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昨下午快要下班时,北京工行总部打来了直线电话,指明点姓要于行长接。
正准备外出参加孙副市长的引资招商晚宴的于行,连忙屁颠颠的重新跑上了三楼。总行领导先大致问了一下近段时间的营业情况和其他事项,然后请他明下午立即动身,到京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云云。
一向不坐飞机的于行提出,这次能不能自已还是坐火车前往?或者是坐黑大奔而来?对于部下的习惯和习俗都了如指掌的领导,爽快的同意了。
“坐火车再快也要一天一夜,时间紧迫,你自已抓紧就行。”
于行便给孙副市长打了电话,说行里有事儿,得稍晚一点到。
然后,再让已坐进大奔里的小田秘书下来,整理准备相关材料,这一大提包里装的,就是小田秘书忙了一个晚上的杰作和一块做楼匾时有意留下的和田玉。
这块脸盆大小的和田玉,于行还让人将工匠直接请到行里待如上宾,按照已退居顾问的原总行行长,自已的恩师脸谱,雕刻成一座阿弥陀佛像。
工匠精雕细作,匠心独运,刀刀见神,缕缕显魂。
大肚子下面还龙飞凤舞的雕下于行亲撰的几行诗赋:“谁个嗟叹人间恼 / 笑笑和和是非少 / 任随云飞潮汐起 / 从来静中乾坤广!”
端的个精彩绝伦,人见人惊,皆疑是被故官漏收了的传世国宝。
接着唤过副行长,一一做了安排。副行问:“此次行长一人进京?”,于行庄重的点点头。
正在整理文件的小田秘书,将厚厚的文件夹,扔得啪啪直响,发泄着心中的愤慨。于行没理她,此行生死不明,岂能带你同行?
再说,这个小田秘书近来越来越不像话,处处以行长太太自居,动辄就对行长以下的干部员工大发雌威,让人敢怒不敢言。
天!一个中干就是一座金山和首长,外面有人专门供着哄着和抬着,你小田秘书不过就是个秘书罢了,干嘛这么颐指气使的,不给自已留一点后路?
于行也时时点拨过她,然而,许是故意许是缺心眼儿,小田就是我行我素,雌威不减。这很让于行不爽:小田这样做,无疑是把自已推到面前做了拦箭牌,成为众矢之的。
而胡琴,说什么听什么,一点不给自已招惹是非。
这样的女人,才是好女人和让人放心的女人!
出了行长办,驱车去赴宴的路上,于行就拨通了胡琴的手机,邀请她一同前往。现在,胡琴就在上铺安稳的睡着。
听,扑!扑!扑!可爱的小鼻翼和小胸铺一起一伏的,发出了多么美妙动听的声音。唉,要不是对面那二个讨厌的家伙,于行早将美人儿抱在了自已怀中,颠鸾倒凤了。
于行微微侧头斜睨一眼对面,头发唰地了起来。透过窗外不断掠进来的灯光,月光和星光,于行发现上铺那小子竟然转过了身子,虽然仍侧着,可他凭直觉感到他在窥测着自已和胡琴。
于行警告着自已不能乱动,然后装作随意地朝里一翻身,一面悄无声息的抽出腰间的**,紧张地顶上了**。
这是上次孙副市长给的82式袖珍**,有效射程10——17米,现在正好用上。
于行一枪在手,又随意地朝外一翻身,眯缝着眼睛盯住上铺的家伙。那人没动,借着微光,于行看见他朦胧中慢慢摸着什么?再往下一看,下面那家伙也居然翻了个身,朝外的侧躺着正面对自已。没说的,那厮一样在窥测。
于行有些后悔,不该听了那列车员的话,让这二个家伙暂且一睡。
要真是像上次那样遇上了劫匪歹徒,二个家伙一齐动起手来,自已真还没半点招架之力。
咣当,咣当!于行听见过道门被踢得咣当一下,列车员在挨个敲门喊着:“还有二十分钟就到荣登了,到荣登的乘客准备下车啦。”
敲到于行这里也是大声喊着:“里面的人起来啦,还有二十分钟到荣登了,准备下车啦!”,列车员喊过去了,睡在下铺的家伙慢腾腾坐了起来,打个哈欠,一探手,拧亮了室灯。
刹那间,于行瞪圆了眼睛,心也狂跳起来:是那个绑匪头儿瘦削脸!说时迟那时快,上铺的家伙轻轻一纵,跳下来,一步就逼了上来。
慌乱之下,于行抡起右手举起82式,没想到瘦削脸轻轻一摆手:“放下你那玩意儿,你玩不来的。”
于行确实玩不来,甚至在拿到82式后,连一次真正的开枪打靶都没有过,只是在办公室无人时,权当好玩拉拉枪栓,顶顶**而已。
“光顶上**没用,机头都没开哩。”瘦削脸将手指头往自已嘴巴上一靠,指指上铺睡着的胡琴,又朝门外指指,领先走出来。
于行只得乖乖的跟在后面。三人到了过道。
瘦削脸笑问:“于行,还认识我吗?”,“认识怎样?不认识又怎样?”于行嘴硬,想,现在是在列车上,未必你二个还能将我再捆绑了去?心里就盼着乘警巡逻过来。
“此次到北京见谁呀?开会是借口吧?”
瘦削脸居然掏出烟卷儿点着,一张嘴巴吐出缕缕烟圈,袅袅的盘旋着上升:“你和孙副市长是铁哥儿们喽,他托你带话喽,对不对?”
于行厌恶的挥挥手,赶开慢慢袭过来的烟雾:“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有人说你们是国安局的?我看不像。”
“那像什么?”
旁边那一直没说话的矮个子笑了:“像劫匪吗?”
“就是劫匪,你们还欠着我一笔帐哩。”于行生气的嚷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又想干什么?”
“你为了苟且偷安,让国家损失了一千万元,这录音和录像带可是为你保留着的,你不希望把它们交给政府吧?于行,你并不像你的相貌那样正气凛然,也并不像你自已填的入党申请书上所说的那样无私无畏,坚毅勇敢呵,说实话,你让兄弟们很是失望,真是失望。不过,小田秘书却是很聪明的,起码比你强。”
“那是被你们勒索和逼迫的,我不怕,大不了不干这个行长。”
“行长不干可以,命不要了也可以?”
瘦削脸讥笑着于行:“好啦,别充英雄啦。好歹送了你们一程,我们也该下车啦。于行,坦白揭发孙副市长一伙结党营私,为害一方的罪恶,与积极崭新的进步力量站在一起,是你以后人生的努力奋斗方向。何去何从,自已考虑吧。”
他递过来一个电话号码:“你认为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了,就打!放心,我们为你保密。还有,你那枝82式是谁给你的?未经相关部门许可,擅自持枪,可是犯法的事儿,这不是在勒索你吧?”
瘦削脸嘲弄的一笑:“行长老兄,好自为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想拥派自挟,岂非鸡蛋碰石头?”
脚步一响,二个乘警巡逻过来,腰间的**盒和臂膊上的黄绣笼,在灯光下格外引人注目。
待他乘警走近,于行一把抓住瘦削脸大叫:“快,乘警同志,他们是劫匪!”,乘警立刻做拔枪状,一人盯住一个,命令道:“举起手来!证件。”
二人掏出证件递过,乘警细细看了,立正,敬礼:“对不起,中队长同志,误会了。”,逐将证件双手捧还给了他们。
“你的证件?快!”
于行也只得掏出自已的工作证,乘警瞄了瞄,还给他,走了。
瘦削脸笑到:“于行,你倒挺机灵的,可惜用错了地方。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再见!”
“再见?谁还想再看到你那副嘴脸?”于行悻悻的冲着二人的背影嚷:“国安局的就了不起啊?我干你佬佬!”
不知躲藏在什么的列车员走了过来,劝道:“算啦算啦,于行,人都走啦,回软卧去吧,列车马上要开了。”
像配合他的话似的,火车短短的鸣笛,咣当,嚓嚓嚓的开动了。
于行进了软卧,拧亮室灯,可笑那睡梦中的胡琴仍在甜甜的吐息,全然不知刚才发生的事。
第60章 京华遇险
胡琴正在甜甜的酣睡。
特快列车轻轻蠕动的有节奏的起伏,不蒂于是起了催眠作用,让她一睡方体。
见美人儿仍在梦中,那脸蛋由于室内空调缘故,竟分外坨红娇艳而迷人,于行禁不住心猿意马,忙忙的熄了灯,爬了上去……
他想,这次没带小田秘书,真是个英明的决策。
要不,在这小小的软卧里面,三人发起昏花来,怎么得了?再说,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二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孩儿,也挺招摇过市的。
弄不好,给流氓和歹徒步盯梢上了,就麻烦大了;如果再给扫黄的一下扫了进去,那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大喽。
带一个吗?还可以说是名正言顺的女朋友。这年头,年轻女孩儿与中年男配对的太多了,应该不引人注目,惹起纠纷与麻烦的。
完事后,于行仰卧着,瞪着朦胧的室内,将前后的发生的事情想了几遍,总算清晰无漏了。
看来,佔山为王,狂傲不羁的孙副市长这回是要彻底的玩完了。甲方的迂回曲折,左包右围,费尽苦心,目的就是要稳住他的党羽和本市的整个社会,让其一个个死党和朋友反戈一击,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一举扭转乾坤。
在这场绝地大反击之中,自已能做什么?又算什么呢?
许多事情都都与他有牵联,比如给他的死党无息贷款啦,二人同玩小田秘书啦,在香格里拉大酒店昼夜狂醉啦。
还好,幸亏胡琴出了事,成了见义勇为的英雄。要不然,自已送了她去郑州5号,当什么市长秘书,也会跟小田秘书一个样,做了孙副市长菜板上的肉和身下物。
这些事情,保不定人家都已经掌握。奶奶的,国安局都出动了,装绑匪装得真假难分,那一千万现在在哪儿?
于行感到闷热,起身瞅瞅,这空调开着呢,怎么还这样闷哪?真是邪门了。
自已算什么?死党呗!即是死党,还不被一网打尽?
于行想起刚才瘦削脸说的:“小田秘书却是很聪明的,起码比你强。”,这么说,自已一直视为亲信的她,竟早日反其道而行之啦?
自已给了她多少钱多少方便啊?东郊那套四室二厅双厨双卫,当初虽然只像征性的给了孙副市长十万块,也毕竟是十万枚银子啊。
现在房价雨后春笋般节节拔高,这房时价就值二百多万啦。难道,难道小田秘书早就背叛了自已?这丫头片子,不声不色,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换了主人?呔!
咣当,咣当,咣当!列车向前奔驰,
第二天晚上擦黑,特快列车一声长鸣,慢吞吞的驶进了目的地。
下了车,于行携着大提包带着胡琴,在汹涌澎湃的人流中,朝门外奔去。到底是首都,到这儿来的人实在太多太多。
眼见得那高高的出口在望,听得见那挤在外面等待着接人的喧嚣,于行加快了脚步,一面招呼胡琴跟上,快跟上,一面挤出了窄小的通道。
一挤出通道,就像鱼儿游弋大海,乘客们都欢欢喜喜的叫着嚷着闹着,奔向各自的目标。
总行的接人小车就停在外面路口,于行一眼就认了出来;可接人的小伙子却不认识,看样子,他也同样不认识于行。
在越来越浓郁的夜色中,高举着一张报纸,报纸上用蓝墨水大写着:“接,×××市来的于行长!”
于行开玩笑的围着小伙子转悠了一圈,唉,夜晚接人,用蓝墨水写字,谁看得见呐?真是粗心得可爱。
未了,于行用胳膊肘儿碰他一下:“接人吗?”
“啊,你有什么事?老人家。”
“老人家?哦,对对!那我们就走吧,我就是×××市来的于行长!”
小伙子高兴得把报纸用力向下一掼:“那就走吧,老菩萨等你等得焦急了。”,老菩萨就是老行长,于行的恩师。
于行高兴的问:“老行长身体好吧?”,一面回头招呼胡琴:“咱们上车吧,呃,人呢?”,身后哪里还有胡琴的影子?
于行慌了,放下提包转来转去,跑着呼喊着的寻找,但上哪儿找去?映入他眼帘的只有首都绮丽的夜空和涌挤的人流。
到处都是人,都是惊喜欣慰的陌生面孔和听得懂或听不懂的各种乡音,仿佛全中国的13亿人民都来到了首都北京。
然而。胡琴却是实实在在的不见啦,消失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环境和奔涌的人海之间。
于行将大提包往小伙子怀中一扔:“拿着,在原地不动等我,同来的一个女职员不见了,这怎么得了?这怎么办啦?天呐。”撒腿就跑。
小伙子在后面追着喊:“于行,到车站广播室,广播寻人启事,这样快些和实用些。左面,左面那间灰色大厅。”
于是,本来跑向右面的于行,又匆忙朝左面跑去。很快,整个车站响起了京片儿甜美的嗓门儿:“现在播放寻人启事,现在播放寻人启事,从×××市来的胡琴小姐,请到车站广播室,你的同事在等你,你的同事在等你!”
广播一遍遍的响着,于行站在广播室大门一侧,眼巴巴的望着乞求着,然而,没人出现。
终于,广播停止了。又一轮汹涌的人潮涌出了出口,到处又是叫喊声欢笑声和寻人声。
于行绝望了,望着辽阔的夜空和城市,肝胆俱裂,慌不成语,二行泪花蓦然流落。
小伙子怀疑的瞧瞧于行:“真有一个你同行的女职员失散了?老菩萨不是说只有你一个人吗?”
于行痛上加痛,有苦难言,只好咬紧牙关说:“请到就近的车站派出所报警,快!”,率先钻进了小车。
在离车站不到远的地方,小车刚停下,于行就冲进了派出所,把值班民警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报警!”
于行站着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民警却指指凳子,示意他坐下等等,然后转向另一边:“继续说,穿的什么颜色衣服?有什么具体或明显的特征?”
那位年轻的外地报警者大约也是急晕了头,哼哼哧哧憋闷了半响,说不出个所以然。
民警端给他杯温白开,亲切友好的拍拍小伙子的肩膀:“别着急,想想,再回答,别着急的。”
可急晕了头的于行再也忍耐不住了,喊起来:“他想不起,就让我先说嘛,说了他再说不行吗?”
民警不满的扭过头,斜睨着于行:“一个一个的来,凭什么你要挤到人家前面?”,“我是行长!”真急昏了头的于行,竟脱口而出:“我是行长,听我的。”
“行长?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首都,见官大一级,你个行长就不得了啦?等着!”
民警笑笑,一扭头,继续不紧不慢的对那人说:“不着急,慢慢想吧。这儿是首都,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人不见了的。啊,想想吧。”
报完警,于行已全身濡湿,周身无力,勉强跟着小伙上了接人车时,已是近深夜十一点钟。
见了恩师,于行惶恐不安道:“老菩萨,出了点大事,与我同来一个女职员出车站时,被挤散了,没找着。”
待问明了报警与否,老行长脸色有些凝重,来不及批评于行,便拎起了话筒,向北京相关部门领导一一讲清情况,请帮忙查寻云云。
然后,照例让于行洗漱完毕,指指客厅的红木沙发,让他坐下:“我指名点姓的请你一个人前来开会,你却擅自带着女职员进京,成何体统?身为行长,言不稳行不正,于行呵,看来老夫错看你了,到底是女职员还是女朋友?”
“是女朋友!”
于行只好低声承认,那汗珠就滚落下来,这确是件说不出口的臭事儿。
本想出了车站,找一宾馆先让胡琴住下,自已到总部报了到,视开会情况时不时的溜达出来与她亲热,再顺便逛逛公园商场什么的。
会开完了,签了押又和小美人儿一起甜甜蜜蜜的返回城市,神不知鬼不觉,风流又潇洒,一路悠哉乐哉,好不快哉!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捅出这么大个漏子。唉,毕竟是这么大一个人,不可能不管吧?
“‘恩师,你尽管批评我吧,可她是第一次来北京,人生地不熟,又是晚上,出了事情怎么办啊?”于行吞吞吐吐的,老行长早看见眼里。
见他急切成这模样,猜测到那女职员必是和他关系古奥。不过,现在人命关天,救人要紧,其它的事明天再谈。逐又拎起电话,一一打去。
见恩师如此匆忙着急,于行感动得当场泪花盈盈。
老天有眼,将近凌晨一点钟时,电话响了,恩师一把拎起:“哪位?哦,找到啦,好的,立即送到我家来,对,是我家。”
和衣躺在沙发上的于行一跃而起:“老行长,真找到了?”
“嗯,这是个教训。”
恩师摘下老光眼镜,揉搓着自已的眼睑,平静的说:“人送来后,你要多多安慰安慰你的女朋友,我记得你一直是单身的。”
“是的,老师博文记强,于行一直还是单身。”
于行低声回答:“没听老师招呼,于行擅自带着女友进京,实在不应该,我要对此写出深刻检查,交给老师。”
“查颜观色,揣摩心理,投其所好。于行,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的人。”老行长微微摇头:“还记得几年前的那次谈话吗?你的保证可时时犹如在耳。”
恩师严肃的看着弟子,端起茶杯轻轻呷一口,道:“知道这次进京开什么会吗?”
于行摇摇头,每次进京开会他都是住在老师家里,从没去过会议安排的宾馆。因此,临开会前,师生二人就要细细的商谈一番。
“没有会,是我叫你来的。”
恩师平静的看着弟子,微微拧起眉头:“事出有因,你不会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