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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秋水湖之殇

书名:秋水湖畔的白鸟 作者:辛增路 更新时间:2019-07-24 09:31 字数:8990

    事情是这样的李站长一伙人在湖边巡逻的时候发现湖的西北角也就是靠近县城的方向有一个新建化工厂正在向湖中排放污水。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把排水管道修在了一条天然水沟里。水沟两边长满了草,很隐蔽,而且出水口又在水平面以下,所以人站在岸上很难发现,只能看见一大片湖水渐渐变成了黑色,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李站长最先发现了这一现象,凭着自己多年的经验,他断定是一家工厂又在向湖中排污了。于是他们就顺藤摸瓜,经过明察暗访终于找到了那家工厂。那是一家新建成的造纸厂,听说是由沿海来的一个私营老板投资的,原地取材,原地排放,产品又在原地销售。李站长找到厂方理论,对方先是说那不是他们厂排放的污水,经过指证后面对事实,对方也不得不承认那是自己干的,但是又狡辩说他们排放的污水没有超标。这可难住了工作站的人,湖水都变成黑色了,肯定是超标的,但是光说不行,还得有证据。取证其实很简单,取一些受污染的水样来化验一下就知道了,但是他们没有仪器设备。于是他们只好向县环保局报告,环保局的人说没有证据就很难执法,要求环保站的人自己取证。李站长很无奈,他们只能返回取证,用空瓶子装了几大瓶受污染的湖水,准备去化验。另外为了暂时制止造纸厂排放污水,他们要切断对方的管道,对方当然不让,双方差点打了起来。由于环保站没有执法权,而对方又财大气粗,他们只能忍气作罢。但是看着污水滚滚地流入湖,李站长他们很心痛,很着急,所以急急忙忙回到站里和大家商量对策。

    经过一番讨论,最后决定由李站长和卢伟带着采集的污水样品到县城的专门机构去化验,其他人待在原地严密监视湖区的情况,禁止有人再来猎杀鸟类。这几天正值仲夏季节,再过几天暴雨季节就要到来,到时候湖水会涨,湖堤有可能决口,湖水就有可能淹没附近的农田、村庄等,所以还得派人检查各处的防洪设施。大家的任务都很重,很急迫,所以必须马上分头行动。

    第二天,卢伟就和李站长上路了。由于站里没有专车,唯一一辆三轮车还出了故障,所以他们只能搭乘一辆从村子里到城里拉货的车。司机和这里的人都很熟,所以也就不用掏钱,又省了车费。路是用沙土铺成的,难免有些坎坷不平,车子在上面行使颠簸得厉害。卢伟为了保护好那些瓶子,一路都很紧张,害怕打破了那些瓶子,虽然一路上的风景很美,但他哪有心思去欣赏,好在路程并不长,大约半小时就到了。

    下了车,卢伟和李站长直接去了环保局,他们经过和局里的负责人沟通,最后决定李站长和局里的有关领导讨论怎样制止造纸厂排污的行为,让卢伟和另一位同志带着水样品去他们指定的鉴定机构去化验。就这样大家忙了大半天,到了晚上结果还没出来,还得等到第二天。卢伟和李站长没有办法,只好在县城的招待所住下,为了省钱,他们两个人租了一间10元一晚上的房间,里面只有两张床,就这样凑合着过了一夜。

    关萍萍别了站里的人以后,独自一人回了家,由于她不是站上的正式工作人员,所以也没有分到什么任务,她只是有时间才去帮着看管湖区。这时正值夏季,家里的农活比较多,田里的庄稼长得很快,草长得更快,她得为庄稼除草,否则庄稼会荒的。关萍萍的家里缺少劳动力,爷爷年岁大了,活动不是很方便,妈妈毕竟是个女人,体力有限,所以她得帮着家里干农活,做家务,到湖边走的时间就更少了。但是她尽其所能地帮助站上的人搜集信息,她还利用到田里的时间监视湖面,防止有人打猎,那种认真的态度一点也不比站上正式工作人员差。

    那天关萍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的母亲奇怪女儿为什么大半天不在家,问她干什么去了,她胡乱编了一通谎话敷衍过去。关萍萍的母亲虽然没有明确反对女儿为站上做一名环境信息员,但是看到女儿整天在外面跑又得不到一点报酬,况且还是和一群男人在一起工作,心里总不是滋味。这天借了个茬,关母不免又唠叨了几句。萍萍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吃完午饭,就下地干活去了,但总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关母看在眼里,感到女儿有些不对,心里难免有些担忧。但是关萍萍不搭理她,她也就不好直接问,毕竟女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晚饭后,关萍萍正要去睡觉,却被母亲叫住

    “萍萍,你等一下,妈有件事要对你说。”

    关萍萍还以为是自己今天大半天不在家,母亲又要数落了,就没说什么,坐在凳子上,等待着批评。没有想到母亲却挨着自己坐下,抚摸着她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

    “萍萍啊,你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要整天在外面跑来跑去的,那样不好。常言道女大十二不离娘。你今年都二十了,应该常常待在家里,也应该考虑你的将来了。”

    “哎呀,妈,我不是天天在家里帮你干活吗?只是在空闲的时候才去帮李爷爷(李站长)他们照看湖面的,这并没有耽搁农活和家务。况且当初我去做环保站的信息员,你不是也同意的了吗?”关萍萍当然明白母亲的意思,但是她装作不知道,故意撒娇道。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当初你还是个小毛孩子,整天只会玩,你李爷爷当初提出让你到他们站上帮忙,我只当是玩笑话,就答应了,就当是为你找了个玩耍的地方。这么多年你一直在为他们无偿的工作,我也没有说什么,那也是出于李站长的情面,毕竟人家是有过恩情与我们的。可是现在你长成大姑娘了,再整天和一帮大男人一起工作影响多不好。”关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跟男人在一起工作有什么不对?我在地里干活不是也和男人在一起吗?况且我帮站上看护湖区,村里的人还夸我呢,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关萍萍有些不服气。

    “你是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不能保证你以后不会做错什么你能管住自己,但却不能管住别人。听说你们站上来了个城里的小伙子,小心一点,城里人狡猾得很。”关母有些生气。

    城里的小伙子,那一定是卢伟了,母亲不是听说了什么吧?关萍萍这样想着,她一听到母亲提到卢伟就有些脸红了。她又听到母亲说城里人不好,觉得这是在说卢伟的不好,就本能地反驳道

    “城里人有什么不好,人家比咱们乡下人学识多、见识广。”

    “学识多、见识广有什么好?反倒是一肚子坏水。”

    “你怎么知道是一肚子的坏水?”

    “反正我知道,你还小,还不懂,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我经过的事比你多。你要听话,小心一点。”关母差一点就说出了那些她一直瞒着女儿的事。

    “你不是说我已经二十了,已经是大姑娘了吗?现在又说我是小孩子。我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不用你来指教我。”

    “死丫头,你还嘴硬,反正在妈面前,你永远是小孩子,你要听妈的话。”

    “我要是什么事都听你的,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好,你不听话,那你死去吧,我不管了,就当我没有生过这个女儿。”关母的话有些绝情,她是真的生气了,一边用手拭着泪,一边叹息道。

    关萍萍看见母亲真的生气了,就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一边替母亲擦泪,一边安慰母亲道“妈妈不要生气了,我不再顶嘴了,我刚才那都是和你闹着玩呢,不是故意的,我听话就是了。”

    关母不再说什么了,她心里好像有很多事情要对女儿说,但是好像又有什么顾虑不想让女儿知道,只是坐在那里唉声叹气,末了就只剩下沉默。她和女儿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女儿是她唯一的希望。她对女儿的爱是异乎寻常的,可以说女儿一生的幸福是她最大的幸福,也是支撑着她活下来的理由。但是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变得越来越漂亮,她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忧虑。她正在为女儿的婚事发愁呢!

    “萍萍啊,其实妈今天还有另一件事要对你说。”关母又试探性地说。

    “什么事啊,妈,我听着呢。”关萍萍应道。

    “就是你的婚事啊,前些年,富贵家的人托人来提亲,你该记得吧?当时你没有答应。妈也念你小,还不懂事,就没有答应人家,今天人家又来提亲了。你如今也不小了,应该考虑自己的将来了。”关母终于挑明说了。

    “妈……”萍萍红着脸低下了头,其实在她的心里又像是投下了一块大石头,激起了千层的浪。

    “你不要又说不答应,富贵家你是知道的,人你也很熟悉,当年你们不是相处得很要好吗?应该也是有感情基础的。他们家的条件在咱们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你的眼光不要太高了。”母亲的话慈爱中带着严厉。

    关于富贵,关萍萍是再清楚不过了。他们是在同一个村子里长大的,从小就在一起玩耍,关系很好,还一度被说成是青梅竹马,但是后来富贵小学毕业就不上学了,而她则一直在上学,两个人因为生活环境的不同而疏远了。直到今天,当母亲提起他的时候萍萍才又想起了他。说实在的,在他们这个地方,这个人应该说是很优秀的,小伙子人长得高高大大的,又聪明能干,待人又热情。前几年富贵跟人学开车跑运输,几年下来,家里也搞得红红火火,因此在当地他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在这一点上,关萍萍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的,但是在她的心里,她总觉得他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人,所以她一直没有答应这门婚事。

    “妈,你不要逼我嘛,给我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你不是说过婚姻大事不可草率的嘛,你着什么急呀?”关萍萍拿不定主意,只能一拖再拖。

    “妈不逼你,婚姻这事,你有做主的权利,只是你总不能老拖下去啊,人家还在等着回话呢。”对于这一点,关母还算开明。

    “哦,我知道了。”关萍萍感到心烦意乱,面对母亲的步步紧逼,她不知如何是好。如果答应了,她不甘心自己的一生就这样定格,如果不答应,她又不知道如何应付母亲。

    看着女儿为难的样子,关母不忍心再逼迫,转而又试探性地问“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样想的,是不是早已经有心上人了?”

    “哦,不,不,不是的,妈,我哪有,只是……”关萍萍显得很慌乱,她觉得脸在发烧,心在怦怦直跳。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她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有了意中人了,还没有吧?但是此时,她的心思却飞到了一个地方她的脑海里却有一个清晰的人影在晃动。

    “感情是需要培养的,所谓的一见钟情,只不过是一时间的幻觉罢了。有些事情一开始也许没有想象中的完美,但是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从女儿的脸上,母亲似乎看出了什么,因此开导说。

    “哦,大概是这样吧。”关萍萍好像并没有听见母亲的话,只是随口答道。什么是习惯?难道感情就是和稀泥吗?时间长了沙子和土就可以凝固成砖块了,但是人的心可以这样凑合吗?

    关母从女儿的眼中看出了这种不屑,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只是又说“算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也大了,应该能对自己的事负责了。我也不逼你,但是作为母亲,我还是得提醒你,人考虑问题要现实一点,浪漫的爱情只是一场虚幻的梦,而梦总会有醒的时候。不要为了一时的冲动而误了一生的幸福。”

    现实,多么有说服力的词啊!要说现实,她和富贵之间的婚事也许是最现实的了。只要她点一下头,一切都会变成天作之合。但是,在他们之间恰恰又缺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感情,就是理解,就是心灵的相通。没有爱情的婚姻,就像墙上糊的一层干土坯,涂得再牢固,等到干了也会出现裂缝。在那里开不出花朵,因为没有水的滋润。是的,浪漫的梦总是会醒的,但是一个一辈子连一个梦都不做的人该是多么的可悲和可怜啊!

    关萍萍就这样和母亲不欢而散,自己一个人进房间睡觉去了,但是她怎么能睡得着呢?母亲、富贵还有今天第一次碰到的卢伟在自己的脑海交替浮现,好像要在她并不宽广的心里进行一场大战。她在灯下打开了自己珍藏多年的日记本,无声地读着、读着,泪水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而心早已飞向了那深蓝色的湖边了。

    卢伟在拿到化验结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化验单上显示pH值呈重度酸性,氯离子,硫酸根离子的含量都严重超标……这是再也明白不过的结果了,秋水湖的水已经是严重污染了。像这样的污水,是严禁直接向环境中排放的,更不用说是向饮用水源排放了。卢伟兴奋地拿着化验单看了又看,化验结论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仔细看,有几处数据不够准确,甚至有些数据指标还是空着的。他有些不理解,就拿去让负责的同志再核实一下,没想到人家拿着单子看也没看就直接说按规定该测的都已经测到了,结果是没有问题的,让他拿去给环保局的人看,人家会明白的。卢伟很无奈,由于语言不太通的关系,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反正人家是环保局指定的单位,他们的鉴定结论,环保局一定会认可的,况且时间很紧迫,卢伟也没有多想,就直接拿着化验单到环保局来见李站长。李站长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卢伟还提醒了他有好几个不妥之处,李站长也说那是环保局指定的单位,应该是不会错的。他们就这样把化验单和李站长负责起草的《秋叶造纸厂排污超标情况的调查报告》一起交了上去。环保局的人说要与有关领导商议之后再提出解决方案,要他们回去等结果。

    这样等了好几天都没有消息。这天正好是星期五,李站长还惦记着家里的事,就先回家了,卢伟因为事先与其他同学有约定,这天晚上在县城有个小聚会,就坐车去了县城。卢伟的同学们都是从全国各地来到这个小县城的志愿者,初来乍到,举目无亲,所以很快彼此之间就建立了联系,大家成了好朋友,一有时间就聚在一起交流一下感情。他们虽然相识不久,有的只是一面之缘,并不算熟悉,但是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共同的际遇使他们可以形成相互信赖、相互帮助的集体。他们之间就很自然地形成了亲如兄弟姐妹一样的关系。由于工作的关系,他们可能被分到不同的单位、不同的地方,彼此很少有机会见面,所以每次聚会都显得特别的难得,是不能错过的,今天这次也不例外。

    卢伟先是在关系好的一个同学那里聊了一会儿,然后就是打电话联系其他人,最后就拉了一大帮十几个人一起去吃饭。这个县城不大,也不繁华,但是比较干净,阳光很充足,不过也有北方城市共同的特点——干燥,水泥路上还有灰尘,好在车并不多,所以空气还是比较新鲜的。此时已经是午后,街上并不太热,还有凉风在吹,感觉很凉爽。这个县城路线并不复杂,但是在几条街上有一些小餐馆,基本是卖面食的,这让初来这里的南方的同学很不适应,可供选择的地点也不多,所以很不容易才找了一个火锅店坐了下来。这个店并不大,但是环境不错,重要的是服务员会说普通话,这就在交流上面容易了很多。

    彼此打过招呼后,就聊了起来。因为是刚到这里,大家的新鲜事还真不少,你一言我一语聊得还真热闹。因为有的同学是临时通知的,所以有人还没有来,大家就坐在那里一边聊,一边点菜,有的同学还因点什么样的菜而争得很激烈,不时有哄堂的笑声。正热闹时,门开了,进来两个女生,刚好卢伟旁边有空座位,她们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卢伟侧身打招呼时才吃了一惊。就是那张熟悉的脸,那张在车子的反光镜上出现过的脸,那张让卢伟陷入回忆中的脸。如今这张脸却并不显得苍白,而是有些红润,充满活力,显然是走得太匆忙,有点热的缘故吧。她白皙的、略施粉黛的脸,长长的睫毛,高高的鼻子,无不显出清淡高雅的气质。这次卢伟没有陷入回忆里,而是把全部的注意力与惊异的眼神放在了她的脸上。

    “你好,欢迎你的到来!”卢伟先向她打招呼。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那位女子莞尔一笑,应道。

    “哎,你们两个女生迟到了,别光只顾着说话,要罚酒的,先喝两杯再说。”不经意间,对面那位男生已经倒好了两大杯啤酒捧到了两位女生的面前。

    “谢谢你,我们迟到了理应罚酒,但是我们是女生,小女子不胜酒力,怎么能喝完那么多酒呢?但是不喝又不足以表达诚意,那就这样吧,我们每人只喝一口,剩下的后面慢慢喝吧。”那位女生并不慌张,很大方地退让。

    “对啊,对啊,我们迟到了,应该先敬你们才对,这次正好借花献佛,就用这杯酒敬大家了,来,大家一起喝。”跟她一起来的另一位女生也随声附和道。

    “这怎么行,太不讲规矩了,不行不行,你们每人非喝两杯不可。”那位男生硬是劝道。

    “规矩是你们定的,我们为什么要去服从呢?这太不公平了。况且我们是女生,喝酒哪能和你们男生比呢,你们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啊?”那位女子假装有些生气说道,但她的话却令众男生无言以对。

    “好啦,好啦,我们是男生,男同志应该照顾一下女同志嘛!我看一大口酒算了,点到为止,来,来,来,男生每人一杯,大家举起杯来一起干了。”卢伟率先举起杯来,打了个圆场。

    “来,来,来,干了,干了,干了。”好几个人都举起了手中的杯子。那位男生再也没办法了,硬是把递过来的两杯酒收了回去。就这样大家一齐举杯,捧杯后一饮而尽。

    卢伟从拿酒杯的指缝间斜视了一下那位女生的脸。她的脸有些微红,但是很镇定,丝毫没有一般女子那种喝酒时不适应的感觉。他看着她慢慢喝完,放下了杯子,连那动作都是那么的从容而优雅,可见她的酒量不一般,而且是个酒场高手。

    锅里的汤也已经沸腾了,于是大家把盘子里的菜放进去煮,一会儿又夹出来吃,忙得不亦乐乎,就这样边吃边聊,很是热闹。

    “刚才光顾着喝酒了,还没有请教你的大名,这会儿问,希望你不要介意。”其实卢伟大概知道她的名字,只是不知道她姓什么,这会儿问,只是创造了一个说话的机会。

    “我叫袁鹭,那么你呢?”袁鹭笑道。

    “我叫卢伟,你叫袁露,白露的露?”

    “对,白鹭的鹭。”袁鹭的笑依然是那样的安静。

    说来也真巧,就在卢伟和袁鹭小声说话的时候,刚才逼袁鹭喝酒的那位男生又端起了杯子说道“这位同学,刚才敬你时你就不喝,这次你一定要给面子啊!咱们俩认识一下吧,我叫孙浩翔,浩荡的浩,飞翔的翔,意思就是在浩瀚的天空飞翔。那么你呢?你贵姓?”孙浩翔的脸上浮出无限的自豪。

    “免贵,我叫袁鹭,这次随意吧。”袁鹭只是平静地一笑,用唇轻轻地碰了一下杯子就放下了。

    但是孙浩翔却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放下杯子说“‘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露’”?

    “不,应该是‘一行白鹭上青天’的‘鹭’。你说错了,该罚。”袁鹭笑道。

    此时早有人为他斟满了酒。孙浩翔假装很无辜的样子,端起杯子又喝了下去,已经是红光满面了。

    “噢,白鹭,一种很美丽的水鸟!”卢伟赞叹道。

    “对,芦苇不也是一种很美丽的水生植物吗?”袁鹭笑着回应他。

    没等他们继续说下去,又一轮喝酒的热潮开始了,有人划圈,有人劝酒,场面很是火爆。卢伟和袁鹭也苦于应酬,没时间说话了。根据这里的规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必须敬其他人一杯,转一圈为一轮。一圈以后第二个人又开始下一轮,依次循环。卢伟自愧酒量有限,不敢主动挑战,只有招架的份了。

    “哎,卢伟,你在哪个单位工作啊?”孙浩翔举杯示意。

    “我在环保局下属的一个环保站工作,地点就在县城东南的秋水湖边上。”卢伟笑着回答,同时举杯回敬。

    “你每天都干什么工作啊?”孙浩翔又问。

    “刚开始也没什么可干的,就是清理环境垃圾而已。那么你呢,你在哪个单位工作?”卢伟转变话题反问。

    “我啊,我被分配到了县委办公室工作。”孙浩翔的脸上洋溢着一种优越感。

    “哦,那是个好单位啊!有前途,工作一定很忙吧?”卢伟又问。

    “忙是很忙,不过干的都是小事,整天跑腿,把一些文件从这个单位送到那个单位,要么就是打字。”孙浩翔叹着气沮丧地说。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孙浩翔这么一说,竟然引发一场大讨论,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起劲。卢伟听了他们的话只是笑一笑,其实他心里明白他的工作条件没有一点是比他们好的,但是他能说什么好呢,条件差是事实,但这毕竟是西部,是农村,如果条件好,还要我们来干什么呢?

    “你那边工作怎样?卢伟,听说你整天跟着一群人在湖边跑,一定很有意思吧!”坐在另一边的小张问卢伟。

    “还算可以,我本来就是学环境的,能让我在一个环保部门工作,我是很满足的,至于环境差,这个我知道,而且我早有心理准备。这里毕竟是西部嘛,哪里有我们上学时的优越环境呢,我们也是刚毕业,人家怎么会把重要的工作让咱们做呢。所以我认为我们不要只是抱怨什么,而应该做好我们的本职工作,做好了简单的事,才有可能做复杂的事嘛。”卢伟不同意其他人的看法。

    “说得对,有道理。”有人附和道。

    “既来之则安之。”卢伟笑着说“这里是落后地区,条件艰苦那是难免的,但是人还是蛮纯朴的嘛。我希望大家不要忘了自己来这里的使命,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我们不是来旅游的,我们是来传播先进的文明的。我们只有改变这里的落后的思想和生活方式,才能从根本上改变这里落后的社会现实。”卢伟很平静地侃侃而谈。

    一席话使大家顿时无言,都陷入了沉思。

    负责组织工作的小王没想到大家有这样多的牢骚,一时控制不了局面,有些慌乱。现在卢伟的一番话终于使大家安静了下来,他也看到自己做工作的时机终于来了。于是赶紧接着说“工作不好,环境差,这是事实,大家都是一样的。要说环境差,卢伟的单位环境是在座各位当中最不好的,但是他却有这样高的觉悟,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又刚到这个偏僻的农村来工作,当然不会一下子适应的,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们选择了西部,我们就无怨无悔,既然我们来了,我们就应当安分工作,认真做事,不要好高骛远,要从小事做起,才能成就大事嘛。”

    于是餐桌上的气氛又转入了低潮,大家吃的吃,喝的喝,慢慢地有人就把话题引向了别处。

    “我原以为你只是个文学青年,有诗人气质,没想到你讲话还头头是道,更适合做官了。”这次袁鹭终于主动和卢伟搭话。

    “何以见得?”卢伟不解地问。

    “你的大作我拜读过,因此我知道你的一面,从刚才你的讲话中我又了解了你的另一面。”袁鹭笑着说。

    卢伟更加纳闷了,自己的作品以前从未发表过,他们此前也并不认识,她怎么会读到自己的作品呢?于是他疑惑地问“不会吧?你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读过我的作品呢?”

    “你忘了,就在前不久,在我们培训的地方。”袁鹭说。

    卢伟终于想起来了,那是来这里之前,他们参加培训的时候,他应邀写的一篇文章和两首诗被贴在了宣传板报上,她一定是在那里看到的。卢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没什么啦,只不过是我随便写了几句,算不上什么作品。”

    “我认为写得蛮不错的。”袁鹭说。

    “我只是为了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随便写了两首,你不要见笑。”卢伟红着脸说。

    “那么你能不能让我拜读你真正的作品呢?”

    “看起来你也是文学青年,咱们也算是志同道合啊,好吧,我答应你,只是以后再说吧。还有,记住,以后不要再用‘拜读’之类的词了。”

    “我只是个文学爱好者,不是创作者。好吧,我今后就当你的粉丝了。”

    “朋友就行,不用什么粉丝。噢,对了,能不能把你的电话给我。”

    “好啊,顺便把你的拨过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九点,东西也吃得差不多了,桌上一片狼藉。于是大家收拾好东西,出了餐厅。大街上有点凉,路灯有些昏暗,人也很少,大家的醉意也醒了许多。为了赶时间,大家没有多说什么就各自散了。

    卢伟不能回去,就寄宿在同学小张的住处,但他还惦记着袁鹭。

    “袁鹭,你醉了吧,可以回去吧?”卢伟关切地问。

    “没事,我和小杜住一起,你明天就回去吗?”袁鹭反问。

    “对,站上有事,我明天得回去,那么再见吧。”卢伟挥手道别。

    “再见。”在转身时袁鹭的眼神里有种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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