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帛上的红的密语为:
“有花无叶,有果无花,
六月飞雪,莫连繁华,
英雄祭血,铁树开花!”
“六月飞雪,是有冤屈,这个我知道!”凰儿兴奋地喊。
鸾七白了她一眼:“你就是纯粹来搞笑的吧?”
凰儿:“……”
飞凤若有所思:“我曾在言父的书籍中看到过‘莫连’二字,是木棉的别称。”
“对!木棉花又称莫连花!”灵言也为飞凤的聪明赞赏。
鸾七理了理思路,说:“木棉花开时叶子都脱落了,正是‘有花无叶’了,当结满木棉絮时,花都凋谢了,是谓‘有果无花’,棉絮飘飞恰是六月之际,因而是‘六月飞雪’,但是最后两句我便想不出是什么意思了。”
“言爹爹,哪儿有木棉?”凰儿问。
“木棉南荒为盛,据我所知,五指山黎族一带似有一株铁树。”灵言思忖。
飞凤疑惑,问:“言父,为何小七要去寻这般植株?”
鸾七戏谑说:“因为我有病。”
凰儿伸手捏了一下鸾七的手臂,说:“我看啊,你是没吃药。”
灵言干咳了一声,说:“他的确没吃药,而且没药吃。”扫了一眼两姐妹异迓的目光,“所以他现在是要去找药。”
飞凤紧张地问:“那……小七的病情……很严重吗?为何言父都会没有药?”
“不错,到了七万岁还是没有找齐这些植株作药的话,他会挂了。”灵言一本正经地说。
凰儿惊呼:“啊!鸾哥哥!咱们这就去那个什么五指山吧!”
“我交代于你的都记住了吧,小七。”灵言说。
“我记住了,师傅!师傅保重!”鸾七撩起行囊。
“言爹爹,我会想你的!”凰儿给灵言一个拥抱。
“言父,我会照顾好他们的!”飞凤郑重地说。
鸾七立时给了飞凤一记小小的敲打,说:“不是我照顾你们就很好了!”
三人一转为三只光彩琉璃的白鸾鸟,红凰鸟,粉凤鸟,御着仙气飞往南荒。
南荒,此处南海水君管理得甚好,缥缈的一片碧蓝,葱郁的一片椰林,充裕着茫茫无定、浩浩无际和渺渺无限的气氛,海鸥小伙伴似乎对突如其来的三只巨鸟十分感兴趣,围着他们三转悠。星星点点的渔船零散地散布在海岸,一阵嘈杂冷不防地打破了这美好的宁静。凰儿的兴趣顿时达到最高点,扑闪着翅膀就要飞过去,嘴边还喊着:“姑娘我要路见不平了!侠义如我!”
“凰儿,莫乱来!”飞凤赶紧追上去。
鸾七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只得无奈地叨唠:“我说你们两个跟来就是搞事情的!”
“醉汉术!”凰儿摸摸醉羽环,只见甲板上的男子都如喝醉了酒一般,跌跌撞撞,走路颠簸无章法。似乎有一彪悍男子未中此术,警惕又疑惑地瞪视着他们三个不速之客。暂时搞不清楚为何这群南荒海盗会突然意识迷糊,但彪悍男子知道时机不可错失,撩起大刀跃空而起,悬在海上,隔空劈下,只见一股强大的气流逼迫着他们,在收刀的同时,诺大的海盗船一分为二缓缓沉下。船上的海盗还未从醉汉术里脱离出来就身葬大海了。
彪悍男子腾回自家的船只,站在船沿上,威风凛凛,霸气外露。他的声音沉闷磁力:“在下吉贝,黎族将士,不知三位何方人士来此为甚?是敌是友?”
凰儿清脆的喉子与彪悍男子显然是极大的对比:“我们是凤凰一族,来此寻药。”
“哈哈哈……既不是来侵犯我族,便是友人。方才多谢姑娘相助,但姑娘此术甚异,吉某见识良多!”说罢,吉贝拱手作揖状。又言:“三位此番远道而来,即是客,可愿到寒舍一坐?”
鸾七向吉贝拱拱手亦作揖,说:“不胜荣幸!有劳将士!恐日后还会多加打扰。”
“哪里话!我吉贝好客,全族皆知,不妨就在寒舍安住,三位口中所言寻药,若有吉某所知必相奉告,只是不知哪位有恙?”
“在下鸾七,身体平日倒无大碍,只是发作之期些许痛苦。”
“另外两位夫人可是鸾兄妻群?”吉贝问。
飞凤倏地桃红起脸颊来,慌忙解释:“将士误会,我们两姐妹乃是与鸾七作伴的类于兄妹关系。”
凰儿则大大咧咧:“喂,吉贝,你看我与鸾哥哥配么?我是喜欢他的!”顺手扯过鸾七的手臂,把自己的头搭在鸾七的肩膀上。
吉贝大笑几声:“可爱可爱,鸾兄有美人相伴,日子潇洒,潇洒啊!”手势作了请的模样,“我们回去吧!”
鸾七恭敬地点点头,没有忘记给一旁的凰儿示了一个苦笑。飞凤那边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走进民居,四处都是像船一样的屋子,的确,这便是黎族特色——船形屋。这些屋子没有栋梁,茅椽低矮,屋顶和墙合而为一,隔空居于木竹之上,上面住人,下边养畜,通风采光,很合当地气候。
吉贝屋里,鸾七问:“吉贝将士,这儿可有铁树一类的植株?”
吉贝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们所居是黎母山,在五指山上似有一棵古木棉傲立万年,虽死不倒,故称铁树。”
“那此树可还会开木棉否?”飞凤急切地问。
吉贝再次爆发出他那独特的大笑,说:“姑娘真是会说笑,既是死树,怎得开花,就是叶子都不会有。”
飞凤蹙起眉头,面向鸾七:“小七,看来我们需要在这儿等待所谓的‘铁树开花’的奇迹了。”
鸾七“嗯”了一声,对吉贝说:“我们想在这儿长住一段时间,打扰将士之处,请多加体谅,不胜感激!”
吉贝甩甩头,撩起小刀插在桌上,把大伙都吓了一跳,后面的话才让大家松了口气,“我吉贝看起来那么扭捏么!兄弟,既是朋友就不要客气!否则我就生气了!”
鸾七连连点头,内心却是一串小小的无奈和尴尬。有时候就是不怕对方不热情,就怕对方太热情,热情得让人觉得必有非奸即盗的事情,但事实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们三个此番来到这儿,恰巧碰上了当地三月初三的爱情节“孚念孚”。全族的年轻男女都聚集在一片开阔葱茏的橡胶林里,叶片蔽天铺地,幽邃、凉爽、安谧的感觉氤氲着整个空间,年轻的活力,暧昧的气息泛滥无遗。
凰儿四处张望,好奇心撑破了整个心腔:“鸾哥哥,我们去玩那个大葫芦瓢吧!”
鸾七用手抚抚额头:“怎么感觉我们这次出行的目的是到处游玩来着?”
飞凤轻轻一笑:“也不妨玩一玩,不要弄得太过紧张,何况铁树开花我们暂且也还摸不清道理。”
“姐姐说得对!玩嘛玩嘛!”凰儿开心地晃着鸾七的手臂。
鸾七再度扶扶额头,又揉了揉眼角:“你这个顽皮,不依你可能会炸了天。”
一行人走近了湖边,看着一对一对儿的坐在葫芦瓢里,相偎着赏着湖上的彩灯。是夜,月牙像极了一道迷人的微笑,暖如此刻葫芦瓢里的每一个微笑。一个和蔼的老婆婆奥雅向他们三走来,略微粗哑的喉嗓说:“阿哥阿妹,要不要玩?”
飞凤的目光迷离地望着那些可人儿,问老婆婆:“婆婆,请问这些葫芦瓢有什么意义么?”
老婆婆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拉着飞凤的手,说:“你们都过来坐下,奥雅婆婆我给你们讲啊……传说远古时代啊,黎族百姓遭受了一次大洪灾啊!当时洪灾啊,只有一对恋人坐在大葫芦瓢里才幸免于难呐,最后他们被漂流到燕窝岭边啦!直到三月初三啊,洪水才退去啦,俩人便结为夫妻啦!有了小崽子嘞,小崽子传下来啊,就是我们黎族了嘞!所以啦,每逢三月三便会有小对儿坐葫芦瓢啦,听说啊,坐了就久久的对儿了嘞!”
“啊……”三个人异口同声。
凰儿首先反应过来:“奥雅婆婆,我们三个要玩!”
奥雅婆婆怒视了一眼鸾七:“小伙子嘞,吃不消的嘞!”又和蔼地转向凰儿“姑娘诶,葫芦瓢只坐得下两个人啊!”
飞凤不经意地暗淡着目光,很快地又隐藏起来:“你们两个去玩罢,我……我可能会晕船。”她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给凰儿,推着他们两个坐上葫芦瓢。可是,心,似乎被什么狠狠地压住了,她有点透不过气。好不容易等两人的葫芦瓢漾在了湖中央,飞凤才用手捂住脸,偷偷地抹掉了几滴眼泪,复又微笑着抬起头看着他们在湖中央谈笑。
对于别人的问题,嘴上说着“随便”的人,心里其实都有他的答案,只是这个答案,不容易被别人接受所以就干脆放弃了。飞凤本不晕船,但在需要晕船的时候还是应该晕一晕。
“鸾哥哥,这里好美哦!怎么做到的呀!”凰儿一脸天真地触摸着葫芦瓢的内壁,感受着那古老的风情。
“唔……你开心就好。”鸾七大概地回应着,假装在环视湖中风景的那个档,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岸上的身影,正巧看着飞凤那么短暂几秒的捂头抬头。该说他眼皮子尖还是缘分使然,那一两滴从飞凤手里逃离出来的水珠竟被鸾七尽收眼底。他的心被这一两滴水珠融化了,以至于凰儿一连串的赞叹感慨甚至对他的提问,他都反应不出来,唔唔哦哦地点着头。鸾七满心里思考的都是,她为什么哭了。人与人之间的微妙关系也许就是这么产生的,你看得懂对方的情绪,却猜不到对方的心情。
当凰儿深情款款地问一句:“鸾哥哥你喜欢我么?”鸾七依旧不经大脑地“唔”了一声还不忘配带一个点头,凰儿突然猛烈的拥抱才把他的魂魄给抽回本体。
鸾七吓了一跳,看着怀里乱蹭的凰儿,问:“凰儿,你……?”
“我就知道鸾哥哥是喜欢凰儿的!”
“哦……当然啦,凰儿妹妹很可爱的嘛!”
凰儿突然变了脸色,从鸾七怀里抬起头来:“鸾哥哥只是把我当作妹妹一般喜欢?”
“那不然呢?”
“……”凰儿撇开头,撅着小嘴。见鸾七许久沉默,也没来一句安慰的话,只能自我解困,“我会让鸾哥哥爱上我的!”她尤其着重地念出那个“爱”字。
远远地瞧着这葫芦瓢里,自然是极度暧昧浪漫的一幅画面,飞凤的心又抽了抽。一旁的奥雅婆婆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摸摸飞凤的脑袋:“小妮子,何苦?”
“那是我妹妹。”飞凤淡淡地答了句。
奥雅婆婆唉了一声,砸吧砸吧着嘴儿走开了。
此时鸾七和凰儿已经上岸了,便晃悠晃悠地四处继续看热闹。鸾七停在了一家店铺前,眼中捕捉到了一个鹿骨做的发钗,他趁着两个丫头没发现,快速地跟店家说“店主,给我把这个鹿骨发钗包了。”
“好嘞~”店主麻利地包装好发钗,与鸾七“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交易,主要是她们两没看见所以就称得上是神鬼不知了。
淡然地跟上飞凤和凰儿的步伐,只见她俩盯着个七彩腰带发愣,鸾七用手在她俩面前晃了晃。
“这个七彩腰带跟你好配哦!”飞凤和凰儿默契度爆棚。
“那就买下来吧。”鸾七大大方方地说,递给店小二金钱。
凰儿抽下七彩腰带,圈过鸾七的腰,细心地给他系上。
店小二倒是尽职尽责得很,不忘再推荐一番:“姑娘家给小伙子系七彩腰带,以后的三月三都是对儿。”说完露出一口白牙朝他们乐呵呵地。
飞凤的嘴角也扯出一个微笑,可以说是欣慰的,方才她在等他们两个玩葫芦瓢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算是看开了。心理安慰通常是骗人的,身体的器官却骗不了,就好像肚子饿了的时候,嘴上可以说不饿,但肚子叫起来不受控制,心脏痛起来也控制不了。好在肚子饿会叫,而心痛可以忍着不出声。
“瞧!那个身影好像吉贝!”凰儿的一声惊呼打断了飞凤脑补的自我安慰。
鸾七赶忙拉着凰儿的手,生怕她一不留神又过去捣乱。因为这个时候,吉贝他,不是一个人。他身旁,正宛然立着一位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如花似玉,闭月羞花,朱颜玉润,玉骨冰肌,美若天仙的的秋水伊人,对着吉贝媚出一笑倾城。
“原来吉贝那小子艳福不浅呐!”凰儿啧啧称赞道,上上下下地将美人从头打量到脚底,只差不能上前数毛孔了。
鸾七的神色刚开始还是戏谑地看着好戏,不知道瞟到了什么,登时严肃下来。凰儿疑惑地看着她的鸾哥哥以及她的姐姐,姐姐盯着吉贝的方向,神情竟与鸾七出奇的一致。
凰儿配合这紧张的气息紧张地问:“怎么了?”顺着他们的眼光追去,是一只文狸兽。文狸兽是温和可爱的猫妖,并不稀奇也不危险,但是此刻文狸兽充满杀气地怒视着吉贝,就不寻常了,那眼神似乎顷刻间就要把吉贝吞进肚子里。
“莫非是小贝与这只文狸兽抢食了?它现在的那副表情就像是在发这个怨气。”鸾七推测着。
飞凤摇摇头:“或许没那么简单,我的直觉告诉我更像是吉贝将士抢了文狸兽的配偶。”飞凤一副云淡风轻的推理,凰儿听罢已笑得不可开交,说:“姐姐,吉贝分明正在和一位美人约会,你说他会去追另一只文狸兽?”
鸾七思忖道:“也许……文狸兽喜欢的正是这个美人。”
凰儿的嘴圈出了一个“啊”字。
文狸兽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三位对它兴趣盎然的灼热目光,轻轻地撇过一个眼神蔑视他们之后,一甩尾默默地离开了。
凰儿起了更大的兴趣:“这性格,傲!”
没有前去打扰吉贝与美人的约会,三人还是自顾自地自己探索着黎族浪漫的孚念孚日。
凰儿素来活泼,加之如此新鲜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向她扑来,她也是玩得疯狂,夜里便安稳地沉沉入睡。她睡起来的样子全然不似白日里的劲,原来她也是可以如此安静恬雅的。飞凤觉得今日的自己失眠是正常不过的了,她没觉得哪里不对,而且就是应该失眠才对,她搭上一件羽毛披风,往屋外走去,坐在草地上,蜷起腿,手臂圈着腿,头耷拉在膝盖上,眼睛微抬,恰好看得见那弯月牙儿。其实,她今夜看了一整夜的月牙儿,还是没有看够。其实,她也没有认真看,就是盯着发愣,什么也不想,眼中只留着高空中微风轻轻拨动的云影缓缓地绕着月牙儿。身后窸窣有人踏着草地,脚步极轻,似是怕扰了她。诚然,这样子放轻脚步是有用处的,神思不在本位的少女显然没有意识到来人,仍是默默地安静地微抬起头在“赏月”,脚步停了,少女此刻的模样是挺撩人的,她自个儿却不知道。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她浑身一震,迅速转过头,待看清来人方放下心来。
鸾七在她身旁挨着坐下,拿出今夜偷偷买的鹿骨钗,把玩着一会儿,伸到她面前,问:“这个鹿骨钗好看么?”
“你那么晚不睡就是出来问我这个好不好看?”飞凤淡淡地说。
“那你为什么那么晚不睡?”
“我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
飞凤:“……”
鸾七站起身,说:“你别动,我给你带上。”
飞凤也没想动,她懒得理他,可是在他给她认真地插上鹿骨钗的时候,气氛却突然热起来,尽管现在的天气明显的是夜晚较冷凉,她觉得此刻他是一团火在烤着她。尤其是,他按住她的头的那一刻,灼热感从方圆手掌里传遍了她整个身躯。
“唔……干嘛给我这个鹿骨钗?”
“因为店小二给我说的传说。”
“什么传说?”
“也没什么,对喜欢的人,就可以送鹿骨钗。”
鸾七给她插好鹿骨钗,转到她面前来坐下,直视着她。眼睛对碰的火花是可以擦出明火的。飞凤不由自主地避开那道眼光,低下了头。但是他却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撩拨开她额角的几缕青丝,总是再小心也避免不了触碰到她的肌肤,她浑身抖过一个机灵。刚想说句什么,他却先开口了:“好看。”她又微微抬起眼看他,头顶铺天盖地一阵黑影朝她扑来,“早些睡罢,外边夜了凉。”脚步转到她身后,停了,又一句:“在葫芦瓢那里为什么掉眼泪?”
飞凤听罢突然直起身子,听着脚步没有离开,沉默了许久,方道:“湖边风大。”
“哦。”脚步缓缓移动了,渐渐远去。
他的外衣,淡淡的木香,外衣底下,少女小声地说:“风又大了。”她的膝盖上,软了一大片,热热的,湿湿的,然后剩下凉凉的,一片水渍。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可以攒足失望离开;然而喜欢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而自己却不可以喜欢的人,则会攒足不舍痛苦地离不开,最终只有增加的痛苦和自我矛盾。
“小贝,昨晚哪儿玩啦?”鸾七戏谑地调侃吉贝。
吉贝也会脸红,难得难得。
“我们都看见有个美人哦!”凰儿甜甜地蹭前去说。
吉贝突然重重地拍下桌子:“大丈夫扭扭捏捏像啥样!那是我吉贝的情人,很快就是我的妻子了!”
鸾七,飞凤和凰儿三人听罢一齐鼓掌!“喔!恭喜恭喜!”
凰儿捞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递给吉贝,说:“吉贝,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吧,我最爱听这些浪漫的事情了。”
吉贝破天荒地脸又红了一下。他饮了一口茶,给他们讲起来……
那个美人叫伍蓝云,是黎族公主。而吉贝,乃黎族将军,自来都是英雄配美人,公主与将军也是自然不过的了,只那么轻轻一眼地对合,将军落入美人心房,美人让将军沦陷。
那日,她在湖畔散步。
那日,他知道她会在湖畔散步。
那时,她松松地系了一个小髻,余下的头发任其披散。
那时,他怀揣着一个鹿骨杈,在一棵橡树底下只等着她路过。
的确不出他所料,她来了。他悄悄地走到她身后,用尽浑身的温柔,说了一句:“公主,你的发钗掉了。”
她转过头,迷离的眼神似乎会散出一股雾气,将他给缠绕得透不出气。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计谋!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原本就会功夫的他,这点身手算得上是雕虫小技。
他递给她钗子,她羞涩地接过钗子,愣了一下,随即荷花绽放般的笑容在她的脸上弥漫,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谢谢你,吉贝将军!”
她居然知道他是谁,握在他手中的玉钗狠狠地在他手中刻了一个印,正如蓝云公主狠狠地在他心中刻了一个印。
她随意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三两下又弄出了一个小髻,将那把鹿骨钗插进了发里。她用食指点了点鹿骨钗,回过头来一笑,自然不用再解释这个笑有多迷人,到底有多醉人吉贝他说不出来。他只记得她笑着说,“我知道这是鹿骨钗。”
这之后的事小贝说你们也猜得到,他只是又讲了一下鹿骨钗的意义,是黎族的定情物。
凰儿一杯一杯地给吉贝倒茶,吉贝也回忆那段日子回得忘情,一杯一杯地接过来喝。
突然,吉贝将茶杯用力地敲了一下桌子:“你这丫头给我灌了多少茶水!”
凰儿吐吐舌头,偷偷地说:“我就不明白他家的桌子和杯子怎么那么耐用?老是被他这样敲打还不会坏?”
飞凤笑了,她不经意地用手摩挲着自己头上插着的那只鹿骨钗。她此刻的小动作,全入了鸾七的眼。
孚念孚的夜游盛会过后,便是放寮的日子。黎族少女成年后都会住在寮房,是个专门情歌互答的地方,心怡的情伙子可以去少女的寮房,甚至留宿,父母不禁,即为放寮。
吉贝自然特别地装束了一番,襟无领的海蓝色上衣和红黑分层的长裤,缠着黑布头巾,插着金稻色雉翎,倒也是飒爽美男子一个,带着海的气息,风风火火兴高采烈地迈步往蓝云的寮房。
蓝云自然免不了也要梳妆梳妆。顺着的一头乌发,额边贴着花钿,依旧是轻轻的一髻,特别是那支鹿骨钗。薄薄的红纱裙,很普遍,特色却在红纱裙是露背的,而蓝云白湛的背部赫然突兀着一朵蓝色的鸢尾花,显得神秘诱人,纵使黎族都有文身,蓝云公主的却如此娇艳!
门被敲了几下,蓝云胡乱地摆好妆台,跳着步子去开门。一股海的气息涌进房来,是那么恬静,那么醉人!
“你今天好有气质!”蓝云甜甜地说,坐在圆凳上,手撑着下巴倚在桌面上,眨着眼睛看他。
吉贝翻开头,不看她:“莫非以前我是没有气质的?”
“你当然是有气质的。”
“那是。”吉贝稍稍偏过头来看她,其实他还是不太敢正视她,尤其今日她浑身都让他觉得刺眼,太亮了。
“平时那种气质叫傻气。”蓝云轻轻地笑起来,清脆如风铃。
吉贝想要瞪她一眼,这丫头拿他开唰。末了,他还是转过头胡乱生着闷气。其实他也并没有气,就是在她面前控制不住的孩子气。诚然,将军类的人物气量自然不是这个度。
她转到他面前,轻纱拂过他的手臂,酥酥痒痒,勾起了他浑身的火。她拉过他的手,自己的下巴托在吉贝的手上,就那么静静地瞅着他。
吉贝不知道该将目光逃向哪里去,她又站起来了,背对着他。那背部艳丽的鸢尾花灿烂无比,绽放得一览无遗。有个国度将蓝玫瑰比作蓝色妖姬,他觉得此时有另一个真实的蓝色妖姬站在他面前。
吉贝哼着鼻音,沉沉地说:“你在考验我的定力么?”
蓝云莞尔一笑,不说话,解下了头上的鹿骨钗,一头乌发泻落下来,及腰的长发恰好若隐若现地挡住了她白嫩肌肤镶嵌着的水蓝蓝的鸢尾花。可是这么一挡,无名火更是燃得旺了。正如蒙着面纱的少女更让人想要一探究竟,乌七八黑的小洞穴会强烈地挑起猫咪的涉猎心。吉贝终归还是站了起来,一把背后拦腰抱住了蓝云。
“这样就看不到了。”吉贝语气粗粗地,似乎有些空气不大流通。
怀中的少女挪动着转过身,吐气如兰:“吉贝,我爱……”
不等你字出口,已被他蛮横地用唇封锁住了。铺天盖地的晕眩感,吉贝的手无意识地撩起少女的长发,触碰到那冰凉的肌肤,她今日怎么就穿得这么清凉。是的,清凉,吉贝停住了吻,也停住了手,他的头脑顿时也清凉了,喘着重重的气,说:“你刚想说什么来着,公主?”他松开了圈着她的手,退后了几步,“公主,恕吉贝失礼。”
蓝云眼里掠过一丝受伤,吉贝心里一震,只听得她说:“你不要过来,让我说完。吉贝,我爱你,我知道我是公主,但你也知道今日是放寮,你既然来了我的寮房,我们又两情相悦,你觉得你还要因为身份而……”
堵住一个人讲话最好的方式,或许就是吻住对方了。蓝云圈住了吉贝的脖子,舌尖的温热让空间中仅存的些许理智全部融化。吉贝捧着蓝云的头,俯着吻她,他又觉得低着头有些累,手滑下蓝云的脖颈,想换个舒服一点的姿势。手指无意中绕过她的脖颈缠住了一根棉带,他想摆脱手指中的棉带,微微一抽,少女本就薄得轻飘的纱衫顺势脱落下来。他们贴得太近,吉贝也是半身赤膊,那一身的柔软,微微地带汗,有些湿湿地摩擦过他的胸脯。他本能地抱紧少女,拦腰一个公主抱,少女羞怯又满足地眉眼含笑,吉贝轻叹一声,只留下帏帐翩纤。
夜,当它是美好的时候,它便显得那么短。窗外的亮光不尽人意地闯进来,竟已是清晨了。
“蓝云,你不嫌弃我只是一介将军,一个粗人?”吉贝抚着蓝云的脸颊。
“你都在我寮房留宿了,你此时说这话岂不伤我?”蓝云撅起嘴。
“那还不是公主你穿得太过了?”
蓝云一转身,背对着他,用生气的口吻说:“这么说是我自作多情,还应怪我?”
吉贝从背后圈住蓝云的腰,在她耳边:“怪我定力不足。”
蓝云掰开他的手:“我就不该……”
“不该让我爱上你。”吉贝接过她的前三个字。
蓝云复又翻转过身子来,轻轻地敲了敲吉贝的头,说:“总算有一句甜话了。”
正软语温存之际,窗子上跃起一个影子。
“谁!”吉贝警觉起来。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那熟悉的尖尖竖起的两只猫耳,那熟悉的高高竖起的大把长尾,蓝云轻呼:“由由?”
文狸兽,那天鸾七他们看见的文狸兽,跳下窗台,走到他们面前,对着蓝云,鼻腔里哼哼了几声,它是灵兽,会说话:“蓝云主人,我去五指山山顶!”
“由由!由由!”蓝云撩起外衣套上,冲出门口,她从未见过由由有那么忧怨的眼神,那么幽愤的语气,那么无助的神情,那么决绝的态度。决绝,对,就是这个感觉让她不安,她直觉到由由会有事情。
一双大手牵扯住了她,她回头抛给了吉贝一个凄愤的眼神,想要甩开他的手。
吉贝更用力抓住她:“我陪你去!”
蓝云的瞳孔里的愤怒转而为感激,点了点头。两个人火急火燎地朝五指山的方向赶去。
恰巧鸾七三人正百无聊赖地四处闲逛,看着两道亮丽的影子风一般地从他们身边闪过。
“那是小贝吧?”凰儿问。
鸾七:“没错,还有他的美人。”
飞凤:“他们走得那么急,该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鸾七:“我们跟上去看看,也许帮得上什么忙?”
凰儿:“好嘞,我们快,我最爱行侠仗义了!”遭了鸾七和飞凤两人一记白眼。
五指山。曾有这样的咏叹:“五峰如指翠相连,撑起炎荒半壁天。夜盥银河摘星斗,朝探碧落弄云烟。雨余玉笋空中现,月出明珠掌上悬。岂是巨灵伸一臂,遥从海外数中原。”他们一行人跟到了五指山。
飞凤:“这是言父说过的五指山。”
凰儿:“他们来这里干什么?登高望远,约会?”
鸾七捏了捏凰儿的脸蛋:“你有见过约会约得那么着急的吗?”
“他们要上山?”飞凤诧异着,摸了摸自己的知心晶镯,念了句“隔空索心”。空中飞快地闪现五指山的各个角落,最后锁定在了山顶的位置。“瞧,那不是之前我们遇见的那只文狸兽么?”飞凤说。
鸾七:“对,杀气腾腾不减当日。”
飞凤:“但是今天它似乎又与之前有不一样的地方。”
凰儿皱起眉:“哀怨。”
飞凤内里战栗了一下,这两个字在凰儿口中说出来,不知道为何她的心会被扎了一下。“是的,多了哀怨,略带凄凉。”
鸾七甩甩头:“想那么多也无用,我们上去看看。”
三道凤凰尾巴的翎羽流苏闪过天际,直冲山顶。
刚落下凤爪,他们就看见:文狸兽飞快地奔向蓝云公主,待进前时,挥起兽爪,就要落向蓝云公主。
蓝云公主痛苦地喊:“不要,由由不要伤害他!”挡过身子要护着吉贝。
吉贝以为文狸兽要攻击蓝云,抱住蓝云,一转身,自己就挡在了蓝云的前面,前后角色就这么调换了。
文狸兽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丢丢,它似乎很满意吉贝的做法,它的攻势瞬间增倍。一爪挥下,吉贝掏出随身小刀挡住,爪尖的锐利和刀口的锋利碰撞擦出嘶哑一声。
文狸兽的目标明显地再次对准了吉贝,吉贝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家伙把攻击对象转到了自己身上。
一旁的蓝云凄婉地闭上眼睛,眼角滑落了一滴泪,由由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要攻击吉贝,而且是拼死的目光。她不知道为什么由由突然会性情如此大变,娇弱可爱的它从来在她面前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兽气,不过,她这段日子的确与由由待一块的时间短了,都分给了吉贝。她记起了一些事……
她曾养过几只鲤鱼,有段时间她特别喜欢看着鲤鱼在她面前戏水,之后鲤鱼在某一天就翻了肚皮,几道爪痕印刻在上面。她有段时间喜欢看书,一日她进书房,只见地上乱蓬蓬地散落了一地的书,尤其她格外钟爱的那几本,纸张碎了一地,封皮几道爪痕。她不是不知道这些都是由由干的,每当她因为爱上了其他事物而忽略了由由时,那件事物最终都难逃它的蹂躏。但是蓝云溺爱它,她觉得这些都是它在耍它的小脾气,或者可以说是吃醋。而且它伤害那些东西都是背着她偷偷干的。它在她的面前时,滴溜溜的阴阳眼珠里黄色蓝色瞳孔闪烁的亮光,从来都是温和的,含情的,娇弱的,依赖的,信任的,满足的,愉悦的……今日的殊死杀气是她不曾见的,昔日的那些爪痕正一道道的抓进她的心里,她觉得她终于痛了。
另外一边,是力量相当的战斗。蓝云想要冲进去,她不希望有任何一方,被毁灭。可是,有人拽住了她的衣裳,有人拉住了她的手,怎么今日做什么都要被人阻止?她愤怒地回头看来人。
“蓝云公主,那边危险。”原来是鸾七。
“蓝云姐姐,那只文狸兽为什么攻击你?”凰儿天真地询问。
蓝云摇摇头,叹口气:“你们都误会了,由由它是要攻击吉贝。我要去阻止它。”说罢,用力甩开两边扯住自己的手。
“喵呜!”一声惨痛的呻吟钻进耳膜。
蓝云惊恐地转头看时,只见吉贝浑身点点星星的血渍,手中的小刃已插入文狸兽的胸口。
“由由!”蓝云狂奔向文狸兽,“啊!”她推开吉贝,手圈下文狸兽的脖颈,让它躺在自己的怀中,呜咽着“由由!由由!你撑住,我这就带你去巫医那儿。”
文狸兽的目光柔和而可爱,嘴角龇开了虎牙,它在笑。声音咕咕噜噜地示好,“蓝云……主人……你……终于……回来……抱我了,我……好想……念……以前……的日子……”
啪嗒啪嗒的泪打在文狸兽的脸上,蓝云抽泣着:“傻瓜由,我宠你爱你,最疼你,你总是这般小气,以前你不会受伤,这次你伤成这样我是真生气了!”
文狸兽挣扎着撑起来蹭了一下她的脸:“由由……以后……不会给你……惹麻烦了。”慢慢地阖上眼睛。
“啊!……”又是一声惨痛的呻吟刺激着每个在场的人的耳朵。蓝云把头磕在文狸兽的额头上,绝望地紧闭着双眼,泪水还是从眼角缝里蹦出来……也蹦出了回忆……
“好可爱啊!”年幼的蓝云一把抱起眼前的小文狸兽。
文狸兽冲她咧牙一笑,呦呦的呼了一声。
“喔!好好听的声音,嗯……那就叫你由由吧。”蓝云甜甜地笑着,抱起文狸兽走上回家的路。
“那你呢?”怀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蓝云瞪大惊奇的双眼,瞬间喜悦掩埋了惊讶,对着怀中可爱的小东西轻轻地问:“你会说话?”
“嗯。”
“哦!哦!哦!好棒哦!”蓝云抱着文狸兽甩起来,顺便优雅地转了一个圆圈舞。“我叫伍蓝云,你要跟我一起回家吗?”蓝云诚恳地问。
文狸兽点点头。
蓝云摸摸它的头,调皮地眨眨眼:“那由由你以后要叫我……蓝云主人。嗯……叫了主人的话就一辈子都要跟着我哦!”
“蓝云主人……”文狸兽很喜欢怀中的温暖,柔软的爱抚,叫了主人就是一辈子,它觉得挺好……
……蓝云在看书,由由在桌子一旁守着她。她看累了,顺手搂过由由揣在怀里,摸弄着它的绒毛,由由很喜欢她揉弄自己的毛发,尤其是头部,它自己抓不到。就这样,书本看没几页,倒是搂着由由拨弄了许久,她将它放回桌面上,双手交叠摊在桌上,头侧着靠在臂弯里,瞅着由由的黄色蓝色的眼睛,好漂亮,她一直很喜欢由由的阴阳眼,可惜在她的父王母后那儿没什么好评。一人一兽就这么互相欣赏着彼此,是了,欣赏,由由也喜欢静静地瞅着蓝云,那含笑的眼睛里只装着它。那双漂亮的水灵灵的眸子渐渐地眯起来,她竟睡着了!由由站起来,走前去,轻轻地舔了一下她的唇。蓝云其实是知道它舔她的,但是没所谓嘛,毕竟她都和它“同床共枕”那么久了。蓝云抿了抿嘴唇,是水果的清香,这小东西竟是爱吃果子的主儿……
……“你来追我哈!”蓝云气喘吁吁地喊着,回头给了由由一脸灿烂的笑容。
由由撒开四腿跑起来追她,每次快追到的时候,它都会故意放慢速度,让她好喘口气,跑步这种事情对于一只兽来说,根本算不上是什么事情。但是它喜欢看着她跑,跑得咯咯的笑,跑得娇喘嘘嘘,跑得满脸通红。
她总会在跑不动了以后招手让它过来,骄傲地埋怨它:“你怎么会追不上我呢?”
“你跑得太快了。”
“可是你是四条腿喔!”
由由是很想说她一句傻瓜的,就看不出是它在让她吗?但是它终归还是换了说法告诉她:“我呼吸调节得不好,追不上你。”
“那我以后会故意停下来,你就追得到我了!”她开心地摸着它的头,感到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伟大的决定……
……从短发一起玩耍到长发及腰,从小文狸兽一起玩耍到大文狸兽,从小屁孩一起玩耍到大姑娘……
……那次,她养的满池塘的鲤鱼,由于天气的异常,染上了一场疫病,它只好毁了她喜爱的鲤鱼。
那次,她总爱翻着那几本小册子,它也偷偷地翻看了,书里的结局都不是太好。它心疼她每次看完都会窝在被窝里不住地哭,它便把这个归罪于那些书,狠狠地毁了那些书。
可是这些原因它一直忐忑着要不要告诉她,终归它没有告诉她,但是它有说梦话的习惯,不知道它的梦话有没有泄露它爱她的小秘密。可是这次它想要伤害吉贝,它控制不住,没有原因的,它害怕,害怕这个男人,它发现自己竟陷入了人兽恋,它觉得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但它又不自觉地无奈,它想要爱她,除非它……死了。
它知道吉贝是个特殊的人,它闻得出来,所以它……想要做这件事。
回到现在……蓝云颤抖着拿起那把沾满由由鲜血的小刃,颤抖着站起来,颤抖着说:“吉贝!你为什么要伤害由由!”
“我以为它会伤害你……”吉贝惊愕地看着眼前带着巨大愤怒和巨大悲痛气息的少女,她的手里握着的那把血红色利刃,刀尖正对着他的方向。
“我要为由由报仇!”蓝云手中的刀对着吉贝,颤抖着走过去,声音极悲痛。
鸾七皱起眉头,说:“蓝云公主,你理智一些!”
飞凤也跟在一旁劝:“蓝云公主,人和兽终归还是有轻重的。”
蓝云怒瞪了一眼飞凤:“我的由由比我还重要!”
飞凤一惊,蓝云的眼里坚绝的神情震撼住了她,她不再说话,只默默在一旁看着事情会如何发展。
凰儿跑到蓝云面前,拉住她的手说:“蓝云姐姐,你不要冲动啊!小贝他也很爱你啊,你不是也爱他吗?”
“可是他不应该杀了由由。”声音沉沉地吓人,凰儿害怕地缩了手。
吉贝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他反而向着蓝云手中的刀尖走去。
蓝云隐约地战栗了一下,又愣了一下,停了一下,还是悲痛地向他走去。终于刀与吉贝只剩下一步之遥,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脚步。
“你明知道我下不了手。”蓝云悲痛地说。
“你也明知道我不会躲开。”吉贝怜惜地看着她。
猝不及防地,蓝云觉得手中的刀刃似乎收到了一股阻力,紧接着是愣在一旁鸾七三人的惊呼“小贝!”“吉贝!”“吉贝将军!”
蓝云握着刀刃伸直的手一下子软了下来,又是鲜红的血液,这把刀已经在短短的那么短短的如此短短的时间里染上了两种血,如果要祭刀的话,这把刀都会被祭出灵气来。
吉贝支撑不住渐渐无力的身体,慢慢地软下去,竟是软进了她的怀里。她今天哭得太多了,即使她哭起来有着另一番楚楚动人的美丽,他也不希望见着她哭。吉贝的血湿透了他的衣裳,蓝云的泪湿透了他的脸庞。
“不要哭……多好……我又在你的怀中了……这一刺……刺回了……你的爱……值了。”吉贝艰难地吐出话来,他感到身上的力量在消逝。是吉贝,他自己迈开了那一步,迎接那利刃。
“你做什么那么傻?”蓝云已泣不成声。
“我不想……让你恨我……我……不是……故意……伤害……由由的……我……以为它……兽性发作……要伤害你。”吉贝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他有些累了。
飞凤跑到他们面前,有点愤怒:“你们再后悔下去就真要后悔一辈子了,还不快找办法止血先!”
蓝云恍悟:“对!可是我们现在在五指山顶啊!”她抡起吉贝拔掉的小刀,欲刺向自己。
鸾七的七情梧桐扇旋转着飞过来一把打掉蓝云手中的刀。鸾七喊:“你还想做什么!”
“既然没办法了,我就跟他们一起去吧!”蓝云痛苦地说。
飞凤摇摇头又叹叹气:“这吉贝将军也是,明知道拔了刀血就会涌得更厉害的。”
凰儿过来说:“因为他爱她,他宁愿死也不要蓝云姐姐恨他。”
“对!”蓝云的怀里传来弱弱的一声鼻音,吉贝勉强地又睁了一睁眼,刚要再次闭上,他突然狠力地逼迫自己再度睁开,讶异的眸子直视着天际的一个点。
大家跟随他的目光寻去看,只见头顶的天空一片火红。
“它……它开花了,铁树它开花了!”蓝云不相信地。
飞凤一怔,问:“那株刚才还毫无生气,枝干干枯四横的就是铁树?”
蓝云:“对!”
飞凤喃喃自语:“英雄祭血,铁树开花。莫非它就是我们要找的药?”
一朵亮闪闪的红飘到了鸾七的面前,鸾七本能地用手捧住这朵硕大的木棉花。
飞凤说:“小七,吉贝是英雄,可能是他流的血蔓延到了铁树,铁树就开花了。这不就是那句‘英雄祭血,铁树开花’吗?它是我们要找的!”
鸾七捧着那朵金闪闪红亮亮的木棉花,叹了口气:“换来这朵木棉的价值真大!”
飞凤的脸色也瞬时暗淡,瞧着蓝云怀中的吉贝越来越苍白,她的心也跟着抽痛起来,的确代价太大了!
凰儿却忽然大喊:“这一朵木棉是它自己飘向鸾哥哥的,可是还开了那么多,那些有用吗?”
一句话提醒了飞凤,她平日里无事的时候总爱跟着言父学些许医术,看些许医书。她记得好像有这么一句话“不易得之物,其用难估量。”那就……姑且试一试吧!飞凤喊鸾七:“小七,快把树上的其他木棉摘下来给我!”
“要做什么?”鸾七不解。
“你快照做就是了!”飞凤一脸的严肃。
鸾七挥出他的七情梧桐扇,念了句:“风花落!”只见扇子在空中旋出一阵大风,铁树上的木棉纷纷脱落,卷至一团,如一团火球,滚落到飞凤的身边。
飞凤又拉着凰儿说:“来!”凰儿若有所悟地郑重点头。
凰儿摸摸醉羽环,手指离开醉羽环的档抽出了一道光,“酒酿术!”那一团火球飘至吉贝的胸前,慢慢地从花朵融成花液,缓缓地滴下,正滴在吉贝的胸膛,也正是他血涌的地方。
飞凤脱出腕中的知心晶镯,让其悬浮夹在在那团木棉花球和吉贝的胸前,木棉花液顺着镯子的圈穿过,流入吉贝的胸口伤处。飞凤口中呢哝道:“心之所往,何去何从,落红谁开,为谁更护……”
飞凤和凰儿的额头沁出点点香汗,她们法术用力得猛,毕竟这算是一项大招了,让流出之血重回流血之人,吉贝的脸色又渐渐地恢复了些许红润。蓝云感激地又惊异地望着眼前这两位奇特的少女。
终于,花团消失了,飞凤也收回了自己的知心晶镯,两个少女就地摊躺在泥土地上,精疲力竭。吉贝的神色是好转为一个正常人了,但是并不见他醒转过来。
鸾七问:“他还没醒,莫非是终归需要这朵?”他从怀里掏出那朵特别的红闪闪的木棉花。
凰儿打起力气说了句:“可是这是鸾哥哥要用的呀!”
鸾七正踌躇着,由由的身体那边似乎有微弱的若隐若现的蓝黄相间的光芒。
蓝云也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由由的身体在变得透明,慢慢地消失。蓝云的两道翠眉纠结在一起,轻呼:“由由……”只见由由那双独特的阴阳眼正腾空浮起,两道黄光和蓝光交织旋转,打着螺旋浮向他们的位置。
当那两道光浮过来之时,事实上应该是那双黄蓝眼睛浮过来时,有一个幽幽的声音飘来,是由由的声音:“我只能成为人才能与你相伴终生来呵护你,文狸兽的寿命总归有限,就让吉贝代我一起爱你!”声音完了之后那两道光钻进了吉贝的胸腔,那刀痕弯弯曲曲地蔓延着,但此时已宛然像一道旧伤痕,而蓝云已泣不成声。
吉贝缓缓地挑开了眼睛,大家都兴奋地扑前去。三人的嘴瞬间圈成了一致的形状,只差没有哦出声来。吉贝的眼睛已不复是之前深黝的棕褐色,而是晶闪的一只蓝色一只黄色,分明就是由由的眼睛!
蓝云却很释然,狠狠地用力扑在他的胸口,狠狠地用力圈住他抱住他,狠狠地享受着这有力的心跳,她哭着笑,笑着哭,她不想说话,她的内心已被激动和感激和欣喜和幸运充盈着,她是最最最最最幸福的女人!
在一旁的鸾七欣慰地笑了,凰儿呜呜咽咽地哭了,飞凤安静地面带笑容地泪流满面。
吉贝环视了一圈哭得笑得不像样的一群人,喉咙似有什么塞着,只能沙哑地开口:“我爱你们!”又伸出手来摸摸扑在自己胸前的蓝云的头,说:“我会代替由由加倍地爱你!请你原谅我好吗?”
“嗯!”蓝云可爱的哭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