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秋也不好糊弄啊,现在他要留人质,日后,完全可以凭着人质换回自己那十五城。”柳雪潇看着沉思的方匡,她倒是也想看看,皇权家人,方匡怎么选择。
“萧先生,日后举事之后,先生可能将我母妃和宗语救出?”方匡沉思了很长时间,面对皇权,他终究忍不住心动。
“殿下,这件事情,我不好保证,我只能说到时我尽力而为。”
方匡闻言,双手收紧松开,再收紧松开,最后长出一口气,“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殿下想好了,我们明日便出发,先回广安城,容昭已带兵进攻北城,北城是壬国的繁华重城,待北城攻下后,我等拥立殿下在北城复国称帝。”萧诺也不犹豫立刻回应。
“好,待我,先去知会母妃她们。”方匡起身离开。
“萧诺,权力,在他们眼里真的比什么都重要吗?”柳雪潇垂眼看着桌上的烛台,轻声问道。
萧诺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萧诺,你是明白人,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何必自欺欺人呢,殿下心中但凡是有一点对故国的怀念,早应该算计逃离,即便逃不掉,也决计不会是我们刚来时看见的那副悠闲的样子,那时他觉得自己复国无望,现在,我们给了他希望,唤起了他对皇权的渴望,我知道他不是个庸人,只是他这样,以后真的可以做一个仁德君主吗?”
萧诺听着,沉默不语,许久,方回道:“我们现在,只有这一条路不是吗?既然看不清前方的路,何必太早担忧呢,车到山前必有路。”
第二日,突然下起了大雪,萧诺和柳雪潇在泸国都城外和颜曲屏,方匡告别,一路赶往壬国的北城。
而贺容昭这一边,那日他回了广安城,带兵攻打北城,却在距离北城二十余里的地方突然向南调转行军方向,在南边深山里扎了营,又派了一队人带着全军除兵器以外的所有行头,极尽铺张声势的向南边最近的一个小城觅城进发。
副将不解,问此为何故,贺容昭看着行军地图,淡淡说道:“《淮南子·兵略训》有言,‘故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为之以歙而应之以张,将欲西而示之以东。’来之前,萧先生特意嘱咐过我,尽量不要强攻。”
副将了然,不再发问,大军等候在深山之中,几日之后的一个夜晚,果如贺容昭预料的一般,觅城紧急向北城求助 ,北城的兵将几近倾巢而出。
贺容昭派人传令,再过半日,令在觅城的军队撤退。
凌晨时分,贺容昭又令所有士兵衔木棒隐身在城外密林中,贺容昭孤身一人,翻墙入城,悄悄解决了守夜的士兵,而后大开城门,在北城留守的壬国兵将还不知怎么回事,就已成了俘虏。
进城之后,贺容昭用最快的速度封锁消息,让自己的人换上壬国士兵的战甲站在城墙上,严令士兵不许扰民,敢扰民者,立斩不赦。
而此时,原本被派去觅城的一队人此时已回到了之前驻扎的深山里。
北城的军队,赶到觅城,见觅城无恙,在觅城盘桓一天之后就回了北城,刚一进城,就被贺容昭安排在高处的弓箭手团团围住,又有之前去觅城的一队人在后断了他们的后路,领军的将领无奈,只好吩咐缴械投降。
之后,贺容昭进将府,面见了已经成了俘虏的北城守将。
北城守将墨润封是个年方弱冠的青年,贺容昭见到他的时候,墨润封的脖子上有一道用刀划过的伤口,听手下的人说,墨润封被抓之时想要拿刀自尽,被人拦了下来。
“润封。”贺容昭进屋后对着墨润封喊了一声。
墨润封闻声看去,看到贺容昭的那一刻浑身一震,想要站起来,又被押着他的人按下,“大……大哥,你还活着。”
“你们先下去吧。”贺容昭摒退左右。
“我还以为江城城破,你已经……”看样子,两人似乎是老相识了。
“侥幸活了下来,我听说北城守将是个年轻将领,却没料到居然是你。”贺容昭在墨润封旁边坐下。
未开战之时,溥国与壬国也是十分交好,贺容昭和墨润封具是出身将门,脾气甚是相投,早些年便已是至交好友,两国开战后,彼此都失去了音讯。
“在大哥手下,还是不堪一击。”墨润封低下头。
“今日,我放你走,你我如今,各为其主,两国之间血海深仇,昔日交情,从此,一刀两断。”贺容昭转过头,眼角有些湿润,他知道墨润封的脾气,他不会投降,却尤为重情义,不这么说,他日战场相见,墨润封不会和他为敌,那时说不定会给两人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大哥……我知道,是我们壬国失信,擅毁盟约,害你家破人亡,颠沛流离,我已无颜再见大哥,只望大哥好自珍重。”墨润封心痛不已,泪水不受控制流下。
两人都是极重情义的人,如今恩断义绝,男儿热泪洒满衣襟,此后再见,再无月下温酒,畅谈天地,只剩沙场无情,刀兵相见。
墨润封在出门前又回头看向贺容昭,贺容昭是天生的名将,他自认此生无法超越,若不是国仇家恨,他们本不该是敌人。
墨润封走后,贺容昭走到窗前,圆月依旧,心境却早已不同。
贺容昭攻下北城几天,都未收到萧诺和柳雪潇的任何消息,而壬国不摸底局,也不敢贸然派兵夺回北城,萧诺和柳雪潇到底去哪儿了……
前往壬国边境的一条路上,萧诺和柳雪潇正坐在一个路边的小茶铺里喝茶,他们的正前方,有一队壬国的士兵押送着一群犯人,萧诺认出里面有几人是之前溥国的重臣,于是两人一路尾随着这些人,想伺机救出他们。
“这么冷的天,还要押送犯人,这活真是难干。”一个士兵抱怨着。
“小心让头儿听见。”另一个戳了戳他,示意他小点声。
“这次这些犯人都是些溥国余孽,直接杀了得了,还大费周章的流放边疆,真是闲的没事干……走走走,快点走,磨蹭什么。”犯人中一个小孩子走的慢了一点,被那个士兵退了一把,差点摔倒。
萧诺见状,立时便要起身,柳雪潇按住他的手,“萧诺,别冲动。”
萧诺稳了稳神,“你看出什么来了?”
“壬国对于溥国的遗民,一直都是格杀勿论,怎么会大费周章的押送至边疆呢?有诈。”
“可是,即使有诈,这些人我也不能不管。”
“那也得天黑了再行动。”
夜晚,押送的队伍在野外扎营,犯人们被单独关押在其中一个营帐内,有士兵轮流看守。
萧诺和柳雪潇一起潜入,打晕了值守的士兵,将那些溥国的遗民救走了,可是,柳雪潇总觉得哪里不对,进行的太顺利了。
想着想着,萧诺在后面突然轻轻撞了她的肩一下,柳雪潇向前一倾,萧诺回身,两人斜后方的一人应声而倒,“怎么了?”柳雪潇回头看着这一幕,怔住了。
“那人在你身后要偷袭你,这些人里,有细作。”萧诺轻声说道。
难怪这么顺利就成功了,“我们先去北城和兄长会和,再设法查出细作。”
萧诺点点头,柳雪潇便组织那些遗民向北城的方向走去,柳雪潇没有看到,她转身的瞬间,萧诺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
几日之后,萧诺和柳雪潇终于赶到了北城,见到了贺容昭。
“你们终于到了,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贺容昭见到他们松了一口气。
“兄长莫急,先把这些人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听我慢慢跟兄长详说。”柳雪潇看了看那些人,这里面到底有多少细作呢?
三人进屋坐定,贺容昭继续说:“惊时馆众人大都已经到了北城了,殿下也正在来的路上,我已经派了专人护送。”
“你一向做事稳重。”萧诺点头道。
“对了,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是我们两个途中从壬国士兵手中救回的溥国遗民……不过,萧诺发现这里面,有壬国的细作。”
“壬国的细作?怎么会……”
“我猜,许是泸国突然变了态度,壬国料到了我们有人在策划复立溥国,所以想潜入细作打探。”萧诺分析道。
“那怎么办,这也太难查了。”贺容昭一脸愁容。
“总会有办法的,只是要先劳烦兄长派人把这些人看管起来,等殿下到了,再行商议。”
入夜,萧诺回了惊时馆在北城暂时的居所,第二日早上,萧诺被敲门声唤醒,“萧诺,殿下到了,你还没起啊?”
萧诺平时一直起的很早,今日这么晚了还不起有些反常,柳雪潇便来唤他。
萧诺应了一声,不一会便出现在了柳雪潇视线里,“你没事吧?”柳雪潇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事,我们走吧,去见殿下。”萧诺拍拍柳雪潇的肩,率先走了出去,刚走了几步,身形一晃,倒了下去……
“萧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