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烈拘捕了李元平,又派兵西进,一路声势甚猛,东都洛阳大惊,士人都逃避至河阳、崤、渑等地。户部侍郎、东都留守兼河南尹郑叔则闭守洛阳西苑,李希烈按兵不进。
卢杞听闻李希烈陷汝州,执州将李元平而去,东都震骇,乃奏说:“颜真卿四方所信,使谕李希烈,可不劳师旅。”德宗从之,遣颜真卿宣慰李希烈军。以前大将军哥舒翰之子龙武大将军哥舒曜为东都畿汝节度使,率凤翔、邠宁、泾原等军,东讨希烈。
朝廷正直的大臣听闻卢杞奏颜真卿出使李希烈,皆失色,纷纷暗中议论说:“这是卢杞阴险的借刀杀人之计。”检校吏部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李勉闻之,以为失一元老,贻朝廷羞,乃密表请留真卿。又遣人逆真卿于路,不及。
德宗召见哥舒矅说:“卿治兵与汝父那个更贤?”哥舒矅说:“吾父,我怎么敢比。但斩长蛇,殪封豕,扫除妖孽,然后待罪私室,臣之愿也。德宗说:“尔父在开元时,朝廷无西忧;今朕得卿,亦不东虑。”哥舒矅说:“臣一定奋勇杀敌,不辜负皇上厚望。”及王师出行,德宗送到通化门,哥舒矅洒泪而别。
是日,牙旗干被风折断,哥舒矅大怒,斩持旗者。将士们相互告说:“前大将军哥舒翰出师潼关抵抗安禄山的时候也是牙旗被风吹断,哥舒翰也斩持旗者,最后失败被杀,今天哥舒曜也这样,真是出师不利。”哥舒矅听闻谣言后大怒,下令说:“谁扰乱军心,皆斩。”将士人人忧之。
颜真卿来到淮南,初见李希烈,欲宣诏旨,希烈养子千余人露刃争前迫真卿,将食其肉。诸将丛绕慢骂,举刃以拟之,真卿不动。李希烈遽以身蔽之,而麾其众,众退,希烈乃揖真卿就馆舍。因逼颜真卿说:“请太师为本王章表,令雪己冤,本王愿罢兵马”。
李希烈累遣真卿兄子颜岘与从吏凡数辈继来京师。德宗皆不报。颜真卿每于诸子书,令严奉家庙,恤诸孤而已。李希烈大宴逆党,召真卿坐,使观倡优斥黩朝政为戏,真卿怒说:“相公,人臣也,奈何使此曹如是乎?”拂衣而起,希烈惭,亦呵止。时朱滔、王武俊、田悦、李纳使在坐,目真卿对希烈说:“闻太师名德久矣,相公欲建大号,而太师至,非天命正位?欲求宰相,孰先太师乎?”真卿正色叱之说:“是何宰相耶!君等闻颜杲卿无?是吾兄也。禄山反,首举义兵,及被害,诟骂不绝于口。吾今生向八十,官至太师,守吾兄之节,死而后已,岂受汝辈诱胁耶!”诸贼不敢复出口。李希烈乃拘真卿,令甲士十人守,掘方丈坎于庭,曰“坑颜”,真卿怡然不介意。
哥舒曜领军来都汝州,李希烈大将吴少诚领军出战,两军对垒,哥舒曜挺枪出马,大怒说:“淮西小贼,快快出马受死”。吴少陈大怒,令骁将许晃出马,许晃拿着尖刀飞马而出,哥舒曜与其奋勇厮杀,七十回合刘洽将猿臂一搂,虏许晃归阵。吴少诚大怒,舞着双刀飞马出救,哥舒矅用枪抵挡,接住吴少诚厮杀,两人大战一百回合,吴少诚不敌,哥舒矅一声令下,领兵冲杀,淮西兵大败,官军收汝州,禽许晃以献,斩贼将二人。
李希烈反,德宗迁李皋江西道节度使、洪州刺史、兼御史大夫。李皋至州,集将吏而令说:“尝有功未申者,请从行伍中别告本节度使;有策谋及器能堪佐军者,请自告奋勇。”有裨将伊慎、李伯潜、刘旻皆自荐,皋察其词气,验其有功,悉补大将。擢王李锷委李皋中军,以马彝、许孟容为宾佐。李皋缮甲兵,具战舰,将军二万余。
初,伊慎协助路嗣恭平定哥舒晃叛乱,路嗣恭表荐,伊慎被授为连州长史、知连州团练副使,又升江州别驾。伊慎将江西兵从李希烈平襄州,江汉既平,希烈爱慎之材,数遗善马,意欲縻之,伊慎以计遁,归命本道。及希烈反,惧李皋任之,乃阴遣遗伊慎之锁甲,又诈为慎书往复,置遗于境。
德宗闻,即遣中使斩伊慎,李皋表请伊慎舍令自效。会李皋与贼夹江为阵,中使又至,李皋乃勉伊慎说:“本帅知道将军忠义,中使到来是要取将军的性命,但是将军如果能够破敌立功,本帅保将军无恙。”于是赐伊慎以所乘马及器甲,令其将锋而先,李皋率军继之,伊慎果大破贼,斩首数百级,方得免罪。
贼军树堡栅于蔡山,李皋度峻险不可攻,乃声言西取蕲州,理战舰,分兵傍南涯,与舟师溯江而上。贼以老弱守栅,引军循江随战舰,南北与皋兵相直。去蔡山三百余里,李皋令步兵登舟,顺流东下,不日拔蔡山。贼军还救,间一日方至,李皋大破之,因进拔蕲州,降其将李良,又取黄州,斩首千余,兵益振,舒王为元帅,加李皋前军兵马使。
大唐江陵节度使张伯仪与大将贾耽、张献甫收安州,李希烈令吴少诚迎战,两军对垒,吴少诚出马,张伯仪令张献甫出战,双方大战八十会合,吴少诚砍张献甫于马下,张伯仪大怒,领军冲杀,双方大战,正在胶着之时,李克诚领兵五千赶到,淮西兵一阵大射,官军大败。张伯仪中流矢,于是落慌而逃,失所持节。吴少诚追及,张伯仪奋刀与吴少诚大战,两刃相向吴少诚,吴少诚以双刀抵挡,双方大战四十回合,张伯仪眼看不敌,贾耽飞马来救,大叫说:“将军先走,我来抵挡吴少诚。”张伯仪策马而逃。
至汉水,后面追兵甚急,张伯仪正好野外江上有条船,张伯仪大叫:“船家快渡我过河,我乃朝廷官员,重重有赏。”船家于是把张伯仪送到沔州。溃兵至江陵,哭于廷下,张伯仪妻贤惠,出来安劳慰问大家说:“邪不胜正,李希烈迟早灭亡,大家勉之。”于是出其家帛给之,军心乃定。张伯仪收散卒还江陵。
夏四月庚申,德宗以永平宣武河阳等军节度都统、检校司待、平章事李勉为淮西招讨使,襄阳帅贾耽、江西嗣曹王李皋等为之副,汇同哥舒曜讨伐淮西。
李希烈听闻汝州大败,令吴少诚退保许州。哥舒矅见吴少诚撤退,想乘胜追击,无奈突然接到德宗诏令:“入襄城筑城。”哥舒曜上谏说:“臣大败贼军,应该乘胜追击,以疲人版筑不如按甲持重以挫之。”德宗不许,下诏说:“为将者要攻守兼备,襄城城墙不整,修整完善,就万无一失,万一将军不利,洛阳就危险,汝也退无所守。”哥舒矅只好与刘洽分兵,带领将士到襄城修城。
城墙修好后,德宗下诏督战。哥舒曜进军至颍桥,吴少诚在颖桥下面埋伏硭硝,哥舒曜领兵进次颍桥,淮西将士躲藏在桥下偷偷点燃硭硝,随着几声雷响,硭硝雷震毙官军七将,官军大乱,人死者十之三四,吴少诚乘势领兵杀出,官军大败。哥舒曜惧,退保襄城。
吴少诚率众万人纵火攻哥舒矅栅,哥舒矅带兵拼命抵挡,拼命射箭,敌军伤亡不少。吴少诚下令:“把死人扔到壕堑里以薄官军堡垒”。哥舒曜苦战破之。居数月,吴少诚伤亡惨重,向李希烈请求援兵。
六月,李抱真使辩客贾林诈降王武俊。贾林至武俊壁说:"是来传诏,非降也。"武俊色动,征其说。贾林说:"天子知大夫宿诚,及登坛建国之日,抚膺顾左右说:'我本忠义,天子不省。'是后诸军曾同表论列大夫。天子览表动容,语使者说:'朕前事误,追无及已。朋友间失意尚可谢,朕四海主,毫芒安可复念哉!'"武俊说:"仆虏将,尚知存抚百姓,天子固不专务杀人以安天下。今山东大兵者五,比战胜,骨尽暴野,虽胜与谁守?今不惮归国,以与诸侯盟约,虏性直,不欲曲在己。朝廷能降恩涤荡之,仆首倡归国,不从者,于以奉辞,则上不负天子,下不负朋友。此谋既行,河朔不五旬可定。"
时马燧、李怀光、李抱真、李芃屯魏县,李晟屯易定,李勉、陈少游、哥舒曜屯怀汝间,神策诸军皆临贼境。凡诸道之军出境,仰给于度支,谓之食出界粮,月费钱一百三十万贯,判度支赵赞巧法聚敛,终不能给。卢杞党羽赵赞于是对德宗建议说:“朝廷应该初税屋间架、对市场交易所得及公私支付钱物课征交易税。凡房屋两架定为一间,分为三等:上等每间收税二千,中等收税一千,下等收税五百。所由吏秉笔持算,入人庐舍而抄计”。德宗赞成,官吏峻法绳之,愁叹之声,遍于天下。
八月丁未,李希烈自率兵三万来围攻哥舒曜,贼军筑甬道属城,箭矢如雨,哥舒矅大惧,向朝廷请求支援。德宗遣神策将刘德信以兵三千援之,又诏河南都统李勉出兵相掎角,分李希烈军势。李勉对部将们说:“李希烈在外,汴州守兵少,乘虚袭之,希烈自解,此乃围魏救赵。”乃遣部将与刘德信趋汴,准备偷袭汴州。
德宗接到李勉的行军计划,大怒说:“李希烈老谋深算,李勉怎么可以做出如此草率的行动。”于是下诏切让李勉,使班师。刘德信等接到李勉下令回师的命令,彷徨疑惑而还,官军蜂拥而回,豪无戒备,至扈涧,李希烈设伏诡击,官军死者殆半,器械辎重皆亡。刘德信走汝州,龙见于汝州之城濠。李勉恐东都洛阳危,使将李坚华以兵四千往守,淮西兵挡住李坚华的道路,李坚华的援兵不得入。于是汴军气沮,自此不振。襄城被围益急,东都危急。
冬十月丙午,诏泾原节度使姚令言率泾原之师救哥舒曜。泾原军出京城,至浐水,倒戈谋叛,姚令言不能禁。德宗令载缯彩二车,遣晋王往慰谕之,乱兵已陈于丹凤阙下。德宗促神策军拒之,无一人至者。德宗与太子诸王妃主百余人出苑北门,右龙武军使令狐建方教射于军中,闻难,聚射士得四百人扈从。其夕至咸阳,德宗等饭数匕而过。
德宗至奉天,元帅都虞候浑瑊以子弟家属至,德宗乃以浑瑊为行在都虞候,神策军使白志贞为行在都知兵马使,以令狐建为中军鼓角使,金吾将军侯仲庄为奉天防城使。乃令李怀光、李晟等回师救驾。
乱兵既剽京城,屯于白华,乃于晋昌里迎朱泚为帅。朱泚初听闻长安兵乱、德宗出奔,开始有点不大相信,见姚令言来到请自己出山主持大局,乃迟疑不决,姚令言说:“公弟朱滔在幽州与王武俊、田悦合从,李希烈等也在淮西造反,此时势造英雄,公不可迟疑。”朱泚大笑说:“既然各位来到,相信大家还没有吃饭,不如坐下来吃顿饭慢慢聊?”姚令言与众将只好应诺。朱泚一边吃饭,一边徐观众意,既而诸校齐至,个个下跪请朱泚为帝,朱泚大喜,乃亲自从第中张炬火入居含元殿,称太尉。
话说源休履危回纥而还,宰相卢杞又恐复命之日源休以口辩结恩,源休将至太原,卢杞遽奏为光禄卿。源休以其还使赏薄,居常怨望。会泾原兵叛,立朱泚为主。初但称太尉,朝官谒朱泚者,悉劝泚奏迎銮驾,既不合朱泚意而退。及源休至,遂屏人移时,悖逆言说:“大唐气数已尽,成败在此一举,太尉登基称述符命,不如僭号?”朱泚悦其言。又李忠臣、张光晟继至,咸以官闲积愤,乐于祸乱。凤翔泾原大将张廷芝、段诚谏以溃卒三千余自襄城而至。朱泚自谓众望所集,僣窃之心,自此而定。乃以源休为京兆尹、判度支,李忠臣为皇城使。朱泚见段秀实久失兵柄,故推心委之。遂发锐师三千,言奉迎乘舆,实阴有逆谋。段秀实与刘海宾谋诛泚,且虞叛卒之震惊法驾,乃潜为贼符,追所发兵。
至六日,兵及骆驿而回。段秀实因与刘海宾同入见朱泚,为陈逆顺之理说:“公封太尉,弟拜幽州节度使,朝廷对公兄弟恩重如山,为何不知报答皇恩,反而跟随叛军谋逆?”刘海宾见朱泚不为所动,于靴中取匕首,为朱泚所觉,遂不得前。段秀实知不可以义动,遽夺源休象笏,挺而击泚,仍大呼说:"反虏碎尸万段!"朱泚举臂卫首,段秀实格拉之,忷怒然。李忠臣驰肋朱泚,泚素多力,才破其面,逆徒噪集,段秀实、刘海宾遂并见害。
明日,朱泚声言以关王权主社稷,士庶竞往观之。八日,源休、姚令言、李忠臣、张光晟等八人导朱泚自白华入宣政殿,僣即伪位,自称大秦皇帝,号应天元年,天下愚智莫不愤心。朱泚侍卫皆卒伍,伪官员行列不过十余人。朱泚下伪诏说:"幽囚之中,神器自至,岂朕薄德所能经营。"于是伪署姚令言为侍中,李忠臣为司空、兼侍中,源休为中书侍郎、平章事、判度支,蒋镇为吏部侍郎,樊系为礼部侍郎、礼仪使,许季常为京兆尹,洪经纶为太常少卿,彭偃为中书舍人,裴揆、崔幼贞为给事中,崔莫为御史中丞,张光晟、仇敬忠、敬釭、张宝、何望之、段诚谏、张庭芝、杜如江为节度使,仍以其兄子朱遂为太子,遥封弟朱滔为冀王、太尉、尚书令,寻又号皇太弟。
朱泚写信给朱滔说:“三秦之地,指日克平,大河之北,委卿除珍,当与卿会于洛阳”。 朱滔听闻兄长得势称帝,狂喜,仍令以重赂招诱回纥,南攻魏郡、贝州,准备即西入关。
姚令言和源休伪官封极品,乃与群凶宴乐,既醉,令言与源休论功,说:“我乃当今的萧何。”源休说:“帷幄之谋,成秦之业,无出予之右者。吾比萧何无让,子当曹参可矣。”众贼臣皆笑,称源休为火迫酂侯。
源休为朱泚谋主,至于兵食军资,迁除补拟,内外咨谋,一禀休画。故时人云:"源休之逆,甚于朱泚。"朝廷大臣之奔窜不获者,多为源休所诱致,以至戮辱。十日,朱泚自领兵侵逼奉天,窃威仪辇辂,阗溢道途,蚁聚之众,军势颇盛。以姚令言为元帅,张光晟为副。以李忠臣为京兆尹、皇城留守,居中书省。寻以蒋镇为门下侍郎,李子平为谏议大夫兼平章事。
张镒出镇凤翔,奏刑部员外郎齐映为判官。齐映,瀛州高阳人。父齐圮,试太常少卿,兼检校工部郎中。映登进士第,应博学宏辞,授河南府参军。滑亳节度使令狐彰辟为掌书记,累授监察御史。彰疾甚,齐映草遗表,因与谋后事,映说令狐彰令上表请代,令子建归京师,彰皆从之,因妻以女。令狐彰卒后兵乱,齐映脱身归东都,河阳三城使马燧辟为判官,奏殿中侍御史。建中初,卢杞为宰相,荐之,迁刑部员外郎。齐映有口辩,颇更军事,数以论奏合旨,寻转行军司马、兼御史中丞。德宗在奉天,凤翔逼于贼泚。张镒懦缓不晓兵家事,部将有李楚琳者,慓悍凶暴,军中畏之,乘间将谋乱。先数日,齐映与同列齐抗觉其谋,乃言于张镒,请早图之。镒不从映言,乃示其宽大,召楚琳语之说:"欲令公使于外。"楚琳恐,是夜作乱。
凤翔节度张镒听闻兵乱,大惊,连忙汇同二子出逃,三人逃出凤翔三十里,同时被俘杀害。齐映出奔,军中多为映指道,故得免。德宗对众将士说:“奉天隘,朕欲幸凤翔”。将士迟疑不决,突然将士来报说:“凤翔判官齐映到来”。德宗接见齐映,齐映哭败德宗说:“凤翔兵马使李楚琳作乱响应朱泚。”德宗大惊,乃止,除齐映御史中丞。
李希烈听闻泾原兵乱、攻入长安,朱泚造反称帝,大喜,下令:“皇帝出逃,朝廷气数已尽,狂攻襄城,十天内不破城皆斩。”淮西兵士气大涨,蜂拥攻城,哥舒曜拼命杀敌,贼军尸横遍野,李希烈亲自带兵上前填埋坑壕,八天后,襄城陷,哥舒曜走洛阳。哥舒矅母亲日夜为儿子担心,听闻儿子大败,一惊而亡。德宗听闻哥舒矅大败,又会其母丧,夺为东都畿、汝节度使,迁河南尹。
朱泚乱,德宗出居奉天,检校司空崔宁后数日至,德宗喜甚。宁对所亲说:“上聪明,从善如转规,但为卢杞所惑至此尔。”因潸然涕下。卢杞闻之,思有以构宁于帝。会王翃赴难时,与崔宁俱出延平门而西,宁数下马趋厕,辄迂久。王翃惧贼追,即呼说:“既至此,而欲顾望乎?”卢杞微闻,即讽翃以闻德宗。
会朱泚行反间,而除柳浑为宰相,署崔宁中书令。时朔方掌书记康湛为盩厔尉,王翃逼康湛诈作崔宁遗朱泚书献德宗,卢杞遂奏:崔宁初无效顺心,向闻与贼盟署中书令,今果后至,复得所与贼书,反状明甚。若凶渠外逼, 奸臣内谋,则大事去矣。”因俯伏歔欷说:“臣备位宰相,危不能持,颠不能扶, 罪当死。”德宗命左右扶起卢杞,乃召崔宁至朝堂,云使宣慰江淮。俄而中人引崔宁至幕后, 使二力士缢杀之,崔宁年六十一。
德宗以吏部尚书萧复,刑部侍郎刘从一、谏议大夫姜公辅并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邠宁节度使韩游瑰,河西灵武人。仕本军,累历偏裨,积功至邠宁节度使。听闻德宗出幸奉天,卫兵未集,于是与庆州刺史论惟明合兵三千人赴难,自乾陵北过赴醴泉以拒朱泚。会有人自京城来,言贼信宿当至,德宗遽令追游瑰等军伍。才入壁,泚党果至。游瑰等乃出斗城下,小不利,乃退入城。贼急夺门,游瑰与贼隔门血战,会暝晨方解。自是贼日攻城,游瑰、惟明乘城拒守,躬当矢石,不暇寝息。官军杀伤殆半,朱泚拔剑在后面拼命督战,贼军死战不退,会有草车在门外,浑瑊令焚之,贼众遂退。
明日,泚贼三面攻城,浑瑊力战御之,大将吕希倩力战阵亡,贼军方退。德宗命官府予以安葬,追赠太尉,赐实封食邑三百户,“子孙不绝官爵”。贼自丁未攻城,至己巳二十余日,矢石不绝。浑瑊随机应敌,仅能自固。
十一月乙亥,德宗以陇右节度判官、陇州留后、殿中侍御史韦皋为陇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奉义军节度使。韦皋,字城武,京兆人。大历初,以建陵挽郎调补华州参军,累授使府监察御史。宰相张镒出为凤翊陇右节度使,奏韦皋为营田判官,得殿中侍御史,权知陇州行营留后事。
泾师犯阙,德宗幸奉天,凤翔兵马使李楚琳杀张镒,以府城叛归于朱泚,陇州刺史郝通奔于楚琳。先是,朱泚自范阳入朝,以甲士自随;后泚为凤翔节度使,既罢,留范阳五百人戍陇州,而泚旧将牛云光督之。时朱泚既以逆徒围奉天,云光因称疾,请韦皋为帅,将谋乱,擒皋以赴泚。韦皋将翟晔伺知之,告诉韦皋为备;云光知事泄,遂率其兵以奔朱泚。
牛云光行及汧阳,遇泚家僮苏玉将出使于韦皋所,苏玉对云光说:“太尉已登宝位,使我持诏以韦皋为御史中丞,君可以兵归陇州。皋若承命,即为吾人;如不受诏,彼书生,可以图之,事无不济矣。”牛云光乃开心疾趋陇州。韦皋迎劳之,先纳苏玉,受其伪命,乃问云光说:“始不告而去,今又来,何也?”云光说:“前未知公心,故潜去;知公有新命,今乃复还。愿与公戮力定功,同其生死。”韦皋说:“善。”又对云光说:“大使苟不怀诈,请纳器甲,使城中无所危疑,乃可入。”牛云光以书生待韦皋,且以为信然,乃尽付弓矢戈甲。韦皋既受之,乃内其兵。
明日,韦皋犒宴苏玉、云光之卒于郡舍,伏甲于两廊。酒既行,伏发,尽诛之,斩云光、苏玉首以徇。朱泚又使家僮刘海广以韦皋为凤翔节度使,皋斩海广及从者三人,生一人,使报泚。德宗听闻大喜,于是诏以韦皋为御史大夫、陇州刺史,置奉义军节度以旌之。韦皋遣从兄韦平及韦弇继入奉天城,城中闻韦皋有备,士气增倍。
韦皋乃筑坛于廷,血牲与将士等盟说:“上天不吊,国家多难,逆臣乘间,盗据宫闱。而李楚琳亦扇凶徒,倾陷城邑,酷虐所加,爰及本使,既不事上,安能恤下。皋是用激心愤气,不遑底宁,誓与群公,竭诚王室。凡我同盟,一心协力,仗顺除凶,先祖之灵,必当幽赞。言诚则志合,义感则心齐;粉骨糜躯,决无所顾。有渝此志,明神殛之,迨于子孙,亦罔遗类。皇天后土,当兆斯言。”又遣使入吐蕃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