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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水深火热
书名：大唐蝶梦 作者：高祥福 更新时间：2019-07-24 09:13 字数：2681
短短的三个星期，联军已经占领伊拉克大部分城市。
因为战争，巴格达大街上行人稀少，粮食和饮水都变得紧张起来。
没有燃气，没有电，没有水，食物也越来越少……
孟翔跟随美军地面部队不时报道战场的情况，海赛姆的没有写完的日记也为全世界所知晓。全世界的人们都在关心这个小海赛姆的安危，纷纷打电话或写信来询问小海赛姆的情况：他到底是生还是死？
战争是无情的。走在被联军占领的伊拉克城区，孟翔看到满是乞讨的人群。
突然，通过广播传来了朗诵诗歌的声音：
他去上学，电车站已在昨日的梦里；
爸爸的胳膊在枣椰树上，和树枝伯伯相互依偎；
一颗暗红色的心脏，一朵艳丽的悲伤的花；
在巴格达的晚风中，在尼斯的大雪中。
这诗歌的题目是《巴格达孩子》。朗诵者那低沉沙哑的声音，透射出了当下巴格达市民愁苦的心情，也真实地反映了孩子们的噩梦。
街上的所见所闻更激发了孟翔要找到小海赛姆的决心。他在城区小心翼翼地找了一天，毫无收获。出于安全需要，部队撤出了城区，在城外沙漠驻扎。
伊拉克的夜晚是寒冷的。小分队搭了几个帐篷。这些帐篷除了分队长和机要部门使用外，女翻译威廉斯破格住在其中一个里。孟翔躺在单人睡袋中难以入睡。
宁静的夜晚，到处漆黑一片，偶尔远处闪现一缕爆炸的火光。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潜进女翻译威廉斯的帐篷。随后，传出呜呜的声音。半小时后，几个黑影出来了，走在最后的一个正在手忙脚乱地提着裤子。
凌晨时分，“砰”的一声枪响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所有的人都惊醒了，开始以为有伊军偷袭。后来，发现枪声是从威廉斯的帐篷传出。第82空降师A特种分队队长米切尔·吉布森带领孟翔及其他士兵迅速奔向威廉斯的帐篷，现场的一幕让大家惊呆了：威廉斯穿着整齐的伊拉克民族服装倒在地上，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而现场四周一片狼藉，四处散落着女性的胸罩、内裤，甚至有里面残留着液体的避孕套。现场的情况似乎说明了一切。吉布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愤怒地吼道：“狗杂种们，向上级报告，女翻译威廉斯不幸中流弹身亡。”
女翻译威廉斯的“阵亡”并没有影响小分队的行动，小分队继续入城搜索。
当孟翔与一小队士兵猛地撞开一座院子锈迹斑斑的铁门时，20多名赤身裸体、骨瘦如柴的孩子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这些孩子躺在脏兮兮的地面上，如死尸般一动不动。一些孩子被绑在床脚，一些孩子大小便失禁。一幕幕场景让这些习惯了血腥和残酷的战地士兵都感到不寒而栗。
这里不是医院的停尸房，而是一家原本应充满温馨的孤儿院。
中东的太阳烘烤着屋子，室内温度足有50摄氏度。
走进屋子，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屋子的地面上满是大小便的痕迹。士兵们看到更多可怜的孩子。孟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孩子饿得太瘦了，我甚至能看清他们身上的每根骨头。他们面如死灰，甚至没力气动弹一下。”他听到士兵米歇尔·贝亚勒通过麦克沉重地向队长报告现场的情况。
米切尔·吉布森应声跑过来。接下来的一幕让人难以承受。他们看到一名孩子躺在水泥地上，数以千计的苍蝇扑在孩子身上，嘴、鼻子、耳朵和眼睛上都爬满了苍蝇。孩子甚至没有力气移动身体的任何部分，唯一的生命迹象是眼睛还在动，那是乞求生存的目光。吉布森难受地下令：“贝亚勒带领5人警戒；小伙子们，放下武器，救助这些孩子。”
士兵们在这家孤儿院发现24名年龄在3岁到15岁的男孩，但只有一人能说话。说话的正是小海赛姆。这是在满目悲剧中的唯一一点温馨。
孟翔快速地照顾着这些孩子，给他们喂水和一点食物。
人们无法知道，这些孩子究竟经过怎样痛苦的煎熬。但很明显，这些孩子已饿了很久，而且受过虐待。美军士兵们究竟是他们的救世主，还是罪魁祸首？显然，士兵们是无辜的。
孟翔快速地按动手中的相机快门，他要留下足够的事实和证据，他争分夺秒地采访起海赛姆。他要抓紧把这一“喜讯”让全世界关心他的人知道。
原来海赛姆和他的母亲在遭彻底轰炸之前就幸运地撤离了。失去家院后生活更加困难了，妈妈带着海赛姆不得不来到孤儿院。但孤儿院的生活也非常艰难，在管理人员的强烈要求下，母亲努瓦尔被迫离开了。
战争持续20多天，听着美军已经进城，几天前管理人员都吓跑了，抛下海赛姆和一些更小的孩子。海赛姆想不起来多久以前吃饱过一顿饭，他只感觉肚子内如有一团烈火在燃烧，让他直不起身子来。那种感觉渐渐地蔓延到了全身，他和其他孩子身体软软地趴在地方，渐渐地睡着了。
听了这个悲剧的过程，孟翔心潮起伏。
“嗨，这里需要一个阿拉伯语翻译，我们抓了一队俘虏。”吉布森上尉向上级请求支援，“什么，没有吗，等待？狗娘养的。”他恨恨地扔下无线电话。
“看一看，谁会阿拉伯语。”吉布森对着周围的士兵喊。
没有人回应。
“或许我可以试一试。”孟翔放下照顾孩子们的碗，站在人群后面说。
“OK，太棒了。”吉布森上尉跑过去拍着他的肩膀，搭着他的肩向后面的平房走去。
弯着腰进到屋里，孟翔看到了一群伊军士兵赤裸着身体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过头顶。一名一等兵正在用皮带抽打一名伊军俘虏，另一名下士用野战靴猛踢一个战俘的下身，可能是因为这两个战俘动作有点慢。
“噢，我的天，这是在干什么？”孟翔惊讶地喊道，“上尉，请让你的士兵停止粗暴行为。”
“先生，我要的是一名翻译官，不是找来一个司令官。”吉布森冷冷地说。
大兵们继续毫无忌掸不停地折磨已放下武器的伊军士兵。
孟翔机智地用手中的微型数字摄像机拍下了全过程，他镇静地回应道：“上尉，别忘了，我还是一名记者。”
正在肆虐的士兵好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都停止了动作。
吉布森上尉扭头重新看了一眼这个来自东方的“小个子”，随即大声嚷道：“请告诉他们，再不老实就把他们送到‘狼旅’。”
虽然从心里讲不情愿，孟翔依然如实地翻译着上尉的话，尽可能帮助这些可怜的伊军士兵。“狼旅”是在美军的帮助下成立的，起初是为了重新吸纳前萨达姆共和国卫队的成员，后来就变成了恐吓和虐待囚犯的工具。
据美联社统计，自美军2003年发动伊拉克战争以来，有10800名伊拉克军人阵亡，有5.4万名伊拉克平民丧生，有超过3.4万伊平民死于各种冲突和虐待。由于伊拉克局势持续恶化，有400多万伊拉克人流离失所，成为难民。
这些事实和数据足以解释那些孩子为何沦为了可怜的孤儿。
“地狱孤儿院”是如何产生的？如果没有伊拉克战争，这些孩子或许不会失去父母，不会成为孤儿，更不会流落街头，不会成为笼中“动物”；如果不是因为战争，伊拉克不会物资奇缺，发放给他们的衣物和食品也就不会遭到克扣，即使他们是真正的孤儿也不至于遭虐待。看来，祸首还是战争。除了少数利益攸关的政治家和投机分子，战争是伊拉克人永远的梦魇！
孟翔将所见所闻全部敲进了笔记本电脑，为反对战争暴行收集了大量极有说服力的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