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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倒班岁月
书名：大唐蝶梦 作者：高祥福 更新时间：2019-07-24 09:13 字数：2878
转眼间就到了6月，毕业在即。
玛丽、阿萨尔和慧子就要回国了。孟翔叫上林紫薇，在一个小饭店里，五个人围坐一起，都沉默不语。还是孟翔首先打破沉闷的场面，他说：“同学们，中国有句俗话，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60多亿人，我们能在这儿相聚相识，是我们的缘分，来，我提议，为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干杯！”
“干杯！”
“Cheers！”
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起来，感情也都化作了酒水。孟翔记不得怎么回的宿舍，当第二天下午爬起来赶到留学生公寓的时候，玛丽、阿萨尔和慧子都已经离去了。赶到女生宿舍门口，也没找到林紫薇。有同学告诉他，为避免离别时的悲伤，他们自己悄悄地离开了。
闻听之后，孟翔沉默不语，孤孤单单地返回了宿舍。确实，他感到无限的悲伤，闷闷不乐，特别是毕业后工作还没有着落，是工作、读研，还是出国留学，他犹豫不决，无精打采地收拾着行李。
彷徨中，传来了门卫的喊声：“孟翔，电话。”孟翔很奇怪，这时候谁能给他打电话？他迟疑地接过电话：“喂，您好，我是孟翔。”
“孟翔啊，我是金惠芬，我找得你好苦啊。”
“啊，金教授您好，真对不起，您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原来你不知道啊，”金教授停顿了一下，“你的工作单位还没落实吧？”
“是啊，金老师，您怎么知道？”
“我这有封给你到大唐能源公司的推荐信，有空到我办公室来取一下。”
“太好了，谢谢金老师。”孟翔高兴得跳起来。
“要说感谢不要谢我。”金教授轻轻地说道。
“那怎么行？必须感谢金老师。”孟翔诚恳地说。
“傻小子，实话告诉你吧，要感谢你要感谢林紫薇，是她求我的。”说完，金教授就挂断了电话。
原来林紫薇一直在背后默默地帮助孟翔，她离开之前找到了金教授，说了孟翔尚未找到理想工作的情况，请求老师帮忙推荐。金教授很痛快地答应了，这次打电话就是告诉孟翔已推荐他到大唐能源公司工作。
孟翔听说了前后经过，心中既激动，又感动。放下电话的一瞬间，他觉得必须要好好地感谢林紫薇。
因为有在能源领域第一权威金教授的亲笔推荐，加之金教授在大唐能源公司工作的同学的帮助，大唐能源很快就接收了孟翔，不久就发来了报到通知书。
接到通知书后，孟翔如释重负，非常高兴，他立即收拾行李前往单位报到。
刚参加工作，心中怀有无限的喜悦和期盼。但不久，这种喜悦和期盼就被现实击碎了。
到人事部门后，他才发现，和他一起来报到的，还有别的院校毕业的三个大学生，其中两个男的，一个叫刘岩，圆圆的脑袋镶着一双大眼睛，显得朝气蓬勃；一个叫李迦，又高又黑又胖，不爱运动，成天无精打采的；孟翔觉得他更像“李逵”，暗中称他“李逵”。另一个女的，叫丁钰，长得小巧玲珑，快言快语的，对人直来直去，俗称“刀子嘴豆腐心”，孟翔心中就叫她“烂玉”。因生产一线缺人，孟翔这些刚毕业的大学生就被派到涤纶厂一线顶岗。
听说要倒班，孟翔和新来的大学生们叫苦不迭。对倒班有句顺口溜形容说：一进车间，两眼无神，三更半夜，四肢无力，五脏六腑，七零八落，九而久之，十分痛苦，百般无奈。
无奈也得坚持。刚开始，孟翔他们感觉还挺新奇，工作认真卖力，努力向师傅们学习怎么计算哪天倒什么班。
“李逵”与厂里管人事的领导有亲戚关系，最终他也没有到一线倒班。
上夜班的时候，孟翔、刘岩在睡觉之前都把闹钟设好，定时在23：30，准备闹钟一响就马上起来穿衣服上班。可是，事与愿违。半夜，寂静的宿舍，床上鼾声如雷。突然，闹钟“当当”地响起来，床上也毫无动静，原来两人趴在床上都不愿意起来。
“唉！到点了就是不想起来，也得咬牙起床啊！”心里是这么想的，孟翔强撑着坐起来，感觉浑身不舒服，迷迷糊糊地穿好了衣服。他看见旁边床上的刘岩紧闭着眼睛，用被捂着耳朵，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
孟翔来到他的床边，推了他一把：“喂，你还不起来呀！都到点了，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啊！”
刘岩把被往上一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你杀了我吧！我不起来了，是谁发明的零点班啊！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不去上班了，我要睡觉啊！我好困啊！我不想活了啊！我不干了啊……”
孟翔见刘岩说什么都不肯起床，就突然伸手掀开被子，将他拽了起来，强迫他穿好衣服，然后急匆匆地往工厂跑去。好家伙，他们差一点儿就迟到了，让段长一顿批评。
孟翔边干活边冲着刘岩说：“都怪你吧！让人家一顿臭训，这下舒服了吧！”
刘岩翻了翻眼皮，满脸坏笑地说：“这个不能怪我啊！我可是声明了，我不来上班，是你硬把我拉来的啊！挨一顿臭训你是活该啊！呵呵……”
“耶！好你个刘岩啊，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反过来还不领情不感谢！”孟翔生气地说。
“领什么情啊，你看看人家‘李逵’，根本就不用倒班。”刘岩阴阳怪气地说，“就是我们这些没门子没路子的人出大力啊。”
零点班是最难熬的。在师傅的带领下，孟翔和刘岩昏昏沉沉地干完活，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还好，车间安排他们这个岗位是辅助岗，工作是阶段性的，不像生产线上是24小时连续运行，上班8小时一刻也不能离开。在这儿，干完活可以找个地方偷偷地睡一会儿。
实在是太疲劳了，孟翔和刘岩躺在班组休息室的沙发上就睡着了。天快亮的时候，带班的师傅把他们叫醒，说一会儿车间有人要来检查了，赶快收拾收拾。
下了零点班后，他们到菜市场随便买点东西作为早餐，就匆匆忙忙地回到宿舍里，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日子就这样单调乏味地过着，孟翔他们也变得越来越瘦。开始是五班三倒，后来变成四班三倒，这样的倒班就更累了。
“人活着为什么这么累？吃饭睡觉，生老病死，亲情、爱情、事业，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明明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痛苦挣扎地活着？”刚下零点班的刘岩疲惫地往铁床上一倒，痛苦地抱怨着。
坐在凳子上的孟翔略有所思地说：“在出生之前，人是百万分之一的偶然形成的；出生之后至懂事之前，人是本能的；懂事之后，人是为幸福或是为爱活着的；到年老的时候，人又是本能使然；综合人的一生，就是诠释大爱的过程，也是继承和延续人类文化的过程。”孟翔停顿一下，“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有道理、有道理，如果是一个傻子呢？”
“那就一直是本能使然。”
“啊，”刘岩若有所悟，“你简直就是一个思想家。”
“哈哈！”孟翔摇摇头。
连续的倒班生活使孟翔他们颠倒了黑白天，忘记了节假日。
车间有一群朴实的老师傅，天天帮着他们这批大学生蒸饭、热菜。白班的时候，孟翔他们就到食堂吃，一般中班都带着自己从市场上买的米和菜蒸饭。日子过得也算有滋有味。
生活永远不会一帆风顺。
不久赶上市场不景气，大唐能源公司的大部分产品滞销，特别是涤纶产品积压严重，厂内产品堆积如山。整个公司也开始出现巨额亏损，厂里的生产线不得不停车。厂里效益不好，工资减半，奖金更别奢求。面对未来，孟翔和同伴们忧心忡忡。
尽管“李逵”用不着倒班，但他还是接受不了厂里的艰苦工作环境，后来辞职远走高飞了。刘岩一直想考研究生，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三年后终于考上MBA，走人了。“烂玉”也没“烂掉”，找到一个王老五，潇洒地辞职，到南方下海了，真正验证了学习好不如嫁得好的“人生准则”。
最后，这批入厂的大学毕业生中，就剩下了孟翔。孟翔记住了师父的话，要经历过百般磨炼，才能有所领悟。他认为到哪儿工作都一样，都需要积累工作经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