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心里百感交集,太子对沐梓言甚是留心,言语亲昵,不知情的人,还当他们是一对情侣,而非主仆。华阳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她说:“果然如此!沐常侍,我可以叫你梓言姐姐吗?容若说你不过比我略长两岁,却真个是不输男儿的英杰呢!我仰慕已久,一直想着如何能与你结识,就算不能做闺阁密友,亦可一同行酒作乐,岂不快哉?”
沐梓言忙谦虚道:“谢公主抬爱,微臣不过仗着会点雕虫小技,在太子身边效犬马之劳,不敢妄自尊大,更不配英杰之名!”
“你醉心公务,对外面的传闻看来是一无所知。”
她吃了一惊,忙问:“有何传闻?”
公主款款道来:“你以女子之身领东宫禁卫之首,这稀罕事儿传得朝野皆知。兼之你常骑马在城中往来,引人注目。盛京之中不少闺阁女儿心痒难耐,闲来也模仿你的样子,穿着月白或淡青的素净男袍,成群结伴招摇过市。只是骑不了高头大马,只让仆役牵着温顺小马驹,侧坐其上,学个样子罢了。如今你的妆扮可是风头正劲,脂粉铺子卖不出胭脂叫苦不迭,但裁缝铺真是笑得合不拢嘴,竟日都有女孩子去量身订做男装呢!”
此言一出,太子哈哈大笑,赞曰:“妙极!原来盛京之中的时世妆便是梓言的装扮,这可比什么梅花妆、红杏妆要出彩得多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妹妹,难道你也跃跃欲试?”
沐梓言已是羞得恨不能把头埋到土里,华阳笑得花枝乱颤:“太子哥哥,你看我这娇小玲珑的身段,怎能穿得出男儿洒脱之姿?东施效颦,不过徒增笑话罢了,学得了形,也捉不住神。”说着她身子靠前,轻轻握住沐梓言的一双手,沐梓言只觉触手香软,让人心驰神摇,华阳艳光照人,她不敢直视。
只听公主樱唇轻启,诚挚地说:“我甚是仰慕梓言姐姐,不如改日请你到我家里来小住几日吧,跟我说说你在外游侠的趣事。我自小长在深宫,盛京之外的风土人情一概不知,真个是井底之蛙,还请梓言姐姐赐教!”
沐梓言忙摇头:“岂敢!公主言重了,我不过是个粗鄙之人,所见所闻的也只是市井下三路的琐事,有污公主清听。”
容若心里咯噔一下,华阳对他和沐梓言从前的纠葛毫无所知,公主心思坦荡,容若却苦笑不迭,沐梓言真要登堂入室,他该如何应对?
太子一语解围:“妹妹不要胡闹,你闲得慌了,叫容若陪你取乐便是,如今你俩住着别院,出入自由,神仙般的日子还不快活?梓言有公务在身,岂能陪你玩耍。你真是被惯坏了,我的人你也敢使唤?”
华阳立刻拿住了话柄:“原来梓言姐姐是你的人,我却不知还有这一层呢!”
沐梓言羞窘难当,太子却坦坦荡荡:“对,梓言是我的人,她若不在,我寝食难安,一日也离不得,你便绝了这个念头吧!”
回宫后已是黄昏,沐梓言请示了第二日的公务便要告辞,今日她要回家中看望父亲和幼弟。太子吩咐宫人把新进贡的一些养生滋补药材拿来,着她带回家中孝敬父亲,她忙道谢。
太子俯身在她耳畔说:“梓言,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她点头。
他笑了:“你也不问我要你做什么就应承?”
她有些忐忑,硬着头皮说:“食君之禄,岂能不尽心尽力,赴汤蹈火也不敢辞。”
他拉她起来,轻声说:“别天天把死挂在嘴边,死很简单,活得好,才叫难。无他,今日我见你在容若面前十分不自在,我只要求你一件事,哪怕是华阳公主派人来请,你只拿我当挡箭牌即可,别去容府。在东宫我不担心,但你一回家就离了我的视线,我心中甚是不安。”
她把头深深低下去:“嗯,我知道了。”
他在心里叹息,语气还是平和:“算我自私吧,去年秋天容若大婚,你便离家数月,我知你心中苦楚,眼不见心不烦。华阳很是欣赏你,但我不想你再和容若有什么瓜葛,尤其是单独见面。我一想到会有那样的情形,便心绪难平,恨不得日日把你拴在身边,不让他得见。”
她脸红了,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之人,却和寻常为情所困的男子一般,千回百转的心思,都是为着一个“醋”字。他温暖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她被迫和他对视,那眼神深似海,含着万语千言。他叹口气,又说:“这不仅是为了我的私心,也是不想华阳察觉,她是个单纯可爱的姑娘,我希望她永远这样单纯下去。我们四个里面已有三人受爱不得生别离之苦,莫要牵扯上华阳。”
她听见自己颤抖着说:“好,我答应你,绝不和容若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