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行路难
一辆银灰色的马车从天而降。
这可是鸿蒙大陆的稀罕物。
而这辆马车的车辕前,竟然是空的。
没有飞星马,也没有火焰牛,这车是怎么动起来的?
顾希夷和颜如雪对这类费钱的事物所见不多,也就浑然不觉,虚子清却吃了一惊。
一个悠悠闲闲的中年大叔坐在车前,手里拎着一柄长长的黑色蛇皮鞭,眯着眼睛看着他们:“报到结束的时间都快到了,你们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闲聊天?”
顾希夷一眼看到大叔旁边的车体上有个徽章标记,与印在入学通知书上的印记一模一样。他马上笑眯眯地凑了上去:“大叔大叔,你是学院派来接我们的吧?”
那大叔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鞭梢,斜着眼睛看他:“你也是这届的学员么?”
顾希夷马上掏出怀里的入学通知书展开给大叔看:“是的,是的。”他又指着颜如雪说,“她也是。”他点头哈腰,“谢谢大叔。”说着就往车上跳。
大叔手一抖,那蛇皮鞭就像长了眼睛和手脚一般,直奔顾希夷的前脚尖。紧接着,大叔的手又是一抖,鞭身就缠住了顾希夷的那只脚。
顾希夷看着大叔一愣:“哎?”
大叔眯着眼睛一笑,手腕一翻,喊了声“去”。
顾希夷就像一只会飞的螃蟹一样,四仰八叉地向后飞去。
多亏虚子清眼捷手快地在后面托了顾希夷一把,顾希夷才落在地下,没有向后飞出太远。
顾希夷不惊不气,刚站稳脚步,就眉飞色舞地对大叔说:“大叔大叔,你本事真好,有机会能和你学两手吗?”
大叔并没有接话,轻轻摇着头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一辈不如一辈,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懂,就这么冒冒失失、毛毛躁躁!车是随便坐的么?”
顾希夷忽然觉察出了危险,他的头发都跃跃欲试地想站了起来,他警惕地问:“难道坐车还要钱?”这可是顾希夷最挂心的事情,他早就自动养成了对用钱这件事警惕性十足的习惯。
大叔连连点头:“当然,当然。”
真是屋漏暴雨急、船歪狂风大。
平时遇到这种时刻,顾希夷要么是就此放弃,那么是直接动手。可这会儿不行。放弃马车,就等于误了报到的时间,就等于放弃了入学资格,这怎么行?可直接动手……人家只抖抖手,顾希夷就飞得那么难看,面对着这个武力值可能在客栈看门“猩猩”之上的大叔,还动什么手啊?
顾希夷也没打算使用甜言蜜语来解决问题:嘁,这大叔一看就又精又鬼,可比那“猩猩”难对付多了,他顾希夷才不花任何多余的力气呢。
然而,总要解决问题不是……
顾希夷眼珠转来转去,盘算了诸多方法,都觉得行不通,想想还是凭自己的双腿拼一下更干脆更可行,但他正想抓紧时间开跑,忽然瞥见旁边的颜如雪,此刻正焦急而无奈地低着头。
颜如雪的处境,在某种程度上比顾希夷更糟——同样是身无分文,可顾希夷拼命奔跑,还是有及时赶到的可能,她拖着一条伤腿,就是拼命,又能跑多快多远呢?
顾希夷把眼神在大叔和虚子清之间这么一转,就有了主意。
虚子清柔声细语地对颜如雪说:“颜姑娘,你看,这下有马车来接,我可以坐马车,你……”话没没说完,他背上突然挨了狠狠的一脚。虚子清一下扑向了一旁,幸亏他下盘稳健,反应又快,在空中灵活转身、双脚急速后退,竟面对着踢他的顾希夷站稳了。
可顾希夷已经翻身跨上了虚子清的飞星马,紧紧握住了缰绳。
虚子清恼怒地叫道:“你这厮,赶快从我的马上下来,颜姑娘她……”
顾希夷嘻嘻一笑:“颜姑娘么,肯定是要骑这匹马的。”说完,他一夹马腹,飞星马是最为听命且灵敏的,前蹄一扬、后蹄一蹬,闪电般直冲虚子清而去。
这混小子!
就算虚子清身为武当派这一辈功力值最高的大弟子,也是不想与这铁蹄飞扬、速度奇怪的庞然大物正面相撞的,他身子飞速一侧一转,侧转之际,还记得伸出手臂,飞快地将颜如雪保护在自己身后。
只是顾希夷的飞星马擦着虚子清急速而过时,顾希夷双脚倒扣住鎏金马镫,上身横在马背上,他眼捷手快地抓住颜如雪的双肩,顺着飞星马奔驰的力道,腰身一拧,竟把颜如雪凌空拉起,又双臂一压,横在了自己的马背上。
且不说颜如雪本人会是如何的惊骇,就是旁观虚子清也唬出了一声冷汗。
——顾希夷拉人的姿势,只要稍有差池,这颜如雪非被甩到飞星马的另一侧去不可。
在颜如雪的低声惊呼声中,顾希夷又是向下一拉缰绳,飞星马果然嘶吼一声,腾空而去。
虚子清对着天空中转瞬远去的人马背影,恨恨地一跺脚:“冒失!”
可没办法,他虚子清再身轻如燕,也没有腾云驾雾的本事。
虚子清无奈,只有转向了正坐在车上、悠闲地荡着腿的大叔:“大叔,劳驾您了!”
大叔眯着眼睛,笑笑地点了点头:“有钱,那就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