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泪别潇湘
关玉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与柳欣梅的爱情来得是那样的突然。宛如那山坡上的映山红,在一夜春风春雨后便如火如荼般灿烂开放了。可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与柳欣梅的爱情正如火焰般热烈燃烧时,却遭遇到一场又一场的挫折和考验。尽管这爱情的火焰还没有被浇灭,却也让他的心支离破碎,肝肠寸断。
那在映山红如朝霞一般灿烂春天里的一吻,那终身难忘的人生第一吻,将幸福浸透进了关玉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他吻了可心人儿柳欣梅娇嫩的红唇,又吻了她那雪白的脖颈,还用牙齿轻轻地咬了一下她那鲜红的耳垂儿。他感到自己被笼罩进一团香气氤氲的乳白色的仙雾中,灵魂忽儿飘向了树梢,忽儿又飘进了花丛。
自从和高雅俊美的柳欣梅在那个美好的春天里相识相爱后,关玉民感觉到天空是那样的高远和湛蓝,云彩是那样的飘逸和多彩。在他的眼睛里,树木和翠竹更绿了,映山红和各种各色的花儿更红了。那潺潺流淌的溪水也更加欢快了,激起的每一朵浪花,都伴着优美的韵律,富有让人陶醉的诗情画意。
如果说在那个美好春天里的下午,关玉民和柳欣梅的第一吻,点燃起了爱的火花。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爱情的火焰便逐渐地热烈起来。先是往火上添了把柴,继而又扔上去几块炭,接着又浇上去了高品质的汽油,越来越旺,越来越热烈了。
在继续努力学习的同时,每个星期天,他们都要相约相聚,一边相互倾诉各自出自肺腑的思念,一边用肢体语言表达着从骨子深处生发出来的喜爱。他觉得欣梅哪儿都是那样的美好,那样的可他心。她的身材是那样的修长匀称,她的脸庞是那样的红润俊美,她的眼睛是那样的漆黑明亮,她的发型是那样的时尚飘逸。更让他如痴如醉的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令他常常觉得自己被包围在花团之中,化幻成了一只蝴蝶欢畅地飞翔。
在那第一吻之后不久的一天,他们一起来到了湘江之畔。一片又一片的油菜花正黄灿灿地开放着,倒映在碧绿的江水中,显得更加让人赏心悦目。阳光暖洋洋地照着,江风轻轻地吹着,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舒适和安逸。
他和欣梅跑累了,便一起躺在了一片绿色的草丛中。他们手拉着手,望着那湛蓝的天空,看着那一朵朵飘浮在空中的云彩,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喜悦和甜蜜。
突然,柳欣梅翻过身子来,一下子翻滚到了关玉民的身上,调皮地抱住关玉民的头,笑着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关玉民想也不想,便回答说:“哪儿都喜欢!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欣梅假装着不相信,撇了一下红红的嘴唇。“是心里话吗?”
关玉民有些急,声音大了许多。“在这片蓝天下说话,我怎么能够违心呢?”
“那你怎么不早一点找我啊?”
关玉民苦笑了一下,说:“早先不是不认识你吗?再说,即使是认识,我也没有哪个勇气啊。像我这样一个农村来的穷书生,咋敢有那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呢?你毕竟是吃牛奶长大的,又是高干的女儿。”
“嗯,你说的这话我相信。”柳欣梅说,“对于你这样从农村出来的青年,我是很敬重的,也是比较了解的。因为我班就有一个属于你这样类型的青年。简单地概括起来,就是自卑与自信同在,志气与狂妄共存。如果把握得当,倒也能成就一番大业,但也难免产生偏激,或是自卑过度变得猥琐,或是自信太强而显得傲慢。这样性格上的游移不定,往往会造成一种情感上的变态。”
关玉民听了,说:“你分析的真是透彻,能够当心理学家了。哎,既然你有一个这样的同学,他怎么就没有入你的眼呢?”
“他的气质没有你好,也没有你让我看得舒心。”她还有话想说,可忍住了。在心里道:他怎么能和你相比呢?看你的眉宇,看你的眼睛,还有这一双大大的耳朵,看着多么让人舒心啊!
听了柳欣梅直率而又深情的表白,关玉民的心一热,狠狠地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之后,便把欣梅越抱越紧了。他的脸贴着欣梅的脸,眼睛看着高远而又湛蓝的天空,心情舒畅极了。
他的手先是抚摸着欣梅的脑袋,而后又抚摸她的头发,最后慢慢地从她的后背滑过。他的手指每掠过欣梅身上的一个地方,都从心底里涌起一种深深的疼爱。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啊,是要一生一世都不弃不离的人啊!
欣梅轻轻地将嘴唇贴在关玉民的耳边,甜甜地小声问:“你哪儿喜欢我啊?”
关玉民说:“这儿啊!”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胸。
“这是哪儿啊?”
“是心,一颗活蹦乱跳的心。一颗红艳艳的心。”
柳欣梅用左手支撑着身子,便用右手去抚摸关玉民的胸脯。“就是这儿吗?这儿真得有一颗爱我的心吗?”说着,便解开了关玉民衬衣的扣子,去找那一颗爱她的心。
“这哪里有啊?不就是一片不是太白的皮肤吗?”
“就在那一片皮肤下边藏着呢。不信,你听听!”
于是,那调皮的欣梅便把扣子又解开了一颗,将那一张粉脸贴在上边听。果然,她听到了一下又一下雷鸣一样响亮的心跳声。这是多么让人陶醉的声音哦!欣梅满脸洋溢着幸福。
关玉民问:“你哪儿爱我啊?”
欣梅也指了指自己的胸膛,说:“当然,也是在这里深深的爱着你。”
关玉民也想如法炮制,想用手去摸一摸那两个饱满而又充满诱惑的地方。但他的手却被柳欣梅用力地推开了,紧接着又坐了起来,并且煞有介事地正告关玉民。“不准你想入非非。我给你开放的区域是有限的。”
“可我对你开放的区域是无限的。”
柳欣梅冷笑一声,说:“谁稀罕。”之后,便把脸扭到一边不再看关玉民。
关玉民也坐了起来,从一旁偷偷地看柳欣梅的脸。然后,窃窃地问:“你生气了?对不起!”
柳欣梅笑了,回头又亲了关玉民一口,说:“看你那胆儿。我才不生气呢。但是你也不要得寸进尺,只要你真心对我好,你想要的,自然都会得到的。可现在绝对不行。我的身子,除了小时候爸爸抱过,妈妈给我洗过澡,没有让谁碰过。你今天是个例外。”
见柳欣梅这般,关玉民便把心收了起来。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于是,便问道:“前些天,我几次去你家,怎么见不到你呢?而且,你的父母也从来没有给我说过你去哪儿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啊,你问到了,我就告诉你吧。也省得你以后操心。”柳欣梅说,“你知道,我学的是新材料专业,是一种国防建设的前沿科学。毛主席有一句很有气魄的诗句,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可怎么样才能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呢?除了先进的科学技术支持外,重要的还必须要有先进的新材料啊。要不然,我们的宇宙飞船,我们的深海潜艇,怎么能够承受得住巨大的压力,超出想像的高温?尤其是要在太空和海底观察,更需要透明而又有足够的硬度并且比重超轻的材料。而这些在世界上都属于领先的科学技术,都要靠我们去研究,去攻克。这都属于绝对的机密。所以,当我们要进入实地去实验的时候,是绝对不能向外透露任何信息的。包括自己的父母和亲人。你以后就算是我的亲人了,所以我今天正式告诉你,今后你也要遵守这个规矩,对于我的工作,不要过问,不要打听。好吗?”
柳欣梅说得是那样的严肃,使关玉民有些不愉快起来。“你不就是和我一样是个学生吗?至于那么严肃吗?”
“是啊,我确实是一个学生,可我一进入这个专业,老师就是这么要求的,也是按照前沿科学技术人员的标准来培养的。再说,我已经是一个在党旗下宣过誓的人,组织上对我也特别信任。所以,你就理解吧!”
听欣梅这样说,关玉民不仅进一步理解了这位纯洁而美丽的姑娘,而且为有这样的一位亲人感到了一种自豪。他搂住欣梅亲了一下,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遵守规矩的。”
“好,我的玉民真好!”柳欣梅回亲了关玉民一口,望着那高远的蓝天,充满憧憬地畅想道:“当有一天祖国的飞船在太空中飞翔,祖国的潜艇在深海里穿越,那我们该是多么地自豪啊!为了让祖国的科学技术走在世界的前头,让我们共同努力吧!”
看到欣梅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神圣,关玉民的血也热了起来。他对自己拥有这样的一位有才华,有品位,更有理想追求的女友,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幸福和满足。
就这样,关玉民和柳欣梅这一对青年一边热恋着,一边追求着美好的理想。
可没有想到的是,当天气一天天热起来时,他们的关系却突然遭遇到了一次挫折。
按照柳欣梅家的理想安排是,要让关玉民留校任教,并且当陈大雪教授的研究生。可当一切都按预定的设计顺利的发展时,关玉民这里却发生了变故。
关玉民接到了弟弟关玉文的一封信:
哥哥:
你好吗?很是想念你,而比我更想你的是我们的父亲。每当说起你,我们的老爹就禁不住热泪涟涟。说他很是想念他的儿子玉民。说快四年了没有见到你。也不知你在那遥远的地方是不是挨饿,是不是受冻。我安慰他说,那里天很热,不会冻着你。可老爹不相信。他说他打听过了,你那里夏天是炎热,可冬天又贼冷。总之,你的一切都让父亲牵挂。不过,由我和姐姐经常开导,倒也不必惦记。可是,我不能不告诉你,前几天,老爹摔了一下,半个身子不能动了。好在,治疗的及时,现在已经好些了。我写这封信的意思是,眼看你就要毕业了,在分配工作的时候,要体凉到老爹对你的思念,尽可能分的离家尽一些。不求你为家里做什么贡献,只希望你能让家里人,特别是爹爹经常能看到你。姐姐也非常想念你。她不会写信,但每次见到我都一再嘱咐,一定要我告诉你,千万不要饿着,不要着凉!
祝你一切都好!
弟弟玉文
看了弟弟玉文的来信,关玉民的心一热,泪水便流了下来。他油然想起,他那年迈的老父亲,今年已经七十一岁了。他能够想像出他那满头白发的老爹站在村头的槐树下,张望着伸向大山外的山路尽头,盼望着儿子归来的情景。同时,他也想到了他的姐姐,想到了他的姐姐为他做的那些布鞋,那些衣服,还有他来上大学时姐姐给他的那五十快钱。想到这里,他猛然地意识到,如果选择欣梅,那就意味着,他要长久的没有时日的与亲人们的远别。自从到这里求学以来,为了节省路费用于学习,他整整四年没有回家。无论是寒假还是暑假,他都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度过的。
是啊,他不过是太行山上的一株野酸枣,怎么可以和江南的橘子树栽种在一起呢?如果只是为了自己的生活安逸,他怎么能够忍心呢?可如果要回到家乡去,就意味着失去心爱的姑娘柳欣梅。
无论是想到太行山深处的那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父亲,还是想到楚楚动人的柳欣梅,他的心都如刀割针穿一般的疼痛,哪一个都不能割舍。
面对人生的艰难选择,他何去何从?一连几天,关玉民吃饭无味,睡觉不香,内心处于一种深深的矛盾之中。他明显的憔悴起来。
这一切当然都逃不过柳欣梅那一双敏锐的眼睛。可当她问他是怎么回事时,他一时又嗫嚅起来,吞吞吐吐的,不知如何回答。
柳欣梅生气了,真的生气了。两道好看的眉毛高高地挑着,瞪着一双俊眼道:“你真让我失望。在我的想像中,你应该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汉啊,可没有想到你竟然这般脆弱。有什么事儿不能说,又有什么难题不能破解呢?”
在柳欣梅咄咄逼人的追问下,关玉民不得不说了。于是,他让柳欣梅看了弟弟关玉文寄给他的那封信。
柳欣梅看着看着,拿信的手便颤抖了起来。当她看完信后,那一张好看的脸便白了。说话的声音也变了音调。“这、这么说,研究生你是不读了?校也不留了?那,那我们一家不是白为你操心了吗?”说完,便哭了起来。
关玉民想上前抱她,可被她甩开了。大声道:“既然你不留校了,还抱我干什么?我们还有必要再谈下去吗?”说完,便哭着跑走了。
望着柳欣梅越跑越远的背景,关玉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力地坐在了地上。他的心碎了,两行热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这种结果,本来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可他没有想到,那柳欣梅会是这样的不容商量。然而,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呢?正像柳欣梅据说,如果他不留校,哪还有再谈下去的必要呢?也许,柳欣梅果断的选择结束这段恋情是正确的。
关玉民怀着一颗破碎的心,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学生宿舍走去。虽然他的心里特别的难过,但是对柳欣梅,对柳欣梅一家对子充满了感激。感激他们给了他家庭般的温暖,给了他一段美好的幸福时光。他多么想成为这个家庭里的一个成员啊!可是,他要为他出生的那个家负责,不能为追求新家而不顾旧家。当然也不能为了找一个新爹妈,而不管自己的亲爹。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儿,谁让自己是草根出生呢?
关玉民一心扑在了学习上,希望能够用忘我的学习冲淡失恋的痛苦。然而,这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啊,怎么能如他想像的那样说忘就忘了呢?起初,他根本就看不进去书,也无心写什么东西,眼前都是一个姑娘的影子,是她那红润俊美的脸,是她那修长的腿,还有她的那一双迷人的眼睛,更有让他痴迷而又永远闻不够的体香。她已经长在了他的心里了,如果真的要忘记,就如同把他的心割走,把他的肝摘去。
然而,不这样做又能怎么样呢?当然,他也可以不顾他那远在太行山沟里的爹,在这里成为一个系党总支书记的乘龙快婿。可是,他过上那样的日子就能够幸福吗?他是不会得到幸福的。要是那样,他会一辈子在心里产生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亲爱的欣梅啊,请你理解我吧!我们的分开肯定会对双方造成巨大的痛苦,但为了得到心里长久的安宁,也只好这样了。也许,这就是命运。
关玉民努力克制着自己,尽可能地把精力集中在学习上。尽管达不到他所想像的效果,但起码在时间上是留在教室里了,留在图书馆里了。
又过了两个星期,矿山测量专业的同学要去江西实习了,于是学生宿舍楼便清静下来了。而矿山系从来就有这样一个传统,就是哪能个班要下去实习了,就会把宿舍交给信得过的同学来看护。这样,关玉民便应好朋友李荣的委托,去306房间看门,有了自己一个单独的空间。于是,他便在这单独的房间里用心学习。
他以为一种新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就在他为同学看门后不久,在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突然有人敲门。他打开门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来敲门的竟然是他心爱的姑娘柳欣梅。哎哟,几天不见,她的脸已经不再红润,头发也有些零乱,特别是那一双原本很俊美的眼睛,有些红肿,也有些失神。
柳欣梅一见关玉民,便扑了上来,抱着他的脖子,失声地哭了起来。哭了半天才哽咽着道:“玉民,我离不开你!”
关玉民赶紧拿毛巾给欣梅擦眼泪,可那眼泪却越擦越多。于是,关玉民也哭了。但他的哭是有节制的,只是从眼睛眶里往外流泪,却不哭出声来。他爱抚地抚摸着柳欣梅的后背,索性便不再擦欣梅的眼泪,而是用他的唇,将欣梅的眼泪都一点一滴地吃进了自己的嘴里。
“欣梅,”关玉民觉得柳欣梅的身子在他怀中不再颤抖后,轻轻地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呢?”
“想你啊!想,就能找到。何况你又没有藏匿到天涯海角。”柳欣梅一边说,一边还不时地哽咽。她哽咽的时候,身子便会不由地抽搐一下。这更让关玉民心里难受的要死。
他拉柳欣梅坐到床边,一边搂着她一边问:“家里都好吗?”
“不好!”柳欣梅很干脆地说,“我不好了,家里的人还能好吗?这些天来,我吃不香睡不着的,我的爸爸妈妈也跟着唉声叹气,每天都凝着愁眉。”
“对不起,”关玉民十分内疚地说,“我给你们一家带来了伤害。这些,本应该是想到的。可我一直以为父亲还年轻,谁知一晃四年时间,我老爹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老爹了。老爹真得老了。”
“你别说了。”柳欣梅说,“反正我再也不能失去你,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可我不能留在这里啊!我要是不管我的老爹,我就是再幸福,心里也不会安宁的。心里不安宁的生活,怎么能称得上幸福呢?”
柳欣梅笑了,用手指着关玉民的额头,说:“谁不让你管老爹啊?不仅你管,我也要管,我们两个一起管。谁让我是他的儿媳妇呢?”
“那怎么管啊,这么远?”
“傻子,我的大傻子!”柳欣梅抱着关玉民亲了一口,说:“这几天,我们一家进行了多次讨论,最后还是决定,”她调皮地呶了一下嘴,“向美好而又纯真的爱情妥协。”
关玉民愣愣地,还没有明白柳欣梅的意思。于是,柳欣梅不得不再向明白处说。“我的爸爸妈妈说,为了我们的幸福,决定让我跟你走,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这总可以了吧!”
“啊!你的父母真伟大!”关玉民一下子将柳欣梅抱了起来,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子。
当他把柳欣梅重新放到地上时,柳欣梅问:“你刚才说什么?我的父母真伟大?我已经把你爹当成我的爹了,你还不能把我的爹妈当成你的爹妈啊?”
“是,你说得对,是我们的爹妈。我们的爹妈真伟大!”
意想不到的新转机,让关玉民和柳欣梅的恋情又燃烧起来。而经受过挫折的爱情,就更热烈,更澎湃。他们接触的更加频繁,也更加牵肠挂肚了。关玉民到柳家也更勤了,到那里也更加随意自如。因为他从心里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把这一对老夫妇当成自己的亲爹妈了。一想到他们把自己的女儿而且是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他,心里便充满了由衷地敬重和感激。
日子像流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转眼间,秋天到了,关玉民和柳欣梅就要毕业了,就要分配工作了。已经进入新时期的人们,在观念上发生了质变,为了分配到一个好的工作,请客的,送礼的,各种各色的手段都使用上了。而关玉民则显得特别平静,特别淡定,没有一点焦躁。一切都在预想之中,他毕业后回到他出生的那一片土地上就行了。而柳欣梅也对自己的前景有了清晰的设计,她要跟着关玉民走,她也已经向系里管组织的领导说明情况了。而这一切,如果在没有特别的意外发生时,都算不得什么问题。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就突然发生了。
那一天晚上,天上也没有星星,而且还布满了云彩。柳欣梅来了,一进房间便哭了。她伏在关玉民的胸前,说,“玉民,我们的爱情又遭遇到了麻烦,我不能跟着你走了。”
关玉民一愣,将柳欣梅推出怀,问:“怎么了,你变心了,还是老人又舍不得让你走了?”
“都不是!”
原来,一家国防科研单位要从新材料专业选招几个优秀的尖子人才,柳欣梅被挑上了。这样一来,她当然就不能随关玉民回河北了。而她究竟会到什么地方,那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玉民,我很难受,但面对祖国的选择,我只能服从。希望你能理解。”
关玉民的脸有些苍白,一时没有话可说。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喃喃地问:“你不能说你不去吗?”
“不能!”柳欣梅不假思索地说,“因为我是党员。”
关玉民看着心爱的欣梅,嘴里轻轻地重复了一遍。“是啊,不能!因为你是党员!”
他的泪水流了下来。看着柳欣梅那一张让他痴迷的脸,觉得她是那样的高洁。原来他一直认为那些追求入党的人是为了给自己镀上一层金,却没有想到在个人利益与国家需要发生冲突的关键时刻,一个党员的称号竟然还要承受这么大的重负。
“玉民,请你一定要理解。我对你是真心的,你是我的最爱。我的身心是你的,但我学的知识是国家的。在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这就是理想和祖国。”
关玉民的泪水更多了。是啊,还有理想和祖国。
“四个现代化,不是凭空就能实现的,这需要付出和牺牲。”柳欣梅接着说,“今天我们分开是很痛苦的,但为了祖国和人民,这种付出是必要的。当将来有一天,你看到祖国的神州飞船在太空遨游时,听到潜艇深潜到深深的海底时,就会为我们的付出感到骄傲!”
“我理解你,而且支持你!”关玉民此时已不再流泪,心中涌起了一种崇高。他又一次将柳欣梅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怀中,用心地抚摸着她,亲吻着她。她对欣梅更加喜爱了。我心爱的姑娘啊,不仅有一幅美丽的形象,更有一个美丽的心灵。
一年前,他也向党支部递交过一份入党申请书,可后来见组织上没有什么反应,也就没有过问。而听了刚才欣梅的一席话,他对这个问题有了更深刻地认识和理解。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做一个像欣梅这样有理想、有追求的人。
岳麓山上的枫叶还没有红时,关玉民毕业了,如愿回到他的家乡。临走时,柳家在家里设宴为他饯行。并且再一次请全国的著名教授陈大雪来作陪。陈教授对关玉民不留校,不当他的研究生很是有看法。但他是经受过动乱岁月打击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于是,场面便不再像第一次那样热烈。何况,这一对恩爱青年又要即将分别呢?所以,这顿饭吃得不咸不淡的,很快便结束了。
下午,柳欣梅把关玉民送到火车站,并且买了站台票,要把关玉民送到车上。关玉民嘴上虽然催着她回去,可哪里肯让她离开半步?他拉着她的手,紧紧地,两个人的手心里都热得流出了汗。可他们谁也不肯松开。
虽然他们提前好几个小时就来了,但在他们的感觉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该死的列车就来了。于是,便进站。
可当关玉民真得就要踏上列车的时候,柳欣梅却一下子扑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哭得那个伤心啊,让那些旁观的人都有些动容。然而,关玉民心里虽然感同身受,但他毕竟是男子汉,他强烈地抑制着自己的感情,抚摸着欣梅的背,轻轻地对她耳语说:“不要哭,要坚强!为了祖国,为了人民!”
柳欣梅的哭声果然小了。她伏在关玉民的肩头,想让时间永远地停留在这一时刻。可是,时间哪能由她支配呢?随着列车服务员的催促,关玉民不得不踏上列车了。
随着一声长鸣,列车缓缓地启动了。关玉民没有进到车厢里去,就站在车门那里,隔着玻璃看着柳欣梅。
列车在缓缓地向前,关玉民隔着车窗向柳欣梅挥手。那可爱的欣梅也一边向关玉民挥手告别,一边跟着列车跑。可她哪里能跑得过列车呢?
随着列车越来越快,柳欣梅便被远远地甩在了后边。
关玉民看着那一个美丽的身影越来越小,他的眼泪汹涌而出,眼前的景物都迷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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