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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园》（小说：7）
书名：短文·诗歌集 作者：读网度来 更新时间：2017-10-17 16:02 字数：25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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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小成这队人马后面，跟着又一群人，还是十来个，走在最后面的是车间主任老羊和他老婆素梅。
石玲和素梅很久以前曾有过些交往，那是石玲刚从学校毕业分到这家工厂的时候。那时候她们都住厂里的单身宿舍，石玲和素梅她俩的宿舍斜对门，素梅是从农村顶替她父亲进厂当了工人的，早石玲几年进厂，当时总是用姐姐的目光和神态对待石玲，素梅给石玲的印象用两个字就可以概括：善良。
一次石玲想织条毛裤买了一斤多毛线，素梅看见了，问石玲说：“这毛线真好，是全毛的，你打算织啥？”
“织条毛裤。”石玲说。
“用全毛毛线织毛裤吗？”素梅柔柔的说。
“嗯”。
“全毛毛线织毛裤不好。”
“这……”
过了两天在水房洗菜时，她两相遇了，素梅洗的是西红柿，素梅问石玲：“你毛裤织了没有？”
“还没有。”石玲说。
“全毛毛线织毛裤不好。”素梅仍柔柔的说，但这次表情严肃了一些。
“为啥？”石玲问。
“太浪费了，全毛毛线织毛裤不结实。织毛裤混纺毛线好，不容易坏，你还不如用这个织成毛衣呢，再买上点混纺线织毛裤。”说完，素梅从她洗的西红柿里面跳出一个熟的最好的来，微笑着递给石玲：“这个给你，尝尝，挺甜的。”
石玲将这一幕记了一辈子，直到现在，每每想起素梅，她心里就会涌起一股暖流来。后来素梅嫁给了同样是顶替父亲进厂的老羊，那时候是被唤作小羊的，她和他是同乡。现在素梅退休在家已经一年多了。去年老羊在奖金上对石玲的作弄，要不是石玲想到素梅当年的善良，今年年初她绝不会就那样善甘罢休了的。
在老羊当车间主任的这一年多时间里，他可从未善待过石玲，不只没善待过，用石玲的话说老羊可说是在骑着石玲脖子拉屎。具体做法是：去年年初，老羊把一摊别人不愿做想甩出去的活，压给了石玲，车间新增加的一项工作，其案头事务也堆给了石玲，他这样做的理由是石玲的工作量相对小。其实，石玲保持这个工作量在这里已近八年，别的车间和她同岗位的人的工作量还不到她的一半。从去年开始，每月发奖金前考核，老羊常常对车间职能人员张三李四进行额外的奖励，这个“奖励”从来跟石玲没关系。一年下来，石玲的年总收入就比上一年少了一大块，这一大块自然就少在了奖金上。同时老羊的一位小老乡和他的一个铁哥们儿的年总收入比上年多出了一大块。石玲当然不会像有些人那样：先忍了，然后用怠工、溜号、偷懒、发牢骚抱怨、谩骂等之类的办法去泄愤，而是自行编了个公式计算出同系数的各个职能人员的奖金总额，然后与自己所得进行比较，将比较的结果直接甩到老羊的面前，质问他“这是为什么？”，结果老羊认怂了，并且以他频死的病体为籍口，说：这个样子……你发现后咋早不说呢？现在……实话给你说吧，我已经是快死的人了，这事……你说怎么办吧。石玲想到素梅，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要不是去年老羊对石玲来了这么一手，石玲现在看见素梅一定会激情澎湃的迎将上去与素梅握手问好，没准还会来个拥抱的。但今天石玲只是远远地冲素梅点了个头微微一笑算作招呼了事。
和素梅他们一起走来的这群人里面有几位是石玲她们办公室的，那位纹过眉毛和眼圈、时常被石玲叫做漂亮眼圈的也在其中，漂亮眼圈和琐是工作上的搭档。还有那个公认的车间主任老羊的“大红人”小梁，也和他们一起走来了。据说前一阵有一个月发奖金后，厂房里几个人在议论这个月老羊的奖金超过了一般工人三个月的工资总和。说的时候小梁凑了上去，只听有人疑惑老羊给自己那么高奖金，他到底做什么荘事了？有人感慨：一个车间主任，如此奖金分配方法，让工人们还怎么干活？工人们还有什么混头？有人说的更彻底：这哪是分配奖金，根本就是公开抢劫。正说的时候，老羊走了过来，问道：
诸位在商讨什么国家大事？
小梁赶快抢着说：我们说你拿那么多的钱，可怎么花呀，要不要我帮你花些？
嗨嗨，一家人还说什么帮不帮的，我的钱就是你的钱，随便花。老羊爽快的说。这到底是句笑话还是句骂人的话，就要各自见智见仁了。据当时在场的人说：小梁听了此话后马上心花怒放了起来。
两星期之后的大检修现场，有人注意到小梁身上的劣质香水味道熏得一边的人头发晕不说，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珠子总是瞄着老羊、张小成等几个车间领导打转儿，而且每天晚上她都要将白天在检修现场拍到的几位领导的照片和短视频制作成微信相册发到车间的微信群里。一天又一天，连续好几天，天天如此。直到有人反感，直言道：你能不能不发这玩意儿？别发了行不？她才住手。那几天，许多人私下里议论比较多的就是：别人巴结当官儿的、谄媚上级，或多或少得顾点脸面，好歹得照顾到周围的人对自己的看法。像这小娘们儿这么不要脸往上贴的，在这个单位这些年来还真不多见。但议论归议论，实实在在的是，大检修之后发奖金时，那不要脸的小娘们儿的奖金明显的得到了老羊的眷顾多出那么不算小的一块儿来。那怪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感慨：这可真是人渣的黄金时代！这是后话。
今天小梁隔着几个人走在老羊的前面，老羊和他老婆素梅并肩走在最后。琐看见小梁时眼睛一亮，脸上立刻布满笑容迎了上去。那一刻，她已经忘记了旁边一直和她聊天的石玲的存在，也看不见平日里她工作上的搭档漂亮眼圈了。看见琐的激动，石玲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啧啧”声来。
老羊一行人刚走到雕像附近，车间工会主席不知从哪窜了出来，招呼大家集合，说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十分钟了，两位主要领导都来了，再不等了。接着查点人数，听他说大概有五十多个，好像超过了一半儿。工会主席说：“今天是今年车间工会第一次组织活动，咱们就游一下公园吧，意义有两个，一是马上就到“七·一”建党节了，咱们就算提前庆祝一下党的生日；二是七月份要大检修了，这次活动就算是大检修前的一个动员会吧。现在大家往一块站一下，照个集体照，留个影作为这次活动的纪念。照完相后大家就可以自愿结伴自由活动了，想转转看看的就去转着看看，不想看不想转的回家也行，随大家的便。
“好，往这站，站成三排，对，就这样，注意了，好，再来一张，行，很好，好了。书记，您说两句吧。”工会主席边收起他的数码相机边对张小成说。
“算了，我就不说了，这就行了。”张小成微笑着说，好像要努力的蜕掉他“书记”的身份。
“羊主任，那您说两句吧。”工会主席又盯着车间主任老羊说。
“我也不说了。”老羊摇着头说。
“那就这样吧，大家自由结伴，既然来了，早上空气这么好的，都走走吧，解散。”工会主席最后说。话音一落，人们很快三三两两走散了。这一次，琐挽着小梁跟在张小成、老羊他们屁股后面走的时候，还没忘记回头冲石玲笑一下。（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