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不蜕皮的蛇,只有死路一条。
一
一个人,也许一生要完成数次蜕变,才能脱胎换骨,蜕变并非一蹴而就,或许,漫长的绞痛才是完成蜕变的动力。
期许我跳出农门不仅是父亲和娘的想法,也是我的夙愿。虽然夹杂迷茫,但作为农村孩子从“农村粮”到“商品粮”质的飞跃,寒窗苦读将来考出去,乃唯一出路。
我在父母软磨硬泡下,被迫挤上了那趟由鄱阳湖畔通往“伊甸园”的“过山车”。
八十年代初,我所在的红卫大队小学,是当时全公社唯一开办初中班的村小,初一的时候我差点被废学了,不是因为老师,也不是我自己,是当时读书无用论的余烬仍没散尽。
班主任是个很善良的“王老五”,一口蹩脚的乡下“塑料普通话”,经常呛得我们忍俊不禁,也把学生一个个带得东倒西歪,至少在普通话方面遗下一片走火入魔的后患,怪不得我现在歪不拉几的普通话常常闪着别人的腰。
可想而知,自己普通话都不过关的老师,怎么能教出一口流利国语的学生呢?何况,他终身大事都敢搁一边的人,哪有心事管我们这些不愿读书的顽皮蛋呢?
几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只够班主任买烟抽,反正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上课的时候,他常常只顾左手夹烟,右手写字,底下高谈阔论、嘻嘻哈哈甚至此起彼伏的鼾声早已盖过他酷似柔弱的“女低音”,有的同学竟然挎起书包从他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穿过教室的正门或从后门溜出,消失的时候还不忘以鬼脸的方式与大家“告别”。
我没有胆量在先生面前如此张狂,但厌倦读书的情绪往往深藏于心底。班主任倒是很喜欢我,习惯以点名发言的方式总想挽救我这个还算听话的弟子,他期待的眼神总在耐心地注视着我,认真地听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发言,哪怕我有时答非所问,他都会故作大声地鼓励我:业云同学回答得还不错,请坐下!其实,谁也没看出,我的脸,钻在桌子底下,已羞得像猴子屁股。
那时候,娘似乎看出我有厌学的苗头,因为她是个细心的女人。父亲后来看到我书包几天都挂在墙钉子上纹丝不动才恍然大悟,父亲生气的样子十分难看,喉咙里不时挤出的专门针对我的“哼!哼!”沉闷声更加剧了我的怯惧,“不读?不读就跟我一起种田去!”父亲涨红着脸,突然蹦出一句最咬牙切齿的话后,转身扛起那把已被他磨得锃光瓦亮的铁锹悻悻上田去了。
剩下的时间自然就交给我娘。
娘看到我气哭了,缓缓走过来,摆出了一副完全与父亲相反的“唱白脸”样子,苦口婆心地劝导我,我向娘倒出的一肚子读书苦水获得了同情,但始终没有得到其批准:书必须读!哪怕砸锅卖铁。
娘紧接着又不轻不重地补充了一句,却掷地有声:崽呀崽,吃得苦中苦,做得人上人啊!我转身看到了娘背离时忧悒的泪光。
我知道父母为我好,但我觉得自己没有读书的天份。我对娘说:我帮家里做事挣钱总行了吧?我几乎是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娘。
“不行!我们现在还做得动,不靠你。”娘几乎没有商量的口气,“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难道你不晓得这个道理吗?”
“你看看我们,没有读书就像瞎子一样,两眼麻麻黑,什哩不晓得,你也想做一问三不知的睁眼瞎吗?”娘的话夹带着责骂的语气,嗓门明显高了八度。
“你看看我们村子里那几个读书考出去的人,人家多好,大人的脸上多有光啊,你看看娘的脸上,有什么啊?全是一根根七老八十的皱纹啊!”娘边说边用手指着她的脸给我看,眼泪完全垂落下来,并且开始顿足捶胸。
“我们为来为去都是为了你,三个姐姐全失学了,累死累活也都是为了你啊,你都不安心读书,帮大家争这口气吗?我看你太不争气了……”娘开始断断续续地哭诉。
我的愚顽,再次激怒了娘,绞痛着她的心。
第二天,娘突然叫我跟她去粮站扒皮糠,娘说街上皮里(方言,指碾碎的谷糠)贵,家里的猪喂不起,只有去淘人家加工剩下的皮糠给猪吃。我明知这是既累又脏的活,但娘发了话哪怕我憋着一肚子气也得遵旨。
看着黑咕隆咚且糠灰弥漫的偌大库房,我不知所措。只见娘连口罩都没戴就冲进去,用筛子使劲地过滤那些混杂在谷糠一起的碎皮,娘被呛得不停咳嗽,眼睛也被翻卷的糠灰刺激得难以睁开,我只好在旁边帮娘打下手,一边用蛇皮袋打包,一边擦着灰蒙蒙的眼睛,一边不停地揩着汗,心想:娘怎么带我来这么一个又脏又累的地方?
娘筛了一堆又一堆,挖了一个地方又换个地方,娘不时回过头看看我,还给我开起玩笑来:猪有皮糠吃了,你就有肉吃哦。我哪有心思听进这些,嘟噜着嘴,心底埋怨娘不该带我来干这个体力活。
娘整个头发和身子变白了,有点像《射雕英雄传》里的“梅超风”,面目全非的样子吓得我不敢靠近她。只见娘越干越有劲,不断前移,殊不知头顶边糠堆松软,像雪崩一样突然塌了下来,娘整个身子都被压住了,只有头露在外面。
我吓得哭了,只见娘喘着气对我说:别怕,谷糠不重,拉我一把就没事了。我愣了楞,赶紧冲了过去,扒开压在娘身上的谷糠,一把把娘从糠堆里拉了出来。
母子俩面面相觑,四行热泪顺着汗灰掺和的脸颊涌了出来,娘抖了抖身上厚厚的灰尘,用毛巾掸了掸头发,擦干泪后转过身对我笑了笑说:明天我们还来扒皮糠哦。然后示意我跟着她挑起那一袋袋用生命换取的“战利品”回家。
回到家,我低下头,轻轻取下挂在墙钉上的书包,消失在重返学堂的路上。
二
到了初二,我的班主任被一位从南昌城里下派的饶老师代替了。虽然他人到中年贬谪而来,却丝毫没有减弱他教学的认真与热度。他一口新鲜的南昌城里话足以让我们这些乡下学生羡慕和着迷,别说他还有一手自编自演的带有浓郁地方特色的南昌方言快板的绝活。每次做早操前,他都会来一小段“笑后三思”的方言快板:
万丈高楼平地起,
读书好比打地基,
娘叫乖崽好生子读,
不读书来脑子就木。
老师哇(说):读书读得好,
读得再老也是个宝,
作田种地好可怜,
一问三不知就?(惹)人嫌,
如果乖崽好听哇(话),
回家就给你炒碗油盐饭,
如果你调皮加捣蛋,
就给你来个辣鳅子糊面(挨打之意)
外加一双筷子叉起一个大鸭蛋……
大家前俯后仰的笑声里,不仅闪烁着他无私灌输给我们的新鲜思想,而且,大大剔除着我们乡下学生身上残留的那种“读死书、死读书、读书死”的严重痼疾。
我的心情云开雾散,读书“大好形势”也在慢慢扭转。
特别是这位来自都市的班主任带来的一股清新之风,濡染着我。或许,他渐渐嗅到我身上藏匿着某种特长,于是他对我开起小灶:教我练钢笔字甚至毛笔,教我写作文,有时还教我几套少林武术。
他笑着告诉我:你家就你一个儿子,文可以走天下,武可以防身健体,能文能武,勤学苦练,风雨无阻,今后你就可以成为一方之主啊!
于是,在他的刮目相看之下,墙上的黑板报几乎我一人承包,老师每每朗诵我作文的精彩片段总让班里的女生如痴如醉,回到家我就“武”几下给娘看,我曾经的那些玩伴也一个个开始疏远了,乐得娘直夸我“打过车头换了轴”,摇身变了一个人。
后来,我转到了乡里的中学,并且分在了一位“严如父,慈如母”的女班主任班上,她在蒋巷中学的名气很大,学生对她的敬畏简直是“老鼠见猫”,骨头都发软。
舒老师对学生有她一套独特的教育方法:惰则鞭,松则严,差则挽,劣则贬,好则夸,优则先。
她个子不算高,偏瘦,但看起来非常精神,俨如绵里藏针,讲课的声音大如洪钟回响,轻似流水悠悠,瞪起眼来让人瑟瑟发抖,批评学生从不留情面,让人如坐针毡,恨不得叫人劈条地缝钻进去。
班主任开心、表扬人的时候,微笑着也会叫大家紧张的心松弛片刻,和蔼可亲的面孔又像母亲站在身旁一样。她带的班在同年级无论是成绩还是综合评分几乎每次都名列前茅,所以很多家长都想通过各种关系把子女塞到她的班上,后来才知道,我也是娘拜托一位县城的堂姐,找到校长后才挤到她班上来的。
有了堂姐的面子,我很庆幸,一去就当上了班长。我和团支部书记自然成了班主任左膀右臂,很多事情都放心交给我们管。我成绩不是很好,但作文、钢笔字等几个强项,常常让舒老师在班上竖起大拇指,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人上人”的荣耀。
我性格有时像父亲,有时直来直去不会转弯,把同学们管得密不透风,班上一点风吹草动通过我的通风报信舒老师就了如指掌,我与其说她的助手还不如说她的线人,让其不出门便知班上事。
男女同学之间更是近在咫尺却形同陌路,大家除了学习还是劳动,别说恋爱就是说一句悄悄话或传递一个秋波样的眼神都会被舒老师明察秋毫地揪出来,滴水不漏的程度足见一斑。
我们班里陆续挤进来几位吃居民粮的女孩,个个身材婀娜,皮肤白皙、脸蛋漂亮,加上她们经常变换与众不同的亮丽衣着,把班上的男生女生妒羡死了。尤其是这些班花下课的时候,一个个忸怩着身子,轻微地晃动着臀部走出去的样子,身后立马会跟着一大串陌生的面孔品头论足,俨然活脱脱的“校花团队”。我作为一班之长,跟其他同学一样,脸上贴金之余不免常常引此为荣。
遗憾的是,她们的成绩都不咋的,有的老是不及格,有的很会摆脸(方言,爱打扮),她们突出打扮而没突出成绩的表现,为此没有少受班主任和另外两位数学老师的点名狠批。
她们一脸绯红、低头不语甚至哭鼻子的样子委实叫人怜香惜玉,其他同学却瞪着惊恐的眼睛在一旁爱莫能助。
毕竟校花们的到来,给我们这个本来就尖子生云集的班集体,带来了更加响亮的知名度,班主任的脸上也没少受光,口恶心善的老师因此对美女学生们也呵护有加。
长得漂亮,不是错,谁不喜欢留住青春美丽呢?
舒老师背地里会像妈妈一样鼓励那些美眉儿:到学校来,要专心读书,不要注重打扮,把成绩搞上去才行啊……
班,虽然被我管好了,但我的成绩却有所下降,竟然两次考小中专都名落孙山。这急坏了我,也急坏了舒老师,更急煞了娘。舒老师每次上街买菜,都会故意到娘卖菜的地方找娘说上几句,娘听得一脸惊慌,提篮子的手都会发颤,总是一个劲地往老师的菜篮子塞菜,以求得到她更多的帮教与关照,舒老师笑着点点头,然后趁娘不注意放下点钱就迅速离开……
三
在农村,一般不喊复读生,直接叫留级生,我带着这顶有点受鄙视的无形之帽,就像当年父亲挨批时的“高尖帽”一样,不仅沉重、痛苦和羞愧,还多了一份迷惘。
那时,我最敬佩的是解放军。大姐夫、表哥都当过兵,一堂姐夫部队转业在县人装部,尤其是当我每次看到堂姐夫穿着一身整洁而笔挺的军装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一种敬慕之情油然而生。
八十年代中期,最流行穿军装戴军帽,尤其是我们乡村中学生,我也不例外。我斗胆向姐夫们要过红色五角星,戴在自己买来的军帽上,我想方设法托人去城里买军装军裤军鞋什么的,把自己俨然武装成一个十足的“军生”,一是赶潮流,二是精神多了,三是炫耀自己,满足虚荣感,同时也证明自己想当兵的热血早已沸腾。
记得下晚自习回家的路上,头上军帽“轮番抢”一时成为校园内外一道不算文明但却很时兴的夜景。为此,我剽窃过同学哥哥的一双军鞋,由于尺寸不合又悄悄放回去了。
娘最喜欢看我穿军装,我穿上军装很帅气她不说,她说她好有一种安全感和光荣感,但就是不让我去当兵。
“我想去当兵!”当我把这个大胆的念头告诉娘和父亲的时候,父亲没说什么,在他看来,参军并不是坏事,经过部队锻炼出来的人肯定不一样。而娘坚决反对,拿出了一大堆反对意见,其实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一个崽,舍不得。我无奈娘的决断,最终不得不放弃了我热烈的追求。
其实,痛苦,不是别人给的,自己往往就是施加痛苦的敌人。
我没有走出痛苦的樊篱,我也难以逾越娘强势所架设的那堵墙。那天蜷缩在操场的一角,一整夜没回家,没见任何人,也没哭,因为我太苦闷了,纠结得连哭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业云,起来吧!”舒老师第二天晨练发现了我,拉着我到她家里吃了一碗热乎乎的甜甜的红薯煮粥,然后给我讲了很多从古至今,从国内到国外的名人轶事,她颇有韵味地为我朗诵了宋朝皇帝宋真宗赵桓写的一首《励学诗》: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我听得痴醉不已,觉得眼前这位恩师就像我的娘一样,慈祥的母爱粲然犹存!
同时舒老师帮我分析了落榜的诸多原因,当然也指出了我与众不同的长处,字字情深意切,句句动人动容,堪若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之感!我低头不语,默默地记住她的教诲!
娘去祖母的坟头很多次了,不是哭诉,而是祈求祖母在阴曹地府能请动阎罗鬼神们,来为这个还有点出息的孙子助一臂之力,娘足足烧了几个小时的纸钱,把脸熏得又红又黑,也熏黑了孤寂的夜。
“业云娘呃,把他转到鲤鱼洲(现为南昌市直辖的五星垦殖场)去读书吧,那里分数比我们低五十分啦!”舒老师这次上街不是来买菜,而是专门跑来告诉娘这个意外的好消息。
“他不读高中啦?”娘迟疑地看着舒老师。
“不读也没关系,只要他在那能考上一个小中师,就是商品粮了喂,千万要抓紧啊!”舒老师对我的牵挂不仅让娘感动,也让我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为了我的前程,父亲和娘百虑攒心,到处托关系找人,最后找到了三姐夫在鲤鱼洲的姨夫姨妈帮忙,把我转了过去。
到了人生地不熟的鲤鱼洲,我犹如鄱阳湖上的一叶独舟,靠岸的方向唯恐自己清楚,也似空中一只孤雁,内心的鸣啼只有我心底知晓,我别无选择,只有破釜沉舟。
就读的学校离家三十多公里远,我几乎每个礼拜都会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回家拿菜,车子遇到高温的天气很容易爆胎,下雨的时候更是坑洼泥泞,我推着它,要走大半天才能到家。
每到周日,娘总是在门口一边为我缝着鞋垫一边等着我,看到我回来了她特别高兴,娘看着我显露一脸的怜惜:瘦了,又瘦了!转身从灶房端出一碗鸡蛋汤先给我填填肚子,再做我喜欢吃的菜。
有一次,我回到家,发现门口没有娘的影子,感觉家里静得有些异常,我连忙把自行车扔在屋檐下,跑进娘的里屋,发现娘正躺在床上,轻微地呻吟着,我知道娘的老病肯定犯了,她恍惚中发现了我,突然挣扎着坐了起来,吃力地说:饭和菜我煨在灶里,你自己端出来吃哦,洗换的衣服我放在衣橱里,走的时候你记得换上啊。
我鼻子一阵酸涩,眼泪禁不住涌了出来——
在那个偏僻的学校,我遇到了初中时期的第四位班主任。他只教了我短短的一个学期,他对我这个像跳板一样抱着在此过渡一下的插班生特别赏识,让我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战胜自我。
在班上,我庆幸遇到了一位好女生,她是我五百年前曾是一家的同桌。她长得很细嫩也很白净,白里透红的脸上映衬出女孩那种特有的善良、淳朴与文静,像块没有瑕疵的秀玉,温润中透出光鲜,从她那对很大很圆、清澈透亮的眸子里一点也看不出她来自一个组合的家庭,她告诉我这个秘密的时候我很惊讶,一点也不相信,直到毕业后的一天,她邀我去她家的菜园子里摘西瓜被她的继父发现,差点把我们当贼一样赶出来,才完全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很可惜,那年,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落榜了,我想,应该与她的智商无关。
她名落孙山,但那些日子,我总想着她,想着她对我的好,想着她的失落,想着她在继父身边过得怎么样?也想着她青春萌动、情窦欲开,有时含情脉脉、青涩欲滴的样子。
瓜很甜,但难摘啊!我仿佛觉得我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的那位姑娘就像菜地上那滚圆的瓜,裹着丝丝的甜,也藏着朦胧的遐想与牵绊。
可喜的是,我们一直保持着同学间那最纯也最善、最真也最持久的关系。
我中考的最后一搏,得益于天时地利人和,就像鲤鱼洲的鲤鱼一样,訇然一跃,终于不负众望,实现了由“农门”跳向“龙门”的一次重大而艰难的跨越,也完成了中学时代生命攸关的蜕变。
当然,人生除了读书还是读书,读好书,多读书,无疑更是完成一生蜕变的巨大能量。
蜕变,夹杂痛苦,苦痛之中揉和着每一步成长的喜悦;痛过之后,也体味到人生每一次跨越时真情和厚爱的弥足珍贵。
变
地球欲以圆融方式
静观生命的万千之变
从海啸地震泥石流火山喷发到全球气候变暖
从爆炸戗杀战乱逃难踩踏到恐怖袭击——
演绎着一场场赤裸裸生死较量
人 每个蠕动的细胞
或许存续着追逐的基因
或名或情或权或面子
抑或世上所有能触及的一己之利
跳动的脉搏
也许嫁接着一代又一代争强好胜的血统
于是乎
情义与生命都在付出惨痛代价中交替
因此 世界变得光怪陆离
天道 缺失得忍无可忍
只留下些许糜烂的躯壳
横亘在无序无常的边缘地带
难以撞开道法自然的大门
谁都想在求变中赖以生存
唯有 天道万物
在缘起缘灭中 裂变着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