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建平把东西搬回了他们家曾经给他准备的那个空房子,他又回到了学校单人宿舍。这新闻很快传遍校园,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与朴玉。每天晚饭后,基本上都是建平来约朴玉。在夜色中,两人漫步到镇外。
朴玉此时心里也矛盾,她是放不下建平的,可常常听到有人在她背后窃窃私语“都是因为她跟萧建平天天瞎扯,破坏人家夫妻感情,萧建平才离婚的。”“萧建平不知处了多少个对象,睡了多少个女人。其中有一个结婚日子都定下来了,又黄了。”所以她克制自己不去找建平,但是建平来约她,她又控制不住。
在这寒冷的冬天里,两人心里倒是暖洋洋的,好像都有说不尽的话。有时走着走着建平就拉起朴玉的手,两人紧紧相拥,久久不肯分开。
这是一个星期六,建平告诉给老师做饭的大师傅,明天早晨不用来给他们做饭了,今天老师们都回家。这是他盘算好的。因此,晚上他来到了朴玉的寝室。
见他进来,朴玉赶紧把窗帘拉上了,她不想让外人看到他在她屋里。建平又随手把灯关了,像猛虎叼小鸡一样把朴玉抱进怀里。这才刚离婚没几天,他就饥不可耐。他的疯狂,他的喘息让朴玉享受不尽,这一夜两人皆累得精疲力竭。但萧建平是个有经验的人,他感到朴玉和别人有染她不是处女身。
因为萧建平刚离婚,大清早不敢带朴玉出去吃饭,就让朴玉在屋等着,自己很快买回了饭菜。
这一天两人如新婚燕尔,甜甜蜜蜜。上午建平又到街上买回水果,送给朴玉。哄骗女人他是高手。朴玉是和一个女老师同住一个寝室,因此他不敢在朴玉寝室停留时间过长,他怕那个女老师回来早,就赶紧溜走了。
也许年轻人都有特性,朴玉寝室那个女老师回来以后,发现自己的被褥有变,就不大乐意,问朴玉
“昨晚有人睡我床吗?”
“没有哇。没人来啊。”
“那我的被褥怎么变样了?见鬼啦!”这个女老师也是看不上朴玉。
朴玉装糊涂,也不高兴了,说“我又没动你被褥,你冲我嚷嚷什么?”
“这屋就咱俩,不问你问谁?”
“有病!”
“我看你有病,自己不觉得。”
两人吵了起来,当然那个女老师不会把话说得太过,她只是讨厌朴玉和萧建平整日眉来眼去的样子。吵了几句,以朴玉闭嘴而告终。
那天如果不是校长发现,弟弟找到她,她也许就躺在河堤上很快睡着,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进入梦乡,飘进没有烦恼、没有忧愁的天国了。
自从那天晚上建平走后,再也没来过。她看不到建平像丢了魂,每天恍恍惚惚度日。
今天是离婚的第六天,她像过了六年,整日心里发酸发疼,因为太想他。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不知他想不想她。她打定主意,如果他和朴玉在一起,自己将独居终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要远走他乡宁可失去现在的工作。
这天是周日,中午何平刚从榆树乡学习回来,大姐风尘仆仆地来找她,说
“听说你怀孕了,赶紧把这个孩子做了。多长时间啦?”
“不到三个月。”
“那正好。趁孩子不大,也不会太遭罪。不能留,留着是祸,将来还怎么嫁人?”
“是啊,不能留。”母亲也帮腔,“那是个什么货色,就是个精神病,还怀疑你跟他妹夫……他家是不是有乱伦的事儿,他妈跟他姑夫?”母亲气愤地说道。
“多少人看到他和那个朴玉整天拉拉扯扯,不干不净,你还留着这个小鳖羔子干什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种男人少见,你要是再和他在一起,一辈子都遭殃。”
“那个杂种一看就不是个物。”母亲气得直咬牙,停了一会儿说,“我们都是过来人,谁也不能害你。你大姐就是为你的事儿特意来的,明天就去把那个孽种做掉。”
“就是,听话,等大了做就遭罪了。”大姐也是近五十岁的人了,“咱家这么多兄弟姊妹,哪个不是风风光光结婚,你看你,像小孩儿过家家,出去两天就算结婚了。两家父母都没见过面,那是个什么家?土鳖死了。你瞅瞅你那家,要啥没啥不说,他还对你不好,你是不是脑袋有病,鬼迷心窍,离开他还不能活了!”大姐家的孩子都比何平大,显然是大姐把她当孩子一样苦口婆心地开导。大姐又说“你就是闭着眼睛摸,将来找的也比他强。你看他那损样,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何平心想“不管你们说什么,他就是豺狼我也愿意和他在一起。”她始终一言不发,母亲与大姐一唱一和做着她的工作,劝她尽快做掉肚里的孩子,否则后患无穷。
大姐是坐方便车来的,也是专程来找何平的。临走时,到了大门口还再三叮嘱“六,听大姐的话,明天就去把孩子做了。”
何平乐了,多少年没听到这个“六”字了,很好玩儿,那是小时候常听到的。她肚里的孩子,让家人很伤脑筋。周围的亲朋好友及同事,都赞成她不要留着这孩子,让她不要留下麻烦。其实大家都晓得萧建平不正经,爱瞎搞,可何平就是一根筋,仿佛花岗岩脑袋,死不开窍。
大哥大嫂也住在镇里,一天,也专门来做她的工作。大哥说“人家结婚小两口一天欢欢喜喜,你看你俩可倒好,整日鸡飞狗跳。那萧建平是人吗?都结婚了,还整日跟别的女人瞎扯,不嫌磕碜。‘呸’,丢死人了。”
大嫂又接过来说“这样的人不靠谱,那是现在还年轻,岁数再大点儿,更不要脸,更胡来。”
但弟弟、弟媳从不插言,他们好像观众,妹妹也很少发表见解,似乎尊重六姐的选择,父亲当然赞同大家的意见。大哥又说
“你看萧建平那老啦吧唧的样子,就不像个好鸟。”
大嫂说“赶紧把那孩子做了,将来带个孩子也不好找。”
父亲说“大家都是为你好,别犯糊涂。”
何平有些无奈,敷衍着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们不用操心。”她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留下这个孩子。孩子在她肚里,她要是不同意,谁拿她也没辙。
大哥和大嫂见她这么说,没待多大一会儿就走了。她知道如果要留下这孩子,谈何容易,可又不能不要这孩子。都已经做掉一个了,这个说什么都得留着。她就不明白自己堂堂正正、清清白白,从没有与任何一个男人有过亲密往来,他怎么整日疑神疑鬼。他的父母不知对他们离婚有何反应,难道是无动于衷?
何平这几天做梦总梦到建平,梦到他被人打死了。她担心大姐家的儿子找人打他,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多么想见到他。殊不知,萧建平现在正和朴玉如胶似漆。而何平,她有时觉得自己要发疯,想到树林里走走,又怕村民认为她想不开,要自杀有时想爬上一个山顶,对着苍天狂吼“老天爷,你为什么要折磨我。难道我上辈子就是这么对待别人的吗?”
这几天家里车水马龙,比结婚都热闹,就是何平结婚,家里都是萧条冷清。大姐家的大姑娘比她大,孩子都满地跑了。这天他们两口子是开车来的,给姥姥姥爷买了很多好吃的。这两口子都在镇上一个挺有油水的单位上班。大外甥女叫孟荣,人长得婀娜窈窕,外号“黑牡丹”,当然老公也不赖。他们是来给何平说媒的。
中午何平下班回来,见家里做了一桌丰盛的午餐,知道来人了,头脑里马上想到是不是公公婆婆来了?这种欣喜只在心里闪了一秒,再定睛一看,是外甥女孟荣两口子想必别人也不会买这么多好东西。
饭桌上,孟荣老公扬言要痛打萧建平一顿,说“打坏了我给他治。”并且又嗤之以鼻地说,“他那副德行,别看他家有门子,我可不鸟他。”
没等何平张嘴,孟荣赶紧说“打人干什么!”然后话题一转,看着何平说,“六姨,我有个朋友托我给他家亲戚介绍个对象,说只要识字,就是离婚的没孩子就行。这人叫王保军,在前锋乡银行上班,也是离婚的,但没孩子,我看挺好。”她又补充,“我说了,我姨是教师,肯定识字。”
大家一阵欢笑,弟媳说“我六姐可有才了,整天除了看就是写。”
“我六姨一看就是个素质高的人,”孟荣老公说,“气质就和别人不一样。别看离了婚,要找也得找比萧建平强的。”
“那孩子得赶紧做掉,”孟荣急不可耐的样子,“你可不能和这种人再过了,谁都知道他太不着调了。你要和萧建平再在一起,永远也得不到幸福。六姨,听我的,咱选个日子见见这个王保军,听说人长得不错。”她边吃边瞅着何平。
何平看看她,说“以后再说吧。让你们操心了。”她死也不相信建平会这么快背叛她。她认为建平是在乎她的,所以总怀念他。如果他不正经,就不会对她整日疑神疑鬼。
何敏好奇地说“先看看长得什么样,别再找个丑八怪,满脸粼粼碧波。”
“你可挺会形容,”弟妹说,“你看他骑那车子,好像也太旧了的,就俩轱辘,也能骑。”
“他家不是穷吗,”孟荣老公奚落道,“婚都结不起,看他整日穿的那身儿,我扔的衣服都比他身上的强。”
“那家人也真够呛,”母亲边吃边说,“哪有儿子结婚双方父母不见见面的?这家人就是隔路种。他还说,过年他家他爹能杀猪,他妈会搂肠子,他家就是过死门子,杀猪从不请外人吃饭。”
大家哄堂大笑。听着大家贬低建平,何平心里很不舒服,第一个下了桌,去哄炕上弟弟家的孩子。
饭桌上大家无忧无虑地畅谈,好似过节一样。吃完饭,孟荣两口子就要走,临走时还叮嘱说“六姨,你们也快放假了,等一放假,找个时间见见那个人,啊!”
何平只是笑,没有点头的意思。大家把孟荣两口子送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