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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冰火两重天

书名:传奇总统黎元洪 作者:韩仲义 更新时间:2019-07-24 09:12 字数:8483

    张彪妒嫉黎元洪的才干,怕有一天会取代他,故尔一再刁难他、羞辱他。父亲曾告诉黎元洪:“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以德报怨,一再忍让。

    1896年(光绪二十一年)1月2日,黎元洪跟随张之洞来到湖北。张之洞仍任湖广总督。湖广,实指湖南、湖北两省,也称“两湖总督”,是全国九大最高封疆大吏之一。因明朝时期湖南、湖北系湖广省,所以,清朝延习了明朝的称谓。

    穷苦出身的人最容易满足。黎元洪来到武汉,住进武昌紫阳湖畔一所军官公寓。虽然公寓不大,更谈不上豪华,但比起北塘、上海、南京来要好许多。生活安定,上司宠信,工作顺心,黎元洪夫妇十分满足。

    由于督署搬迁,工作千头万绪,十分繁忙,致使黎元洪积劳成疾:腰酸背痛,发起高烧,骨头像散架。但他硬撑着,不让人知道。

    这天,黎元洪刚上班,张之洞就派人叫他到督署议事。他勉强起身前往。因为督署离他的住处不远,他没有骑马,而是步行。

    黎元洪在汉阳出生,除因家庭变故回黄陂县黎家河村老家住过短时间外,整个童年是在武汉度过的,14岁才离开。他对武汉三镇并不陌生。

    湖北省会在武汉三镇的武昌。武昌始建于东吴时期,已有1700多年的历史。它面积不大,是一个弹丸之地。

    那时的武汉江岸残破,年久失修,一到雨季,大水经常漫过堤岸祸及三镇,危及百姓生命及财产安全。街道狭窄污秽,民房低矮破旧,店铺作坊破落不堪。民众大多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伙伙流氓、乞丐、无赖徜徉街头,打架斗殴,争吵叫骂充斥于街肆。这座因“赤壁之战”而名扬中外的历史名城,到处是死气沉沉,衰败破败景象。

    自张之洞从两广总督调任湖广总督,由广东迁入湖北后,经他几年苦心经营,武汉三镇发生重大变化:堤岸增高加固,街道宽敞平坦,房屋整齐划一,镇民安居乐业,市面商业繁荣。十几座大中小学星罗棋布,水陆码头车船如蚁,一片繁荣景象。城内城外,有煤炭、钢铁、造船、枪炮、水电、水泥、纺织、皮革、火柴等大小工厂十几座,工副产品行销全国,且有部分出口;有自强、武备、矿业、工业、铁路等学堂。这时的武汉已成为仅次于上海的军工、商业、文化、教育、洋务运动中心。

    武汉有阅马厂、紫阳湖,驻有工程营、左旗营、宪兵营、消防营、巡防营、药械库等军事单位;还有督署、藩司、交涉司、巡防道、劝业道、检察厅、谘议局、洋务公所等行政衙门。

    短短几年就改变了局面,把整个武汉治理得社会安定,百业俱兴,人民安居乐业。为改变湖北面貌,张大人花费多大心血呀!

    张大人的丰功伟绩中外尽人皆知。他一生主要做了四件大事:新式教育、开办实业、编练新军、抵御外辱。他倡导和践行“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政策;兴学育才做得尤其突出,在中国近代教育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张大人力主“不尚空谈,学以致用”,他有一段著名的、颇有见地的宏论:

    经学以通大义为主,不取繁琐;史学以贯通古今为主,不取空泛;性理之学以践履翔实为主,不取矫伪;经济之学以知今切用为主,不取泛滥;词章之学以翔实尔雅为主,不取鬻糜;士习以廉谨厚重为主,不取囂张。总之,要使学生博约兼资,文行并美,上可效用国家,次者也能仪有见地……

    早在黎元洪年轻时,父亲就经常给他讲张大人的故事。所以,他对这位张大人既崇拜又敬重。他认为能投身他的麾下是一生的造化!

    可是,清王朝上下抱残守缺,不思进取。张大人的洋务运动虽有慈禧太后支持,以牵制权倾当朝的李鸿章;但时时受到庸吏们的百般阻止与限制。加上湖北水患频仍,民穷财绌,官吏士绅对洋务运动群疑众谤,阻力横生,因此,张之洞的改革一直举步维艰。但他抱定宗旨,不屈不挠,知难而进!

    因住处离督署只有二三里距离,黎元洪气喘吁吁,紧赶慢赶,很快赶到督署,并没有耽误。

    湖广总督署座落在城西南文昌门附近。他在衙门口交验了腰牌,走过两进院落、耳房,来到督署的主体建筑——大堂。大堂前有回廊和敞轩,在主要景观的廊柱间按着红木雕花落地窗(槅窗),大厅宽敞明亮,雄伟壮丽,几桌椅案精巧别致,大厅正中悬挂着张之洞撰写的对联:

    西通巴蜀,南控荆襄,中有九江合流,形势无双,楚尾吴头一都会;

    内修政治,外诘兵戎,谦司四裔交涉,师资不远,林前胡后两文忠。

    “林前胡后”系指张之洞的两位前任——林则徐和胡林翼。他自励师法两位先贤,励精图治,修政经武,将湖广治理好。看着香帅踌躇满志的抱负,黎元洪更生敬佩之情,决心追随其后,干出一番大事业!

    黎元洪一进议事厅,幕僚辜汤生笑嘻嘻迎上来拱手寒暄,十分热情。辜汤生将他引入内室,屋里已有5个人,除张之洞外,其余4个人他都不认识。黎元洪向张之洞行过廷参之礼,张之洞分别给他介绍:坐在左手的是从二品副将衔巡抚谭继洵,再次是从三品游击衔岳嗣仪和正四品都司衔张彪;坐在右手的是与自己官阶相同的五品守备陈克明。按规定,黎元洪向张彪、谭继洵二人行单腿跪拜大礼,对其他人行拱手礼。别人都笑面相迎,礼貌还礼;当他给张彪行礼时,张彪身不动,膀不摇,黑乎乎、满脸横肉的脸扭向一侧,不正眼相视,给黎元洪下不来台。黎元洪早听说过,张之洞身边有一个叫张彪的宠儿,因为救过张大人的命,被收为义子,又把自己的贴身丫鬟许配给他,人送绰号“丫姑爷”。此人行武出身,目不识丁,凭着一股横冲直撞的蛮劲和张之洞的信任,步步高升,执掌兵权,傲慢颟顸,居高临下,谁也不放在眼里。黎元洪生性柔、内敛,颇具唾面自干的本事,硬是咽下一口窝囊气,挨着陈克明坐下来。

    张之洞嗅了两口鼻烟,清清喉咙说:“今天,把大家请来研究一下湖北兵事。中国乃泱泱大国,天朝圣邦,竟然败给一个弹丸小国!岂不惜哉,怪哉。究其原因,乃绿营兵制为害,若不赶快改弦更张,革除旧弊,仿照西法急练劲旅,中国难免还有外侮之忧,而无自强之日也!老夫已奏请朝廷,拟急建前后两营,聘请德人贝伦斯为总教习,一律按洋法操练,以后照此方法逐年编练、扩大。”

    黎元洪忐忑不安,心想,可别跟那个凶神恶鬼分在一起!张之洞仿佛窥透他的心思,说道:“我宣布:任命张彪为前营管带,陈克明为帮带;任命岳嗣仪为后营管带,黎元洪为帮带。每营辖步兵2队,马兵1队,工程兵1队。不久,将在阅马场召开‘新军营成立大会’,届时将延请湖广军政要员、外国领事,以及各界知名人士参加,以壮声威!好,下面请大家就如何练好新军发表高见。”

    黎元洪心想,谢天谢地,我终于可以避开这个魔鬼!

    张彪抢先发言。夸夸其淡,漫无边际,表现得颟顸自负,愚昧无知,还自以为是。黎元洪对他的憎恶达到极点。他的目光渐渐移到一副条幅上:

    无心与物竞,鹰隼莫相猜。

    落款是“无竞居士” ——这是张大人的立世之本,也是他“三不主义”的真实写照。看着,想着,便对张之洞更添一层敬重,让自己更增一些淡定……

    张之洞的话打断他的思绪:“宋卿,你说几句。”

    黎元洪做人处事极其精细、认真。他对上司坚持三个原则:一是顺从,不管上司说的对错,不反驳、不顶撞、虚心接受,做出顺从的表示;二是拥护,主动地、理智地、心悦诚服地做出拥戴的表示;三是沉默,不管会上还是会下,都不要抢先发言,自以为是,要表现得大智若愚,想好、拿捏好,顺着上司的思路表态。

    黎元洪谦逊地说:“在下从事海军多年,对陆军、对练兵知之甚少,尤其在各位大人面前,更不敢妄议。但在下抱定宗旨:一定向诸位大人、向洋教习虚心求教,把大人交给的任务完成!”在他人催促下,他还是谨慎小心地谈了自己的看法。虽无语惊四座的效果,但也博得众人称颂。唯独张彪不以为然。

    “听说你会洋文?”张之洞问。

    “是的大人,会一点儿英文、德文。”他说。

    “好啊,希望你多跟洋人交流,多看看洋本本儿,尽快拿出一套练兵方案初稿,供大家认真讨论研究,尽快定出章程,投入大练兵的工作。还要把西洋的强军方略翻译一些供大家学习。”

    “是!”

    大家你言我语讨论编练新军方法、数目、装备等。讨论一番之后,张之洞交给黎元洪一项重要任务:整顿枪炮厂。他说:“大家都知道,建这个枪炮厂老夫费了多少心力,好不容易从广东迁到湖北,这是咱湖北的命根子啊,一定要把它整顿好!现在百废待兴,拙象迭出,一个人管着好几摊儿。毅敬这个机械局总办还要找煤、找铁、找人才,手大不过天。他找煤找铁去了,今天他来不了,他回来我跟他说。张彪、岳嗣仪你们把主要精力放在练兵上,黎元洪先借给我半年,让他把枪炮厂治理好,把质量和产量搞上去,人员、助手由你挑,有什么困难、要求尽管提。有事跟毅敬请示汇报,也可以直接找我商量。当然,练兵的事你也要管哦。”

    这个厂虽然组建多年,历尽艰辛,但因人财两绌,效益欠佳。张之洞走后一年多更是混乱,前方不断来信,反映“汉阳造”枪炮质量差、产量低、甚而出现“炸膛”事故,炸死、炸伤多名士兵。他走后该厂交由张彪监管,他知道张彪文化低,水平差,管理得吃力。他更知道湖北人事关系复杂,盘根错节,而黎元洪新来乍到,少有框框,跟人和事没有瓜葛,所以才交给他治理。但对枪炮厂的现状,他不能说得太多、太甚,怕伤了张彪的自尊心。所以,只能轻描淡写,点到为止。

    张大人如此器重黎元洪,让他受宠若惊,激动不已,就暗自发誓不负厚望,把大人交代的事情做好。

    香帅对黎元洪的器重,令在座的人妒羡,尤其心胸狭窄的张彪,更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对黎元洪妒嫉得要死,恨得要命。他虽未去江宁,但早听他的心腹说了黎元洪怎样崭露头角、步步升迁,怎么深受香帅的器重等。自那时起,他就担心有朝一日此人会威胁他的地位,会取他而代之;现在他更感到今后与他抗衡,动摇他根基者定是此人!香帅让他整顿枪炮厂,显然是对自己的不信任,给自己难堪。张彪贪腐成性,他监管枪炮厂的一年多,多少“猫腻”、多少贪腐是他一手造成的,黎元洪要认起真来,说不定会捅出大娄子!他决心煞煞黎元洪的威风,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散会后,黎元洪与岳嗣仪并肩向外走。黎元洪说:“能做岳大人的部下,在下非常高兴,元洪能力有限,还望岳大人多多指教。”

    岳嗣仪说:“宋卿的人品、能力我已有所耳闻,能跟贤弟搭伙也是唯我所愿,我们都不要客气。”

    “好、好,谨遵大人教诲。”黎元洪说。

    “前面有个小酒馆,”岳嗣仪指着前面说,“你我兄弟喝两盅如何?”

    “好啊,在下求之不得。”

    “你别老在下在下的,你我是兄弟,没有大小之分。”

    说着,二人进了小酒馆。

    三杯酒下肚,改成浅酙慢饮,话逐渐多起来。岳嗣仪说:“有件事我本不该说,但我见老弟是老实人,我提醒你,整顿枪炮厂一事并非美差。枪炮厂是香帅大费周章地从广东弄过来的,确实是张大人的命根子,一直由他亲自过问,多年来由张彪管理。你凭白无故插上一脚,张彪怎么想,他愿意吗?这里水很深,你弄深弄浅都不好,会陷入两难境地。枪炮厂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地方,无不涉及张彪,你惹得起吗?”

    黎元洪说:“怎么,张某手头不干净?”

    岳嗣仪向四周看看小声说:“太黑了,简直不是人!他贪污成性,侵吞军饷以百万计。每遇他和家人的生日、婚丧嫁娶,便勒令部下送礼,将规定编为‘福’‘禄’‘寿’三等,分别为8两、4两、2两,至少每人交一份。银两直接从军饷中扣除。这几年除掌兵权外,他管着枪炮厂,搂大发了,光洋楼房产就有几十处,小老婆四五个!”

    黎元洪说:“仁兄所说枪炮厂是香帅的命根子,是怎么回事?”

    岳嗣仪介绍了枪炮厂的来龙去脉:

    张之洞是近代史上伟大的改革家,他的洋务活动由来已久。早在中法战争中他力主抗法,在中俄伊犁交涉中,面对沙俄的贪婪他力主抗争。他提出“一许俄入,效尤踵至”,认为“多一分兵威,则敌少一分要挟”。在山西任上,针对法国侵略,他积极“备战筹防,援越抗法”。面对“万国盟聘,事变日多”的形势,他提出“洋务最为当务之急”的主张。

    1884年(光绪十年),47岁的香帅任命两广总督,驻节广州。他刚到,就视察江防,积极筹办省城及琼廉潮州的防务。不久,法国兵舰炮轰台湾基隆港,继而挑起马尾战争,张之洞筹钱筹械援助台湾;并派兵5营赴马尾支援。一个月后法军又入侵越南,意在中国,清廷被迫与法国宣战。张之洞先后派出唐景崧、冯子材、王孝祺等战将会同刘永福抗法。先后取得琼山、谷松、观音桥、广西关外大捷,取得中法战争的胜利……

    他知道,要想不被人欺负必须富国强兵,要想富国强兵必须“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大办洋务。他先后筹办矿政局、电报局、铸造厂、水陆师学堂,尤其枪炮厂更是费尽心机:选址、找矿、炼铁、选才、请洋技师……用殚精竭虑、呕心沥血都不足以形容他的艰辛。最难的是经费,朝廷本来答应每年给他拨100万两经费,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就这点经费只拨付一年,就成了一张空头支票。他增收节支、铢积寸累、多方筹措,才筹款800万两,总算勉强干起来。不料,4年后他又改任湖广总督,驻节武昌,两广总督改成李鸿章的哥哥李瀚章。好不容易成立的枪炮厂不能便宜给他,无论如何得想法要过来。

    这可费了老劲!

    张之洞、李鸿章一南一北并称两根“擎天柱”,两个洋务派领袖。二人明争暗斗,素来不合,都想壮大自己的实力。李鸿章听说张之洞调走,早就想着枪炮厂,他打算与哥哥李翰章密谋,让他把枪炮厂迁到他的大本营——天津。

    张之洞早就想到这一点,来了个先发制人。他知道李瀚章老而无能,既贪财又贪色,他备了一份厚礼跑到广东,跟李瀚章称兄道弟,猛套近乎。广东的名山大川,烟花柳巷他们玩了个遍;又把他带到上海豫园赏玩,在三穗堂设宴、在百乐门消遣;然后又回到武汉,游山玩水,山珍海味,享尽风流。一切消费都记在张之洞账上。他故意苦着脸跟李瀚章说:“唉,老哥呀,为了这个枪炮厂我可受老罪了,找矿、炼铁、选址、购买设备、请洋技师,哪里不要钱?我舍出老脸,求爷爷告奶奶只筹了800万,起码还有400万两的缺口啊!我可是黔驴技穷了。老哥呀,我把厂子留给你吧,这个大包袱我可不想背了!”

    李瀚章是个混吃等死,不求进取的老朽,只想当官不想干事,更不想惹麻烦。于是,老家伙终于吐口:“行了行了,老弟,你让我心静几年吧,我这把年纪不想爬坡了,你把厂子迁走吧。”

    北方那个权倾当朝的李鸿章,早对枪炮厂垂涎欲滴,他也在积极活动,志在必得。等他跑到广东,跟哥哥提起迁厂一事时,李瀚章两手一摊说:“你看你,不早说,我把厂子许给张之洞了。”李鸿章说了句:“你糊涂啊!”气咻咻地走了。他并不死心,又在上头拼命活动。

    清廷权贵对以李鸿章为首的淮系势力的恶性膨胀一直颇感忧虑,迫切需要有一个张之洞与之分庭抗衡。所以大多清廷权贵不想让李鸿章做强做大,夺了大清江山。这时的张之洞也不闲着,他也在钻头觅缝活动上层。他把苦衷告诉做军机大臣的哥哥张之万;张之万又告诉执掌海军衙门的奕譞王爷,奕譞正想扼制李鸿章的势力,于是晓谕军机处,不但把枪炮厂迁入湖北,而且迁厂的资金由广东出。李鸿章的如意算盘一场空……

    岳嗣仪喝口酒,吃口菜继续介绍:

    1889年(光绪十五年)11月,张大人乘“广庚”号到达武昌。临来前他就通知公馆、阁署,供应务须从简,不准华侈繁费,不准用绸缎绵帛燕菜,不准送门包、站前礼等。湖北的经济实力无法与广东比,但张大人毫不气馁,同在广州一样四处筹措,积极进取。枪炮厂迁鄂前,他就与德国克虏伯炮厂签订合同,购买造枪、造炮机器各一套,每天可造连珠十响50只,7.5生地(厘米)至12生地(厘米)山炮50尊,另外还配设造弹、造刺刀的机器各一套。他来鄂后又倡议修建卢(沟桥)汉(口)铁路,筹建铸钱厂、织布厂、水陆师学堂附设洋务五学——矿学、化学、电学、公法学、植物学。派知府扎勒哈里、知县高培兰带领科技人员去晋、赣、川、黔和本省探煤找铁。不久,各地探矿官员带回喜讯:经勘测化验,大冶铁矿含铁量高达64%!附近还有石灰石、锰、煤等,并查出白煤10余处。于是,选定汉阳龟山脚下为枪炮厂厂址……

    岳嗣仪感叹道:“从光绪十五年香帅来到湖北,一晃7年过去了。张大人艰苦打拼不容易呀。真可谓‘万古高风一香涛’,张大人太伟大了!”

    他们吃饱喝足,离开小饭馆,并肩走在大街上。忽听背后有人大声断喝:“黎元洪,你给我站住!”

    黎、岳二人同时止步回头,真是冤家路窄,原来是刚从督署出来的张彪,凶神恶煞地追上来。黎元洪知道他故意找茬,于是强作笑颜,拱手问:“张大人,有何吩咐?”

    张彪喝道:“黎元洪你可知罪?”

    黎元洪不明就里,问:“张大人,在下何罪之有?”

    “你一个小小五品守备,竟让各位大人等你,这是对大人的不恭、不敬!”

    黎元洪心情经过了一个很复杂的过程:先是怒:老子迟不迟到碍你什么事?你算老几,管得着吗!然后转为惧:他位高权重,后台强硬,得罪他没有好处。想到这些,他只好忍了下来。古人云,小不忍则乱大谋,别把关系搞僵,否则以后难以相处……于是,他强压怒火,说:“并非在下有意迟到,实因在下生病发烧,动作可能缓慢了些,不过差弁一到在下立刻赶来了,并未耽搁。”

    张彪知道他所言确是实情,但就是想让他出丑,煞煞他的威风。不容分说,一记耳光重重掴在黎元洪的脸上:“还敢强词夺理?你一个无名小辈,在大人面前夸夸其谈,成何体统,我让你长点记性!”

    他这一掌把黎元洪打蒙了,把岳嗣仪看傻了。想不到张彪如此下作,这明显是仗势欺人!黎元洪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紫,嘴唇在微微颤抖,额上青筋蚯蚓般怒暴,趔趔趄趄差点跌倒,捂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凭他的硕健身材,粗壮手臂,本可以还他一巴掌。他忽而想起苏轼的一句名言:“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他忽然想起韩信“胯下之辱”的故事;想起他一出生,父亲就在他脖子上挂上“外圆内方”的铜钱……他竟一咬牙忍下了,眼含热泪没有说话。

    这时,周围已经站了许多人,有民众,有官兵。人们小声议论:“太欺负人了!”“太不像话了!”“不就是比人家大两级,凭什么这么霸道?”

    岳嗣仪是个圆滑之人,知道张彪的来历,虽然他们是平级,也不愿意得罪他,只好在一旁劝说:“张大人息怒、息怒,有话回营再说。黎先生确实有病发烧。再说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做不妥……”

    也许张彪觉得过分,“哼”了一声,气咻咻地走了。

    这场恶作剧结束,岳嗣仪向黎元洪介绍了张彪的来历:

    1860年(咸丰九年)12月,张彪出生在山西省榆次县西佐辅村一户贫苦农民家庭。他自幼习武,练就一身好武艺。张彪性情刚烈率直、好行侠仗义,打报不平。1881年,张之洞出任山西抚巡,到任不久去晋祠上香。回府时遇到一群土匪帮派,这群恶徒势力很大,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没人敢惹。他们把张之洞的轿子团团围住。几个侍卫与之交手,被他们打得东倒西歪,有藏有遁。张彪正好路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把强盗制伏,无意间救了张之洞。待张之洞下轿寻找人时人早走了。回府后张之洞派人寻找英雄。因张彪名气很大,很快便找到,带到巡抚署。张之洞除深表感谢外,并请他担任随从侍卫。后来由于他尽职尽责,忠心耿耿,甚得张之洞喜爱,不仅认他做义子,而且把自己的贴身丫鬟许配给他,还在张之洞帮助下进京赶考,一举考上武进士。这之后他步步升迁,由武官把总、千总,直到湖北陆军第八镇统制、提督,成为清廷官居正二品的“封疆大吏”。张彪是张之洞“洋务运动”的得力干将,办工业、兴教育、练新军屡建功绩。张之洞奏请清廷编练“新军”,由张彪任统帅,他也成为中国近代史上“陆军第一人”。张彪既是晚清王朝的旧臣,又是后来中华民国的“建威将军”。

    但是张彪没有进过学校,没受过正规教育,且性情暴躁,横行军中,对官兵动辄打骂体罚,实行家长式统治。他克扣军饷,吃空名字,培植个人势力,排斥、打击有文化、有思想、军校毕业的军人。他知道黎元洪是武备学堂毕业,在南京干得十分出色,又备受总督大人青睐;会上,张大人又对黎元洪百般宠信,他心里酸溜溜的,一是想压制他,二是想挤走他。所以才会当着众百姓的面,让他出丑。

    黎元洪满心沮丧回到家中,真想蒙着被子大哭一场。一进家门,敬君笑嘻嘻迎上来:“宋卿,你看谁来了?”

    他走进客厅一看,原来是姚永祥。一见面就问:“大哥,听说你受了张彪那狗日的窝囊气?他还……”

    黎元洪怕敬君担心,举手示意他住口,对敬君说:“你给我们备点酒菜,我们哥俩喝两盅,顺便把开炎叫来。”

    妻子去了。黎、姚二人坐下,黎元洪气愤地叙述了事情经过。姚永祥听完后,骂道:“欺人太甚!大哥,咱不能受这个,我打他黑枪,把小子做了!”

    黎元洪叹息道:“唉,二弟呀,古人云,小不忍则乱大谋。张大人对我们有知遇之恩,看着他老人家的面子也不能跟张彪把关系搞僵啊。他干他的,咱干咱的,此后离他远点就是了。”

    姚永祥说:“唉,怕没有这么简单。他之所以没事找事,是嫉忌大哥的才干,是你挡了他的路,怕是他得寸进尺,给大哥使绊子啊!”

    黎元洪大度地说:“放心吧,没这么严重。人心都是肉长的,遇事我退避三舍,以诚待人,给足他面子,不信他永远浑不讲理。”

    姚永祥说:“大哥的心是水晶做的。”

    正说着,只见靳开炎提着一包猪头肉、一只烧鸡来了。黎元洪说:“三弟,你这是干什么?你那点薪水怎么够花呀?还是多存点钱成个家吧。”

    听闻此言,靳开炎含泪说:“我的好大哥!我爹我娘我媳妇都死在鬼子屠刀下,我的心早死了,啥也不想了。跟着大哥挺好的,我知足了。”他突然跺着脚说:“张彪狗日的欺负大哥,我豁出性命也要给你出这口窝囊气!”

    黎元洪对二人好说好劝,打消他们铤而走险的念头,并叮嘱他们不许对任何人说。三兄弟开怀畅饮,有说有笑。酒足饭饱后,黎元洪告诉他们一件为难事——整顿枪炮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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