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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同学情深
书名：法官本色 作者：杨名夏 更新时间：2019-07-24 09:16 字数：5146
虞毅夫和游伟又聚在一起了，他端起酒杯，朝嘴里倒了满满一口：“你说是我做错了，还是我妈、弟弟他们做错了？”
游伟一把夺过酒瓶子，不让虞毅夫再喝了。
“干吗不让我喝啊，我还要喝，让我喝啊！”虞毅夫想要伸手去抢夺游伟手里的酒瓶，一下扑了个空，差点跌倒在地，游伟顺势用手拦了一下，他才没有倒地。
“虞夫子，你不能喝了，再喝就要出事了。”游伟把酒瓶放到地上，看着偏着头趴在桌子上的虞毅夫闭上双眼，一只手还在桌上胡乱地抓着什么。
“老板，结账!”游伟朝酒店老板喊了一声。
“走，虞夫子，回去!”游伟正要去扶起还伏在桌上的虞毅夫时，突然看到任卫红用单车驮着夏晓梅赶了过来，“快，快过来帮帮忙!”
“我还要喝，还没喝过瘾呢……”被游伟、任卫红驾着走出酒店时，虞毅夫耷拉着脑袋，嘴里却还不停地念叨着要喝酒。
“游大公子，你怎么搞的啊，怎么让虞夫子喝成这个样子啦？”任卫红对游伟发着牢骚。
“他要喝我能怎么办？你看，我这手指被他咬破了一大块皮。这狗东西真下得了嘴。”游伟腾出右手给任卫红看，任卫红看到游伟右手拇指包扎的布条上仍是一片殷红。
“他要喝你就给他喝啊，真喝出问题了你负得起责吗？”夏晓梅推着单车在一旁仍气愤难平。
“你们懂什么？他心里苦，要发泄就得往死里喝，要是我们哪个碰到他这一摊子事都承受不了。是他亲手把弟弟送进了监狱，老母亲不理解，弟弟骂他，你说他心里能不难受？”
任卫红与夏晓梅听了，不再说什么。任卫红心里更是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坦诚，总好像是隔着点什么了，出了这么多事，虞毅夫他一改以往的性格，什么都没有和他们说。是虞毅夫的问题呢，还是他们自己小心眼、太多虑了？
“游伟，你准备把他送到哪去？”任卫红问了一句。
“哪儿去？还能去哪儿，去我那儿呗，潘圣淼那狗东西一天到晚不知道忙些什么，看不到他的人，算你还有一点良心，没被狗吃完。”游伟骂骂咧咧地说了一大通，看到推着单车的夏晓梅，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过头来，“你夫妻俩是怎么知道虞夫子在我这儿喝酒的？”
任卫红朝夏晓梅乜了一眼，游伟正要拿夏晓梅开涮，哪晓得她一手推车，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打了过来：“谁夫妻啦？你别乱嚼嘴巴子，小心本小姐扇你耳刮子！”
“你敢，小心我到夏院长那儿去告你一状，说你们两人没扯结婚证就，就……嗨，我不说出来了，你们明白的啦，你们院里对待未婚同居的是给的什么处分啊？”说完，游伟呵呵大笑起来。
“游伟，你再说这些我可真生气了啊。”夏晓梅脸色红润，她偷偷地瞟了任卫红一眼，发现他也在悄悄看她，两人会心一笑。
到了检察院大门口，游伟长舒了一口气：“好了，我慢慢扶他上楼，也不耽搁你们轧马路了。”说着，又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只是你们要小心点儿，别弄出个什么处分那就不好交差了哦。”
“你这张破嘴什么时候才肯歇阵啊。”夏晓梅忍不住骂了游伟一句，支好车子，坐在车后座上，对任卫红说，“你帮游伟扶他上楼吧，我在楼下等你。”
“你不上楼到我房间去视察一下啊，如果夏大小姐肯光临寒舍，一定会蓬荜生辉的。”游伟扭头看了夏晓梅一眼。
“我才不去你那狗窝闻臭气呢。”夏晓梅双手直摆。
“我就不相信我的宿舍比任卫红的宿舍臭，任卫红住的那地方跟猪圈差不多。你怎么不嫌臭了？”
“你们两人斗嘴，不要把我也扯上好不好，游大公子，你积点口德，你那张破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任卫红终于忍不住开始骂游伟了。
“行，行，行，我一张嘴怎么也斗不过你们夫妇二人合力围攻的，我甘拜下风。”游伟扶着虞毅夫趔趄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哎，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下周日我请同学们会餐，庆祝游伟同志25周岁生日，不得缺席!”
“好啊!要不要我给你买个生日蛋糕啊？”夏晓梅问客杀鸡。
“那倒不必，你还是等任卫红过生日时留着给自己老公献殷勤吧，如果你真的有孝心，那就买两瓶好酒孝敬孝敬大哥，那才是正道。”
“我的游大公子，你少啰唆两句，给我用点力，虞夫子现在几乎全压在我身上了。”任卫红实在忍不住喊了一句。
两人好不容易把烂醉如泥的虞毅夫扶上楼，宿舍里空无一人，任卫红长舒一口气：“兄弟，下面的事就交给你了，好生照顾他哦。”
“妈呀，这虞夫子怎么这般不经醉啊，八两白酒就把他撂翻了。”游伟往床铺上一倒，就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心情不好，一口酒也能灌醉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虞夫子的酒量，顶多也就半斤。”任卫红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虞毅夫，心情似乎也跟着低落很多。
“等等，我也下楼去。”游伟看到他往外走，忙从床上爬将起来，趿着鞋跟着走了出来。
“那哪个照顾他啊？”任卫红一脸茫然。“让他睡会吧，不会滚下床的，我下楼去买包烟，顺便给虞夫子买点生姜熬糖水喝，让他早点醒酒。”游伟甩甩有些发酸的手臂。
“真想不到你游大公子还蛮会照顾人了。”
“哪个像你啊，现在有人伺候得熨帖舒服极了，哪能理解我们这些孤苦伶仃的人的痛苦啊。”说着，他又拉着任卫红的肩膀，“怎么样，市政府的工作现在应该干得风生水起了吧？”
“还行吧，比在法院强多了，业务干部永远是业务干部，我过去只有两个月就解决副科级了。”任卫红笑眯眯的。
“你呀，官瘾太足!不过，你别把那些臭板眼在我们这些同学面前显摆啊，我可不买你账的。”游伟嘴巴也不饶人。
“我是那种人吗？”
“谁都不是那种人，但谁都有可能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尤其是你就更难说了。”
“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那种忘恩负义、官瘾十足的人吗？”
“是人就会改变的!”游伟说着，长叹一声，“说真话，检察官并不是我理想的职业，我准备在我25岁生日那天给你们宣布一个我人生中的重大决定!”
“什么？”任卫红见游伟开始卖起了关子，“不会是一辈子不结婚，搞独身主义吧!”
“非也，食，我欲也，性，亦我欲也，我不是独身主义者，以前说独身的那些话都是因为我在学校里没有发现能入我法眼的女生。”
“那校花许子是怎么回事？”任卫红调侃道，“为她要死要活，还准备跳长江自杀。咦，游大公子，那次如果虞毅夫没抱住你，你是不是真的要跳江啊？”
“笑话!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一个女人牺牲自己的美好人生，值吗？”游伟脸上的不自在转瞬即逝，“舍生取义的事我会做，但我不会随便舍生取义。我要看是什么值得我舍生取义。我记得孔子说过这样一句话：吃粗粮，喝白水，弯起胳膊当枕头睡，乐趣也就在其中了，用不符合道义的手段来享受富贵，对我来说就像天上的浮云似的与我毫不相干。”
“你怎么也跟虞夫子一个样了，满口之乎者也，孔子孔子的。”任卫红笑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游伟自嘲。
虞毅夫正在办公室准备着第二天开庭的事宜，潘圣淼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他办公室，坐到门口的那把木沙发上，看他半天没反应，便故意干咳了一声。
“啥时候进来的，也不吭一声。”虞毅夫听到咳嗽声，抬头见是潘圣淼，忙放下手中的笔，起身伸了个懒腰。
“庭长大人干什么事都那么专注啊!我进来半天了，你都没发觉。”潘圣淼说着，起身，从裤袋里掏出一包烟丢到虞毅夫的办公桌上，“来，尝尝鲜，这是烟厂新开发出来的一个品种。今天来找你是来给你报告一个好消息的。”
虞毅夫望着潘圣淼没有说话，言下之意是要他自己说出下一句。
“任卫红要结婚了!”看虞毅夫半天没作声，潘圣淼终于忍不住自己开口说了。
“真的？”虞毅夫还是有点吃惊，他们这么快就步入婚姻的殿堂，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那还有假，小梅刚才到人事科开了介绍信，明天到民政局去领证，这可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哦。”潘圣淼说着，还有意咂吧着嘴，“这桩婚姻的主角本来应该是你，可你呢？却硬生生地放弃了。”
“我哪有那福气呢！”说这话时，虞毅夫语气中明显带有一股酸味。
潘圣淼故意很响地缩了缩鼻子：“我怎么闻到一股浓浓的酸醋味呢？你说这能怪任卫红吗，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其实，小梅除了性格刚直点外，其他的都好，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型的女性，只可惜她心里没有给我留一丁点儿位置。”潘圣淼说着，用食指比画着，“否则，我肯定会围着她转的。”
“你也别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吴警官就不漂亮不贤惠吗？圣淼，别花心了，否则，小心吴警官的枪子儿把你的小鸡鸡打断。”虞毅夫哈哈大笑起来。
“放心，老哥，我除了吃点、喝点、玩点，绝对不会花心，菊花可温柔了，有了她，什么西施、貂蝉送到我面前都不会让我动心的。”潘圣淼把一截香烟屁股揿进烟灰缸里，“哎，你的呢？”
虞毅夫两手一摊：“还在丈母娘那儿养着呢。”
“你就别瞒着我啦，早听说左庭长的外甥女可中意你了。”
“八字没一撇，九字没一勾，我自己都不晓得，我就不知道你是从哪探听来的。”
“虞夫子，你别给我打哑谜了，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晓不晓得菊花爸妈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再说我管你老婆父母的职业干吗啊，吃多了撑的呢。”
“晕，他爸是市人民医院的副院长，分管后勤这一摊子，她妈是医院的医生。”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虞毅夫一脸的不解。
“关系大着呢，左泓的外甥女凌清清从乡卫生院调到市医院来，刚好在我丈母娘的科里上班，我丈母娘知道凌清清是个不错的姑娘，多次想给她介绍对象，凌清清都以各种借口回绝了，后来逼急了，她自己就说了一条足以让人信服的理由，你猜猜，她到底是怎么说的？”潘圣淼卖起了关子。
虞毅夫摇摇头。
“哎，我就知道你不晓得，她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丈母娘就问她是不是在乡里谈的，她说不是，现在在市里工作，我丈母娘也是个热心人，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好像是自己的女儿找男朋友一样，凌清清只好一一招供了，她说是在市中级法院工作。昨天我去丈母娘家，她问我晓不晓得是哪个，我一听就知道是你，怎么样，有女朋友了要请客哦。”
“你别一口一个‘我丈母娘’了，听得我全身都是鸡皮疙瘩。”看到潘圣淼有些得意的表情，赶紧转了话题，“准备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酒啊？”
“快了，但我丈母娘说了，我必须被任命为审判员，解决副科级了才举行婚礼。”说到这里，潘圣淼的脸色有些黯然，“夏院长对我的印象不是很好，好几次到我们庭里去批评了我。”
“那有什么，他是严格要求你才这样的啊。”
“那倒也是，也可能是我的工作做得还不够踏实，另外，或许我跟他工作汇报少了一些的缘故。”说着，潘圣淼嘿嘿地笑了。
“圣淼，干什么事都要靠硬本事才是，不要想一些花点子，我知道你的点子多。”虞毅夫太了解潘圣淼了，每次同学聚会他都要跟他以兄长的口气叮嘱几句，给他敲敲警钟，可似乎收效甚微，不过在他面前很多行为已有所收敛了。
“虞夫子，你也别太正经了，你走在我们前面，我们几个同学都是心服口服，但你要再上一个台阶，你为人处事还得再灵活一点……”
虞毅夫看到潘圣淼还要喋喋不休地说下去，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我也不多说什么，我们都好自为之吧，另外，我明天要开庭，还得准备准备。”
“你呀，永远工作第一，工作是干不完的，今天干了，明天还会有，要学会巧干。”潘圣淼本来还想告诉虞毅夫一个关于他升职的消息的，下个月人大常委会上他会被任命为审判员，民事审判庭副庭长，看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只好挥了下手，“那好，你忙吧，等几天游大公子的酒店就要开业了，到时我们再好好喝一杯。”
虞毅夫这才想起游伟开酒店的事，游伟在他25岁生日那天向他们一帮同学宣布了他的一个重大决定：“下海经商，成为一个真正的自由人”，当时除了潘圣淼举手欢呼外，其他同学均是一脸愕然地看着游伟。
看到这种情形，游伟哈哈大笑起来，他用手指着一介众人：“我就知道你们的表情和我想象的一样，同我家里人的态度一样。我为这个争取了三天三夜才勉强把他们说服。”又指了指任卫红，“你们，你们统统都是一群胸无大志的年轻人，你们别以为精英都待在政府部门里，告诉你们，真正的精英都是驰骋商场的大亨，你们也别以为商人就都是脓包，我就是为了打破人们这种陈腐的观念，让一代大学生成为商界精英，你们也别以为我只会开酒店，酒店只是我做生意的一个起点。”说到这里，游伟坐下来喝干了杯中的酒，把酒杯掷于桌上，然后又起身大声发表他的演说，“或许三五年，或许七八年，也或许更长一段时间，游伟将是中国傲视群雄的大富豪。”他再次倒满酒，端着酒杯，“兄弟们，来吧，为游伟早日实现这一夙愿大志，干杯!干杯!!干杯!!!”
虞毅夫知道凭他们几个是改变不了游伟的决定的，不如祝福他，于是也都端起酒杯，参差不齐地吼着：“为我们未来的大富豪游伟先生干杯!”
游伟在自己的生日晚会上喝得酩酊大醉，嘴里却还不停地念叨着只要虞毅夫陪伴自己。
半夜时分，游伟终于从醉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对于自己先前的所为，依稀记得些许片断的他，知道有很多的不妥，赶紧摇醒一旁熟睡的虞毅夫，询问自己有些什么过激的行为，虞毅夫说没什么，再问，他过了半晌才回答：“不，人各有志，或许你的事业就正如你自己说的：‘驰骋商场，做新时代的一代枭雄。’”
游伟举起有气无力的手，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拍在虞毅夫身上：“知我者，毅夫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