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革命大潮中,他茫然失措,左顾右盼。但出于“仁厚”,他对革命党人隐忍、宽容,没有滥行杀戮。
1911年10月10日(辛亥年八月十九日),资产阶级革命党人发动震惊中外的反清民主运动——武昌起义!成为中国近代史上一个里程碑,也是黎元洪政治生涯的转折点。
清晚时期政治腐败,武备不修,帝国主义一次次发动侵华战争,清政府一次次割地赔款,签订丧权辱国条约,导致中国积贫积弱,深深陷入半封建、半殖民地的苦难深渊。清政府越是腐败堕落、摇摇欲坠,对汉人越是加紧镇压、无情打击。满族的孩子生下来有钱粮供应,汉族则享受不到这种待遇。满汉民族不许通婚,尤其不许汉人娶满人为妻。并大兴文字狱,对犯者株连九族,家人、朋友、师生、亲戚都不能幸免。湖广总督瑞澂更是极具偏见,满族的白痴可以当将校、当将军;汉族人只能当小兵。官兵犯同样错误,满汉官兵处理绝对不一样。不要说集会结社,连朋友的一般宴饮都受到限制……
清政权到了风雨飘摇,危如累卵的地步。为了维持它的统治,尤其对有识之士、对反抗者更是残酷镇压,无情打击;对广大民众精神摧残、行为受限、横征暴敛,暴戾恣睢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压迫越重,反抗越甚,全国的反抗犹如干柴烈火,随时可能把腐朽王朝埋葬。
武昌起义发动之前,全国局势已经很动荡了。湖北革命党人的活动更是活跃。虽然以总督瑞澂、镇统张彪为首的地方当局加紧镇压,但始终无法扼制他们的飞速发展。因为清王朝这条“破船”已经四处漏水,岌岌可危;革命起义风起云涌,势头强劲。那些封疆大吏、军政高官普遍有矛盾心理:一是对革命活动加紧镇压,但又不敢镇压过甚,担心大兴党狱会遭众怒,惹出更大麻烦,难以收场;二是“动静”太大,会让朝廷怪罪,说你镇压不力,处置无能,殃及自身,地位难保。所以刻意隐瞒真相,粉饰太平,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一次革命党人在武昌花园山开会,商量起义之事,被人报告给张之洞。他既怕星火燎原,无法扼制;又怕被朝廷知道有失察、渎职之罪。于是悄无声息地将骨干分子遣散,将激进分子送往国外了事。
一向“开明谨厚”的黎元洪更是如此。他在处理此类事件时一向比较温和,较少采用凶残暴戾手段。1904年7月,黎元洪的侍从刘静庵为谋划长沙华兴会起义与黄兴等人通信联络,不巧黄兴的来信误投给黎元洪的文案。虽然黄兴用的是化名和隐语,但还是被文案识破报告给黎元洪。黎元洪出于对刘静庵人才的爱护,把他叫到密室,“语重心长”地说:“你怎么这么傻,怎么勾结革命党?这是掉脑袋的罪呀!你是个人才,有很好的前途,不能因此毁了自己呀!”
刘静庵深知他是歪理,但不能跟他争辩,只能顺着他说:“是,是,大人教育的是,在下只是一时糊涂,交往不慎,其实在下对他并无了解,更无深交,只是一般朋友。”
黎元洪说:“行啦,你用不着辩解,你们的事你知我知。这样吧,你托病辞职,到别处躲一躲。把信烧了,就当什么事没发生。”
当场将黄兴的信烧毁,圆满处理此事。
1906年,日知会成员季雨霖等人因响应同盟会萍、浏、醴起义而入狱,黎元洪知道他是个人才,决意救他。他利用与标统曾广大的私人友谊,冒着坐牢杀头的风险将其保释。
1909年任汉口租界《楚报》主笔张汉杰,因揭发陈蘷龙贪赃枉法,腐败无能,指斥清政府举借外债,出卖路权,遭到陈夔龙的报复锒铛入狱。黎元洪利用与陆军执法处长的私谊为他通融,说他不过一介书生,因言辞刻薄而触怒当权者,如滥施严惩必遭舆论谴责,劝其不要取媚一人而犯众怒。结果张汉杰只判刑一年,待陈夔龙一调走,黎元洪干脆把他保释出来……
但尽管如此,黎元洪的本意也是不赞成、不支持革命的,一是怕开罪革命党,二是怕朝廷知道他的部队中有革命党而引火烧身。所以,他能隐则隐,能瞒则瞒,做到明哲保身,但求无事。1910年,黎元洪驭下的41标革命党成立振武学社,领头的都是黎元洪的部下。左队队官潘康时对革命组织多方袒护,后来被黎元洪察觉,他把潘康时叫到跟前,说:“你这个官儿是怎么当的,你的部下明目张胆组织会党你怎么不管?!”
潘康时说:“大人,没那么严重,只不过几个文化人切磋学问罢了。”
黎元洪更加恼火,斥责说:“没那么严重,你还想公然包庇他们吗?我看你这个官儿是不想当了。让瑞澂知道会惹出大麻烦的!”
黎元洪权衡利弊,只把几个头头开除军职,把潘康时以“吸毒罪”革职。这样的“善事”还有许多。这正是黎元洪得人心之处,也是他因缘际会,左右逢源的原因。
一次,陆军41标二营学兵李佐清,以辫子训练碍事为由将辫子剪掉,这在当时是“大罪”。黎元洪不但没有追究,反说,对男人不伦不类地留辫子社会上早有微词。今天你毅然剪去,免豚尾之讪笑,开了文明之先河,我也崇拜你。他的话一经传出,几百名军校学生剪了辫子。
从狭义上说,黎元洪是个安分守己、恪守仁义的好人;但他同时又是一个思想保守、是非不分、缺乏创新思维的人。他的身子进入新时代,但思想仍停留在封建时代。脑体分割使他茫然失措、备感痛苦。他对革命者的宽容,只局限于讲“仁义”、做“好人”的层面上。他对革命从未真心实意地理解过、同情过,更谈不上身体力行地支持。实际上他是封建道德的“卫道士”,他的开明谨厚、宽仁厚泽,不过是画皮、包衣而已。起义前夕,他亲自坐镇官署排兵布阵,妄图扼制革命党人起义。就在起义当晚,他还亲手杀死赴各营联络、传信的共进会员邹玉溪、周荣棠。他奉命枪杀过“吃大户”的饥民,弹压过多地起义,诱杀过革命义士张振武……
本来,湖北革命党人的起义想等待革命领袖黄兴从南京、或蓝天野从东北、吴禄贞从直隶来武汉后再发动;但是,他们都因事未到,这样便形成群龙无首的局面。
此时的武汉,保路风潮风生水起,抗粮抗捐事件层出不穷,“八月十五杀鞑子”的流言吵得沸沸扬扬,统治者惊恐万状,气氛惊悚而紧张。由革命党人主持的《大江报》煽风点火,发表社评说:
故大乱者实今日救中国之妙药也!呜呼,爱国之士乎,救国之健儿乎,和平已无可望矣……
这篇社论如火上浇油,点燃了革命者和民众的激情与冲动。湖北当局一举查封了《大江报》,逮捕了正、副主编。他们这样做无异于扬汤止沸,更激起革命者的义愤与狂涛,党人积极做着举事的准备工作。
就在这时,发生南湖炮八标(团)士兵暴动事件。
1909年9月23日晚,该标士兵汪锡九、梅福清请假离营,同营几名士兵为他们设酒送行。都是年轻人,喜好张扬激动,他们猜拳行令,举杯狂饮,酒酣耳热,难免慷慨陈词,说了些“过头话”。排长刘步云上前干涉,他们借着酒劲跟排长大吵起来。刘步云觉得丢面,一怒之下报告管带杨起凤,杨起凤下令把聚饮士兵召到营部,对他们乱棍殴打,罚他们跪刑。他的滥施淫威激怒了士兵,他们冲冠一怒,不计后果,疯狂地捣屋毁物,暴打管带,竟拖出大炮想荡平营房。无奈炮与弹分开存放,有炮无弹无法实施。于是他们又转攻弹药库,由于有重兵把守未能如愿,只好夺门而出。跑到革命机关,要求立刻发动起义。
刘复基等领导冷静分析了当前局势:最高领导还没到,起义尚未准备好,如果仓促举事成功把握不大。不过,在当前风声鹤唳的情况下,湖北当局色厉内荏,不敢深究严办,因此,起义仍按原订计划进行,不要盲目举事。他让为首两名参与者霍殿臣、赵楚屏暂避一时,其他人仍回营房“认错服软”,把责任推给霍、赵二人身上。
事情果如刘复基分析的那样,瑞澂、张彪心虚胆怯,不敢太过深究,仅以“酗酒闹事”罪将霍、赵二人开除了事。
暴动事件令湖北当局如惊弓之鸟,更加草木皆兵。张彪下令从排长到标统一律宿住在营房内,不得擅离营地;命令各营加紧巡逻,不得懈怠;命令把枪栓、炮纽卸下来分开存放,使枪弹分离,严加看管;及时集合,突击点名,长官离营者一律撤职,士兵擅出者革职严办。瑞澂、张彪还广设鹰犬深入军中,侦探官兵动向。一时间,武汉上空阴云蔽日,一片阴森恐怖气氛。
风声鹤唳、惴惴不安的瑞澂接连召开不同级别会议,部署防范措施。他说:“中秋节临近,这是最敏感时期,一定要严加防范。楚望台军械库的防备是重中之重,一旦军械库落入革命党之手,后果将不堪设想!你们看让哪个部队驻守好?”
有人提议交给工程8营。该营管带阮荣发起立说:“不妥,不妥呀。工程8营党人太多,卑职怕误事啊!”
瑞澂有些恼火,厉声问:“谁行,你说谁行?!”
督府参事参议官、旗人铁忠说:“第30标第1营多旗籍士兵,不妨交给他们驻守。”
黎元洪心里一惊:铁忠说的第1营是他统辖的士兵,他怕丢了楚望台重地会被治罪。再有,工程第8营虽然是张彪的第8镇直接统辖,但他与张彪毕竟是一个系统,谁也不愿意担自己部下“多党人”的恶名。他说:“现在的湖北谣言满天飞,我们应冷静对待。如果说哪个部队党人多,少数旗兵恐怕也无济于事。今天如果以旗人换守军,民众会引起误会,反易为党人所乘,借以煽动。依在下所见,工程营多是当地人,他们的妻儿老小都在当地,他们也不希望动乱。营长李克果跟该营官兵感情融洽,不妨让他监督,楚望台仍让工程8营执守。”
张彪明白他的意思,立刻表示同意。瑞澂见两员大将意见相同,无话好说,也就同意了。
随着中秋节临近,湖北当局诚惶诚恐,加大防范力度:黎元洪亲率21旅在街肆码头巡逻,部队取消中秋停操休假的旧例,严禁官兵出营。瑞澂除在督署行辕布置大批卫队外,还在长江楚同舰上设置行辕,准备随时出逃。
然而,传说中秋节党人起事的传言没有应验,中秋平安度过。湖北当局松了一口气。
湖北党人的确想在中秋起事,但赴上海请黄兴、宋教仁来鄂主持大计的革命党人居正尚未回鄂,黄、宋二人是否能来也未确定,加之起义准备也未就绪,所以中秋起事计划只好延期。
然而,世事常常难以预料,就在1911年10月9日这天,突然发生汉口俄租界宝善里14号炸弹爆炸事件,把革命党人推到风口浪尖上!
这天,共进会领导人孙武在14号房间赶制炸弹。“轰”的一声巨响,炸弹引起爆炸。孙武受了重伤,几个人把他抬到医院救治。其他人急忙处理善后,有人泼水灭火,有人抢拿重要文件。但找不到钥匙打不开锁。这时,俄国巡捕闻声赶到,众人只好仓皇逃窜。结果,俄巡捕把已制好的炸弹、印信、文告、名册及起义用的旗帜通通抄走。几名未能逃脱的党人一并被捕。俄租界当局将人犯、物证一起移交到江海关道,收禁于武昌府。
哪里都有软骨头,个别人经不住严刑拷打,供出党人的领导机关和活动情况。清湖北当局立刻派出大批军警,在武汉三镇大肆搜捕,使积蓄多年的革命力量遭受重大损失。侥幸逃出的党人,立刻向总部机关报告,在万分危急的形势下,迫使领导人做出决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以南湖炮队的炮声为号,当晚发动起义!
就在小朝街85号起义领导人蒋翊武、刘复基等人焦急等待炮声时,突然传来楼下军警的砸门声。刘复基手执炸弹扔出去,但因慌乱没有触动引信,炸弹未能炸响。清军蜂拥而入,一举将刘复基等数人抓获。蒋翊武还算幸运,乘乱逃脱。彭楚藩逃到街上被人认出也遭逮捕。一些机关惨遭破坏,被捕者达百人之多!
总督瑞澂得知破获革命党机关,抓住领导人的消息后非常高兴。他一边指令铁忠等人立即提审,严刑逼供,务求将党人一网打尽;一边呈报朝廷,炫耀功绩。他指示,只要审明是革命党人,一律就地正法,不留后患。但是,刘复基、彭楚藩等革命义士,不仅严守机密,坚不吐实,而且大义凛然,痛斥清王朝倒行逆施、丧权辱国的罪行。瑞澂恼羞成怒,下令把他们处死。不仅如此,他还下令关闭城门,派张彪率军警分赴机关、学校、营房、客栈等处大肆搜捕革命党。他召集各军政部门长官开会,严令对党人“尽力搜捕,以绝根株”,严令各营长官对部众严加约束,不准离营、离岗半步,连上厕所都要有人监视。武汉三镇完全笼罩在阴森恐怖之中。
瑞澂得意忘形,忘乎所以,他在给朝廷的奏报中,大肆宣扬他的所谓“胜利”:
……此次革匪在鄂创乱,意图大举,将以鄂为根据,沿江各省皆将伺隙而动……所幸发觉在先,得以及时扑灭……张彪、铁忠、王履康、齐耀珊各员,以及员弁警兵无不忠诚奋发,俾得弭患于初萌,定乱于俄顷……现在武昌、汉口地方一律安谧,商民并无惊扰,租界教堂均已严饬保护,堪已上慰宸廑……
瑞澂以为破获党人机关,抓住几个“巨魁”,就可以大功告成,安枕无忧,静待朝廷论功行赏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狂捕滥杀不但没有吓倒革命党人,反而激起党人极大的愤怒与仇恨,使他们义无反顾,视死如归,一场革命烈火愤然而起,迅速燃遍中原大地。
从瑞澂给朝廷的炫功电报中看出:张彪、铁忠等军政要员都提到了,唯独没有提黎元洪的名字。这不是一时疏忽,而是有意为之。黎元洪和瑞澂、张彪一向“两张皮”。张彪与黎元洪不睦尽人皆知,张彪是旧军人出身,没有文化,治军才能远不及黎元洪。但他有后台,有军权,对正规院校出身的黎元洪既妒忌又不服气。仅管两人曾有过“冰释前嫌”,但那也只是一时的,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非常微妙。
瑞澂为什么会忌惮黎元洪呢?他知道黎元洪为人正统,不贪财、不好色、不巴结权贵、不随波逐流,尤其他对陈夔龙与黎元洪的“过结”有所耳闻。他一来就对黎有了看法。他接替陈夔龙任湖广总督后,湖北官员按例要对新总督递交“手本”。当接受张彪手本时,瑞澂说:“你追随张相爷(之洞)多年,咱信得过,我不会亏待你。”
但接受黎元洪的手本时,他却带着戏弄的眼光横看竖看,不凉不酸地说:“你是学堂出身,又有兵权在握,学堂出身的人歪点子多,好出叛逆之人,咱信不过。”
黎元洪不紧不慢地说:“大人,常言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信不信得过,还是让事实说话吧。”
后来,瑞澂真的向朝廷弹劾黎元洪,朝廷将奏折压住未发。黎元洪得知后,他的态度是,既然你瑞澂信不过我,我对你就不卑不亢,敬而远之。
除了这些过往矛盾之外,黎元洪与瑞澂等人的矛盾还主要在于对革命党人的态度上。
黎元洪不但“知兵”,而且“知人”。他知道新军中革命党人不少,同情革命者更多。如果按瑞澂、张彪的主张,对他们采取高压政策,一味地滥施杀戮,不但不能平息叛乱,反而会激起巨变而无法收场。黎元洪主张采取绥靖政策。这次破获党人机关,抓捕大量党人以后,瑞澂开会主张按名册杀人。黎元洪则力主“缓办”。他说:“真正背叛朝廷者只是少数,多数人或受蒙蔽,或受诱惑,或不明事理;如果牵扯太多,一律严办,极易引发巨变而难以收场。”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遭到铁忠的反驳。他气咻咻地说:“我不同意!我武昌有一心为国的精兵万余人,何惧几百个乱党?如不乘势照名册抓人,依法严办,听任乱党狂獗,不仅无法面对督帅,更无法面对圣上!黎协统的姑息迁就政策,定会养虎遗患,反而酿成大乱!”
黎元洪起身申辩道:“我想铁参议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说的是和平缓办,并非不办。对据实有证的要犯是要严办,不能姑息养奸;但对大多数盲从者则要宽宥。这样恩威并举更会起到笼络人心的效果。黎某一向循规蹈矩,奉命办事,这只是我的一己之见。”
尔后,在瑞澂单独召见黎元洪时,他又提出对党人不可操之过急,株连过多会扩大事端,应恩威并举的主张。瑞澂自来就对他有成见,这样一来更怀疑他有异心。对他严加申斥。黎元洪只好忍气吞声,不敢再申辩。
黎元洪沮丧地回到家中,家人一起迎上来。见他苦着脸一言不发,让他喝水他说不渴,让他吃饭他说不饿,径直回到卧房生闷气。靳开炎是他的贴身卫士,姚永祥是他的文案,他们都知道协统生气的原因。他们对危文绣简单介绍了一下,请她安抚大人。危文绣能说会道,又会体贴人,嫁过来不久,她应付自如的办事能力就彰显出来,令黎元洪刮目相看。
文绣进了卧室,坐在床边,伏身在床沿,拉着他的手,脸对着脸,和声细气地说:“怎么啦洪哥,跟他们生气了?生什么气呀,那是一群粗俗颟顸的蠢人,不值得呀。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管他们干啥子吗?”
黎元洪愤愤地说:“他妈的,他们一次杀了3个革命党首领,逮捕百余人,还要通通杀掉,还要照名册抓杀,胡闹!这样滥杀非激起更大民愤不可,会把事情闹得更大。我提议他们要缓办,别滥杀。他们不听,反怀疑老子有异心,在给朝廷的奏折上竟没有老子的名字。气煞我了!”
“好事儿啊洪哥,”危文绣抚摸着他的脸,哄孩子般地说,“那不是害你,是帮你呀!你想啊,他们说你有异心,上报皇上的奏折上没有你,一旦革命党得势,他们还会难为你吗?这是天大的好事啊!说不定因缘际会,因祸得福啊。”
黎元洪蓦然扭头,诧异地问:“此话怎讲?”
危文绣笑微微地说:“你想啊,你向来有宽容谨厚之名,对革命党又主张宽容,他们又说你有异心,还白纸黑字上报朝廷。一旦革命党人得势就不会为难你,这是给你铺路,往你脸上贴金哪!”
黎元洪起身坐起来,感兴趣地说:“嘿,你说下去。”
危文绣说:“清王朝人心丧尽,坏事做绝,撑不多久了。革命党终有一天会成气候的。洪哥你做得对,咱给他两头不得罪,革命党成事了不会为难我们,革命党失败了,大不了朝廷不怎么信任我们,也没有性命之忧啊。”
黎元洪摇着她的头说:“嘿,你行啊,你这小脑袋挺灵光啊!不过,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跟你说,很久以来我内心很纠结,闹不清该怎么做。对革命党的宽容,并非同情他们,认同他们叛乱,不管怎么说我是朝廷命官,不能欺主啊。我是从人道和仁政出发的,不愿伤害过多无辜。”
危文绣说:“行了洪哥,先填饱肚子吧。我陪你喝两盅儿?你给我起来吧!”说着,把他扶起来。
想不到真让危文绣说对了,上天又一次眷顾黎元洪:由于他的作为,改变了他后半生的道路、身份和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