假如不是秦天把阳帅当作自己的亲身骨肉一样疼爱和珍惜,猝然离开亲生父亲,父爱缺失的阳帅会不会像今天的秦睿这样偏激扭曲,我不敢设想。
一直以来,秦天深藏起对儿子的刻骨思念,为阳帅呕心沥血,为桃林中小和梅岭中小这些贫苦潦倒的山里孩子呕心沥血。现在他好不容易把儿子盼回来,带在自己身边,他怎么能够承受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儿子得而复失?
所以无论是为了秦睿,还是为了秦天,这个时候,我都必须陪伴在他身边。我知道此时此刻,任何华丽的语言都比不上默默的陪伴,我要用我的陪伴告诉秦天,我没有责怪秦睿,我和他一样,只有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牵挂和疼惜。
秦天当然看得懂我的牵挂和疼惜,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重重地抹了一把沁出眼眶的泪水,不再迟疑,“好,若若,我们一起去找小睿。”
“秦老师,桐老师,帅帅还这么小,他又刚刚走了那么远的山路,还是我带你们去太阳山吧。”我们正要带着阳帅去太阳山找秦睿,已经康复归来即将高中毕业的王琪走过来拦住了我们,“过去我经常和我大伯去太阳山附近砍楠竹挖草药,我对那一带的地形比帅帅熟悉。”
“那行,帅帅,那你先跟叶阿姨回家吃饭,在家里等妈妈和秦叔叔。”秦天把阳帅交给一直站在田野身边的叶丹,牵起我的手,“若若,我们走。”
“秦老师,天快黑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我们都跟你一起去找孩子。”虽然在山上折腾了一整天,大伙都已经疲惫不堪,但是还是有很多老师和家长都主动要求帮我们一起去找秦睿。
秦天没有跟大家客气,他只是含着热泪,朝大伙深深一揖。
老天保佑,凭借着王琪对地形的熟悉,我们到达太阳山不久,就在一个山崖下找到了被树枝荆棘撕扯得一身是伤,正发着高烧倒在一片杂草丛中瑟瑟发抖的秦睿。秦睿烧得迷迷糊糊,可是他见到秦天的第一句话就是,“爸爸,赶快去救阳帅。”说完这一句,秦睿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秦天听从田野的建议,立刻背起秦睿就近来到了智渊师父的庙里。智渊师父的医术在当地享有盛名,他给秦睿检查过后告诉我们,秦睿身上其他的伤都没有大碍,只是跌下山崖扭伤了脚筋,再加上饥寒交迫,惊吓过度,又在山里受了风寒,需要好好静养几天。
得到秦睿无碍的消息,我这才真正放下心来,秦天留在秦睿身边照顾儿子,我和田野,江枫他们一起回到了桃林中小。
回到桃林中小的第一件事,我就让阳帅给阳皓打了一个电话,我让阳帅告诉阳皓,这只是一个误会,他只是和同学一起玩了一场丛林探险的游戏。
阳皓虽然将信将疑,却也无从考证。他或许不会相信我的话,却不会怀疑他的儿子。更何况在阳帅心里,这的确就是一场游戏。
可是经过这两天噩梦般的经历,我虽然不怪秦睿,尤其他能够良心发现,在烧得迷迷糊糊的情况下还能一心想着让他的父亲去救阳帅,也让我看到了这孩子的本质还是善良的。但是我不敢冒险,我不能再让阳帅和他在一起。为了阳帅的安全,我决定说服阳帅,尽快把他送回阳皓身边去。
让我始料未及的是,阳帅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我身边,他始终坚持如果要回海阳,我也必须和他一起回海阳去。
万般无奈,我只能一再嘱咐阳帅,不许他再和秦睿单独在一起,更不许他们远离我的视线,随意到山上或者江边去玩。
秦天把秦睿从太阳山带回来以后,他特意避开阳帅,郑重其事地带着秦睿来给我道了歉。事后秦天告诉我,秦睿原本是想丢下阳帅不管的,可是他很快就感到后悔了,他是在回去解救阳帅的途中迷了路,这才摔下山崖,被困深山的。
我看得出来,秦睿能过来向我道歉,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不过从太阳山回来以后,秦睿似乎改变了很多,也低调了很多。他不再顶撞自己的父亲,和阳帅的关系也变的真诚亲密,偶尔在学校见到我,他虽然依旧不理我,却不再怒目相向,出口谩骂。
看到秦睿这些变化,我虽然心有余悸,却还是渐渐放下心来。秦睿毕竟只是个孩子,这次的事情已经给了他太过深刻的教训,我不能因为孩子的一时之错,就对他不依不饶。
经过这一场风波,我对阳帅的强大也有了一个更新的认识,他不愧是阳老将军的嫡传子孙,他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都比同龄孩子要超出很多,一般的小风小浪已经撼动不了他。
作为一个从小立志国防的孩子,这些艰难的经历对阳帅来说也许是一种更好的磨练,所以我没有再像前段时间那样对阳帅严防死守,只是默默地关注着他和秦睿越来越亲密无间的友谊。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看出了秦睿对阳帅真诚的悔过和诚意,也看到了他越来越令人欣喜的改变,于是我想尝试着向秦睿迈出友好的一步,争取与他和平相处,我希望能用我的爱与真诚,赢得孩子的好感与信任。
我从秦天那里知道,秦睿和我一样,都出生在秋天,他的生日也是九月。阳帅告诉过我,秦睿一直想买一把新的吉他,他的吉他弹得非常出色。
所以在秦睿快要生日的时候,我特意请季节从海阳给他买了一把非常漂亮,也非常昂贵的吉他,打算送给秦睿作为生日礼物。
这天是秦睿的十四岁生日。一大早,我就让秦天和田野带着秦睿,阳帅,还有田星,田月四个孩子去澐水玩一天。我却和叶丹一起来到秦天家里,给秦睿准备晚上的生日晚会。
我和叶丹忙了整整一天,精心准备了许多孩子们喜欢的菜肴,还亲自做了水果蛋糕,各式甜点和烧烤。直到下午五点,才将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完。
做完这一切后,我把买给秦睿的吉他拿出来,用一张精美的小卡片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小睿:愿快乐永远伴随着喜欢音乐的你。桐若雨 。
“若雨,为了秦睿这孩子,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叶丹见我这样用心地为秦睿准备生日礼物,非常感慨。
“这孩子离开秦天太久了,他在外面受了太多的委屈。今天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同自己的亲生父亲在一起过生日,所以我和秦天想尽力给孩子一点补偿。”
“若雨,你真是个善良的女人。可是你为秦睿做了这么多,他可不一定会领你的情。我知道,因为你和他爸爸的事,他对你敌视得很呢。”叶丹为我担忧。
我无奈地笑了笑,“这我知道,秦睿一直对我有误会,以为是我抢走了他爸爸,赶走了他妈妈,所以他很恨我,我不会和孩子计较的。”
“但愿他能早一点明白你的心,这样,你和秦老师也就可以早一天真正走到一起来。”
我们刚完成所有的工作,就听到门外欢声笑语响成了一片,秦天和田野带着几个孩子回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