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没有对生的希望了,就让我留在这里吧,请你把我姐姐带走,我将铭记你对我的恩情。”
这句话一说出口,纳就被包含在其中的无力与哀伤之情所感染了,竟然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应接她的话。
“不,我是战士,拯救没有逃离的民众是我的责任。”纳仍然想强行把羽音带走。
“我说让你带着我姐走啊!”羽音忽然失控了似地喊了起来,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看出这句话后,羽音就毫不顾及颜面地痛苦出来,泪水源源不断的涌出,流淌在她的脸上,就像是伤痕似的。
在这最不该手足无措的时刻,纳茫然无措了。
“那说不定不是白城的,他说不定还有救,难道你想他脱险后见不到你吗?”
“别让我是傻子,我知道那是谁……我知道!”羽音痛哭着说,她没有说“我知道那是谁的手臂”,她实在没有那样的勇气。然而就在喊出这句话后,她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于是她抓住了纳的手臂。
“把落在那边的手臂带过来,把它带过来,我就跟你一起走。”
纳转过头,利安与堕珈相拼,就是一场乱斗,因为那只生出双翼的堕珈速度极快,利安并没有迅速地斩杀它。但他凭借着强化后的体质,硬生生地将它的一只蝠翼斩断了。
一条血淋淋的手臂就横置在街道的正中央。
“在这种状况下过去?”
“你不去的话,那我去。”一点星光头落入了羽音的眼眸中。
羽音和白城很小就认识了,在白城还没有认识羽音的时候,她就是一个不喜欢闹腾的孩子。说的好听点,那是与众不同,偏好文静,说的不好听,那就是不合群。
小孩子总是不懂事,尤其是男孩,他们不懂什么是伤害人,只知道取笑他人会让自己心情愉悦,还不知道这种行为会伤害别人。
他们以取笑、捉弄羽音为乐,因为她是最不合群的,在当时的男孩中间也有白城。
白城第一次遇见羽音,是在他和男孩们在路边玩的时候,羽音路过了,但她不参与,而是选择坐在路边静静地看着,于是成功的引起了孩子们的关注。
“你是谁啊?干嘛坐在那里看?谁让你看的?”
也记不清楚是谁这么凶巴巴地问了一声,结果就是让羽音立刻慌了神,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天之后,那几个男孩只要碰到了羽音,就一定会戏弄她几句。笑话她性格阴郁啦,笑话她一衣角又有哪处有个小破洞啦,什么时候又被父母骂啦。
如果那几个男孩无事可做,又正好碰见了羽音,他们一定会围着羽音,向她问东问西。羽音想躲也躲不掉,想回答又不知道怎样回答这样子总是能让他们收获无限的快乐。
男孩们也不是很过分,也不是想刻意针对羽音,在他们的观念里,这只是一种玩笑,一种交往方式罢了。他们知道这是不友善的,但同时他们也知道,这会让自己很开心。
羽音觉得他们很讨厌,有些厌烦,看见他们能躲就躲,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己不愉快。
当然如果羽明的姐姐在场的话,这个男孩就会安分很多,有时遇见了羽音,也会不约而同的忽视她。
有一回男孩们想去河边钓鱼,可他们没有足够的鱼竿,就想让羽音去他们家的后院砍几根下来。
“那是妈妈种的,不给我拿……不然要挨骂的。”
“你家种的竹子,你妈还不让你砍?”铭树是这群孩子中间脾气最不好的一位了,或者说是对羽音最不友善的一位了,他听到羽音拒绝了,就很不耐烦的说,“你就是不想给我们对吧?找什么破理由?”
“没有……我真的拿不了。”羽音低下头,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这动作显示出了她内心的慌张。
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脸上满是委屈的神情,这副似乎要泫然欲泣的表情在一瞬间勾起了白城的不忍。
以前他们拿羽音开玩笑的时候,羽音的脸上只是困惑和为难。她不知道拿什么回答,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这样而已,她为不知如何应对而烦恼,却似乎不曾感到不安,可能……还会有点孤单吧。
这回她被忧郁牵动了。
不自觉地,白城替他说了句话:“算了,大不了不去钓鱼了。”
这句建议立刻就被拒绝掉了,“不行,今天下午我一定要去钓鱼。”
是铭树拒绝的,他回绝了以后就朝着羽音喊:“去帮我们砍两棵竹竿,听见没有?快点!”
羽音呆呆地站在那里。
“我让你快点!”铭树被她的不为所动所激怒了,他抓起一块在地上的小石头,就往羽音身上丢。
一滴泪终于落了下来,长时间积攒下来的孤独,终于使她落泪。
白城怔住了。
“哇,哭鼻子了。”铭树得意地笑了起来,“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哪。”
听他这么一说,周围的男孩们都开始模仿着他,一起嘲笑起羽音了。
“也不怕丑,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羽音后退了一步,她想赶紧离开这里,但她知道她只要走一步,男孩们就会围上她。
“别笑了好不好?”白城冷冷地说。
空气顿时冷了下去。
“干嘛?想打架还是怎么样?”
周山走到他面前。他算是孩子中的孩子王,因为他长得比较壮,而且每次去哪玩也是他领着的。在这个孩子王看来,白城是想要挑战他的地位。
“我说别笑了行不行?没看到她已经哭了吗?”白城一点畏惧的意思都没有。
“他哭的怎么样?你想护着她?”周山轻轻一笑,“你舍不得她了?”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这个年纪,男女之间要是一起玩似乎就是一种耻辱。
羽音的眼眸已然被泪水浸润了。
“我就是护着她,怎么样?”
这时他要是怯弱了,他大概就会认为自己是个懦夫吧。
“你小子不想跟我们一起玩了是吧?还护着女人。”分明还都只是孩子,周山却特意用了“女人“这个词,说的很是不屑。
他一面说,还一面推搡着白城。
白城抓过他的手臂,往后一拉,趁着他将要倾倒的趋势,出腿横扫了他的脚部。周山顺势而倒,都没有反应过来,更不必说应对的机会了。
“我父亲跟我说过,不许把女孩子弄哭。”不知是为了辩解,还是别的什么,白城说出了这句稚嫩而又有力的话语。
不许让女孩子哭泣。这句话有着怎样的重量?孩子们显然是难以体会的,但是他说出来了。
“你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有爸爸。你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周山立即爬起来,咬牙切齿地大喊道,“兄弟们,打他!”
几个孩子都愣了一下,犹豫了一阵。闹翻了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打他啊!”
周山又大喊了一声,挥起拳头就向白城冲去。看到他已经冲上去了,几个孩子就跟着他一起向白城挥拳。
但他们都是普通的孩子,平常最多的活动就是玩游戏,比如爬树掏鸟蛋什么的,没有想过要打架,也根本就不会,和别人打架也就只会拉扯或者推搡。
白城与他们不同,吉教他武术,教他该怎样出逃,也让他知道了打斗该用怎样的姿势。
曾经是大盗的吉逃脱不开被追捕的恐惧,他始终认为白城应该有自保的能力。
因此,略懂格斗技巧的白城把其余四个人都打倒了。虽然如此,但他赢得并不轻松,而且可以说非常吃力,毕竟比他块头大些的周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把他们打跑之后,白城也落得了一个鼻青脸肿的样子,衣服在地上擦破了不说,鼻子也被打出血了。
但他终究是赢了。
“喂,你还哭什么哭?”
打赢了,白城就装作一副男子汉的样子站在不知所措的羽音面前。刚刚开打,她就一直躲在小角落里,眼泪簌簌落下。
听见了白城的话,她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
“我不知道怎么办……”
白城一愣,“不是不用你帮忙拿竹竿了吗?”
“哦……”
羽音低下头,浓密的睫毛毫不掩饰地展露在白城眼前。白城脸红了,他第一次知道了女孩是美的。
“你是怕他们找你麻烦吗?”
羽音没有回答。
白城尴尬地抓了抓头,在她的身边挪动脚步。夕阳正美,晚霞正艳,他坐在了羽音身边。
“别怕他们,他们欺负你,我帮你就是了。”白城犹犹豫豫地说,“反正他们现在也不带我玩了。”
说完话,白城抬起头,才发现羽音在盯着他的脸。白城顿时羞涩难当,脑海里不断组织着乱七八糟的语言,准备糊弄过去。
“不要了……你们是朋友,我不能让你们吵架……没朋友不好……”羽音抢先他一步,把话说出来了。
说着,她的眼角就又有泪光闪过了。
“什么朋友?”白城豁然站起,“和我翻脸就是朋友了?没有他们我不是还有你吗?”
羽音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你脸红什么啊?”白城也尴尬了,“我把你当朋友了,以后他们找你麻烦我帮你,我以后也不笑话你了,这样不错吧?说定了,怎么样?”
羽音听了他的话,有些恍恍然,她没能迅速地接受白城笨拙的温柔,但毫无疑问的是,她很感动,她少了一位会取笑她性格阴郁的朋友,多了一位愿意保护她的朋友。
“就这样,说定了。”
她的眼中泛着莹莹的星光,最好看的笑容就浮现在了她的脸上。
白城的脸刷地红了。
“不许哭了!”他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子,用力地朝羽音丢了过去。
石子落在了羽音的脚边,掩饰住了男孩的慌乱。
羽音的眼光扫过脚边的那块石子,石子静静地沉睡在碧绿的草叶上。
她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笑容,脸上的泪痕还很清晰。
她破涕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