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晓夫高中毕业没能考上大学,虞毅夫和父亲都要他复读一次,他怎么也不答应,正好县教育局下属的一家印刷厂招工,于是,他便成了印刷厂的一名职工,但是单位的效益一天比一天差,最后单位实在没办法经营下去了,只得宣布职工下岗。下岗后虞晓夫到处晃荡了一些日子,觉得这么晃荡着过日子也不错,但当某一天他口袋里的钱实在没办法把生活支撑下去时,他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了。而从小倔强的虞晓夫不愿意把自己下岗的事儿告诉母亲与哥哥,他只得把存进银行的全部家当,也就是200多元钱取了出来,然后到沅州市场上摆了个卖小物件的地摊,地摊的生意也是阴一天阳一天,赚的一点微利也仅够糊口,就是这个小地摊也摆得不安生。
“哎,这位小兄弟好像面生啦!哪儿来的?”一天,虞晓夫刚摆好物品,就走来两个剔着牙打着饱嗝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小青年站在他的地摊前,大大咧咧地问了一句。
虞晓夫抬头看了小青年一眼,没有理他,默默地整理自己的东西。
“问你话呢,怎么不吭声啦,不会连屁都不会放吧!”小青年朝地摊上踢了一脚,摆好的东西顿时一片狼藉,“知不知道这儿的规矩?”
虞晓夫一边捡拾着凌乱的东西,随口问了一句:“什么规矩?”
“老子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原来你还会说话啊。”小青年伸出手,“拿来!”
虞晓夫站起身来:“什么?”
“钱!”小青年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干吗要给你钱?”虞晓夫双眼怒视着小青年。
“老大,这家伙不识相!”说着,小青年就用手捋了捋衣袖,还装模作样地踢踢腿,一付时刻准备施展拳脚的样子,另一个留着一撮小胡子的被称为老大的年轻人瞥了一眼长得敦实的虞晓夫,又朝小青年努努嘴。小青年见状,挥拳就朝虞晓夫打过来,虞晓夫头一偏躲过了,小青年并没放过他,转身又踢了他两脚,也被他躲过。小胡子见状,知道小青年不是虞晓夫的对手,便自己动手了,他三下五除二就把虞晓夫打趴在地上,并一脚踩在虞晓夫的脑袋上,还朝他吐了口唾沫,这才解气地说:“小杂种,知道吗?在这儿摆摊,可以不交税,但老子的保护费是一分都不能少的,否则,小心老子要你的小命!”
旁边一位摆摊的大爷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走过来替虞晓夫求情,说他刚入道不懂规矩,请两位大哥多包涵。说着,递给小胡子10元钱,小青年接过老大爷手里的钱后,小胡子才放过虞晓夫,拍拍手说:“看在这位老大爷的面子上放你一马。小子!以后识相点,老老实实按规矩交钱,否则,下次再让老子碰上,你就死定了!”说完,两人扬长而去。
虞晓夫这才明白市场上除了工商、税务的收税外,还有地痞流氓的所谓保护费。
虞晓夫还了大爷钱,大爷告诉他在这儿做生意的若干规矩。虞晓夫听了,不解:“难道就让他们这样胡作非为吗?”大爷摇着头直叹气:“忍忍吧,孩子。有一天这帮土匪终会有报应的。”
虞晓夫谢过大爷,自己却暗中买了一把折叠刀放在身上,心想:如果下次让我碰上,一定要拼个鱼死网破,杀杀他们的嚣张气焰,还自己一份安宁。
大爷看出了虞晓夫的想法,赶紧把他叫到自己租住的小屋里,反复劝导他,不要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的前程,甚至丢掉性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们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为这种人而毁掉自己的前程,太不值得了。
听着大爷关心的话语,环视着屋内简陋的陈设,虞晓夫忍不住插嘴问道:“大爷,你怎么一个人住啊?”
大爷姓谷,听了虞晓夫的问话,长叹着气:“唉,说来话长啊,我原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扛枪打过日本鬼子,上朝鲜与美国鬼子干过,只是因为打日本鬼子时参加的是国民党政府军,解放战争时期被共军俘虏了。”说到这里,大爷呵呵地笑了起来,“老婆离婚再嫁了,儿女们都在大山里种田,我什么苦没受过啊。”
看着大爷平静地叙说着过去的一切,眉宇间宠辱不惊的表情一下把虞晓夫镇住了,不免对谷大爷肃然起敬。
“大爷,您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不在家里享清福呢?”
“孩子,你不懂,大爷身体好,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我最亏待的是我老婆,虽然她和我离婚又改嫁了,但我不怪她,她比我小十多岁,现在老公又死了,一辈子没享过福,我想在我死之前给她留一点钱,以弥补我对她的亏欠。”
“大爷,您这么疼她,怎么不和她复婚呢?”
大爷摇摇头:“她和儿女们倒有那个想法,是我不想,我一个人习惯了,唉,一个人过习惯了。”说着,他岔开话题,“晓夫,如果你不嫌弃,晚上就在大爷这儿随便吃点。”
晓夫客套话都没说一句,站起身就朝外走:“那我去买瓶酒来,我要好好敬大爷两杯。”
大爷听了,笑笑,然后也不客气地说道:“好,去吧去吧。”
三个月后,虞晓夫去深圳、武汉跑了一趟。回来时,他给大爷带了两瓶好酒,大爷喝着酒,咂吧着嘴说:“好酒,好酒,这可是大爷有生以来喝过的最好的酒哦。”说着,又眯着双眼看着虞晓夫,“怎么样,出去跑了一圈,应该有所感觉吧,大爷没骗你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想不想出去闯荡闯荡?呵呵,还没想好是吧,是不是舍不得爷爷给你弄的好饭好菜哦,你不晓得,我在朝鲜救过一个广东后生的命,这家伙可从来没有忘记我这把老骨头呢,去年他到张家界旅游还专门过来看我,原来,那家伙的后人有的做官,有的做生意,都是做得风生水起,他说了,只要是我托付的事情,他一定会鼎力相助。所以,我这才撺掇你出去走走,到外面看看,然后再做一番自己的事业。”
“爷爷,我真心感谢您的栽培,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如果哪天我发了财,一定先把您接出去安享晚年,您百年之后,我也要给您多磕几个头。来,爷爷,我敬您一杯!”
“你小子有孝心,发财以后,我倒不希望你磕什么头,烧什么香,只要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他端起酒杯,“来,我们预祝晓夫成功,先干了这杯!”说着,便一饮而尽。
晓夫收拾好南下的随身物品,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动身,收拾停当,他信步朝大爷的租住地走去,房子里空无一人,知道大爷肯定是到市场上去了。
来到市场,隔着老远就看到一群人围拢在一堆,高声地争吵着什么,便跑了过去,只见大爷正在一旁劝说着一个小胡子:“兄弟,这小兄弟刚才不懂规矩,你就原谅他嘛。”
小胡子把手一挥,骂了大爷一句:“你少管闲事好不好,如果都不懂规矩,那岂不乱套啦,老子吃什么,喝什么?”
大爷听了,嘟囔了一句:“你这规矩本来就不合法。”
小胡子一听,手指着大爷的鼻子骂道:“老不死的,你活腻了不是,你再说一遍试试。”
“我说什么了,你这么做本来就是不合法的,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对小胡子的威胁,大爷并不在乎。
小胡子一听,立刻火冒三丈,捊着袖子准备动武时,被一双大手牢牢抓住了。
“哪来的小杂种胆敢阻拦老子!”小胡子转过身来一看,发现是曾与他过招的虞晓夫,便牛屁哄哄地吼了起来,“你们大概都是活腻了,好,今天老子就让你们见见血,小狗子,操家伙!”
被称作小狗子的小青年从腰里抽出一把水果刀,张牙舞爪地朝虞晓夫杀了过来,虞晓夫放开小胡子,顺势一推,再猛地反手一击,将小青年打了个趔趄,小青年手里的刀也掉到了地上,虞晓夫见状,赶紧弯腰捡起地上的水果刀。看到小青年不是虞晓夫的对手,小胡子于是跨步上前,趁虞晓夫弯腰的时机,对着虞晓夫就是拳打脚踢。完全没有防备的虞晓夫被打倒在地,旁边的人见状,劝小胡子别打了,再打会搞出人命来的。
“老子打死这个狗杂种,看他还来不来惹事逞能!”小胡子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
虞晓夫愤怒了,他忍着痛爬起来,带着满腔怒火,朝着小胡子捅了过去,只听“啊”的一声,小胡子应声倒在地上……
小青年见状,转身就跑,边跑边喊:“出人命啦!杀人啦,死人啦……”
“晓夫,快走吧,快走啊!”看到虞晓夫还傻愣愣地呆在原地,看着地上不停抽搐的小胡子,大爷赶紧拉了他一把,示意他赶快离开,虞晓夫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朝市场外跑去。只见他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来对着大爷说了声:“爷爷,您保重!”
大爷什么也没说,只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停地挥着手,示意他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