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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墙头草
书名：传奇总统黎元洪 作者：韩仲义 更新时间：2019-07-24 09:12 字数：7022
直到现在，他还在怀疑革命的成功，还在对腐朽王朝抱有幻想，所以，他成为左摇右摆、首鼠两端的“墙头草”。
黎元洪枕着双手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心事。一只苍蝇在悠闲地散步，一只蜘蛛悄悄跟在后面，苍蝇全然不知。近了，更近了，突然，蜘蛛向前一跃，苍蝇成了它的美餐……
黎元洪陡地一惊，一跃坐起来。心想：不，我不能答应，不能答应！清政府共有23个行政省，光内地就有18个；有海陆军队200多万，其中有袁世凯新编练的北洋六镇，还有萨镇冰的东海舰队。一个小小的武昌，人口不过几万，革命军区区几千人，不可能撼动一个200多年历史的王朝。革命不可能轻易成功，势单力薄的党人不可能成气候。一旦清军剿灭革命党，我会以“附逆罪”被诛株连九族的……想着，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摸摸脖子。他想，我只有“摆肉头阵”，不置一策证明自己的“清白”。
突然，窗外喊声震天，枪声大作。黎元洪跑到窗前向外张望，谘议局大院一片混乱，保卫谘议局的党军，吴兆麟、李翊东等人，带领卫兵和工作人员拿起武器冲向门口、倚在围墙内向外射击。事后知道，这是第31标1营的100多名旗兵包围了谘议局，企图捣毁党人的大本营，劫持黎元洪。因民军主力为防瑞澂、张彪主力偷袭，都部署在平湖、汉阳、武胜关一带，谘议局只有80多名测绘学堂学生保卫，形势十分危殆。幸亏陆军中学、陆军小学的学生及时赶到，里应外合才把敌人打跑，解了谘议局的围。
当战事结束后，军政府警备司令甘绩熙、总指挥吴兆麟、副总指挥李翊东来到囚禁黎元洪的卧室时，发现他早已趁乱逃脱了！刘文吉、姚永祥因参加保卫战，全然不知他逃走的事；跟随他的只有靳开炎。李翊东骂道：“真是癞狗扶不上台面，什么东西，早该一枪崩了他！”
甘绩熙说：“干脆让他走算了，这种人理他干吗？”
吴兆麟说：“不行，民众早知道他是都督，他一跑对我们损失太大，跑到敌人一边去更糟。快找！”
李翊东说：“局势这么乱，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吴兆麟说：“他跑不远，快，去他家找。找着后就地监视。”
甘绩熙立刻派程正瀛带一排士兵赶赴黎宅。巧的是，黎元洪正跟家人交代，打算举家逃亡上海避难。见士兵闯入他目瞪口呆，瘫坐在椅子上，以为惹恼党人凶多吉少。靳开炎说：“是我怂恿都督逃跑的，不关都督的事，你们惩罚我吧。”
带兵的排长笑道：“你说什么？我们领导是怕您老出事，派我们来保护的。”
士兵在大门内外布下岗哨。黎元洪对吴敬君、危文绣说：“这里兵荒马乱，很不安全，你们姐俩带领大家到上海躲一躲吧，我如有幸逃过一劫，我去接你们。”
危文绣问：“洪哥你怎么办？”
黎元洪瞅瞅士兵，说：“你们走你们的，我没事，别管我。”
吴敬君说：“妹妹，快收拾东西你带孩子们走，我留下陪老爷。”
危文绣说：“姐姐不走我也不走，要死死在一块儿！”
甘绩熙赶来了，笑道：“哈哈，没这么严重，二位夫人放心，我们不会难为都督和你们的！”
晚上10点左右，甘、程二人回到谘议局。吴兆麟说：“为安全起见，留下部分士兵保护黎家，其他人把都督转移到21协司令部去吧，那里更安全些。告诉士兵好生伺候，别难为他。并告诉吴、危二夫人，我们一定保证都督的安全。”
刚从前沿阵地回来的张振武愤愤地说：“行了，费这劲干吗？有一个黎元洪就够难缠了，还要保护他的家人，依我看早该把老小子毙了！”从一开始，张振武对黎元洪当都督就坚决反对，对现在花费这么大心力保护一个不识抬举的人更是不满。
李翊东说：“这话我赞成！”
吴兆麟说：“同志们，你们想一想，如果敌人把他的家人劫持，要挟我们交换黎元洪，那麻烦不更大吗？此其一；其二，大家都知道他归附了革命，假如现在贸然被枪毙，百姓怎么看我们，革命党人怎么看我们，谁还相信我们？”
张振武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他首鼠两端，顽冥不化，就是被迫站过来也不会跟我们一心。革命党没有杀一个清政府大员，杀了他振振革命士气，好不容易逮住一个还让他当都督，他不但不感谢我们，还这么执拗，我们也太窝囊了！你看着，革命党如果不对清政府大员大开杀戒，将来必是囯家之祸。我还是那话，既然黎元洪不识抬举，那就就地正法，以绝后患！我提议，让兆麟兄当都督！”
吴兆麟说：“同志，这种车轱辘话就不要再说了。我们必须用他的声望吸引新军归附革命，必须以他的名义号召天下，争取各省响应。本人官职卑微，难以承受都督之重。我思来想去，还是把他接回谘议局保险。既使他一事不做也无妨，我们当‘摆设’供着他。”
多数人对此表示赞成。吴兆麟派人去黎家通知。新军排长留下部分士兵保护黎家，其他人保护黎元洪当夜回谘议局。
星星稀疏，路灯昏暗，路上少有行人，四处不断响着零星枪声，夜空中划过一道道火光，但无法纷扰夜的死静。前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探路，后有士兵护驾，黎元洪走在中间，靳开炎形影不离地在他身边护卫。
走着，突然，道路两边响起枪声，士兵仓皇应战，几个士兵应声倒地。混战中，几个黑衣人蹿出，直奔黎元洪。靳开炎举枪射击，左躲右挪，保护黎元洪。突然，几颗子弹射过来，靳开炎手疾眼快，向前一跃把黎元洪推倒，自己中弹倒地。革命军一齐开火，追逐敌人。黎元洪伏下身，哭喊：“兄弟，兄弟，别离开哥哥呀！哥哥无能，没有保护好你呀！”
靳开炎断续地说：“是我……对不起……大哥，希望哥哥……认清大局……好自为之……”黎元洪抱着他的尸体大哭。
士兵打退歹徒，一齐围拢过来，问黎元洪伤着没有，把他拉起来。站起后他连连向靳开炎鞠躬。几个士兵压着一个歹徒走过来。问他干什么的，谁派你们来的？他交代他们是满族士兵，目的是劫持黎元洪，长官命令劫持不了就杀死他。排长一怒之下开枪把他打死了。接着他留下几名士兵安置死伤士兵，其他人一起保护黎元洪回谘议局。黎元洪再次伏下身，抱住靳开炎痛哭：“好兄弟，你一路走好，大哥永远记住你的恩情！”他告诉排长，把这个人的遗体送到谘议局，要好好祭奠他。
回局后，黎元洪告诉姚永祥，三弟为保护他牺牲了。这时，几名士兵已经把靳开炎的遗体抬过来停在一间偏房里，他们二人一起为他洗脸、擦血、换上一套新军装，烧纸、焚香，黎元洪说：“兄弟，你放心去吧，哥哥会认清大局的。”说罢，洒泪而别。
黎元洪被安置在前二楼东端一个房间内，由测绘学堂学生严密监视。曾断指斥责黎元洪的朱树烈佩带刀枪，形影不离跟着他，连拉屎撒尿也不放松，晚上他在门口支张简易床伴眠。黎元洪终日正襟危坐，不发一言，形同泥塑木雕。他想起起义以来的纠结，想起刺杀他的清军说的话，也想起三弟临终前的遗言……内心处于激烈的矛盾之中。
革命党人占领武昌之后，汉阳、汉口也于11、12两日光复。但瑞澂的军舰还在长江游弋，张彪的残部还盘踞在刘家庙一带伺机反扑。这时他们还没有离开武汉。清政府也在调兵遣将，革命前途远未明朗。黎元洪依然不敢贸然加入革命党一方。但他也耳闻目睹革命的迅速发展和民众的人心所向，靳开炎临终前让他“认清形势，好自为之”的话言犹在耳。他知道清政府人心丧尽，民怨沸腾，这条四下漏水的破船撑不了太久。他也不愿意为一个形同槁木的旧王朝做殉葬品。一脚旧王朝，一脚新政权，何去何从他依然举棋不定，忧心如焚。
这时的革命形势，毕竟是存亡绝续、成败利钝均不明朗。人的思想也在摇摆不定。隐藏在武昌城内的奸细活动猖獗，流言四起。双方以黎元洪为争夺目标。就在10月12日上午，参议陈雨苍收到清官梁鼎芬致黎元洪的电报：黎元洪如能率队归降，他愿以身家性命担保黎元洪及其家人平安，并向朝廷洗刷他的罪名……
前文说过，梁鼎芬早年是李鸿章的部下，因不满李鸿章的作为而投到张之洞门下。是他在南京召募的黎元洪，他的人品和才能为黎元洪所敬佩，故两人私交甚好。假如这封电报落在黎元洪手，或者他知道电报内容，结果会不堪设想。为了不让他对清廷抱有幻想，几位领导研究，将信付之一炬，并严格保密。
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13日晚，一个大汉鬼鬼祟祟潜入军政府（谘议局），把一封信交给都督府卫队副司令方定囯。平常方定国、蔡登高、张振标三人总是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并常常找理由接近黎元洪。他们的可疑形迹早被吴兆麟、李翊东等人窥知，今天又见大汉跟方定国接头，更是生疑。吴兆麟命人将大汉抓获，经过审问招出他是旗人，是奉张彪之命给方定国送信的，什么内容他不知道。
吴、李二人立感问题严重，立刻带兵冲进方定囯房间，三个人正在密谋策划。方定国一看事情败露，赶忙抓起桌上的信塞进口中吃掉。吴、李等立刻把三人拿获严刑审问，三人撑不住供出实情：信是张彪写给黎元洪的，并指使让他们策反黎元洪一起率部回归，但这封信还未来的及送出便被识破。平常他们不断接近黎元洪，是在暗示他“弃暗投明”，但黎元洪没有明确表态。吴、李等经过分析，说明黎元洪还没有投靠张彪的心，对他更有信心了。
方、蔡、张和送信的旗人均被处决。
鉴于复杂艰困的革命形势，革命党人经研究，决定组织以蔡济民为首的谋略处，负责军政大计。谋略处成立后，便开始紧张忙碌地开展工作。包括定国名为“中华民国”，改年号为“黄帝纪元”，议定军政府建制，设谘议局于都督府，以都督黎元洪的名义通电全国，照会各国领事要求保持中立，宣布清廷祸国殃民的罪状……
不久，谋略处拟定了《布告全国电》《致各国领事照会》《宣布满清罪状檄》《致满政府电》《告汉族同胞之为清军将士者电》等文电发向全国。并以黎元洪的名义制定了一系列革命政府规章制度、方针政策……革命气势震撼全国、震慑朝廷。
以黎元洪的名义发布的布告、通电，在国内外产生重大影响：首先，武昌毕竟是弹丸之地，起义军不过几千人，瑞澂、张彪还有万余官兵，清政府还有200万陆、海军。力量悬异，有多大胜算？许多人心里没底，不少士兵担心举事不成，祸及全家，纷纷逃避。但听见黎元洪附身革命，积极履任都督职，向全国发了这么多通电，无异给大家服了镇静剂，许多逃跑的士兵又回来了。其次，那些旧官僚、绅、商、士、学各界，知道黎元洪的作为，无不欢欣鼓舞，奔走相告，对社会安定起到良好作用。第三，黎元洪在各省有很高的威信，各省许多军官，是他的同事、部下、学生，他们听说黎元洪归附革命，对他们闻风向义起到很大作用。还有，对外国人保持中立，也起到不小作用……
然而，这时的黎元洪依然犹豫不决，首鼠两端，大摆“肉头阵”，不置一策。还在说“我受清深重……今兵变城亡，义当尽节，以报大清。”
党人又急又恨，却无计可施。就在这时，文学社负责人蒋翊武从外地赶到武汉，与另一位党人张难先一起去会见黎元洪，他们苦口婆心，殷殷相劝，但黎元洪依然无动于衷，一言不发。
吴兆麟又托黎元洪的亲信、好友王安澜劝解，但他依然顽冥不化。这时盛传黎元洪与清族大臣柯逢时暗通信息，策划反叛流言，搞得人心惶惶，政局失稳。早就主张杀掉黎元洪的张振武等人，再次提议废掉黎元洪，推举黄兴为都督。但遭到李翊东、吴兆麟等人反对。
李翊东说：“虽然开始推举黎元洪时我并不赞同，但既然迈出这一步，万不能退回去。黎元洪名为都督，实为俘虏，以黄将军取而代之并非难事；但是，诸位想过没有，其一，黎元洪知兵，又素有威望，贸然免职会动摇军心，敌人会乘势而为，大造谣言，会招致内乱；其二，黎元洪是我同志共同推举的，如果贸然撤职，出尔反尔，怎么取信于天下？怎么使万众归心，谁还会倾向革命？其三，清政府巴不得我们除掉黎元洪，如果这时除掉他，显然投了清政府的心思。对谁有利，不言自明。”
吴兆麟说：“我同意翊东意见。所谓黎元洪与敌人勾结只是传言，很可能是敌人玩的‘离间计’。况且蔡登高等奸细已被处决，所云与黎元洪暗通信息的清官柯逢时也已逃匿，即使想与之联系他也没机会。没有必要大惊小怪。黎元洪无拳无勇，在我严控之下，他想搞阴谋，也翻不起大浪，还是做我们该做的事吧。”
武昌革命进展顺利，形势大好。因为众望所归，人民拥护，军民心气很盛。革命党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对满人也没有大开杀戒，对外侨和教堂也无打扰，赢得中外信任，商家、百姓纷纷支援帮助革命军。武汉三镇均已光复，10月13日清晨，革命党人的炮队及步兵在青山、两望一带排兵布阵，与瑞澂的楚豫、楚材、江清三舰进行炮战，双方激战两个多小时，革命党人利用地形之利弹不虚发，重创敌舰，敌舰被迫向下游逃遁。观战的百姓及外侨不时鼓掌高呼打得好！好样的！赞扬革命军作战勇猛，技术精良。此一战打出革命军的威风。
更令人震奋的是，自从收到以黎元洪名义发布的全国通电后，已先后有几个省响应武昌号召，相继发动革命，宣布独立。
还在犹豫观望中的黎元洪，听到上述消息，曾一度眼前一亮，心想，说不定我因祸得福，这一步走对了。从此，他开始正常吃饭，开始说话，有时还哼小曲。然而，就在武昌起义的第4天，清政府派大将军荫昌率大军到达汉口，同时派海军提督（司令）萨镇冰率舰队进剿革命党。一时间大难临头，黑云压境，战斗异常激烈。其他各地也有战斗发生。湖北的革命处于风雨飘摇，险象环生的危局。敌人一举占领汉阳。
摇摆不定的黎元洪又故态复萌：不吃饭、不说话、愁眉紧锁，又在思索自己的出路。但时隔不久，局势出现戏剧性转机：萨镇冰是黎元洪的老师，思想相当前卫，加之他统领的海军大多倾向革命，他的炮舰只放了几声空炮，做做样子。黎元洪这才相信清王朝完蛋了，革命成功了，投身革命已是大势所趋。当吴兆麟向他介绍所拟的命令内容时，他开口说话：“你们看着办吧，我没意见。”
党人对他不阴不阳的态度又急又火。这天，甘绩熙恨恨地说：“他这种不明不白的态度我看不惯，他分明是脚踩两只船。不行，今天我一定要他一个明确态度！”
说着，拔出手枪往黎元洪屋里闯。人们拦不住也跟进来。一进门他高腔大嗓地说：“黎先生，我们的党人浴血奋战，流血牺牲，以众多仁人志士们的伤亡，才换来今天的局面。我们好心好意抬举你做都督，你不但不感激我们，还这么不阴不阳。你是担心我们成功不了，清狗子杀你头吧。你拍拍良心，你对得起他们吗？今天我就是要你一个态度，你再不痛下决心，我就不客气了！”说着扳开枪机，手枪摆了摆。
黎元洪见他红头涨脸，气势汹汹的样子有些胆怯。他说：“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嘛。这些天你们以我的名义该办的事都办了，我没有对不起你们啊。”
陈磊说：“黎都督既然对得起我们，就拿出点真东西让我们看看：你把辫子剪了，给大家做个表率吧！我告诉你，现在是民国了，你若尽忠民国，你就是开国元勋；你若尽忠满清，就是千古罪人，没有中间道路好走。你不过是个小小协统，今天让你做大都督，你若不干能干的人很多，不缺你一个。望你三思，你如仍然三心二意，推三阻四，想想你的后果！”
陈磊一席话把黎元洪逼到墙角，容不得他再犹豫了。经过这几日事态的发展，他知道，清王朝的确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了。于是他一狠心，说：“不就是剪辫子吗？小事一桩。新军中有不少人剪辫子，我从来睁一眼闭一眼。一个大男人拖着一条尾巴，既不方便，又不雅观。我早看这玩艺儿不顺眼了，剪！还有，你们要我办的事我尽力办就是了！”
大家面面相觑，相视而笑。有人说，这才是我们的好都督！马上从营中叫来两个理发匠，连夜把他的辫子剪掉了。黎元洪知道，这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也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今后命运如何，前途怎样，依然一片茫然，但毕竟迈出坚实的一步……
剪掉辫子，像孙悟空摘掉“紧箍咒”，反倒一身轻松。他知道他是被逼上梁山的，但更知道现在形势大好，面对“革命元勋”这诱惑，他不禁有了一份欣慰和冲动。在次日召开的军事会议上，他不但参加、主持了会议，而且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讲话：
“今天革命军起义，是推翻清朝、恢复汉土、废除帝制、建立共和的开始。承党人及军政学界多数同志拥戴兄弟为都督，我无德无能，何能担此大任？但众意难违，自应受命。我等身为军人，从此须抱破釜沉舟之精神，扫除一切顾虑，坚决去干。但革命必须有充分武力，大家只有说服张彪回来，我让都督席位与他，使他成为我等之长官；如张彪执迷不悟，就是我们的敌人！我认为革命成功，是有把握的。理由有以下几点：一、我省出差驻防各省的部队，闻义旗飘扬江汉，必将立时响应，陆续前来受命；二、各省党人联络已有成效，响应成约自无问题；三、长江下游以及云、贵各省军队之军官，多是由我军发迹去的，北洋军队中，吴禄贞统制带去的军官不在少数，东三省军队中的上、中级军官，由湖北调升的约50人之多，下级军官更不待说。以上军官都是素报大志的。把握着这些事实，我们的事业一定能成功！”
他的讲话赢得与会者热烈掌声。有人在院里放起鞭炮以示庆贺。会后，他与汤化龙议长一起接见了美国驻汉口领事。他说：“革命后废除封建帝制，建立中华民国，以共和为政体，立于世界之林……”
从此，黎元洪再不是那个心事重重、萎靡不振的人。他开始开朗、热情起来，逐渐有了大都督的样子。
黎元洪的转变，除外在因素——诸如革命发展迅速、众望所归、军民斗志昂扬、清廷不得人心等外，也有其内在因素：他虽然是封建营垒中成长起来的旧军人，但他与顽固派张彪等人不同。他受过新式学堂教育，师从严复、萨镇冰等先锋人物，读过严复翻译的赫胥黎《天演论》、亚当斯密的《富原》、张之洞的《张文忠公全集》，三次东渡日本，考察政治、军事，对西方的政治制度也有一定的了解；对清王朝的骄奢淫逸、腐败无能心存怨尤。因为受新事物的冲击，他头脑中的封建意识、伦理纲常并非根深蒂固、牢不可破。他毕竟具有接受新事物、新观念的思想基础……
但是，黎元洪的转变并非牢固。他接受共和政体，但并没有贴肉着肤地接受革命理想，并没有真心实意地为这个理想而奋斗。在复杂的、波谲云诡的斗争中，他还会左右摇摆，举棋不定，甚而做出不尽如人意的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