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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地狱之景
书名：末世之森 作者：蒋文书 更新时间：2019-07-22 15:28 字数：3150
他受了伤，他在跳到堕珈背上后就被它胡乱挥舞的手臂抓伤了，尖锐的爪没入了他的皮肤。在攻击它第二个心脏时，白城的手臂上的皮肤几乎被摧毁。
这是冒险地进攻，却又是最安全的选择，延长作战是最危险的行为。
威胁解决了，这时白城才从危急中逃脱出来，紧接着，他就又落入了一个新的威胁之中。
或者说，他从危险中逃离，落进了无限的黑暗中。
晚霞冥冥不明，周围却不昏暗，是火光为黄昏增添了光亮。
耳边充斥着惊叫声，呼吼声，以及房屋坍塌、木板破碎的声音。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形成了混乱和恐惧的代表声。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焦糊味……
名为“现实”的东西迅猛地冲击着白城的感官，刚刚他那被恐惧感压制住的不安冲上脑际：堕珈是从何而来的？
白城才看到巷口还有人在奔逃，一位背着包的女人，满脸惊恐的表情，她身上的衣服磨损了不少，她的头发也散乱而不成形。
她扭头往后看，大声喊了句话，但因为太嘈杂，白城没有听见。随后一个小女孩匆匆忙忙地跟了上去，怀里抱着玩具人偶，脸上是零星的泪。
玩偶在颠簸中掉落了，女孩想去捡，那女人直接拉起了她的手臂，强硬地拉着她逃离。
原来是母女啊。白城想。
玩偶落在了地面上，就像是被抛弃的孩子。这可能是女孩最宝贵的玩偶了，可能女孩央求了很久，她母亲才答应她的吧？现在却被毫不犹豫地丢下了，女孩想去捡也被狠狠地拽开。
那应该是属于最后一波逃亡者了吧？
白城一步步地向前，眼瞳中空洞洞的像是没有了意识一般。
他走到巷口，地狱的景象便呈现在了他的眼前，与这象征着毁灭与绝望的场面对比，一只两米高的堕珈给出的威胁又算得了什么呢？
萧河边是这城镇里最富裕的地方了，房屋和街道都是崭新的，都在这小小的土地上错落排放着。
现在它毁了，被火光和废墟所代替。流云与火焰充斥着四周，所有的东西都在燃烧着，所有的墙面都被映照得通红。
白城看到，许多的屋顶上都留有黑色的身影，它们的眼瞳赤红发亮，犹如炽热的炭火。
这已经是一片作废了的战场，堕珈们在火焰中欢呼雀跃，享受着暴力和杀戮带来的狂喜。只是片刻之间，火海便吞噬了一切。
白城站在离萧河几百米的小巷入口，这条小道边早已没有了人家，是一条荒废了的小路，树林和高草将它很好地遮蔽住了，所以白城并没有被堕珈发现。尽管他木然的站在这条小路的入口处，像是被眼前的场景摄去了灵魂，他也仍然没有被发现。
白城看到远边的一座房屋的屋顶上蹲了一只巨大的黑影，那是一只生了翼骨的堕珈，它在昏暗中的剪影十分庞大。仔细看了才知道，那只堕珈口中还叼着一具死人的尸体。
堕珈用它狰狞的双手攥住那具尸体，就好像一个人攥住了一只死去的流浪猫的尸体。那好像是个女人，她的衣服已经破损不堪了，混合着血和肉，唯有那长发还在极力地表明那具尸体之前还是个有生命的女人。
堕珈不需要依靠任何食物维持生命，这些本来就没有生命的生物不需要任何东西来为自己提供能量。它们超出了自然的束缚，所以他们是怪物，是一群作为惩罚人类的工具类生物。
但那只堕珈显然在噬咬那具尸体，它并不是为了充饥，它是在品尝味道。堕珈撕扯下那些对它而言是美味的肉，然后狠狠地咀嚼，之后又像是吐垃圾似地把那些秽物吐去。
那边又有一只堕珈在进行着同样的事情了，它撕扯下一个中年男人的手臂，在它的口中，这条手臂几乎只剩下破损的骨骼。
男人的尸体就陈横在它的身边。
他没有死去，他动了 ，他像一条蠕虫似的蠕动了！
他复活了。
那具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的尸体更加膨胀了，他的全身都在抽动着，衣服开始被撑爆、他的皮肤开始变色、他的肌肉正在迅猛地生长……
它醒了。
正在啃食它手臂的那只堕珈注意到它的同伴又多了一位，它裂开了嘴，锯齿状的牙齿密密麻麻地排在它的口腔中。这头堕珈在表示友好，在向它的同类表示友好。
新生的臃肿堕珈爬了起来，更多的手臂从它那断壁留下的伤口处挣脱出来，就像是古老的树的繁盛根系。
看到那头堕珈友善的笑容，臃肿堕珈脸上的表情狰狞了起来，它的嘴巴几乎裂开到脖子，丑陋的牙齿露了出来，这回不是锯齿，而是镰刀。
这头怪物野兽仍然保留着人类报复的本性，它对它的仇人展开了疯狂的反击。它扑了上去，像情人般地拥抱住了那只杀死了“他”的仇人，它在啃咬，在撕扯 ，在吞食……
黑色的血液如墨汁般喷涌出来，有些溅到了旁边炽热的岩墙上，于是乎瞬间沸腾蒸发了。
这些应刻在白城眼眸中的图像，就像是宗教教徒想要劝服他人而绘下的恐怖图案一样。
白城知道是什么带来了堕珈。是船，那艘“晚点”了的轮船，是它带来了地狱。
在那条远远的萧河河岸上，漂浮着零散琐碎的船体碎片，沙地一片狼藉，那艘船已经冲上了岸，船体尽毁，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破碎的木板。
白城确定那艘冲上了岸的船就是晚了点的船，因为那艘船添加了防护，全身几乎都贴了铁甲，锈迹斑斑的，让那条船像是生了病的甲壳虫。
白城能想象的出当时的情境，在他们悠闲地讨论过后，那艘运载了恶魔的船缓缓靠岸。商人们在疑惑，没有及时回去的工人在唉声叹气，以为又有工作。
恶魔的船没有靠岸，它向着陆地冲来。船头毁坏的时刻，就是噩梦开始的时刻。
于是灾难降临了。
白城的目光紧紧地锁住那条船的残骸，像是在印证自己猜想的正确性，就像是在咒怨着毁灭的发端。
一团更加巨大的黑影，从那废墟之中爬了出来，这团黑影走得异常缓慢，这显示出了它的体型硕大。
它也是一头堕珈，可与其他堕珈相比，这头堕珈就显得太过突兀了。在他的面前，其他的堕珈就仿佛是雏鸟。它的全身皆为纯黑色，并且莹莹发亮，而且在它的身旁，似乎有着淡淡的黑色雾状气体。
没错了，这头绝对是堕珈群体中“首领”一类的存在。
多家由人类异变而来，它丧失了人类所拥有的智能，但却非行如僵尸般的冷灰色生物。它们更接近于野兽，会形成“部落”，会“狩猎”。
它们拥有秩序，它们视圮为主。
现在看来，这头巨型堕珈就是这小小的群体中的“首领”了。
仿佛注意到了白城的目光，背对着白城的首领，居然猛然转过身来，它的目光径直盯住了白城。如果说普通的堕珈的眼眸中是燃烧着的炭火，那么这头首领堕珈的眼中有的就是洞开了炉门口的火炉……其中燃烧着熊熊火焰在喷涌而出！
首领堕珈仰天长啸，它缓缓地移动着他巨大的身躯，然后走到了一处废墟边缘，随手抓住了一头堕珈的头颅。
它像是抛铅球似的向白城猛然地投掷过来那头堕珈，那头堕珈的头颅，一直紧紧地攥在了首领堕珈的手中，所以抛掷过来的是一具没有头颅的堕珈尸体。
它轰然落地，砸在了白城身旁的一座燃烧着的屋子上，这座残破的屋子应声倒塌。
白城立即明白了，他杀死的那头怪物是从何而来的了。
他木然站立，还是没有动作。这时他是该冲上前去，还是慌忙撤退？他站在这里是出于军人的本能吗？
首领堕珈仿佛失去了兴味，没有再看向白城。
轰的一声，白城前方的一扇木门被撞开了，一个全身肮脏破败的老人摔在了地上。
这摔倒的老人，让白城从梦中惊醒。一个急切而幼稚的想法催使着白城行动，他想去救那个老人，在这一瞬间，他心中本能的想到：哪怕就一个人也好。
白城在那个老人的身前蹲了下去，他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在试探他是否还有生命的同时，他就准备背上老人。
然而老人动了，他的脖子呈180度旋转，面对着白城。老人的眼中没有眼瞳，只是一片纯白，但火焰立刻就燃烧起来了。
老人露出了獠牙。
他已经堕落了，变成了鬼。他发出尖利刺耳的吼叫，衰老了的皮肤开始流露出光泽，皮肤下的肌肉如潮水般涌动，片刻间就鼓胀起来，把新生般的皮肤撑开。老人原本是一个瘦弱干瘪到像干尸一样的可怜老人，现在身形却魁伟到胜过许多年轻人。
怪物站了起来，双手没有触碰地面，只有两只脚作为受力点，整个身子就像是被拉起来的。黑雾弥漫在他身体周围，为他增加了死亡的气息。
当他的眼中盛放出火焰的时候，白城已经在疯狂奔跑了，他那被震慑住的灵魂得到了解放，恐惧感迫使他恢复了清醒。
城市已经被火海吞噬，唯有逃亡才能拯救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