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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汉水茫茫
书名：大唐蝶梦 作者：高祥福 更新时间：2019-07-24 09:13 字数：3560
历史按照自己的规律如常地进行着。
1911年10月9日，平静的俄租界突然响起了一声爆炸声。一时警笛四起，俄租界巡铺蜂拥而至搜捕，查明是共进会领导人孙武等在此赶制炸弹，不慎引起爆炸。俄租界当局将缴获的炸弹、旗帜、告示、印信、名册等一并交给湖广总督瑞澂。瑞澂立即派出大批军警在武汉三镇大肆搜捕革命党人，多三人被捕后牺牲。革命党人决定提前行动，于10月10日晚起义。
是夜，寂静的武昌城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炮声和爆炸声，喊杀声此起彼伏。李洪统辖的第二十一混成协辎重队在晚8时打响了起义的第一枪，迅速占领了楚望台军械库，接着向总督衙门发起猛攻。起义当时李洪正在混成协四十一标大营中，他带领全部将官集合于会议厅内，下令关闭营门，禁止出入，并发出革命党人进攻则还击，退去则不追击的命令，按兵不动。
午夜时分，革命党人占领的蛇山和楚望台上的大炮开始向四十一标营地轰击，李洪自知大势已去，命令将官带兵出营，各寻出路。军官们如遇大赦，登时四散，许多士兵加入了浩浩荡荡的革命队伍。李洪也在部属簇拥下离开营房，躲避在亲近的参谋家。
10月11日一早，市民看到了城头高高悬挂的革命旗帜，武昌起义宣告胜利。革命党人士兵马荣奉临时起义总指挥部命令，带兵闯入刘文吉家，请李洪出去“主持革命大计”。李洪在湖北军政各界甚至在革命党人中具有较高的威信。李洪不顾革命党人苦苦相劝，连声推辞，执意不从。革命党人要他在安民文告上签字，他连连说：“莫害我，莫害我，革命并不是我的初衷。”最后只好由其他革命党人代签。布告张贴之后，武昌城内万头攒动，“都督李洪”的大名不胫而走，民心安定，士气大振。
刚当上都督的李洪，终日正襟危坐，不言不语，形同偶像，但他的内心却处于激烈的矛盾之中。他痛恨清朝的腐败，也有排满思想，但对革命党人知之甚少，心中忐忑不安。参谋悄悄地走到李洪身旁，递给他一本古籍，只见上面写道：“手执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并在一旁说道：“这是最近以来街上流传的秘籍，看来天意如此，都督还是早做决断。”李洪看着古籍，还是呆呆地坐着。
此时，革命形势逐渐有利于革命军。13日清晨，民军向总督统率的清舰炮击，双方炮战达两小时之久，将清舰击退，打出了民军的威风。李洪不得不对民军的实力刮目相看，对清政府的信心开始动摇。他想：与其既当革命党人的傀儡，又被清廷看作“附逆”，不如索性把前程押向革命一边。当天下午他在革命党人的劝说下果断地剪掉了辫子，晚上亲自主持了革命党人军事会议，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任职后的首次演说：“今日之起义，是推翻满清、恢复汉土、废除专制、建立共和的开始；承党人及军、政、学各界多数同志推戴兄弟为都督，我无德无学，何能担此大任；但众意难辞，自应受命；我等身为军人，从此须抱破釜沉舟的精神，扫除一切顾虑，坚决革命到底……”
远在欧洲的“高野”先生早上正坐在椅子上，边看报纸边喝着茶水。数月前，他来欧洲宣传中国革命，并为此筹款，在友人曼根氏家中看见过一本疑似金圣叹手批的古籍。此书原是满清大内藏本，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时，被洋人抢去。在书中第三十七象有一幅图画，画下有四言和五言诗各一首。“高野”先生清晰地记得，四言诗曰：“汉水茫茫，不统继统；南北不分，和衷与共”；五言诗曰：“水清终有竭，倒戈逢八月；海内竟无王，半凶还半吉”；图上画的是一片洪水，上面漂着一个灾黎的人头，当时众人对诗和图都不知所云。
“啊，太好了，胜利了！”“高野”先生拿着报纸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手舞足蹈，欢呼不止，“真是太好了。”
隔壁几个革命同志闲来无聊，正在悄悄地打麻将娱乐，听到外面传来“高野”先生的声音，以为被“高野”先生发现了。他们自知犯错，一阵惊慌，打开房门，看到“高野”先生正拿着报纸在欢呼，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感到莫名其妙。
面对尴尬的场面，“高野”先生笑着说：“打吧，打麻将就像我们革命起义，这一局输了没啥关系，可寄希望于下一局，永远充满了机会，这不，我们的机会来了。”“高野”先生举起手中的报纸，几个革命同志好奇地一起聚过来观看。
再细看起义过程和革命人物，“高野”先生又想起了在友人家看到的古籍，心想：“那四言诗一、三、四句易解，第二句或许是指‘不要宣统，要总统’。五言诗明显预言清朝将灭亡，八月间有人倒戈，民国自然不再有称王的。”想到此处，“高野”先生豁然开朗，更加坚定了革命到底的决心，但考虑到此书带有迷信色彩，也就没有向革命同志们公开宣传。
此刻，“高野”先生听到革命喜讯后，加之与预言相符，决定立即动身，乘船回国。
1911年12月25日，“高野”先生抵达上海。消息传到南京后，各省革命党人的代表，一致推选其出任临时大总统，组建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和清廷对抗。
此时，对革命党人来说，保护“高野”先生的安全，成了头等大事。革命党人、沪军都督陈奇正精心挑选了光复会女杰尹氏两姐妹贴身护卫“高野”先生，既不引人注意，又保障了安全。
旧上海黑社会横行，处处暗藏杀机。“高野”先生抵达上海的当天下午，陈奇正布下的暗线就收到了一条令人吃惊的情报：有人企图行刺“高野”先生。他立即下令上海军警加强警戒，同时将情报通报给了“高野”先生及其保镖。
1912年1月1日上午，“高野”先生乘坐火车，从上海出发赶赴南京，并于当天晚上10点举行临时总统就职典礼。第二天下午，他带着一名文职秘书，微服走出总统府，沿街体察南京民情。其间，尹氏姐妹混在不远处的人群中，严密观察周围的动静。在夫子庙内，“高野”先生看到，象征共和的五色旗，已经取代封建清朝的龙旗。他触景生情，站在一把椅子上，开始进行他出任临时大总统后的首次演讲，呼吁废除封建等级、礼节和称谓，传播“国民是主人、官吏是公仆”的理念。“高野”先生侃侃而谈，市民们则奔走相告，街头的人流向夫子庙拥去，很快越聚越多。
此时，危险再次逼近了“高野”先生。在奔向夫子庙的人群中，藏有三名来自广东的刺客。他们是清廷江南提督张希逃离南京时留下的散兵游勇。听说“高野”先生正在街头发表演讲，他们当即决定进行刺杀行动。他们心想：“若能在此成功行刺革命党人头领，朝廷一定会对我们论功行赏。”此三人中，官阶最高的哨官带着一支左轮手枪，棚长带有一支状元梅花笔，“骁勇”的绑腿中插着匕首。他们以为南京街头的人听不懂粤语，便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商量分工，带头的哨官对着“骁勇”用粤语说：“你负责行刺，我们二人在周围负责掩护，一定要小心。”“骁勇”得意地说：“放心吧，头儿，你们就等着升官发财吧，我还要娶兴隆院那白嫩的小娘们，哈哈哈！”但他们没料到，懂粤语的尹氏姐妹不仅早已盯上了他们，并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姐妹俩互相递了个眼色，很默契地完成了分工。尹锐志负责对付“哨官”和“棚长”，尹维峻盯住“骁勇”。“骁勇”离开同伴后，尹锐志立即走到两名刺客面前，双手齐出，如闪电一般夺下二人的手枪和状元梅花笔。跟踪“骁勇”的尹维峻则发现，对手似乎有些功夫，便决定智取。她乘“骁勇”不备，一个横脚装作不小心将其绊倒在地，并眼疾手快地抽走了他身上的匕首。“骁勇”骂骂咧咧说：“死丫头，看不着道啊。”尹维峻也不和他纠缠，装作径直走路。不一会儿，“骁勇”挤到了“高野”先生的身边，伸手去摸绑腿，却发现匕首已不翼而飞。他吓得掉头就跑，哪里还顾得上动手！
临时政府陆军部长得知此事后，高兴地称赞尹氏姐妹为“革命女侠，民国功臣”。
1912年2月12日，清帝发布退位诏书。3月10日南北议和成功。此时，“高野”先生也明白了，“南北不分，和衷与共”说的是南北统一，实现共和。“不统继统”就是宣统不当皇帝了，而继之以总统，故曰“海内竞无王”。
1913年9月初，“高野”先生领导的讨伐袁世凯的二次革命失败了。袁世凯立即下令通缉“高野”先生等革命党人，“高野”先生不得不避居日本，组织中华革命党，继续奋斗。
此时，“高野”先生进一步明白：“‘半凶还半吉’的寓意了，半凶，含‘中山’二字；半，中也，半凶’，合‘山’字。‘还半吉’即‘袁’字。‘半凶还半吉’也意味着袁世凯后来称帝，窃取了革命果实，其不得不发动二次革命也，当然吉凶未卜。”
两位曾经追随过宋德人的上海朋友抵达日本，专程到东京拜谒“高野”先生。据介绍说，二人善研相术、命理，曾卜算过宋德人将有厄难，因担心“高野”先生的安全问题，故此想为他推算“八字”。
“高野”先生知道他们的来意后，慨然而立，说道：“无须劳烦两位操神，我已算明自己的‘八字’啦。那就是，天下为公，革命到底!”
两位听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瞪着眼睛呆呆地坐着。
“高野”先生见他俩还没有明白，就哈哈大笑道：“同志们，难得千里迢迢而来。今天我也送给你们一个‘八字’：百折不挠，挽救中华!”
这两位来自上海的同胞，深深地为“高野”先生在困境中对革命事业的坚定信念所折服，表示回国后一定遵循“高野”先生的“八字”教导，继续从事革命活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