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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章 共同文化的发展

书名:印度的发现 作者:贾瓦哈拉尔.尼赫鲁 更新时间:2019-07-24 09:43 字数:4938

    阿克巴建设得如此完善,尽管他的继承者缺乏能力,那座大厦仍又维持了一个世纪之久。差不多在每一个莫卧儿王统治之后,总有皇子们从事争夺皇位的战争,因而把中央势力削弱。但是朝廷仍然是声势显赫,莫卧儿大帝的威名远播于整个欧洲和亚洲各地。壮丽的建筑物兼有古代印度的理想及新的朴素和高雅的线条,在亚格拉及德里成长起来了。这种印度—莫卧儿的艺术与颓废派的、过分精巧的、装饰过繁的南北庙宇及其他的建筑物成为显著的对比。受到感召的设计人及建筑者们,用他们富有灵感的手在亚格拉地方建成了泰姬陵。

    最后的所谓莫卧儿大帝奥朗则布企图拨转时钟使其倒退,在这种尝试中他把钟弄停,而且弄坏了。只有莫卧儿统治者和印度民族的天才打成一片、努力建设一个统一的民族并把国内各种成分团结起来的时候,这些统治者才会是强有力的。当奥朗则布开始违反这种作风或加以抑制,不以印度统治者的而是偏向于以一位伊斯兰教统治者的姿态来执行职权的时候,莫卧儿王朝就开始崩溃。阿克巴的工作,而且在某种限度上,他的继承者们的工作,都失效了,而阿克巴的政策所抑制住的各种力量都冲破藩篱而向这帝国挑战。各种新的运动产生了,他们的观点是狭隘的,但是代表一种复活的民族主义。虽然他们不够强大,不能够造成永久性的局面,而环境也在向他们作对,但是他们已能够摧毁莫卧儿的帝国了。

    从西北来的侵略者的刺激及伊斯兰教对于印度的冲击是相当严重的。它指出而且揭露了已经深入印度社会中的弊病——如种姓制度的僵化,不可接触者的制度,以及发展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的排他主义。伊斯兰教的博爱主义及皈依者们相互间理论上的平等有极大的感动力,特别感动了那些连平等待遇的外表形式都得不到的印度教中的人们。以集各种宗教之大成为目标的运动从这种意识形态的冲击的基础上成长起来。许多改变信仰的事件发生了。但是其中大多数来自下等的种姓(特别是在孟加拉)。某些属于高等种姓的人也皈依了新的信仰,有的是由于真正改变了信仰,而更多的是由于政治上、经济上的理由。因为接受统治势力所信仰的宗教是显然有好处的。

    不过尽管有这些广泛的信仰改变,而各种宗派的印度教仍然继续成为这个国土的占优势的宗教,它是根深蒂固、唯我独尊、自给自足的,并且是自信最深的。上层各种姓毫不怀疑他们在意识及思想领域上的优越性,认为伊斯兰教乃是一种对于哲学及形而上学的问题的比较浅薄的追求。他们甚而至于在他们自己的宗教(印度教)中寻出了伊斯兰教的一神论,及作为他们大部分哲学所根据的一元论。每一个人可从这些宗教宗派中任意选择,或者选择更为通俗而简单的礼拜仪式。他可以为一个印度教毗湿奴派信徒,相信有具人性的神而向他倾吐出自己的信念。或者他若是更倾心于哲学,他也可以漫游于形而上学及高深哲学的烦琐领域。虽然他们的社会结构是以集团为基准,在宗教问题上面,他们是高度个人主义者。他们不赞成改变自己的信仰,若遇别人改信另外一种宗教,他们也很少关怀。他们所反对的乃是干涉他们自己的社会结构及生活方式。如其另外一个集团想遵照自己的方式发挥作用,它有这样做的自由。值得注意的是,改信伊斯兰教一般的是集体行动,可见集团影响有如此之大。在高等种姓中,个别的人们也许改变他们的宗教,但若品等较低,一个地方的特殊种姓,或者几乎整个村落会改变他们的宗教信仰。这样一来,他们的集团生活及他们的职掌继续与先前相同,只有关于礼拜等等有些小的变异而已。因为这种情形,所以我们在今日会发觉特殊的职业及手工业完全成为伊斯兰教徒们的专利。因之,织工阶级多数为伊斯兰教徒,而在大城市中则完全是伊斯兰教徒。皮鞋商人及屠夫一向也是如此。裁缝几乎全是伊斯兰教徒。各种技工及手工业者是伊斯兰教徒。因为集团制度的瓦解,许多人转到其他的职业上,这样一来就湮灭去一些分开各职业集团的界限。手工业和农村工业的摧毁,本来是早期英国统治者所开始而后来又被新殖民经济的发展所酿成,于是迫使大量技工和手工业者,尤其是织工,失去了职业和生计。那些经过这场大灾难而仍然存活下来的人们,只能回到土地上面去,成为没有土地的佣工,或者与他们的亲戚们共同使用一小块土地。

    在当时,无论是个人或集团,改信伊斯兰教时除非使用武力或采用某种强迫手段,大概都不致激起特别的反对。朋友亲戚或邻居也许不赞成,但印度教社会本身对于这种情形显然并不重视。与这种冷淡态度成为对照的是,改教在今日则会引起广泛的注意,并且引起人们的愤怒,不管是改信伊斯兰教,或者改信基督教,都是如此。这大半由于政治上的因素,而尤其是由于按照宗教划分的分别选举单位制所致。每一个改变信仰的人被认为是所属社会集团的胜利,因为这在最后可以导致更大的代表性和更大的政权。为了达到这种目的,竟然就有企图伪造户籍者。除了政治的理由之外,印度教中也发生了劝诱改教的情事,就是劝诱非印度教徒转而相信印度教。这是伊斯兰教对于印度教直接影响的一种。虽然在实际上它引起它与印度的伊斯兰教冲突。这种劝诱改宗的作为,正统派的印度教徒仍然是不赞成的。

    在克什米尔地方,一个持久的改信伊斯兰教的过程的结果,使百分之九十五的人民成为伊斯兰教徒,虽然他们保留许多古老的印度教的风俗。在十九世纪中叶,印度教徒的统治者发觉这些人中大多数急于或愿意全体回到印度教。他派一个代表团到贝拿勒斯去问印度的神学者们,这种事情是否可行。学者们拒绝回答任何改变信仰的事,因而这问题就此作罢了。

    从外边来到印度的伊斯兰教徒们不曾带来新的技术或政治经济上的组织。尽管伊斯兰教的宗教的信仰是博爱主义,然而由于阶级的束缚,他们在观点上还是封建的。在技术上、在生产及工业组织方法上,它们与印度当时所盛行的要比较落后。因此,它们对于印度经济生活及社会组织的影响是很少的。这种生活照旧继续着,所有的人们,印度教徒,伊斯兰教徒,或其他的人们,都能顺应适合。

    妇女们的地位降低了。就遗产及她们在家庭中的地位而论,就是古代的法律对她们也是不公平的;然而尽管如此,它们比较十九世纪的英国法律还要公平。那些遗产法是从印度大家庭制度中产生的,并且是想保障共同财产而防止其转让别家的。女人结婚就改变了她的家庭。在某种经济的意义上,她是被认为是她父亲或丈夫或儿子的依赖者,但是她自己有权掌握财产,而且曾经掌握过财产。在多方面她受到各种尊崇及敬重,而且享有相当程度的自由,可以参加社交及文化活动。印度历史上充满了有名妇女的令名,包括思想家、哲学家、统治者及战士在内。这种自由愈来愈见减少。伊斯兰教有一种比较公正的遗产法,但是这并未影响到印度教徒的妇女。影响到许多印度妇女而使其陷于大不利的,却是那在更大的程度上影响伊斯兰教妇女的那种隔离妇女的习俗。这种情形广布于整个北部及孟加拉的各上层阶级。但是印度的南方及西方却避免了这补卑劣的习俗。就是在北方,也仅仅各上层阶级沉迷于这种恶俗,人民大众幸未沾染。那个时候的妇女比较少有受教育的机会,她们的活动大半限于家庭之内cs。因为她们缺少许多其他可使自己出人头地的机会,又过着被幽闭的、受限制的生活,人们说她们至高无上的德行是贞操,而丧失贞操是最大的罪恶。这是男人制造出来的学说,但是男人并不把它来适用于自己本身。杜尔西达斯(Tulsidas)在杰罕吉尔时代所写的相当著名的诗印地文的《罗摩衍那》中,描写过对妇女极不公平的、有偏见的现象。

    一部分由于印度大多数的伊斯兰教徒是从印度教改教的,一部分由于长期的接触,印度的印度教徒及伊斯兰教徒们就有了无数共同的特癖、习惯、生活方式及艺术鉴赏,印度北部在音乐、绘画、建筑、饮食、衣服及共同的传统上尤其是如此。他们和平共处在一起像一个民族一般,参加彼此的节日及祝典,说同一的语言,过的是差不多同样的生活,面临的是同一的经济问题。贵族、有田地的绅士阶级及他们无数的食客们学习宫廷的榜样。这些人不是地主或土地所有者。他们不收地租,但被允许在特殊区域内征收或留用国家的征税。这种特赐往往是终身的。他们之中发展出一种高度错综复杂而矫揉造作的共同文化。他们穿着同类的服装,吃同类的食物,有共同的艺术追求、军事游戏、狩猎、骑士精神以及种种竞赛。马球是大众喜欢的娱乐;斗象也流行着。

    尽管有不相融洽的种姓制度的存在,所有这一切的交际及共同生活仍在发生。除开极少数的特例以外,没有相互间的婚姻事件,纵使有婚姻也不是种姓间的融合,通常不过是一个印度教徒的妇女转移到伊斯兰教徒的教团而已。种姓间共餐的事也是没有的,不过这一点并不十分严格。妇女的隔离阻止社会生活的发展。这种情形甚至在伊斯兰教徒自己之中更多,因为在他们闺阃制度更为严格。虽然印度教徒及伊斯兰教徒的男人们彼此常常见面,两个集团中的妇女们却缺少这样的机会。那些贵族及各上层阶级的妇女因此彼此隔绝得更远,而且发展出特别更加显著的分立的阶级意识形态的集团,因此他们彼此都不相识。

    在农村普通民众之中,也就是说人民中的绝大多数之中,生活有一种更团结的共同的基础。在农村的狭小范围之内,印度教徒与伊斯兰教徒之间有一种亲密的关系。种姓制度并不成为障碍,印度教徒把伊斯兰教徒看成是属于另一种种姓的。大多数的伊斯兰教徒们是改教者,他们依然充满了古老的传统。他们很熟习印度教徒的背景、神话和史诗的故事。他们做同样的工作,过着类似的生活,穿着同样的衣服,说着同一的语言。他们彼此参加节日,而且有些半宗教性的节日是两种教徒所共有的。他们有共同的民歌。他们之中大部分是农人、技工及手工业者。

    在贵族与农民和技工之间的第三大集团是大商人和零售商的阶级。这一个集团是印度教徒占优势,它虽然没有政治的权势,但是经济组织大部分是在他们的掌握中。比之任何其他的阶级,在它上面的或在它下面的,这一个阶级与伊斯兰教徒们的亲密接触是较少的。从印度以外的地方来的伊斯兰教徒们在观点上是封建的,并不喜欢商业。伊斯兰教反对收取利息也阻碍了商业。他们自视为统治阶级、贵族、国家官吏、接受封赠土地人和军官。也有属于宫廷的或者主持神学或其他高等学校的许多学者。

    当莫卧儿时代,大量的印度教徒用当时的宫廷语言波斯文著书。这些书籍中有一部分已经成了同类书中的经典著作。同时伊斯兰教徒的学者也翻译梵文书籍为波斯文,并且用印地文著书。最享盛名的印地诗人之中有两位是:马利克·穆罕默德·查西,他写了《帕马瓦提》;阿杜勒·拉欣·汗哈那,他是阿克巴宫廷中最前列的贵族之一,而且是阿克巴的监护人的儿子。汗哈那是一位深通阿拉伯文、波斯文及梵文的学者,而他用印地文所作的诗品格很高。有一个时期,他是帝国陆军的统帅,而他却写作了赞美及倾慕绍尔地方的拉那·普拉他普的文章。拉那·普拉他普是不断地对阿克巴作战,决不向他投降的人。汗哈那爱慕而赞扬他这战场敌人的爱国热忱、崇高的荣誉感和骑士风度。

    阿克巴正是以这种侠义而友谊的手段为他政策的基础,而他的许多顾问及大臣们向他学习这种手段。他特别爱慕这些拉其普特人,他所爱慕的是他们也有他自己本人所具备的品德——不顾一切的勇气,光荣感及侠义感和信誓的遵守;他把拉其普特人争取过来了;但是这些拉其普特人虽然有可倾慕的品德,而所代表的乃是正当新势力方兴的时候那种已经过时的中古类型的社会。阿克巴未曾意识到这些新兴的势力,因为他本人就是他自己的社会遗产的俘虏。

    阿克巴的成就是惊人的,因为他在印度北部及中部的错综分歧的分子中造成了协和一致的意识。那时有主要地来自外国的统治者阶级的障碍,有宗教及种姓的障碍,有反对呆滞而带有高度顽强性的制度的已经改变信仰的宗教。这些障碍尽管未曾消灭,而统一的意识还是增长了。这不仅仅是对他本人的爱慕,也是对他所建立的组织的爱慕。他的儿子及他的孙儿杰罕吉尔及沙杰罕接受了那个组织,在它的制度之内发挥作用。他们不是才能出众的人物,但他们的统治时代是成功的,因为他们继续执行了阿克巴那样坚定地规划出来的方针。再下一代的继承人奥朗则布是较为能干而气质不同的人物。他逸出常轨,离开了驾轻就熟的道路,而把阿克巴的成就败坏了。虽然如此,但是还未完全失败。所可惊的是,何以尽管出了他这样的人和他的软弱而可怜的继承者,而人们崇敬那种组织的情感仍然继续存在。不过这种情感大都局限于北部和中部,并没有伸张到南部和西部。因此,终于向这组织挑战的也就是来自西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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