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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落红
书名：初空之颜 作者：想谭诗 更新时间：2016-06-01 17:02 字数：3005
清晨如期而至。阳光温柔，颜雪初却觉得头有些晕沉沉的。颜雪初费力地睁开了双眼——昨夜的疲惫还未全部退去，浑身的酥软让颜雪初觉得自己就像是躺在厚厚的棉花中一样，动弹不得。
颜雪初睁眼看去，天已经大亮，隔着厚厚的帘幕，渗透下来温柔的光芒。颜雪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略微侧过头去，看见正宣依然在熟睡着。
颜雪初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子——不知为何，相比新婚之夜，颜雪初觉得此刻的正宣竟然是如此的陌生。
而正宣正并不知道这些。此刻，正宣的脸上正泛着微微的潮红，就像是个新生的婴儿一样。
可是，颜雪初却深深地知道，以前，自己只是个挂了名的太子妃——而如今，自己真真正正地成为了元国皇太子正宣的女人，唯一的妻子。
这一切，终究还是无法回头。
颜雪初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心里却不知是何滋味。
悲伤么？好像不是，但也绝对不是喜悦——尽管这一切，水到渠成。
颜雪初也不想躺在床上，即便浑身的酸软依旧还未退去，还是执拗地穿上了小衣，坐在了镜前。经过了这一夜，颜雪初的气色并不算好，眉眼之间的疲惫显而易见不说，眼角上，似乎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颜雪初正想着，耳边却突然响起了温柔的声音：“雪卿，你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
正宣睁开自己的双眼，看见颜雪初正坐在铜镜之前痴痴地发愣，不禁问道。
颜雪初也不看正宣，只是浅浅一笑，道：“太子殿下，您醒的好早……”
正宣微微眯着眼，温然道：“雪卿，现在时间还早，不如你过来再睡一会儿吧……”
颜雪初却略微地侧过脸去，低声道：“太子殿下，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
“哦？”正宣的神情却是淡淡的，似乎不以为意，道，“可是，本太子怎么觉得这天还没亮呢？”正宣微笑地看着颜雪初，温然道，“你过来坐。”
颜雪初咬咬牙，却转而给了正宣一个温暖的笑容，道：“是，妾身这就过来。”
颜雪初走到床边，正宣自然而然地轻轻地握住了颜雪初的双手，顺势将颜雪初揽在了怀中，在颜雪初的耳边轻轻道：“雪卿，你再陪本太子一会儿，好不好？”
正宣温暖的气息搔弄着颜雪初的耳朵。颜雪初下意识地一躲，却被正宣的怀抱死死缠住了。
颜雪初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道：“太子殿下，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
正宣却只是瞧着颜雪初的双眸，温柔道：“雪卿，你刚刚坐在那里，你知道本太子想起来了什么？”
“什么？”颜雪初不解问道。
正宣轻轻吟道：“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颜雪初略微想了一想，笑道：“太子殿下，您吟错了……”
正宣倒是颇有兴致，追问道：“吟错了？那么，雪卿以为该如何呢？”
颜雪初浅浅一笑，道：“词倒是好词。只是，这词里头虽然写了女子起床梳洗时的娇慵姿态和妆成后的娇羞情态，却也暗暗隐含着女子孤独寂寞的心境。昨夜是你我二人的新婚之夜——太子殿下，因此妾身觉得这首词并不合时宜。”
“哦？那么，雪卿心中可有合适的诗词么？”正宣问道。
颜雪初浅浅一笑，默然从正宣的怀中抽身，蘸了墨水，便要书写——
可是，笔却在那一瞬间骤然停下。
颜雪初微微怔了怔，转而对正宣道：“不如，妾身先弹奏一曲给太子殿下您听，好不好？”
正宣抚掌笑道：“那自然是好的。”
颜雪初点点头，径直走到了“相思引”的跟前，徐徐奏起琴来。
潺潺的音符跳跃而出，琴弦在颜雪初的手中似乎是有了生命一般。正宣侧着身子，听着颜雪初的徐徐奏琴，心中不禁一动。
一曲完毕，正宣抚掌道：“本太子的太子妃果然好琴艺，只怕宫中的乐师都比不上雪卿你呢！”
颜雪初浅浅一笑，道：“妾身也不过只是献丑而已。”
正宣微微沉吟，这才道：“只是这曲子，倒是有些熟悉……”
颜雪初轻轻一笑，道：“当年开国太祖皇帝与贵妃陶氏倾心，二人分别谱写了《桃花溪上》与《杏花微雨》，以表相思之情。方才，妾身不过是将这两首曲子融为一体，共同演奏罢了。”
正宣惊异道：“共同演奏？”
颜雪初笑道：“正是。”
正宣不禁道：“雪卿是如何做到的？”
颜雪初淡淡含笑，不紧不慢道：“妾身只是在脑海中形成两首曲子的影像，再融为一体，用手指弹奏出来而已。”
正宣问道：“雪卿说的不明白，本太子可是听不懂呢！”
颜雪初笑了笑，继而温然道：“其实，一个人凡是见过的东西，大多都不会彻底忘记的，只是暂时的想不起来的而已。总会有些时候，那些你原本以为忘记的东西会在突然之间出现——就像这两首曲子一样。方才，太子殿下您吟诵了温庭筠的名作《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其实这阙词用来形容女子晨醒之后梳妆倒也是极为妥帖的。只是，妾身一直觉得——越是繁华富丽之处，越是感触凄凉。”
正宣点了点头，微笑示意颜雪初继续说下去。
颜雪初顿了顿，继续微笑道：“可是，即便太子殿下您所吟诵的诗词不算是最为切合，但是太子殿下若是让妾身吟诵出一首适合现在的诗词——妾身原本读书就不多，现在更是无从想起。不过，妾身方才倒是突然想起来，当年开国太祖皇帝一生挚爱陶贵妃，二人更都是喜爱音律、志趣相投之人，因此所谱写的曲子上也是格外相投。这两曲《桃花溪上》与《杏花微雨》，一曲曲调悠扬婉转，一曲曲调阴郁绵长。按常理来说，这两首曲子的风格应该是截然不同的。可或许是正是因为作这两首曲子的人是真心的彼此喜欢，因此作出来的曲子也格外相合——即便单独奏起的时候，别人不会发现。”
正宣略微感到惊讶，不禁道：“这些，雪卿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颜雪初摇摇头，道：“太子殿下，这曲子妾身是一早就会弹的，可是也一直都没有预想到这一点。初入太子宫时，太子殿下您曾经送给妾身《桃花溪上》与《杏花微雨》的原谱手稿。在太子殿下您不在的这些日子中，妾身日日都会翻阅弹奏。方才妾身见到太子殿下您的样子，想着妾身是与太子殿下您情义相合的，因此脑海中才突然闪现了这样的念头。”颜雪初轻轻一笑，道，“原本，妾身也不是抱什么希望的。只是在夫君面前出丑，也会算好一些。想不到，竟然误打误撞，果然能成。”
正宣不禁抚掌道：“雪卿，你真是让本太子刮目相看。”
颜雪初脸一红，道：“太子殿下，妾身……”
而正宣却打断道：“雪卿，你真的很是不同凡响。”
颜雪初温然一笑，道：“妾身能看出这些，也是多亏了太子殿下您啊……”
正宣显得很是激动，紧紧地握住了颜雪初的手，温然恳切道：“雪卿，你挺好——你是本太子唯一的妻子。本太子刚才还在想，本太子究竟是修了几世的福气，才娶到了像你雪卿这样完美的妻子。雪卿，本太子……真是太高兴了。”
颜雪初脸一红，讷讷道：“世间本就难觅知音。且知音便是自己的夫君，这是多少女子都求之不得的事情。妾身……妾身此生能与太子殿下共同陪伴，实在是妾身之幸。妾身已经很满足了。”
正宣哈哈一笑，道：“我的雪卿，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颜雪初浅浅一笑，转而拿起了正宣的衣物，温然道：“以后，你我夫妻时日还长。方才妾身已经为太子殿下您演奏了一曲——太子殿下，您可要去处理公事了？”
正宣一拍脑袋，笑着道：“哈哈哈，这古人云，‘春宵一刻值千金’，原本本太子还不以为然——可是本太子自从有了雪卿你，只怕本太子也要‘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颜雪初听正宣这话说的露骨，不禁脸红道：“太子殿下，您还是快请吧，只怕朝臣们等得急了……”
“好！”正宣笑着应答着，便由着颜雪初伺候着起身。只是在掀开被子的那一刹那，正宣的身体却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颜雪初正拿着正宣的衣服。见到正宣的样子，颜雪初不禁疑惑问道：“太子殿下，您怎么了？”
正宣只是不语。而颜雪初顺着正宣的目光看去，也不禁惊住了——
凌乱的床榻之上，锦缎已经起了褶皱。
可是，居然……没有落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