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看着沐梓言,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梓言姐姐,容郎生死,都系在你身上!皇兄说……去年在扬州府遇刺一事,容郎也有份参与,你中的毒箭,正是容郎准备的!皇兄说,你差点就死了,他如果放过容郎,就是对不住你,我不求你,求谁呢?梓言姐姐,我知道你心地最好了,皇兄他那么倚重你,你说什么他都会依你的,求求你好不好?救救容郎!”
沐梓言惊呼一声,掩住嘴,心乱如麻,无法置信,怎么可能呢?容若怎么可能参与这样恶毒的阴谋?公主站了起来,拉着沐梓言的手,放在自己腹上,她凑近,悄声说:“我有身孕了,才两个月。梓言姐姐,若是我的孩儿一出世就没了父亲,那真是太可怜了。”
沐梓言心里如遭重击,孩子?容若和华阳公主的孩子!回过神来,她忙拜倒:“公主大喜!”
她惨言:“何喜之有?容郎曾和六哥叛党有来往,皇兄知道我有了容郎的骨肉,曾亲口对我说过,让我和容郎好好相处,一家人和和乐乐。谁知昨夜他却把容郎抓走了!皇兄雷霆之怒,教我如何是好?他连我这个亲妹妹也不顾了,梓言姐姐,求你一定要帮帮忙,不只是为了容郎,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儿!”
华阳仍嘤嘤哭泣着,劝住了公主,沐梓言来不及和父亲告辞,也顾不得还穿着女装,骑上马就要朝皇宫驰去,公主跌跌撞撞跑出来,对沐梓言喊道:“梓言姐姐,皇兄不在宫里,他去睿王府旧邸了。他躲着我呢!”
沐梓言勒马,前蹄高高扬起,长嘶一声,转而奔向睿王府。她发如飞蓬,心思杂乱,太子突然发难,莫非是因自己而起?昨日和容若私会,他那愤怒和悲伤的眼神如钉子一样,将沐梓言钉在耻辱和难堪的柱上,她不知道怎么辩解,可是他的怒火若是波及容若,那她宁可自己去承受。
到了睿王府,里外守卫森严,看来公主说得不错,太子正在此处。知道沐梓言来了,张恒忙出来,他一脸倦容,拉她去了角落,急急地说:“你是不是收到风声,特地为了容大人之事来的?”
沐梓言点点头:“殿下现在府中?我可否求见?”
张恒看看她,其中原委,他一清二楚,只是,他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结果,是火上浇油还是误会冰释?
他长叹不已,原地走了几步:“你知不知道容大人犯的什么事?”
“略知一二,但我不信。”
“人证物证俱全,由不得人不信。其实容大人和谨王一派素有来往,殿下知道他们本是姑表兄弟,亲缘难断,一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可如今叛党被剿灭,几次刺杀不出所料都是谨王策划的,叛党狗急跳墙,要拖人下水,把容大人也扯进来了,上交了他和这帮人密会的来往书柬,一起联诗作赋的手稿,谨王和容大人的名讳都白纸黑字写在一块儿呢。最糟糕的是,有人供称去年扬州之事,那曼陀罗花之毒和射中你的雕翎箭都是容大人搞来的。”
沐梓言如被兜头浇了一头冰水,大热天里却直打哆嗦,那一箭穿胸的疼又揪住了她的心口。她捂住胸口,后退了几步,靠在柱子上,华阳公主梨花带雨的脸又浮现出来,还有容若说的——梓言,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也许今日就是死别。
她咬咬牙说:“那也未必,东西就算是容大人弄来的,他也未必知道做什么用处,不过是拗不过谨王的要求罢了。此次谨王谋权篡位,容家并未参与,容大人之罪,谈不上谋反。”
“沐常侍,你心地善良,可是容大人的罪过真要认真算起来,可以抄家灭门的。你想想,江南行刺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容大人既然知道,为何不检举告发?当时皇上已经对谨王起了疑心,只是苦无证据,无法处置他。若是当时容大人能顾全大局,抛却私情,把实情说出来,在西征蜀国之前便了却这一桩公案,也不至于有后来容妃谨王毒害圣上、矫诏篡位之祸事。太子回京一行多么凶险,你都明白,也该多想一想殿下的心情。”
沐梓言忙说:“我都明白,可是容大人毕竟和谨王是姑表兄弟,亲亲得相隐匿,他不愿意说出毒箭的来龙去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们也要考虑容大人的处境。退一万步讲,华阳公主已有了身孕,此时抓了容大人,公主岂不伤心欲绝?太子宅心仁厚,如何下得去手?”
张恒也垂头丧气:“你所言极是,殿下念在多年友谊和华阳公主的份上,一直隐忍不发,风波已平,他本来不打算再追究了。可是,昨日……哎……殿下对你是什么心思,不必我说,你明白的。殿下日理万机,却一直惦记着你。雪驹死了,他找了好久才替你寻到一匹雪白健马,昨日兴高采烈亲自去将军府拜访,要给你个惊喜,谁知,你却和容大人在一起,让他撞个正着……他的心情,我也感同身受,换做我,恐怕也要发疯的。”
张恒之语坐实了她的猜测,果然是为着她的缘故,受了刺激,所以要拿容若开刀泄愤。她更加不能等待,直往内院去,这条路走过无数次,再熟悉不过,此时却每一步都重如千钧。张恒跟着她一起,一路叮嘱:“殿下昨晚几乎没睡着,今天也是茶饭不思,和华阳公主大吵一架,回了王府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寝殿里,谁也不敢去打扰。你见了殿下,有话好好说,莫要伤他的心,伤了你们的感情。”
张恒进去通报,出来时脸色灰败:“殿下不想见你……”
沐梓言立在台阶下,身子摇晃了一下:“那我在这里等着,直到殿下肯见我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