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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坦然面对日益胶着的越战态势
书名：基辛格传 作者：沈剑锋 更新时间：2019-07-24 09:21 字数：14413
决策人就像一个走钢索的人一样——只有向前走，才能避免从上面栽下来。
——基辛格谈抉择
遭遇来“搅局”者——柬埔寨
柬埔寨，旧称高棉国，是东南亚中南半岛的一个国家，定都于金边。柬埔寨地理位置特殊，它西部及其西北部与泰国交界，东北部与老挝接壤，东部及东南部与越南毗邻，南部则面向暹罗湾。
新航路开辟后，西欧国家在世界各国进行侵略殖民活动，柬埔寨也未能幸免，在1863年沦为法国保护国。而后，二战爆发，日本采取了南下战略，1940年侵占了柬埔寨。1945年日本投降后，柬埔寨再次被法国殖民者占领。
20世纪40年代，柬埔寨为王族诺罗敦家族统治。西哈努克是柬埔寨王族诺罗敦?苏拉玛里特之子，1922年10月31日出生于金边。1941年，其外祖父西索瓦?莫尼旺国王病逝，经过家族斗争，最后由不到20岁的西哈努克继承王位。
西哈努克继承王位后，一直致力于民族独立。越南独立后不久，他也宣布柬埔寨独立。然而，当时日本刚退出柬埔寨，后面法国又卷土重来，对柬埔寨独立指手画脚。西努哈克很生气，他发表了“在国家完全独立前绝不返回首都金边”的宣言后离开首都，这句话激发了民众的爱国热情，反法示威达到了高潮。法国眼见众怒难平，只好放弃柬埔寨，灰溜溜地离开柬埔寨。柬埔寨在1953年11月9日独立，西努哈克返回首都，成为“独立之父”。
1955年3月3日，他将王位让给他父亲诺罗敦?苏拉玛里特，自己转而组建政治团体并担任主席。在这年的政府选举中，他以压倒性的票数获得胜利，控制了国会，出任首相及外交大臣职位，权倾朝野。
1960年3月，其父去世，王位空缺，西努哈克就任“国家元首”，成为柬埔寨的最高政治领袖。西哈努克在内政上采取“佛教社会主义”治国政策，即在佛教的保护和君主制的体制下实行社会主义式的国策；在外交上，他采取了灵活政策，应对美、苏大国及越南、泰国等国家，维持柬埔寨中立局面，免于卷入越战。
然而，1970年3月，一场惊天动地的政变发生了。1970年3月初，一批有组织的柬埔寨人突然到驻金边的南越代表处和越南北方大使馆前游行示威，要求越南军队撤出柬埔寨。这时，西努哈克远在巴黎，他谴责了美国中央情报局与柬埔寨亲美势力勾结，同时，他为了让克里姆林宫维护柬埔寨中立，便直接飞往莫斯科。然而，他这一飞，“飞”出了大事情。
1970年3月18日，担任首相兼任国防大臣的朗诺将军和副首相施里玛达趁着西努哈克外出访问时发动政变。他们消灭了西努哈克的心腹，解除了西哈努克国家元首的职位，废除了君主制，建立了共和制的高棉共和国，朗诺担任总统。
西努哈克执政期间，在强大的美苏之间搞平衡策略。他非常清楚，柬埔寨3万装备简陋的军队根本不是在柬埔寨边境活动的4万至6万越南北方军队的对手，也不是美国支持下南越军队的对手。在美苏争霸激烈的东南亚地区，想要保住自己，就必须灵活处理。
众所皆知，二战后，美苏搞了几十年的争霸战，牵涉了无数的国家。在面对美苏争霸的问题上，许多国家选择了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阵营，许多国家则选择了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还有的国家则走不结盟道路。
西努哈克的选择就是近乎不结盟运动。他知道，不管是苏联还是美国，他都得罪不起。所以，他时常对越南北方、南越军队及美国所采取的行动采取缓和政策，说白了，就是只要不涉及国家大利益，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因为这样，柬埔寨避免了战乱。但是朗诺上台后，军人的秉性促使他摈弃了“示弱”的外交政策，而采取了强硬的外交政策。如此一来，柬埔寨与越南、美国、苏联的关系就出现了变化，柬埔寨陷入了越战。
朗诺上台后不到两个月，战火就烧到了柬埔寨国土。当时，南越军队和越南北方解放军在柬埔寨边境上激战。朗诺觉得国家主权至关重要，容不得外国人在自己的国土上“撒野”。结果他一气之下，下令柬埔寨军队进行反击。于是，装备简陋的柬埔寨军队从边境庇护所对越南北方军队发动了进攻。可是，朗诺如何打得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越南北方军队呢？没过多久，朗诺就支撑不住了。
那该怎么办呢？向苏联求救，可是他已经得罪苏联了。没有办法，他只好向美国发出了求救信号，要求美国至少提供5亿美元的武器、飞机和其他援助。
面对东南亚变局，基辛格又该如何处理呢？
配合尼克松实施“鹦鹉嘴计划”
美国得知东南亚政局有变，既担心又高兴。担心的是，如果越南北方继续推进，柬埔寨将沦陷，那么越南化计划将受到影响；高兴的是，柬埔寨西哈努克亲王倒台，美国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进行“穷追”计划的军事行动，清除B-52战机轰炸过却没有摧毁的越南北方军队隐蔽所。
早在约翰逊政府时期，约翰逊对军方时常有限制，导致军方许多行动没有办法实施。尼克松主政后，他采取变通策略，给军方足够的发言权，利用军事力量来促进和谈。1970年4月1日，驻越美军司令克莱顿?艾布拉姆将军提出了三种方案：
第一，督促南越政府让南越军越过边界加紧袭击越南北方军庇护所；
第二，美国提供炮火和空中支援，支持南越军队采取更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第三，美军陆军担任南越军队顾问，由南越军队重点进攻越南北方军队庇护所的根据地和补给基地。
基辛格将三套方案呈交给尼克松，然而尼克松却迟迟未做决定，这的确是艰难的选择。如果美军介入，那么势必遭受国际谴责，国内反战情绪会更加高涨，到时候，尼克松政府将面临更为严重的局面。可是如果美军不介入，那么越南化将难以推行，和谈希望将更加渺茫。
时间过得很快，两个星期过去了，尼克松依旧没有做出决定，而东南亚战场形势更为严峻。4月中旬，柬埔寨国土上的共产党军队长驱直入，并且包围了柬埔寨首都金边。此时，朗诺灰心丧志，眼巴巴地等着美国的救援。
其实，不单单朗诺着急，尼克松与基辛格也一样，他们心急如焚。他们不仅担心柬埔寨的安危，还害怕损害自己在其他国家的信誉。
为了维持朗诺政权，尼克松与基辛格商量，决定先帮助朗诺一把。他批准了基辛格华盛顿特别小组的建议，给柬埔寨提供先进的通讯设备及500万美元的经济援助。此后，基辛格与尼克松静观南越战局。
1970年4月20日，尼克松在圣克利门蒂宣布第4批撤军方案——在1971年5月1日前从越南撤回15万美军。尼克松这么做有他的目的，一来是满足国内结束战争的愿望，增加了撤军人数；二来为了防止西贡对美军撤军有所顾虑，而延长撤军时间；三来以退为进，为日后进军柬埔寨营造声势。此外，尼克松还警告越南北方说：“如果敌人加强军事行动，威胁到驻越美军，那么美国将破釜沉舟加大措施来应对局势。”
第二天，尼克松命令基辛格组织会议探讨柬埔寨问题。基辛格开始着手与中央情报局、国防部长、国家安全委员会成员探讨应对方案。几天后，尼克松便召开柬埔寨专题会议，在会上，基辛格做了一份有关柬埔寨军事形势和政局的报告，报告内容是：朗诺政府处于极度被动的局面，金边处境艰难，越南北方共产党却咄咄逼人。不过，美国目前还不能判断越南北方军队是要占领柬埔寨全境，还是仅仅想要建立一个临时政府。基辛格认为，不管越南北方采取何种行动，它都威胁到美军的战略部署，会造成美军更加惨重的伤亡，不利于越南化计划的推行。
基辛格的报告十分详细地介绍了柬埔寨各个方面的问题，完全是基辛格学术式报告。既然越南北方“侵略”南越导致美国陷入困境，那么为了保证在越南的美国人的生命安全，美国必须有所行动，即美国必须采取一些军事行动来制止越南北方共产党彻底占领柬埔寨。会上，有些人认为应该调遣美军在柬埔寨领土上作战。然而，大多数人认为美军不应该直接介入而应该让南越军队从地面发动进攻，美军给予空中支援。
不过，尼克松没有当场做决定。当天晚上，他吩咐基辛格拟定“鹦鹉嘴作战计划”，即由南越军队负责进攻鹦鹉嘴的越南北方军队庇护所。鹦鹉嘴处在柬埔寨领土的突出部，距离西贡仅仅35公里。
基辛格奉命后，便马不停蹄地与华盛顿特别小组及军方高层商量探讨应对柬埔寨行动的可行性方案。不过，就在基辛格与专家团队商讨进攻鹦鹉嘴具体方案的时候，尼克松打电话过来，他说，既然我们可以进攻鹦鹉嘴，为何不进攻越南北方所有的庇护所呢？我们驻金边大使馆人不多，不足以应付越南北方大规模的进攻吧？
到这里，基辛格明白了尼克松的想法。尼克松不仅仅想要实施“鹦鹉嘴作战计划”，他还想出动美国军队直接对柬埔寨国土上的越南北方军队发动强势的进攻。
既然尼克松想要狠狠地打一场仗，那么基辛格便与国防部长莱尔德联系，将尼克松的意思告诉了他。原本以为莱尔德会同意，可是结果却让人失望。这位外表强势内心鸽派的部长坚决反对实施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雪上加霜的是知道内幕的国务卿罗杰斯也强烈反对。他害怕一旦美军进攻柬埔寨的事情公诸于世，那么已经混乱不堪的国内反战运动局面将难以控制。
局势在恶化，内部却争论不休。尼克松与基辛格该怎么做才能够处理好柬埔寨问题呢？
义无反顾支持开战
不同意是你们的事情，基辛格心里想着。他一向对南越军没有信心，所以，他站到了总统这一边。既然美国一定要阻止越南北方占领柬埔寨全境，以便美军能够顺利地从南越撤军回国，那么美国就有必要打赢这一仗。
为此，基辛格还制定了一个突然大举攻入柬埔寨的方案，进攻时间与进攻人数都不多，其主要目的便是保护亲美朗诺政权，防止柬埔寨“赤化”。
此方案一出，便遭到了高层的强烈反对。国务卿、国防部长反对，国家安全委员会也持反对意见。其中国家安全委员会成员莱克说：“采取行动等于扩大战争，不管是什么理由，总统只要卷进去，那么就没有摆脱的可能。再说了，柬埔寨内部争论不休，我们介入，会受到国内外的谴责，代价太大，不值得去冒险。”
莱克是基辛格的特别助理，深谙基辛格的计策方针，是基辛格最得力的助手之一，然而他也反对基辛格冒险。基辛格与尼克松陷入了困境。不过，尼克松决定“孤注一掷”。
1970年4月25日，总统想要查看莱尔德的军事行动方案。基辛格拿了方案便飞往戴维营，呈交给总统，随后两人开始研究商讨方案。他们认为，莫斯科一定会对美军进攻柬埔寨做出强烈反应，不过，他们不会做出军事行动。
国家大事原本属于国家官员一起承担的责任，然而此刻尼克松与基辛格却被美国上下抛弃，国家战争成为了他们两个的战争。然而，不管怎么样，他们决定大干一场。
1970年4月26日，尼克松召开了国家安全委员会紧急会议，商讨决定美军是否进军柬埔寨的计划。在会上，反对派说，假设美军进攻成功，美军所占领、所得到的能否抵偿由此战争丧失的国内支持？强硬派却反问道：“不进攻，坐视柬埔寨赤化，那么西贡能否自保？”双方争执不休，讨论了半天，依旧没有结果。
4月27日，尼克松再次召开高层会议，这一次会议气氛更为紧张。有位顾问说道：“总统先生，虽然国内事务我不在行，但是，如果您非要这么干的话，那么我想大学校园会翻了天的。”尼克松没有立刻回答，停了一会才说道：“诸位，有什么意见抓紧说，否则等我下定决心大干一场，我就不想再听到这样的意见。一旦我决定这么干，那就表明我愿意付出必要的代价。”
此话一出，在座的官员便不再多说。按照法律规定，总统拥有最高的决策权，既然总统同意了，那么其他人也就无话可说了。会后，尼克松让基辛格制定南越军队进攻鹦鹉嘴的具体计划。
此夜，美国民众失眠，而尼克松与基辛格同样夜不能寐。他们身处高位，虽说位高权重，但是责任也重。一旦做出错误决定，致使美国陷入困境，他们将成为历史的罪人，遗臭万年。因此，两人都在认真分析进攻鹦鹉嘴地区的利弊。
4月28日，尼克松找来基辛格，告诉基辛格他将动用美军进攻鹦鹉嘴地区，并且咨询基辛格的意见。基辛格将自己分析的利弊告诉尼克松。尼克松听后，发现基辛格所分析的利弊跟自己分析的一模一样。于是，尼克松决定采取军事行动。做出决定后，基辛格便将总统的决定告诉了霍尔德曼和米切尔，美军将在4月30日发动进攻。
如果一项决定得不到拥护，那么决定将无法实施。为了保证军事行动顺利实施，基辛格便一一游说。为此，他还对国家安全委员会说道：“在这个关键时候，我们必须同心协力，支持总统。我们已经听取各方意见，研究各种方案，现在这个决定是经过慎重考虑之后所做的决定。我知道大家都有意见，但是，我要告诉大家，我们在这里谈的这件事情事关总统的威信，而不是诸位中任何一个人的威信。如果有人不愿意支持总统，那么请不要四处乱说，如果非要这么干，那么我请他自己辞职。”
由此可知，基辛格与尼克松都承担了巨大的压力。
4月30日，尼克松发表演说，他字字铿锵，杀气腾腾，他说道：“在这个危急时刻，如果世界头号强国表现得像一个无能的可怜人，那么集权主义和无政府主义的势力就会威胁到全世界的自由国家和自由制度……如果美国不挺身而出，那么世界便会认为，虽然美国实力强大，但是却在关键时刻软弱无能。”
演说一结束，荷枪实弹的美军便展开了军事行动。这个行动能否实现尼克松与基辛格的外交目的，尚是未知数，但是，战争游戏已经开始，谁也控制不了。
缓和国内的反战情绪
1970年4月30日，美国军队便开进鹦鹉嘴地区，展开军事行动，东南亚硝烟弥漫，而这一天，美国国内也“硝烟弥漫”。几十所高校的学生停课游行示威，全国学生联合会甚至要求国会弹劾尼克松。
5月4日，几百所大学学生游行示威，跟政府军起了冲突。在俄亥俄州立肯特大学的学生暴乱中，政府军开枪打死了4名学生，打伤了11名学生，情况触目惊心。
学生不理解，基辛格很心痛，但是更让他心痛的是高级知识分子也不理解尼克松与基辛格的策略。基辛格收到马萨诸塞州理工学院统计数学教授汤姆?莱勒的电报，电报中汤姆?莱勒慷慨激昂地说道：“如果你对尼克松总统真像传说中的那样能够产生巨大影响，那么你就应该主动辞职，同时发表你与东南亚政策决裂的声明，或许这样你可以避免历史将要给你定下的罪名。如果你赞成美国进军东南亚政策，那么你这辈子都洗刷不掉你的坏名声。”
对此，基辛格伤心不已，他觉得流血事件表明美国民众根本不理解战争的意义，而游行示威导致了国内分裂严重化。可是，伤心无助于时局，他必须采取行动。
对于学生游行示威，他采取了对话形式。他接见了一个个学生与教师代表，用最真诚的心与最灵活的方式缓解了学生和教师们的情绪。4月30日开始，他前后至少7次接见了学生代表并且不断地解释美国的越南政策。
对于高级知识分子的不满，他则采取了解释和宽容的办法。他曾向哈佛同事解释道：“如果我主动辞职，那么尼克松总统可能心脏病发作，而斯皮罗?阿格纽就会当总统。你们愿意吗？不愿意吧？那就别老劝我辞职了。”
基辛格以为他这么一说，能得到哈佛老同事的谅解，然而5月8日的事情让他的这种幻想彻底破灭了。5月8日，基辛格的13位至交好友冲进他在白宫的办公室，谴责尼克松所采取的军事行动，要求基辛格制止尼克松总统那个疯子。
面对好友的气势汹汹，基辛格伤心欲绝。按照白宫程序，他完全可以让特工将这些“来者不善”的人礼送出门，但是，他没有这么做，相反他对他们说：“我办公室的大门永远对你们开放，你们随时可以将你们的意见告诉我。在我任期之内，如果我未能与你们保持联系，那么就是我个人的失职。”
如果说，学生和高级知识分子的不理解已经让尼克松政府陷入了困境，那么国会及尼克松阵营因对总统的不理解所引发的争斗则让尼克松政府雪上加霜。国会要求尼克松商讨一套解决柬埔寨战争的方案，以平民愤。尼克松阵营中的许多官员对尼克松也抱着怀疑的态度，其中有些人愤而辞职。
在这关键时刻，尼克松最需要有人来支持他。毕竟，尼克松是美国民众选举出来的，毕竟，越战并非是尼克松发动的，美国人不能因为越战而抛弃他。然而，民众抛弃了他。唯一支持尼克松的，不是他身边的霍尔德曼，不是埃利希曼，而是曾经反对过他的基辛格。
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基辛格每天都给国家高层人员开会，加油打气。在他的努力下，原本几乎分裂的尼克松阵营再次团结到尼克松身边。对此，埃利希曼说：“亨利那时候是一个斗士，同时又是一个能够真正鼓舞人心的领导人。”所谓患难见真情，柬埔寨战争将基辛格与尼克松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其实，每当危机来临，遇见挑战，潜伏的保守主义便会冒出头。基辛格一直担心美国政府会走上魏玛共和国的道路，在挫折中走向极端，走法西斯主义道路。他常常对同事大声说：“我们都是总统的人，必须像总统的人的样子。”
基辛格认为，美国跟其他国家不一样，美国的特色在于遵守诚信，慷慨大方，恪守义务，反对侵略与暴政，维持国际秩序。对基辛格而言，越南问题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悲剧，美国本来就不应该蹚这摊浑水，但是，美国已经参与了，作为世界头号强国，就不能够狼狈不堪地逃脱出来，而是应该光彩体面地离开。
如今总统处于危难之中，四面楚歌，但是身为国家领导人，他做了他认为该做的事情，他这是在为国家争取利益。可是，整个国家却背弃了他，就像当时德国的纳粹集团背弃了民主政治一样。教授、知识分子、权威人物纷纷上街，他们根本不管国家大局，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丧失了美国屡败屡战的勇气。
几个月后，基辛格跟一群编辑解释，“如果政治决定非得在街头上产生的话，那么胜利者绝对不会是中产阶级上层的青年大学生，而是一些真正的凶徒……一个国家若是采取这种方式决策，那么迟早会走向专制独裁的道路。所以，我们认为，真正处于危险之中的不是尼克松总统，而是社会的权威问题。”
在紧张的关系中，基辛格的幽默发挥了重要作用。5月9日，他在向报界解释的时候，说道：“我刚才还在情报室里策划战争呢，”这种自我嘲笑的方式引发了记者的捧腹大笑。5月16日，他接见记者答疑柬埔寨战争，他的开场白是：“谁有什么问题要我回答吗？”
有个人指出官方对于这场战争的解释前后矛盾，然后质疑道：“我要问你的是，你们是不是向我们撒谎，然后再通过我们对全国民众撒谎？”对此，基辛格说道：“我喜欢这种提问的建设性精神。”引发大家大笑不止。
经过他的努力，国内上下的情绪慢慢地稳定下来，而柬埔寨战争也取得了相应的成果。根据报告称，美军进攻柬埔寨打乱了越南北方在越南南部的部署，越南北方部队在西贡周围的军事行动大为减少，同时南越军队作战实力显著提高。可是事实上，南越军队的实力并没有明显提高，之所以取胜，一是有美国空军护航，二是柬埔寨装备落后的新兵，激发了南越人的威猛气势。
总的来说，这次出兵给柬埔寨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无数柬埔寨人被杀，成千上万的柬埔寨人流离失所，而白宫所说的，60天的地面行动将仅仅局限于边界内限于边界一定的范围之内。然而，美军在行动过程中却不遵守这个承诺，而是对柬埔寨大片国土进行狂轰滥炸，等到3.2万美军撤出柬埔寨的时候，柬埔寨一片破败。
对基辛格而言，这场战争不涉及道义上的问题，只不过是政治的延伸。为了促进越南谈判能够顺利进行，采取军事措施，迫使越南北方谈判，是有必要的。
提出“就地停火”新方案
1970年7月1日，也就是美军撤离柬埔寨的第二天，尼克松总统便任命戴维?布鲁斯担任美国在巴黎的谈判代表团团长。布鲁斯曾担任美国驻西德、法国、英国大使，外交经验丰富，在国内外颇负盛名。接到任命后，他于当年8月初飞到巴黎。
做出第一个举动之后，尼克松与基辛格便秘密商定一个能够打破僵局的新方案。为了确保方案新颖、实用。基辛格建立了一个越南问题研究小组，这个小组由副国务卿、副国防部长、中央情报局及越南问题专家等组成。小组成立之后，便展开工作，在经过深入研究越南历史、文化、政治、经济等方面情况之后，该小组提出了三种方案：
第一种方案，要求越南北方军队全部撤出越南南方。
第二种方案，承认美军无法让越南北方军队全部撤出越南南方，允许越南北方军队在越南南方某些地区集结。
第三种方案，不顾西贡的反对，允许越南北方部队在南越境内自由活动，这也就是“就地停火”方案。它只要求越南北方人停止军事战斗，默认了越南北方对所占领的地区进行政治控制。
对于这三个方案，基辛格认同第三种方案。他认为，退让的方式能够赢得河内同意达成协议。对此，国务院官员沙利文和哈比卜支持基辛格。不过，驻越司令官艾布拉姆斯将军和阮文绍却强烈反对，认为方案太过危险。
尼克松本人一开始也认同艾布拉姆斯，认为就地停火会使越南北方威胁阮文绍，但是历经柬埔寨之役后，尼克松认为南越军队实力大增，因此，转而采取“就地停火”策略。
“就地停火”方案一敲定，基辛格便开始筹划与越南北方谈判的事宜。他电告巴黎代表团团长布鲁斯，替他安排与越南北方代表见面的事宜。河内政府看到美军不仅愿意停火，而且愿意让步，已经达到了他们的目标，便指派春水重返巴黎与基辛格谈判。
1970年9月，基辛格两次飞跃大西洋与春水进行谈判。基辛格告诉春水，美国政府无意让河内受辱，无意侵占越南北方领土，更无意侵夺越南北方历经多年战争而取得的政治硕果。他告诉春水，美国愿意提供给越南北方一个“合理的机会”，通过非暴力手段取得南越的政权。随后，基辛格还将就地停火协议提前告诉春水，按照计划，停火案在10月份才会公诸于世。
虽然基辛格真诚、认真，但是春水并没有真诚回应，后来，基辛格发现，春水前来谈判仅仅是投石问路，是来摸美国政府底细的，春水本人并没有谈判的权限，他跟基辛格会谈，只是不断重申越南北方立场。
面对“传递哥”，基辛格无可奈何地说道：“（春水）简直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他除了传递信息没有别的权力。不过，我与他个人没有过不去的地方，只是我觉得他缺乏灵活性。现在我认为河内政府只有黎德寿有权力与美国谈判。”
回到华盛顿之后，基辛格与尼克松探讨越南时局。他们认为，既然越南民主共和国愿意谈判，那么美国通过外交手段结束战争就有希望。为了推动和谈进程，尽快结束战争，他们制定了新的和平方案，由布鲁斯大使于1970年10月8日在巴黎谈判桌上提出。
方案除了就地停火之外，还包括了四个要点：政治解决办法，举行国际和平会议，无条件释放战俘，从南越撤出全部美军。
这个方案是富有开创性的。尼克松不仅答应河内从南越撤出全部美军，而且还推行政治解决办法等问题。
这样的方案有利于和谈进行，有利于战争结束，应该符合美国上下的意愿。然而，这个方案一出来，又惹来无数的争议与麻烦。基辛格作为尼克松的高级助理不得不亲自出面解释新方案。
在记者招待会上，一位记者单刀直入地问道：“难道我们放弃了先前的‘共同撤军’方案了吗？”基辛格回答：“没有。不过，主要得看你怎么给‘共同’下定义了。事实上，我们并没有放弃这个总原则。”
基辛格极力对美国大众隐瞒美国政府对越南北方做出重大让步的同时，又极力设法让越南北方明白美国政府的良苦用心。他不仅让布鲁斯直接对越南北方代表谈起了美国政府政策的变化，还让苏联驻华盛顿大使多勃雷宁和波兰大使那日?米哈沃夫将信息传到河内。
按理说，美国做出如此让步，越南北方政策也应该有所松动才是，正所谓礼尚往来嘛。然而，越南北方不按常理出牌。他们不仅不为所动，还直接拒绝了美国的新方案。这的确让人不可思议。
事实上，不是越南北方不稀罕美国的这个新方案，而是他们觉得美国做的不够多。他们坚称美国想要从越南“体面地结束战争”，就必须保证越南北方在越南南方取得政治胜利。
基辛格虽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步，但是却因为未能准确把握越南北方新政策而未能换来河内的倾情回报。对此，基辛格说道：“谈判进展未能如愿，我们很失望，原本我们对10月份新和平倡议抱有较高期望，但是到现在为止，我们依旧没能够实现。”
拳头是嘴巴的延伸，既然谈不拢，那么就只能用军事手段来解决。于是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笑对麦卡锡的指责
老挝位于越南东南部，是一个狭长地带，它在密林中蜿蜒数百里。对越南北方来说，老挝地理位置优越，富有战略意义，而且它是越南北方往来的重要补给线。当然，老挝也是美军眼中“有油水”的地方，是美军的重点打击目标。
美军进驻越南之后，时常利用战机轰炸胡志明小道，但是却从未从路面进攻过胡志明小道，进而切断越南北方军队南北来往。对此，美国军方强烈要求出动部队切断这条重要补给线，但是历届总统对此忌讳莫深，他们害怕惹怒苏联，因此屡屡不批准军方进军老挝。
可是，1970年夏天，尼克松却有进军老挝的军事打算，只是他一直未言明而已。尼克松不说自有他的道理。一来，之前的双边条约明确规定：美军不能发动任何越界的军事行动。二来，当时南越军队总体实力与越南北方相差太多，根本没有办法执行作战任务。
但是，到了1970年局势有所变化。经过柬埔寨战争洗礼之后，尼克松认为南越军队战斗力增强，有能力发动战役。因此，他决定在1971年实施攻打老挝的作战计划。
对老挝发起进攻，基辛格最初不太同意。不过，他没有阻挠。因为他明白尼克松的想法。尼克松想要通过这次战役，达到切断越南北方南北来往小道，破坏越南北方军队储藏所，阻止越南北方军队南下骚扰南越的目的。这样可以减少南越军队和美国军队的伤亡。
1971年1月中旬，尼克松签署了进攻老挝的作战命令，也就是南越军队称之为“兰山619”的战役。命令一签署，军事行动便随之展开。远在前线的南越军队得到指令后，铺天盖地地攻击老挝阵地，老挝阵地瞬间硝烟弥漫。虽然南越军队前期打得很不错，但是最终被越南北方军队强烈的火力所阻挡，南越不仅没有达到预期的军事目的，还损失惨重。
对此战役，南越士兵说道：“敌军是吃了麻醉药的，我早听说他们吃了一种名叫‘无畏’的药，吃后，他们便能够将生死置之度外，前仆后继地往我军阵营里冲……”
的确，南越军队溃不成军，美国民众从电视上看到了越战纪录片。只见南越士兵纷纷抱住美国直升机的着陆撬从战场逃回南越。然而，有些比较点背的士兵，扛不住长途“旅行”，在飞机着陆前从飞机上掉下去摔死。当然，还有许多士兵在飞机起飞前即被推下飞机。对此，飞行员说道：“我们也得考虑自己的生命啊，试想一下，15个士兵挂在下面，我怎么能够将飞机开上天呢？”
这一次战役再次证明南越军队实力不如越南北方。眼见，南越损兵折将，司令部不得不在44天后结束这场战役。获得撤退命令的南越军队争先恐后撤回南越。战后，美国记者认为此次战役南越军队是溃败而逃，然而阮文绍却勃然大怒地反驳道，“这是乘敌不备，迅速撤退。”
对于阮文绍的说法，五角大楼和基辛格也都赞同。他们认为南越打了一场胜仗。他说：“我们估计，越南半岛的军事力量已经开始对南越人有利了。”
的确，三年前，南越军队在美国军队的参与下，在经济繁荣地区与越南北方交战，损失惨重；现在他们可以在没有美国军队直接参与下，不仅能够在越南北方庇护所对敌采取军事行动，而且还能够保证西贡政权的稳定，实力的确是有所增强。
基于南越军事实力增强这一点，基辛格开始对前景乐观起来。可是，基辛格乐观了，全国民众却不乐观。国内对老挝作战计划谩骂不止，他们游行示威，指责尼克松是好战分子。作为尼克松最佳拍档的基辛格，当然得采取措施安抚国内的反对声音。
他没有采取针锋相对的形式，也没有采用官方语言哄骗美国上下，而是采取了宽容的方式。虽然他不是宰相，但是他却有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大度；虽然他没有唾面自干的行为，但是也显示出政治家的风范。
他不辞辛苦邀请各行业的人物谈话。他邀请三个反战人士到他白宫办公室来做客。这三位反战人士刚被司法部指控，是阴谋绑架基辛格的主谋，但是基辛格不计前嫌，邀请他们并且与他们会谈了1个多小时。会谈过后，其中一人说道：“这个人（基辛格）很怪，为人倒挺不错。他搞得我们这些所谓的道学家无所适从，他代表了政府的良心。”
随后，基辛格邀请参议员麦戈文共进早餐。当时麦戈文宣布竞选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要与尼克松一决高低，而且，此人对越战是愤愤不平，是基辛格的死敌。不过，基辛格还是成功邀请他一起吃早餐。在吃早餐的过程中，两人谈到了越南战争。麦戈文激动地说道：“这自始至终，是百分之百的错误。”基辛格听后，没有反对，美国介入战争本来就是个错误，但是他说：“总统是深受民众、国际形势和其他外在因素限制的。”从而让麦戈文明白，尼克松也不想拖延战争，现如今这种状况是各种因素所造成的结果。
几天后，基辛格邀请参议员尤金?麦卡锡共进午餐。麦卡锡在美国曾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他曾经发动了麦卡锡运动，搅得美国政客人人自危，他还在1968年以和平为口号竞选总统，不过没有成功。他此后担任参议员，评论时政，也是一个反战分子。一个月前，他在哈佛宣讲会上，公开批评基辛格，他说：“欧洲中世纪，国王通常采取流放或者处死的手段来对付出坏主意的谋士，我觉得这种做法是有一定道理的。尽管我并不主张国王非要这么做不可，但是我对某些出过坏主意的人居然能够恬不知耻地回到学术界来，我有所保留。”麦卡锡将基辛格比作出馊主意的“谋士”，赤裸裸地讽刺基辛格。
此事要是发生在平时，基辛格早就暴跳如雷了。基辛格最不喜欢别人贬低他，侮辱他，但是，这一次，他忍住了。他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必须让反对派站到尼克松政府这边，或者至少理解尼克松政府。于是，他微笑着邀请麦卡锡共进早餐。
1971年3月25日，基辛格在白宫与约翰?肯尼思?加尔布雷思共进早餐。加尔布雷思是基辛格在哈佛大学的老同事。此人是反越战先锋，对尼克松政府的越南政策十分不满。不过，在与基辛格进餐的时候，他并没有指责尼克松政府，而是与基辛格愉快地共用早餐。
基辛格希望借助这种方式更好地传达政府力图解决越南问题的决心，希望能够取得反战人士的谅解，争取更多民众站在政府的阵线上来，齐心协力解决问题。
沟通从心开始，基辛格的努力获得了回报。大部分反战人士开始冷静下来，理性地看待越战。他们意识到越战的复杂性。当时美军进入越南，美国上下是支持的，现在政府陷入困境，民众却抛弃政府，这是不理智的。他们认识到，民众不应该责骂政府，而应该与政府共进退。
民众的情绪稳定后，基辛格继续开展和谈工作。他认为，老挝之战后，美越可以进行新的谈判。既然要谈判，总得有方案，因此，1971年春，基辛格说服总统制定了一个新的和平方案。
以退为进，利诱越南北方
这个方案是在1970年10月8日布鲁斯所提出的那个方案的基础上加以扩充而成的。不过这个方案有两点新的建议，基辛格认为这样的亮点足以诱惑河内参与谈判。
第一点是，协议签订之后，美国保证在“6个月内”将军队全部撤出南越，满足了河内要求美军全部撤出越南的要求。第二点是，美国将按照河内的要求，让阮文绍在南越举行“全国大选”前一个月辞职下台，满足了越南北方政治的需求。
这个方案基本上是美国以退为进的外交策略，既能打动河内，加紧谈判，又能让美国民众看到希望，缓和国内反战情绪。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方案开启了华盛顿与河内谈判的新局面。
从新方案上看，这个方案的确很诱人。河内得知后，便同意谈判。1971年上半年，基辛格前后6次与越南北方代表秘密会谈。相比之前的谈判，1971年的会谈效果明显，每次都有进展。对此，基辛格说道“和平几乎唾手可得”。
第一次会谈在1971年5月31日举行。在会上，基辛格解释说，美政府将在越南战争结束，签订和约之后，远离越南，越南的局面将任由越南北方自行处理。这一点既符合河内利益又符合美国利益。对此，黎德寿没有提出异议。
随后，基辛格强调就地停火，他说越南北方部队可以留在南越。不过，黎德寿并不买账，他觉得美国不能拍拍屁股走人，让南越与越南北方继续内战，他要求基辛格在美军撤走前做好政治安排。
第一次会谈双方和声和气，虽有分歧，但是谈判进展顺利。
第二次会谈是在6月26日，基辛格借助到伦敦会谈之际，飞到巴黎与黎德寿谈判。这次黎德寿提出了九点和平方案。历经多次谈判，基辛格第一次看到有可能达成协议的曙光。这九点方案措辞严谨，既包含河内的意见也包括华盛顿的意见，更为重要的是，该方案内容没有任何一点是冒犯美国人的。
基辛格审阅完方案，认为该方案不触犯美国的核心利益，便迅速地接受方案，并且将它作为谈判越南战争的“基础”。这也是美国日后处理越南战争协议的基础。
可以说，第二次谈判完美结束。谈判结束后，基辛格回到华盛顿。然而，他刚到华盛顿，便发现越南北方代表在巴黎提出了完全不同的和平方案。这个方案老调重弹，要求阮文绍必须马上下台，美国必须公布美军全部撤离越南的日期。
基辛格大吃一惊，立刻发报给巴黎，询问黎德寿他们秘密会谈的方案内容是否有效。黎德寿淡淡地说，6月26日谈判的秘密方案依旧有效。至此，基辛格明白了越南北方代表的真正意图，私底下秘密谈判的同时，公开宣传，让美国国内反战继续高涨。
1971年7月，基辛格采取两手出击的策略。他在12日和26日与越南北方代表秘密谈判。然而，期间，他却周游世界，访问了越南、印度、巴基斯坦以及中国。
时刻紧盯基辛格的记者却晕头转向，他们听说基辛格会与越南北方代表在巴黎会谈，便纷纷跑到巴黎等待基辛格，然而他们不知道，基辛格转了亚洲一圈才到欧洲。
为了摆脱记者的跟踪。7月12日晚上，基辛格故意在餐厅与巴黎电视节目主持人吃饭。记者如愿以偿地拍到了基辛格与知名女主持人吃饭的照片。第二天，全世界的报纸都刊登了他们两人的照片。对此，《新闻周刊》华盛顿分社主任梅尔?埃尔芬感叹地说：“亨利是我所知道的唯一用私生活来掩护本职工作的人。”
晚饭后，基辛格继续秘密与河内代表谈判。会上，双方一直研究九点方案。不过，虽然双方谈了4个小时，但依旧没有商定最终方案，因此，双方约定14天后商谈。7月26日，美国“阿波罗”号成功登天，基辛格也成功地与越南北方代表会晤。这次谈判，收获颇丰，两人对其中七条达成了和解，双方分歧缩小了许多。对此，基辛格笑逐颜开，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他感觉自己将要到达和平的殿堂。
谈判结束后，基辛格飞回华盛顿与尼克松商讨具体方案，着力解决和谈中没有谈拢的两点问题，即美军撤出的条件和南越的政治前途。8月15日，方案修改结束。基辛格便借助总统宣布货币与贸易政策改革之际，秘密前往巴黎。8月16日，基辛格与黎德寿谈判。
在撤军时间上，基辛格提出，美军将在1972年8月1日前全部撤出越南，不过撤军有个前提，那就是美越必须在1971年11月1日前达成所有协议内容。
在南越政治前途上，基辛格说，美国会做出3点保证，在南越总统大选中保持中立；如果苏联限制对越南北方援助，美国也会限制对南越援助；美国发表声明，尊重东南亚各国采取不结盟方针。
从方案上讲，基辛格做得细致入微，他满怀期待河内能够接受。不过，河内却没有立即回复，而是花了整整1个月的时间考虑。他们用3个星期研究方案，用1个星期来准备，随后才给基辛格答复。
出乎基辛格意料的是，河内居然直接拒绝新方案。这个结果让基辛格措手不及。当基辛格追问拒绝理由时，河内说，美军撤军日期太远，阮文绍一人竞选总统，美国中立毫无意义。
至此，基辛格明白，美国想要在年前彻底获得和平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基辛格发现，黎德寿一直坚称美军必须将南越交给越南北方是重开谈判的前提和核心，此前他一直没有意识到。
事实上，黎德寿也一样没有读懂基辛格方案的合理性与灵活性。他们以为美国会同意他们鄙视阮文绍总统选举的丑剧，以为美国会同意越南北方打掉阮文绍政府。直到第六次会谈，黎德寿才看明白基辛格的用意，不过，看明白之后，越南北方停止谈判，他们不仅希望阮文绍下台，更重要的是获得南越的控制权。
不过，华盛顿并没有放弃外交谈判。华盛顿立即着手制定一套方案发给河内。华盛顿建议基辛格与黎德寿再次会谈，同时附了一封信，告诉越南北方这是“在1971年年终以前寻求谈出一个公正解决办法的最后一次努力”。
半个月后，河内传来消息，他们说，黎德寿不能按照约定在11月1日会谈，不过，黎德寿可以在11月20日与基辛格进行会谈。获得消息后，基辛格欣然接受。不过，就在基辛格期待20日谈判到来的时候，河内告诉基辛格黎德寿“病了”，提议基辛格同春水谈。
基辛格答复说，春水解决不了问题，他只能跟黎德寿和谈，然而河内没有回复他。他感到很失望。近三年来的付出换来的却是依旧和谈。截至年底，已经有1.4万驻越美军为国捐躯，10多万美军负伤，国内反战呼声居高不下。基辛格想要完成美国民众的愿望，但是他“失败”了。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是基辛格的风格。所以，他不会像许多人那样问“为什么会这样子”，而是在想“我怎么做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