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秦氏先告退,她出门的时候,脸上有桃花般的红晕,承恩雨露的满足和淡淡羞涩一览无余。沐梓言只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冻住了,她想起去年深秋那疯狂的一夜,她在太子身下是不是也是这般神态?她只顾发呆,秦氏甚是端庄有礼,还对她道个万福,柔声细语:“沐常侍辛苦了,改日臣妾请示殿下,请沐常侍到内宫一聚,求教一二,还望赏光。”沐梓言忙拜谢盛情,谦虚几句。
秦氏走后,太监宫女们入内伺候太子洗漱,又耽搁了一会儿,大殿才敞门开窗,一阵淡淡甜腻香气逸出,沐梓言摇晃一下,几乎站不稳。一双有力的手扶了她一下,抬头一看,是太子,她立刻低下头去,一言不发,连问安都忘了。
轩辕止的声音平静无波,只说:“站了一夜辛苦你了,且去休息吧。”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委屈?愤懑?难堪?她便拱手一拜,就要告辞。轩辕止却一把将她拉住:“为何不敢看我?”
“君臣有别,岂敢直面天威。”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可是这一句却字字钻心,他凑在她耳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梓言,以后你千万别再值夜了,就算你不计较,我却难受得很。一想到你就在一门之隔,我抱着别的女人心里想的却只是你。昨夜,我比你更难熬。”
人间四月天,陌上花开,芳草萋萋。华阳公主这日心血来潮,要约太子哥哥去郊外踏青,她不会骑马,也不敢上那高头大马,觉得头晕,但若只是坐马车去近郊牧场走走,倒也不妨事。容若对她一向言听计从,便遣人进宫请示太子。
半个时辰之后,太子翩然而至,身旁除了一队心腹亲卫,沐梓言也在侧。一路容若只骑着马在马车旁陪伴爱妻,太子和沐梓言策马在前,不时交谈几句。容若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神思恍惚,又强自打起精神和公主谈笑。
到得郊外,公主娇贵,侍从们在华盖之下铺上毛毡,布设酒果,让公主只坐着享受春日暖阳。容若站在山坡上,看太子和沐梓言迎风奔驰,沐浴在金色阳光之中,吹面不寒的柳风掠过他的衣抉,他却觉得心渐渐冷下去。这片草坡密林,曾是他和沐梓言常来策马踏青之处,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和沐梓言并驾齐驱的那个人,已经换了。
华阳唤他:“容郎,莫要站在风口,来陪我坐坐,吃些果子。”
他忙去挨着公主坐下,她柔软身躯靠上来,如花娇媚,香甜扑鼻,他不由得把烦忧都忘记了。
“容郎,这位沐常侍真真是个让人一见难忘之人,一双眼睛澄澈清亮,风韵雅淡,但行动之间又是英姿飒爽,你看他们踏马原野,谈笑风生,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说太子哥哥如此看重她,是不是别有深意?”
容若只是淡淡地说:“娉婷,沐常侍是御赐在东宫当差的五品要员,并非平常女子。退一万步讲,太子殿下的城府深重,就算是你我,也不能妄自揣测。”
“我倒是觉得他们二人是绝配。太子哥哥从来洁身自爱,不喜和女子亲狎,其实他只是没有遇到真正动心的。我听闻关于沐常侍的种种,又看她和太子哥哥的情景,虽无轻怜蜜爱,却有生死相共,患难相扶的一片深情,像她这般潇洒气度的女子,才配得上我太子哥哥的豪情万丈。”
没一会儿,太子和沐梓言都回来了,下了马,俩人都是一头薄汗。华阳公主忙递了水囊给太子,让他坐下小歇,沐梓言只抹了一把汗,站在桃花树下,一言不发。
公主有心要与她亲近,便唤她说:“沐常侍,华阳有一事相求,可否?”
她忙趋前单膝跪拜:“任凭差遣。”
“那树上桃花烂漫,我甚是欢喜,可否替我摘取一枝,带回家中赏玩。”
这不是把沐梓言当下人使唤了吗?容若正要阻止,沐梓言觉得华阳娇憨可爱像个小妹妹,并不觉得受辱,立即跃身上树,寻了一枝开得最好又有些含苞的摘了,翩然落下,双手呈上。华阳欢喜不已,连声道谢,转头看看太子神色,他一脸严肃,可是眼底有一丝笑意。华阳便把身上拴着的一个香囊解下来,赠予沐梓言。
“沐常侍,你投之以桃李,此时我却无琼琚报之,这是我喜欢的几锭香,越国进贡的醉花阴,聊表谢意。”
沐梓言心中一酸,从前为了讨好容若,她不也日日熏着醉花阴?真是恍若隔世。她回过神来正要答话,太子微微一笑,伸手将那香囊推回去:“妹妹,梓言不是一般闺阁弱质,她不喜脂粉香气,平日也不熏香,你若有心,改日另备谢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