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梓言这是第一次进入轩辕止的内室,只见庭院深阔,一池荷花开得正娇艳,几株高大梧桐树上众鸟争鸣,风光无限好。轩辕止引她入内,端坐上位,问立在堂中的沐梓言:“你空手来祝贺吗?太没有诚意了。”
她眨眨眼睛说:“当然不会,我准备了好礼给你,保证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轩辕止。他打开一看,是个精致银盒子,上面刻着八仙人物,打开之后按照八卦图形分为八个格子,每个格子放着一颗药丸,大小颜色各异。
“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我好不容易才从孟九那里搞来的,这是他亲手配置的八种解毒良药,每个格子里面放了一张纸笺,写明是专解何种毒物,常见的都在里面了。他是用毒和解毒的高手,一颗药可值百金,这份礼物可不算轻啊!这盒子做得也轻巧,你便随身带着也不碍事儿。”
他笑了,诚恳地说:“谢谢你一番苦心,确实别出心裁。”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难免遇到歹人起坏心。吃一堑长一智,我送你这个只想着有备无患,但愿你不要觉得触了霉头。”
轩辕止心思细密,把玩那盒子,转念问了一句:“你可问过那行医的朋友孟九,天下真有一丸解百毒的丸药吗?如此灵验,他为何不做一种便好,还要如此麻烦,分门别类。”
“孟九说,世上没有那种玄乎的药丸,一药解一毒,没有万能的。”她冰雪聪明,已经猜到轩辕止对容若给的那种解毒药起了疑心,接着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容若给的药丸,我让孟九验过了,他说,只是解曼陀罗花的毒,此毒来自异域,十分厉害,若是拖延了就医时间,可使人无法呼吸,衰竭而死。解药恰好对症,若不是容若给的药,我恐怕一命呜呼。”
轩辕止的疑心却更重了,为何容若未卜先知,猜到他们可能会遭曼陀罗花之毒的加害?另外谨王参奏一事,若不是得到容若的暗示而提前和父皇通消息防备,也不会化险为夷。容若是敌是友?为何处处先得风声?他心里盘算着,也许该和容若好好“谈谈”。
沉默之中,沐梓言此时一颗心全期盼着今天将和容若会面,神情恍惚。她长长的睫毛卷翘,低头沉思,光影如蝴蝶翅膀一般落在雪白脸颊上,淡淡的忧郁愈发惹人怜爱。轩辕止都看在眼里,轻声说:“梓言,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抬起头来:“嗯?”
“最近我常想起你哥哥,想起他的衣冠冢,一世英雄,却这般凄凉了结。世间缱绻情事,是不是到最后也都是这样的下场?若只是放在嘴上的山盟海誓,那不算永久。待你走遍四方,便会知晓,其实山也会崩,海亦可枯,没有不朽的誓言,也无所谓三生三世的相知相守。无根之爱,和无缘之水一样,说断,也就断了。你是潇洒之人,不要限于泥淖不可自拔。”
她深深感动了,看着轩辕止,看他挑着千斤重担也不曾压弯的挺直腰板,这是个见过大悲大喜,经历过大寂寞的人。她也痴痴地说:“慎之,你劝我的,我都放在心里了。我现在心里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乌云密布,无论是哭也好,笑也好,我求的是一个水落石出。”
他满心都是怜惜,站起来走到她跟前:“梓言,我能抱抱你吗?就抱一下。”
她没有出声,他便将她揽入怀中,一手柔柔地抚摸着她的背:“无论怎样,我都尊重你的选择,我把容若领到你跟前来,不是因为我想让你跟他走,而是我要信守对你的承诺,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哪怕你要的是他。只是,人的心,从来强求不得,就好像我也不敢奢望你会爱我一样。”
她泫然欲泣,忍不住和所有深受情伤的小女孩一样柔软而脆弱了,她靠在他怀里,悄声问:“华阳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美?”
“嗯,她继承了我母妃的蕙质兰心,天姿国色,多才多艺,见者无不为之倾倒。”
她叹气:“怪不得容若对她倾心……我本是蒲柳之姿,不该与日争辉。”
“不是这样的,华阳她和容若是同样的人,一样地精致、高雅、是诗词弦歌里长出来的双生花。他们的相遇和相恋,虽是偶然,却也是无可置疑的必然。你却有你的美,有你的好,就算容若负了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仰面看着他,再追问:“慎之,你对我说一句实话,你是不是因为不想让容若娶我,所以才暗中促成他们两个在一起?”
他深深皱眉,直视她的眼睛:“我对你发一个最毒的誓言,我对你的心如明月皎皎,绝无半点阴谋诡计。如果我因为私心而拆散你和容若,愿受天罚,让我所有渴望的都得不到,得到的也必将失去,求不得,爱别离,今生今世不得安眠。”
她深深垂首,突然跪下来:“是我太刻薄,实在不堪,为情所困,一叶障目。慎之,你对我的心无以为报,我愿为你出生入死,肝脑涂地,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