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时代中文网 > 现代都市 > 沉浮 > 章节目录 > 第二章
第二章
书名：沉浮 作者：谢秋子 更新时间：2015-08-26 09:25 字数：4877
已经八点多钟了，仍未看到太阳出来。进入初夏，按往日，太阳已经把县城照得金碧辉煌了。现在整个天空却阴沉沉的，似乎还未睡醒似的。
“嘭……嘭……”
“谁呀？”周聪宇听到敲门声，从床上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睛，边走出来开门，边用刚起床时那种破而沙哑的声音问道。
打开门，见是自己的司机小江，就惊诧地问：“哎，几点了？”
“八点半了！”小江说。
“糟了，糟了，九点钟要开四家班子会议的！”周聪宇着急地说，“快，你去给我买两个包子，让我在车上吃，我马上去洗漱！”
“好的。”小江应着，然后又安慰地说：“也不用太急。把车开快点，有十分钟就能赶到。”
昨天晚上，开源房地产的老总张豪发请周聪宇吃饭。吃完饭后，又请他去歌厅唱歌，一直玩到凌晨两点钟才回来。
县委办是昨晚十点多钟，才通知今天早上九点钟召开四家班子联席会议的。
昨晚吃饭的时候，周聪宇喝酒还不算太多，到了歌厅以后，再喝啤酒和红酒，到回去时，已经迷迷糊糊了。
平时，要按时起床，他就会告诉老婆叫他的。昨晚酒多了，就忘了交代老婆早上叫起床。
周聪宇的老婆叫林小兰，是长湾县东桥镇清水村人。她老实温顺，贤淑美丽，被人们称作村中一枝花。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林小兰高中毕业，就外出打工。三年后却意外地被村里选为村小组长。她干了一届，镇里招考工作人员，她就考进东桥镇机关，成为以工代干人员。
报到那天上午，镇机关为新进人员举行了一个欢迎会。当镇委副书记介绍新进人员，叫到“林小兰”时，她就面向大会人员，羞羞答答地站起来，模样似笑非笑。
“哇！”会场突然轻轻地爆发出一阵惊叹声。
林小兰约二十三四岁，身材高挑，穿一套紫蓝色的连衣裙，曲线分明；长着一头黑黝黝的披肩发，皮肤白皙，苹果脸，白里透红，大眼睛，笔直的鼻子，嘴巴不大也不小。
那气质，清纯厚道；那体态，健硕婀娜；那神情，羞涩端庄。
美人啊，质朴美、成熟美、柔情美！
林小兰来到镇机关后，只要她一出现在人们的视线，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好像在沙漠中突然看到一泓甘泉，仿佛在荒芜的田野，猛然看到一枝高高挺起的红玫瑰！
无论是好色之徒，还是爱美之人，这些人不管是有事，还是无事，都要到她跟前搭讪几句，或晃来晃去；追求她的小伙子也排起了长队。有本镇的、有县直机关的、还有外县的。
林小兰面对这一切，就像一个老练的外交官，举止庄重，言语得体，她的芳心始终遮掩得严严实实。
此时的周聪宇还在农技站工作。
当他发现林小兰这个美人坯子时，立刻向她发起追求进攻。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社会对大学生还视为天之骄子。面对周聪宇的追求，林小兰感到很满意、也很骄傲。才几个回合，她就心甘情愿地让他彻底俘虏了。
周聪宇娶到林小兰，很是满意。她不仅人漂亮，更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她对周聪宇轻言细语，体贴入微，百依百顺；对公公婆婆服伺周到，关怀备至。
周聪宇是一个孝子。他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姐姐远嫁他乡，哥哥在乡下务农，孩子多，生活困难。他当了副县长后，为了让父母生活得好，自己照顾他们方便，就把两老接到县城跟自己生活，同时把林小兰从东桥镇调到长湾县妇联。他调高地县后，父母也跟着搬过来。林小兰同时调高地县总工会。
周聪宇当了县领导，特别是常务副县长后，出差多，应酬多，对父母无法悉心照顾，连在早晚间问个安，也很难常做到，所以，对林小兰恪尽孝道，他心存感激。
对林小兰他是无可挑剔的，但有一个问题，是他难以抚平的痛。结婚那多年，林小兰的肚子都没有动静。经过多个医院检查，林小兰没问题，都是自己的问题。他怨不得小兰，她倒常常宽慰自己……
周聪宇赶到会议室时，四家班子的领导刚刚到齐。
程远主持会议。
大家坐下后，才发现程远的右边坐着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市委组织部的廖科长。
“同志们，开会了。”程远环视一下大家后说，“首先请市委组织部的廖科长宣布市委的决定！”
大家一阵错愕，刹那间都凝神静气，用目光盯着廖科长，竟然忘了鼓掌。
廖科长也不介意，而是笑笑地说：“各位领导，早上好！今天我受市委组织部的委托，专门到高地县，向大家宣布市委的两个决定。一是，鉴于县委书记舒平涉嫌严重违纪，决定对其停职调查……”
“嗡”的一声，会场上突然骚动起来。互相之间的询问、反问、叹气，充斥会场，使得廖科长不得不停下来了。
程远只好轻轻地敲一下桌面说：“大家静一静！”
会场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二是，高地县委的工作，由高地县委第一副书记程远同志主持。”廖科长继续说，“希望高地县委、人大、政府和政协的各位领导，全力支持程远同志，把高地县的各项工作做好！”
大家正要习惯性地鼓掌，但有的提起手来正要鼓掌，突然间又放下来；有的反应没那么敏感，就拍了起来，所以掌声显得稀稀拉拉的。
程远看看大家，又看看廖科长，说：“这掌不好拍呀，免了吧。昨天晚上，市委孟书记打电话给我，让我马上赶到他的办公室去。我大约十点钟去到了书记那里。书记对我说，他是昨天下午才得到省纪委的通知，说已对舒平进行‘双规’了。大家还记得昨天上午的会议吧？那是市纪委的同志，带着省纪委的同志来到我们县，看到我们正在开会，市纪委的同志才打电话给我们的刘铁梅同志的。
“当我听到刘书记说，省纪委的同志在楼下，要马上带走舒书记时，我内心‘咯噔’一下；当孟书记对我说，舒平已被‘双规’时，我的脑袋又‘嗡’的一声！不仅我们想不到，恐怕舒平也想不到吧！
“当然，最后结果怎么样，我们都无从知晓，但总不是一件好事，更不是一件值得鼓掌的事！”
程远说着，把自己的笔记本打开，又说道：“舒平是刚刚来报到的，即使他真有事，那不会是在高地县的事。所以根据孟书记的要求，我们的思想不能乱，我们的队伍不能乱，要聚精会神地做好今年的各项工作。
“我已经是第二次以副书记身份主持县委工作了。第一次主持，我以为时间不会太长，所以对全县今年的，乃至今后五年的工作，有一个基本的思路，想等新书记来，大家研究后再定。未料到一等就是三个多月，新书记终于在昨天来了，但情况却会是这样！
“同志们，很快就要到六月份了。六月份，就是主汛期，我们不仅各项工作的目标，要时间过半，完成任务过半，还要做好抗击有可能发生的洪涝、山体滑坡等自然灾害的准备。大家还记得去年‘六二五’长乐镇的山体滑坡吗？五户人家，十八口人，瞬间就不见了！我们的任务很艰巨，责任很重大，抗洪救灾工作要马上进行专题研究部署，切实做到严防死守，底线就是不能死一个人！
“这次主持又要多长时间，天晓得，但为了全县的发展，我不能再等了。前面几年，我们狠抓了农业产业结构调整，取得显著的成效，但这只是富农的措施，对政府的财政贡献不大。现在开始，对农业产业结构调整不能放松，但重点在引导其良性循环，进一步扩大其规模，延长产业链；另一方面，集中主要精力，抓工业发展。抓工业，要两手抓，一手抓国有企业改制、重组；一手抓民营企业发展，开发工业园区……”
程远滔滔不绝，显得有些眉飞色舞，仿佛在就职演说。
各位领导在不停地、紧张地记录的同时，内心在嘀咕，是不是昨晚孟书记表扬了他？或者给他暗示？甚至是给了他什么承诺？
周聪宇那双小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程远，竟忘记了记录。
如果要说到昨晚孟书记和程远的谈话，程远对孟书记的有些话，不仅高兴不起来，更多的还是委屈。
孟书记对程远说，你人品不错，群众的关系也好，但你要更大胆一些。要敢抓、敢管；思路要再拓宽一些，要有大开大合的胆识和气魄……
程远是第一次面对面地听到市委书记对自己的评价和要求。他的要求，实质就是指出自己的不足，也就是缺点。程远认为，自己不是不认错的人。自己深感学识、水平都不高，能力也有限，可孟书记说的那些，自己感觉好像都不是那么一回事。抓作风、抓纪律，自己从来不含糊！周聪宇常务副县长出差回来，报账时，竟把景点门票也塞进去。李明发现后，不敢签，周聪宇就骂李明。自己知道后，就严厉地批评了周聪宇，并要他把那些门票全部撤下来。周聪宇为此还和自己闹了一段别扭。县直的一些部门到乡镇去公干，不管远近，不管事多事少，一去就要吃饭、喝酒。有些事已办完，本来就可以回到县城吃饭的，但他们等也要等到吃饭时间，吃喝完了，才回来。有些本来事就不多，但计算好出发时间，到那里办完事，刚好是吃饭时间，这样就顺理成章，又吃喝一番。这种做派，不仅增加乡镇的财政负担，而且中午喝了酒，下午就不干事了。更重要的，这种吃喝风，败坏了党风、政风！为了制止这种不良现象，自己和刘铁梅专门去逮了一个实例，然后在全县干部大会上进行严肃的批评。接着出台规定，凡是到乡镇办事的本县中层部门，需要在乡镇就餐的，必须先电话报告县府办，获认可后，该乡镇才可接待就餐；若是中午，不得喝酒。通过这样的整顿，情况马上改观。乡镇的餐费开支，当年就减少了百分之五十一。
工作思路自己也是有的。高地县是农业大县。自己通过调研，知道种桑养蚕在这里很有传统；全县低丘缓坡面积大，大家喜欢种果，但杂乱。这里淡水资源很丰富，家家有鱼塘，有些还在湾江河畔用网箱养殖。这么好的自然条件，但农民的收入都不高。自己还是常务副县长时，就和当时的县长提出，要培植农业的龙头企业，带动农业的产业化经营，增加农民的收入，但县政府不重视，一拖就拖下来了。自己当县长后，第一件事，就抓农业产业化经营，并把意见提交县委。在县委常委会上获得一致认可，并以县委、县政府的名义，出台了《关于进行农业产业结构调整的若干意见》。因此，才有了今日高地县农业的变化。
孟书记对自己的印象、评价，是怎么来的呢？是他调研来的，还是听个别不了解情况的人说的？如果是听人说的，这人怎么会这样说呢？说的这人，又是谁呢？程远感到不解，心中也有些不畅……
四家班子联席会议结束了。
程远把廖科长托付给县委组织部杨民伟部长后，就返回自己办公室。
程远刚坐下，周聪宇就走了进来。
“县长，是不是孟书记给您亮底了？”周聪宇显得兴高采烈地边问，边坐到程远对面。
程远隔着办公桌安放了一把椅子，专供来汇报或谈工作的人用的。
“什么底？”程远莫名其妙地问。
“得嘞，这种事问您也是瞎子点灯！”周聪宇十分自信地说着，马上话锋一转说，“大哥，这几年在您手下干，我很开心。您认为我怎么样？还能干点事吧？”
程远一下子还弄不明白周聪宇的意思，就随便地说道：“你呀？不错，合作愉快！”
周聪宇也乐了，笑着说：“我就乐意跟着您。我在您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您的沉稳练达，深谋远虑，就够我说一辈子！”
“哈……哈哈……”程远大笑起来，笑过后说，“我求你别说了，再说我就起鸡皮疙瘩了！”
“这不是吹捧您，是我的真心话！”周聪宇却十分认真的说，“如果您不嫌弃我，我愿意跟您一辈子！”
这回程远认真起来了，他静静地看了看周聪宇。心想，这小子可能误会了，以为自己要当书记，他在觊觎这把县长交椅啊！
“周常务，”程远平静地说，“现在我最想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就是怎样安全度汛！没有县委书记，而我是县长，你是常务，我们责任重大。因此我和你，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共赴时艰呀！”
“县长，大哥，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周聪宇亮起大嗓门，高声地说，声调都有些颤抖。他从程远认真而深沉的语音中，似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说心里话，听到舒平来的消息，我内心有一种轻松感。”程远继续说，“几个月来，我既当‘爹’，又当‘妈’的，心中压力很大。一个县，事情那么多，一年工作，五年规划，想做，又不好放开做；不做，时间又一天天过。这种事，作为我自己又不好催，催也没用，就这样煎熬着。终于熬到他来了，却怎么也不会想到竟是这个样子。”
“大哥，舒平这个人，我了解他。”周聪宇有些得意地说“他出事，我有预感！”
“喔，你有预感？”程远好奇地问。
“对呀，”周聪宇肯定地说，“那天长湾来的常务副县长，我为什么不去见他？他和舒平是兄弟，这两人在县里是一手遮天的。我只说到这里。所以也请您原谅我那天的抗命了。”
程远看着周聪宇，默不作声。
突然，李明走进来，程远扬起头说：“周常务，我马上到一趟水利局。你把今年的抗洪救灾工作方案审核一下，明天下午召开政府常务会议进行讨论。要尽快明确任务，落实责任。”
“好的！”周聪宇洪亮的声音传递着愉快的心情。
程远随手就要拿起公文包，李明见状，迅速伸手把公文包拿过来，三人一起走出办公室……
《沉浮》独家发布于 时代中文网，本站提供《沉浮》最新章节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