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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下山
书名：凡僧录 作者：闲人不二 更新时间：2017-07-01 20:03 字数：2519
无忧禅院，菩提堂。
两颗数十丈大小的巨石前，心言已在此静坐两个时辰，香炉中两指粗的净香也已燃烧殆尽。
在昨夜下登天崖后，天色刚亮便被师父宏真和尚传话来堂内等候，心言虽然疑惑，却也并未在意，只当来给师父提早请安了。
步入堂内，却未发现一人，连师父宏真和尚也不见踪迹，但长久的打坐禅定使得心言的耐性极佳，没有丝毫不耐，点了一副净香后便坐地诵经起来。
“咚，咚，咚”
钟吟之声响彻全寺，令人振聋发聩，心言对此再熟悉不过，这是每天早课结束后的一个信号，由专门的撞钟僧执行。每次三下，一下间隔九次呼吸，不得有丝毫错漏，也算是禅院中千年流传下来的一个奇葩规定了。
吱嘎。
钟声渐息之时，大门忽的被推开，惊醒了沉思之中的心言。
“师父！”
来的并不是别人，正是心言的授业恩师宏真和尚。
宏真和尚中等年纪，面相奇特，长脸大耳，颧骨极高，额头宽阔饱满；双目内敛而自发神光，身长挺拔，如历经风霜却挺傲不屈的古老苍松。菩提堂虽隶属于禅院文武两部中的文部，但宏真即为菩提堂首座，一身修为自然高绝，一套“准提印法”令武部两堂首座亦是忌惮万分。却因其为人不喜争斗，故而在禅院内名声不显。
宏真和尚疾步走入堂内，未看心言一眼，自顾自的朝里走去。
“心言，随我进来。”
心言心下虽百般疑惑，却也知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机，点头称是快步跟上。
宏真和尚常年居住于菩提堂内部的禅房中，平时极少有人进入。心言跟着宏真十年，进入的次数也是寥寥可数。
“师父……”
心言随宏真和尚坐下后，正欲开口，却被宏真打断道：“孩子，你跟着我多久了？”
心言一愣，随即言道：“至今已有十年了，师父。”
“十年……十年弹指一瞬呐。”
宏真手指有节奏的在桌面上不断的敲动着，深邃的目光似是透过了时空回到了那遥远的从前。
良久后，宏真收回目光，转向了心言道：“为师观你体内气海，翻涌似潮浪，《大自在菩提无量经》已是到了第三层的顶峰吧？”
心言点头，“方丈当初指点过我，说八脉齐通之时，自然能够突破至第四层。”
“方丈说的没错，但是靠你自身来贯通八脉所需要的时间太久了……”
宏真凝重的语气让心言不由的心中一跳。
“师父……”
宏真摆了摆手，阻止了心言继续说下去。
“为师需要你下山一趟，办件事。”
……
清早下了场细雨，迷离的雾气铺散而开，朦朦胧胧，一切都看不真切。
此时天光尚未亮起，禅院内的伙房里却已是热火朝天的干上了，每天僧人们的饮食都出自这里，食材除了禅院本身开辟而出的农田里栽种的外，另外的就靠山下村镇里的百姓们结伴运上来的瓜果蔬菜，名曰：供奉。
热浪滚滚，伴随着燃木瓜的特殊香气立时充斥了整座伙房，然伙房内的厨僧们却是一脸的淡然。在凡俗的饭馆内这燃木瓜粥可能会引起轰动，但在无忧禅院内这实在算不得什么，毕竟这种低级食材做出来的浓粥实在太普通，想喝随时随地都能喝到。
这燃木瓜是一种名为燃木的植物成熟后所结成的瓜果，蕴含一丝火精之力，普通人吃了强阳壮体，无惧寒冷；练武之人吃了增强内劲，提升力道。若是生吃效果也就一般，有点财力的人基本都会将其制成丹丸服用，效果至少提升两倍。但普通人既没炼丹的能力，又请不起炼丹高手帮忙炼制，大部分得到燃木瓜的人基本上是售卖或者生吃。
当年无忧禅院的厨僧无意间发现燃木瓜可用作食材后，这“燃木瓜粥”也就成了禅院内僧众一道经典的早间饭食了。
“真香啊。”
众人听闻，齐齐转头一看，立时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合十恭声道：“心言师兄早。”
心言缓步踏入伙房，亦是合十回礼：“诸位师弟辛苦了，我奉师尊之命需下山一趟，所以提前来取早间的饭食。”
禅院有规定：凡寺内僧众，一日三餐只可在规定的时辰内取用，若无特殊情况不得提前或延后，否则不食。
谈话间，一名矮小的厨僧已是将粥盛好，又在蒸笼里取了两个白面馒头，递上前言道：“师兄也真是，即要提前取用，尽可叫人来知会一声，我们也就给送了过去，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心言双手接过，笑着道：“此等小事，自当身体力行。再者，此间时辰尚早，扰他人清梦如同杀人父母，你说是也不是？”
矮小厨僧听闻一愣，摸着光秃秃的脑袋憨厚的笑了。其余僧众亦是善意的大笑。
笑声渐止，心言贴近了矮小厨僧，合十询问：“未请教师弟法号？”
矮小厨僧如同演练了数百遍般，一丝不苟的躬身答道：“回师兄，小僧坚挺。”
……
名为坚挺的厨僧永远也忘不了心言师兄在那一刻脸上那精彩的表情，以及那风一般冲出伙房大门的身姿。
只有手上被心言塞进的一块硕大银块，和一句“拿双份的燃木瓜粥给渡世峰上的蝉儿姑娘送去。”
心言出了伙房便飞也似的冲向了山门，虽然他是个和尚，但并不代表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至少“坚挺”两字代表什么意思他还是懂的。
故而那厨僧说自己法号叫坚挺之时，心言才会有那种表情。
“看来那位‘坚挺’师弟肯定得罪了他的师父，不然怎么会给他取这么……邪恶的法号。”
心言忍不住的猜想道。
此刻天已大亮，柔和的阳光照得人身上暖和无比，驱走了清晨露霜的寒气，一口燃木瓜粥咽下，身体更是热力蒸腾，心言默运法决，将粥中的火精之力运化而开，散入全身，不觉间雄浑的气海又已是壮大了一分。
昨夜宏真和尚以玄功替心言通经破脉，百年的功力岂能等闲视之，坚如玄钢的壁障似薄纸一般被冲的支离破碎，八脉瞬时齐通，大自在菩提无量经正式踏入第四层的门槛。身形如风，劲力如刀，心言也由此晋升至通轮八层的境界。
阳光下，一道看不清身形的白影在林间急速穿梭，只留下一地被劲风吹落或大或小的翠叶，闪烁着碧玉般的光泽。
……
渡世峰，流云居。
蝉儿很早便已醒来，见自家小姐还睡得香甜，便没有去打扰，独自出了门后便坐在屋外的石凳上托着香腮出神。
突然感到面前一黑，抬头却是发现一个身材矮小系着围裙的小和尚提着个大大的食盒，虽然盖上了盖子，却还是有一丝丝极为好闻的香味溢出来。
“你是？”
矮小和尚咧着嘴笑道：“姑娘好，小僧坚挺。请问你是蝉儿姑娘吗？”
……
“砰！砰！”
坚挺顶着两个熊猫眼哭着跑远了。
蝉儿面色羞红，两手用力绞着衣角，瞥了眼已逃走的坚挺小和尚，啐道：“这可不能怪我，谁叫你耍流氓的……”
（ 坚挺：我冤呐我，取这名字怪我咯？）
伸手将盖子打开，直入肺腑的浓香让蝉儿不由的为之一醉。
“好香的粥，分量挺足的样子，把小姐叫起来一起吃才行。”
蝉儿提着食盒，迈着轻快的步子推门进了屋中。不一会儿，屋内便传来阵阵窸窸窣窣的吞咽之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