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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再回头
书名：时光未尽，此爱别离 作者：慕晚 更新时间：2019-07-22 16:18 字数：4702
沈寒冰在外面站了很久，吹了半天的风，快上课时才转身进了教室。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被杨璐和白晶晶拽住了，那两个人还和以前一样，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以前她也会凑过去，可是这一次她想了想，打算绕过两个人。
杨璐却一把拉住她的手：“你怎么才来呀？”她笑着，好像有什么开心的事。
沈寒冰无力地晃晃手中的空水杯，幸好是不透明的，看不到里面：“接水去了。”
白晶晶仰起脸：“寒冰，有人喜欢璐璐啦。”
沈寒冰还没来得及惊讶，杨璐用胳膊肘戳了一下白晶晶：“去你的，才没有呢。”
白晶晶一撅嘴：“不喜欢你怎么会帮你修手机？”
“手机？”沈寒冰看着杨璐，“你的手机好了？谁帮你修好的？”
白晶晶一副搞怪的语气：“学生会副主席呀。”说罢嘻嘻一笑，趴在沈寒冰耳边压低了声音，“幸亏咱们是二楼，不是很高，扔完之后人家就下去帮她捡了，而且送去修了呢。昨晚还千万百计要了她的QQ号，在QQ上跟她道歉呢。”
杨璐红了脸，小声说道：“嗯……他说昨晚是没办法，那么多人在，必须秉公办事。手机只是摔坏了屏幕，换个屏就好了……别听晶晶瞎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得了吧，他们学生会的，哪次检查不摔几个或者拿水泡几个手机？每次都帮人修，还道歉，他哪有那么多钱、时间和精力。我看呀，他就是被你昨晚仗义的样子震到了，喜欢上你啦！”白晶晶分析得有理有据，杨璐的脸更红了，她应该还没有过喜欢的人，头一回有男生给她献殷勤，她有些不好意思。
白晶晶笑道：“我跟你打赌，赵文熙就是喜欢你，赌一包方便面，不，两包！”
沈寒冰本来已经打算回座位了，听到赵文熙三个字，足足愣了两三秒，突然上课铃响了，她才匆匆回了自己的座位。
第一节课上得心神不宁，思前想后，还是给杨璐传了一张小纸条。
“你喜欢赵文熙吗？”
纸条很快被传了回来：“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他挺帅的，学习又好，还是学生会副主席，老师都特别喜欢他。”
沈寒冰又提笔回道：“你不会谈恋爱的吧？你不是说你不想早恋吗？”
杨璐回复：“这八字还没一撇，恋爱还远呢，我只是觉得他人不错，做个朋友也好啊，今天周五放学早，他约我一起逛文具店呢。”
赵文熙约杨璐？看到这里沈寒冰心咯噔一下，赵文熙怎样她可以不管，但是不能让杨璐有危险。
“璐璐，下午我们一起去你家玩吧。”
“我都答应赵文熙了，不能爽约啊。”
沈寒冰把纸条揉碎在手心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直到第二节课她还是拿不定主意，周五下午只上三节课就放学了，时间不多了。
她匆匆撕下窄窄的一条作业本纸，拿出黑色记号笔，潦草地写下五个字：放学快回家。
下课铃刚响，她便转过头问身后的苏洋：“你知道咱学生会副主席是几班的吗？”像年级风云人物这种全世界可能都知道的事情，也就沈寒冰会不知道。她的圈子好像太小，来来回回也不认识几个人。
苏洋被问得莫名其妙：“二班的，怎么了？”
“好。”她转身就出了教室。
上了三楼，就看到赵文熙正好站在二班门口，可他身边还有两个女生，沈寒冰仔细一看，其中一个正是于小洁的闺蜜邓一灵，她慢慢地走过去，渐渐可以听到邓一灵的声音了：“你放学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去一趟学校后面呗。”
“你有什么事吗？”
邓一灵一扬下巴，语气跩得很：“我没事，是于小洁找你有点事。”
“于小洁？”赵文熙好像在努力回想这个名字。
旁边的女生拍了一下赵文熙的肩膀：“让你去你就去吧，一个大男人，别认怂啊。”
“就是。”邓一灵冷笑道。
说完，两个人转身离开了。
这两个女生极扎眼，在初中女孩清一色的黑头发、素颜中，两个人染着一黄一红两种颜色，涂大红色口红，挽着胳膊一起从走廊上走过，引得很多男生女生侧目。
那样的装扮，那样的语气，说着那样的话，提的又是于小洁的名字，沈寒冰心想你赵文熙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知道这是约架来的吧。手里攥着纸条，突然不知道还给不给了。正踌躇着，二班教室里走出另一个男生，只见赵文熙走上去拍了一下那个男生的肩膀：“哎，你女朋友今天放学找我。”
女朋友？于小洁有新的男朋友了吗？沈寒冰惊讶地看着那个男生，比起苏洋那种帅得不太明显的人，这个男孩帅得就明显多了，皮肤白皙，精致的五官像偶像剧中的男主角，但也没有安予宣身上那股酷酷的气息，看起来乖乖的像个邻家哥哥。
那个男生也露出惊讶的表情：“小洁找你干什么？”
“我哪知道啊，我这不是才问你吗。”
“她没跟我说啊，她说她今天放学要早点回家。”
上课铃声响了，两人双双进了教室，沈寒冰欲言又止。赵文熙太迟钝了，谁都知道学校那片荒地简直就是学校里的小混混打架闹事、收低年级学生保护费的专用场所，约他去学校后面，难道会有什么好事？
众所周知的事情，赵文熙好像真的不知道。他单纯得有点像杨璐。放学之后，他真的去了学校后面那片荒地。
这块地原来是麦地，据说学校买下这里，说要扩建成学生活动中心，但一直也没动工，就这么放着了。
于小洁等候多时了。
她穿着一双松糕鞋，蓝色牛仔外套系在腰间，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她身边围着几个社会青年模样的男男女女，一个个熟练地抽着烟。放学的学生众多，但一见这架势谁都知道是干嘛的，乖孩子没人多看，各走各的路也就是了。
邓一灵也在，她看见赵文熙就一扬下巴：“小洁，他来了。”
于小洁二话不说把烟头狠狠踩灭在脚下：“赵文熙！才一天没见，你别说不认识我了吧。”
邓一灵扯扯一边的嘴角：“小洁你跟他废什么话啊。”
赵文熙意识到哪里不对，但是晚了，邓一凡一把把他揪了过来，往地上一摔，七八个人就围上去了。
“小洁！”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来。
“张凯？你怎么来了？”于小洁一抬头，没想到他突然出现。
张凯没理于小洁，快步跑上前去扶起了摔倒在地的赵文熙：“小洁，你不是跟我说你今天放学就回家吗？”
于小洁没有回答他，眼里闪过一丝尴尬，看了一眼赵文熙，又看着张凯：“你跟他关系好？”
“你为什么打他啊？小洁你答应我不再打架了。”张凯像个固执认死理的孩子。
“我答应的是不再主动挑事，这次是他先惹我的，他用水泡了我的手机！”
“那是学校的规定，他有什么办法。”
于小洁偏过头，没有回答。邓一凡上下打量张凯，鄙夷地说道：“小洁，这就是你新找的男朋友啊，我看也不怎么样嘛，要我说还不如咱俩和好呢。”他亮出手背上的大蝎子，挺令人害怕的。
“你知道个屁。”于小洁瞪了他一眼，走了几步过去拉住张凯，“要是我今天非得打他呢？”
“小洁你别逼我，你是我女朋友可这是我兄弟。”
于小洁回头手指扫过身后的一群人：“这些都是我兄弟，我人都叫来了，让人家都回去？”
邓一灵突然大喊一声：“保安，保安来了！”学校方向，四五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朝这边走过来，边走边喊：“干什么的！别跑！过来登记！”
一群人四散，张凯拉起于小洁就跑。保安对于这样的事见得多了，也不会刻意去追，作势把那些人赶走了也就是了。
杨璐从保安后面跑了上来，扶住了赵文熙。
“你没事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等你半天都不见你回来，寒冰跟我说，看见你好像去学校后面了，我就找过来了，正好看见那一群人找你麻烦，我就去把保安叫来了。”
“原来保安是你叫的。”
“是啊，对了，你怎么会得罪上于小洁？她可不能惹啊。”
赵文熙觉得一言难尽，叹了口气：“边走边说吧。”
年少时期我们都做过这样的事情：抱着手机，等一个电话或一个消息，从清晨到黄昏，或从深夜到黎明。盯着黑色的屏幕，时不时按亮它，什么都没有就怀疑是不是信号不好、网络不好，拿着手机到窗边转悠。不管做什么，心里都好像悬着个重物却只被一根细丝线吊着，难以安宁。
沈寒冰看见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赶紧拿起来看，慌忙中打翻了桌上的水，都来不及收拾。
是一条QQ消息，来自于小洁的。
“寒冰，祝你生日快乐，周一去了给你一个小惊喜，么么哒。”还配了一个飞吻的表情。
她不过是随口跟于小洁提过一句，没想到她还记得。她默默地打开与杨璐的聊天页面，上次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两周前讨论给白晶晶准备生日礼物的时候。
“寒冰！”一条消息突然蹦出来。沈寒冰以为自己眼花了。
“你快看空间里。”第二条消息紧随其后。
杨璐说完这两句话，沈寒冰的心突然一热，以为杨璐在空间给自己发了什么，她打开电脑，登上QQ，这时候杨璐的电话来了。
“寒冰，你看到了吗？”
“我才开电脑，是什么东西啊？”
“视频啊，厕所里那段视频，空间都转疯了。”
“啊？”沈寒冰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被杨璐说得莫名其妙，“什么视频？”
“于小洁在厕所打人那个，你当时不是也在场吗。”
沈寒冰心里一惊，预感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要发生了，QQ空间的好友动态被刷新出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段转载的视频。
视频打开，正是她们初中学校的厕所，拍摄的角度很低，画面晃动，模糊，显然是有人用手机偷拍的。视频中，于小洁先是把一个女生踹了一脚，又扇了一巴掌，后来又上去踹……沈寒冰一下子看到自己了，她自己跑出去扶起那个女生，又拉于小洁，最终没拦住。
“喂？喂？寒冰你听得到吗？”杨璐在那边叫道。
沈寒冰应付地嗯了一声，想点开原视频发布者的空间，却被提示设有权限，她复制了QQ号去搜索这个人，出来的是一个用着原始QQ企鹅头像，昵称与账号相同的QQ号码，很显然是个小号。
“寒冰，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段视频不但空间里有，连学校贴吧都有了，我一点开就看见你了，你怎么会跟这种事牵扯上，寒冰，寒冰？”
“啊？你说什么？”沈寒冰回过神来。
“早就说你别跟于小洁玩了嘛，她那样的女生……”
“她哪样了？”沈寒冰的语气突然就有点冲，她从来没跟杨璐这样说过话，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心里想着，于小洁这回可怎么办。
杨璐还没有住嘴：“你看你现在，都是被她带的，她又不会真的把你当朋友，你就是太单纯，她对你好一点都是她拉拢人的手段。”
沈寒冰突然想笑，于小洁不把我当朋友，她即便是拉拢人，是耍手段，可她起码会记得我的生日，一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不会忽略我，杨璐，你今天打电话来就是跟我说这些？你太让我失望了。
可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她觉得杨璐变了，不像以前那个单纯可爱，或者说她自己也变了，她忽略了有一种东西叫做情商，处理人情世故，亲疏得当，说话分寸，对他人交友的干预，是需要为人处世的情商，成年人都会经常出错，更何况是一群十五六岁的孩子。杨璐心好，但她没有这份情商。可沈寒冰说，她不后悔，她说她交朋友不在乎对方人品好坏，心机单纯还是深沉，她就在乎这个人对自己怎么样。
挂了电话，她冷静地拉黑了杨璐的QQ。
故事讲到这里，已经凌晨两点了，我们两人还都毫无困意，我心里一时感慨万千，沈寒冰那一双向来无波无澜的双眸，也随着故事的讲述，交织起欣喜、柔情与悲凉。她指尖的香烟已经燃到了最根部，一丝丝灰白烟雾缭绕在她垂下的手指上方，她咳嗽了一声，把烟头扔掉，踩灭在脚下。
“喝点水吧。”我提醒道，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一次性纸杯上，想必早就凉透了。
“谢谢你，肯听我说这么多。”我看到我自己的脸在她漆黑的眼眸里，“我很久没和人说过这么多话了。事情就是这样，我就这么和我最好的朋友绝交了。”
“你们后来再也没有说过话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后来我们就越来越不是一路人了。这样也好，她阳光，也向上，她应该认识一些和她一样的人。”
“你当年不阳光不向上吗？你当时也学习那么好。”我心里还惦记着她刚才讲的那段打人视频，“视频那事后来怎么样了？把你也牵扯进去了吗？”这种校园暴力，其实屡见不鲜，比如前段时间几个女生群殴一个女生，让她跪下，轮番扇耳光，被人录下传到网上，警方都介入调查了。我们常站在受害者和校方的角度关注事态发展，这是头一回，我有机会从打人这一方了解事情的发展。
“后来啊……”她微微眯起了眼，透过两扇窗帘中间不宽不窄的缝隙望向窗外。夜太深了，万家灯火如今也成了星星点点的光亮，与天边零散稀疏的星光，交相辉映。夜幕笼罩下寂静的病房里，回忆再一次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