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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掌：怅惘
书名：初空之颜 作者：想谭诗 更新时间：2016-06-01 17:02 字数：3006
即便正宣与颜雪初心中悲痛无比，可是太后的丧礼很快就过去了。因为宫中连续两人病逝，即便是金碧辉煌的上京皇宫中，也不免被染上了一层凄清的灰白，仿佛永远见不到日头似的。
就在这死气沉沉的皇宫之中，北苑更显得萧索破败不堪。也是了，北苑是上京皇宫中极为偏僻的一处，就在褪锦宫之旁。褪锦宫是囚禁历代废妃之处，与冷宫更是无异。至于北苑么，虽然姑且还算不上是冷宫，不过也是极为荒凉的地方，以前都是囚禁犯了错的宫人的。
因着过了一段时间，岳夕瑶的专宠势头渐渐被周婕妤替代下去了。不过，尽管如此，岳夕瑶依旧是盛宠优渥，相比颜雪初来说已经是很好。到头来，正宣宠幸最多的，仍是岳夕瑶与周婕妤。颜雪初虽然贵为皇后，可是失去皇上的宠爱，却已经是事成定局了。
对于这件事情，百里香曾经劝说过颜雪初，道：“皇后娘娘，自从皇上驾崩之后，您的心情就一直都不好……恕奴婢直言，皇上见到您这样的冷面，难免龙心便会不悦啊……”
颜雪初听了百里香的话，可是也淡淡颔首，也不理会其他。也是了，百里香自然是不会知道的——先帝与太后之间曾经缠绵的情谊究竟有多么地不堪一击——即便颜雪初曾经逼迫着自己去忘掉自己的心，只要一心固宠就是，可是也免不了暗含着唇亡齿寒之意。
这一日萧风瑟瑟，天上的阴云久久不散，更是平添了几分压抑之感。。颜雪初在独自用过晚膳之后，便悄声吩咐如意，道：“如意，本宫想去北苑看看丽太妃——你替本宫准备一身宫女服侍，千万不要太招摇了……”
如意听闻颜雪初要去看丽太妃，不禁急忙道：“好端端的，皇后娘娘您要去看望丽太妃做什么？”
而颜雪初的神情不过是淡淡的，只是道：“本宫与丽太妃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也算得上是投缘的。只是，丽太妃曾经得罪于先帝，因此先帝也只保留了丽太妃的名位而已。虽然，如今先帝与太后都已经逝世，可是本宫也不能做得太显眼了——毕竟，这后宫里的眼睛可不止是咱们长着。罢了，罢了……本宫心意已决，如意，你快去准备吧。”
如意知道拗不过颜雪初，如此，便就也只好应声去了。
夜色浓浓，颜雪初换上了如意准备好的宫女服饰，提着一盏颇暗的灯笼便悄无声息地往北苑去了。
这清宁宫虽然一向质朴简单，可是毕竟是皇后居住的宫殿，因此也稍稍格外华丽一些。从清宁宫出来一路向北，经过了几个颇为华丽的宫殿之后，便渐渐显出了几分萧瑟意味。到了北苑，颜雪初便吩咐如意道：“如意，你就在这里候着吧，只要本宫一人进去便可……”
如意感到十分不安，道：“皇后娘娘，奴婢听闻，丽太妃性子相当古怪——要是丽太妃误伤了皇后娘娘，那可该如何是好？”
颜雪初摇了摇头，淡淡道：“如意，你不必担心本宫……”说罢，颜雪初便推门进去了。
颜雪初推门而入，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愣住了：丽太妃正身穿华服，站在庭院之中微笑的看着自己——她仿佛早就知道自己要来了一样。
颜雪初淡淡含笑，道：“怎么，丽太妃可是在赏月么？”
丽太妃微笑示意，点着头道：“北苑之中，长日寂寞无聊，且着北苑之中只有我一个人，可不就是赏赏月来消磨时间了么？”
颜雪初上前温然道：“北苑临近褪锦宫，实在是委屈丽太妃您了。”
丽太妃摇了摇头，恳切道：“皇后，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你这是在保全我，我怎会不明白呢？”
颜雪初笑了笑，淡淡道：“只是难得丽太妃您还有这样的心性……”
“我能有什么心性，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那一日，我听闻前头又小太监哭着说太后薨逝了，我便知道你会来看我的。因此在太后薨逝之后，我便日日装扮着，就等着你来呢……”
颜雪初略微一挑眉，不禁问道：“不知道丽太妃如何知道本宫要来的？”
丽太妃指着颜雪初的心口，淡淡回答道：“因为你心里头有疑惑……”丽太妃的唇边掠过一丝浅浅的笑意，只是道，“你啊，毕竟还是年轻，有太多的事情都看不破……”
颜雪初恭敬一礼，道：“还请丽太妃指点一二吧。”
丽太妃点了点头，微笑着道：“皇后，难得你有这份心。这样，你若是不嫌弃北苑的简陋的话，不妨随我去屋中坐坐，如何？”
颜雪初欣然应允，跟在丽太妃的身后便进去了。
丽太妃为颜雪初倒了一碗粗茶，道：“你是最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不知道这北苑的粗茶，是否让皇后娘娘如鲠在喉呢？”
颜雪初笑着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淡淡道：“粗茶也好，其他也好，终归也是这皇宫里的东西。本宫……本宫是这六宫的女主人，自然是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丽太妃抚掌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皇后娘娘，果然好气量！”说罢，丽太妃狡黠一笑，低声道，“只是，皇后娘娘您漏夜前来，不知为何呢？”
颜雪初不禁失笑，道：“丽太妃，本宫的心思，你应该是明白的——否则也不必夜夜等待本宫过来了。您说是不是呢？”
丽太妃亦不禁失笑道：“唉，我果然是老了，不中用了……不过，既然皇后娘娘说了，那我便猜一猜好了——皇后娘娘，可是为了太后娘娘的事儿来的？”
颜雪初只是含笑不语——这个丽太妃，说话果然古怪。
丽太妃见了颜雪初的表情，也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皇后娘娘，其实，您入宫的时间也算不上早，因此，有许多宫中的秘闻都是不知道的——其实，当年先帝一怒之下废去了我的分位，还将我打入了冷宫。虽然后来将我从冷宫里又带了出来，恢复了位份，可是终究也不再宠爱我了。现在，尽管我还保留着位份，可是却只给我采女的份例——皇后娘娘，你知道吗——其实我的日子，连宫女都尚且不如。”
颜雪初安静地听着丽太妃说话。
丽太妃黯然垂首道：“皇后娘娘，你可知道，先帝他为何如此怨恨我么？”
颜雪初如实回答道：“本宫不知。”
丽太妃咬着牙，狠狠道：“因为我在不经意间发现了先帝与太后之间的秘闻——那一夜，侍寝过后我便早早地睡下了。那个时候，三宝公公突然进了来，说有要事禀告先帝。那时候，我刚刚得宠，心里头自然是十分骄纵的。我听闻三宝公公要叫先帝出去，我便是一万个不乐意，索性装做熟睡翻身，一下子压住了先帝的一角。先帝动弹不得，且也以为我睡着，便命令三宝公公直接禀告。”
颜雪初猛地一凛。
丽太妃恰好好处地捕捉到了颜雪初的这一个动作，不禁道：“哦？原来皇后娘娘你也是知道的？”
颜雪初只是默然不语。
丽太妃笑了笑，点头道：“没错——太后的身子一直都不好，并且时常犯头风，其实就是先帝在暗中下药所致。”
“可是，先帝与太后不是一直和顺恩爱么？”颜雪初不禁问道。
“恩爱？那都是做给外人看得！其实他们之间，早已经水火不容了！”丽太妃厉声道，“我当年，何曾不是如你一样地天真烂漫……我原以为先帝是真心宠爱我的。所以，在那一夜在我听闻此事之后，竟然还天真地问先帝为何如此。可是，结果却是我被打入冷宫……皇后娘娘，您知道吗，当年差一点我就喝下了哑药。只是不知道为何，又不灌我哑药了……”
颜雪初只觉得心惊肉跳，道：“先帝为何如此？”
丽太妃轻轻一笑，道：“为何？当年嫡皇后是为何死的？淑妃为何沉湖？齐王为何谋逆，临王为何战死沙场死无全尸——甚至是后来梅花夫人一事，皇后娘娘，你以为太后娘娘手段凌厉便毫无破绽么？你以为先帝全部都懵然不知么？”
听闻丽太妃一一说来，颜雪初只觉得胸腔里似乎是堵上了棉絮一般难受，几乎说不出话来。
丽太妃浅浅一笑，道：“皇后娘娘啊，一个女人想在这后宫里头生存下去，便只能不择手段。最后，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到底是谁算计了谁，恐怕没人能说清。她的愿望就是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皇帝，她做到了。可是最后，她连死了都不知道，其实害死自己的，就是一直宠爱着自己与自己儿子的枕边人啊……”
颜雪初再也听不下去，立即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本宫就不打扰丽太妃休息了。丽太妃，你好好保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