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人常叹:冒顿北登仙,稽粥初展宏。再摆边关将,万姓徒遭殃。天子今嫁女,岂料他日灾。长安结恩义,偏殿谱金兰。三杰情深重,难忍离别痛。十里断恩怨,从此共反目。
却说冒顿大单于命归昆仑之后,其子稽粥登上匈奴王位,称老上单于。老上即位,一日举朝议政,有右谷蠡王奏曰:“禀大单于,右大都尉呼斯喇将军在前线请战,望大单于新赐三千军马与他直破中原大地。”
老上道:“呼斯喇将军勇猛果敢,前番破汉国十六郡,昭示我大匈奴虎威。如今再要三千军马,本单于给他便是。”
此时,群臣中走出左大且渠须卜黯,谏:“大单于不可如斯。”
老上问道:“何出此言?”
对曰:“不可者有四。其一,大单于新登王位,不宜立即动兵,合当整顿国家,收拾社稷为先,巩固我大匈奴之根本;其二,呼斯喇将军已连战数日不歇,即便是其本人还精力充沛,可其兵将早已疲惫不堪,此无士气也;其三,吾闻得将军如今心浮气躁,一心只想破城,此其心志已乱,难遂其愿;其四,吾由其弟左大都尉呼斯力将军问得,云中郡中那般守城将士非比寻常,各个勇猛无比,与我匈奴将士不分伯仲,恐力战难赚其地。由此四者看来,吾认为不可再调兵。”
又问:“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答道:“依卑臣愚见,我匈奴当以此向大汉国索取金银布帛、车马奴婢。卑臣听闻,汉国的丝绸锦缎,可织银河之美、绣日月之辉;汉国的金银虽不如秦时那般,却也可供我大匈奴用上八九十年不止;大汉国的马匹虽不如我等马匹好,但其战车却十分精美;汉国的女人俏丽可爱,作妻作婢再合适不过。”
老上闻言,大喜,道:“既如此,本单于作此决议,先令三千军马去呼斯喇处,令其一字绕汉国边城排开,没我的命令不许妄动,违令者斩!再派一名使臣前去长安见那汉朝皇帝,就言我大匈奴缺金少银,布帛车马尽皆稀少,本单于新任之日,希望他汉国能有大国风范,与我一些礼品作贺。还有本单于原配已亡,愿娶他汉国皇室女儿做我的阏氏,以表汉匈能永结秦晋之好。”
群臣皆道:“大单于英明。”正是:
只因公侯一句言,和亲伊始数百年。
且说大汉长安城,当中皇城百座金殿,匈奴使臣进宫向汉孝文帝刘恒道明之后,文帝大为震怒,却不可露于形色,又思大汉初定,百姓不宁,粮仓匮米,国力空虚之至,不可再动干戈,只好无奈应允其条件。此事一出,举国沸腾,舆论纷纷。济南国、胶西国、胶东国、吴国、菑川国、城阳国、吕国、淮南国刘氏诸侯王皆被召唤上朝商议对匈政策。此国事,不表。
只说吴王刘濞门下有一门生,复姓南宫,名断,此人周龄二十有一,却胸怀韬略,腹有甲兵,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能占会卜,大能透天地之玄机,小能懂日月之奥妙;善孙子鬼谷之术,常与人论古今战事,无人可胜之,其好使山川日月之利,搏千军万马之势,以寡敌众,在其看来不过反掌之易。南宫断八岁父母双亡,街头行乞,将要饿死之时,幸得刘濞收留,当做门生,又赏识其才华重用其于军马战事,因此南宫断视刘濞如同再生父母,忠贞不二,尽献其力。今日文帝议政,南宫断也随刘濞入长安,于偏殿休憩,一者可恰时与刘濞出谋划策,二者来宫中与其两位义结金兰的弟弟相会,共同欢乐。
南宫断二弟何人?一为文帝钦封学士,平日与众文臣舞文弄墨,陪同皇帝饮酒下棋,此人复姓太史,名癸,年方十九。太史癸才华横溢,学富五车,好机械建筑、奇门遁甲,能设连环床弩、造百兵之机甲,可摆百兵之阵,破千军之敌;善用兵论战,讲武评将,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然不及南宫。一为文帝宫中宦人,侍候王族子孙,太后公主,此人复姓中行,名说,年龄十八。中行说两岁被选入宫为宦,服饰惠、文两帝,虽已净身,然其胸中有天地,腹内有乾坤;其兵法计谋,无不精通;春秋左传,滚瓜烂熟;其才可救国于危难,扶民族于水火,大通天下,商鞅韩非之能,俱在其腹;通晓人心,老谋深算;其能可兴百姓之康富,旺军马之骁勇。然大才不遇,数年前结识南宫断、太史癸,互通学术,引为知己,义结金兰谱为兄弟。宫中之人、长安之民尽晓其才,谓为“金殿三杰”。
却说南宫断来到偏殿,见到太史癸、中行说,三人相互行过礼,中行说请两位兄长上座于庭中,斟茶畅谈,好不自在。三人谈到当今国家大事,太史癸道:“三弟,依你之见,朝廷最终会如何处置?”
中行说答道:“以弟愚见,皇上虽然胸怀大志、坚韧不屈,然国力尚如此,若对匈奴兴兵,必遭惨败,彼时匈奴趁机直冲我大汉腹地,当有亡国之危难。皇上晓得利害,虽气炸心肺,然不可不行。”
南宫断对曰:“匈奴人也太欺负我汉国无人了,竟如此让吾皇做出这等有辱国体之事,怎能忍得?若依着吾脾气,当领一只骁勇之师踏平大漠!”
中行说道:“大哥好志向,奈何国力空虚,百姓食不果腹,官臣出行马匹不全,如何与之决战?不过,若以大哥这般贤能,我看也未必不行。怎奈你我弟兄三人皆为白身,寄人篱下,就是怀有滔滔黄河,也难抒一口啊。”道罢,三人拂袖大笑。
太史癸道:“三弟之意,皇上必当应允和亲。”
“是也。”
癸叹:“如此这般又不知要白送我大汉多少金银布匹,宫中又丧宫女宦人无数。”
断问:“三弟,汝可远赴匈奴境地?”
对曰:“大哥说笑了,我中行说生是中土人士,依恋家乡,怎会远去那蛮荒之地,即便是皇上问我,吾也不去。”
太史癸笑道:“此事却不是你我说了算的,不若请大哥卜上一卦如何?”
南宫断道:“如此也好,看吾卦准也不准。”于是取龟文金钱三枚,放入随身所携八卦筒内,闭塞摇打,再悬于空中,翻旋五六圈,最后落定尘埃,将筒塞打开倒出金钱,南宫断观卦象,伸手掐指一算,拍案而起,大呼曰:“不好,兄弟,皇上正要遣你陪嫁!”
中行说惊道:“却是当真?”话音未落,就听一声“圣旨到!”
三人倒拜在地上,传旨太监打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朕欲嫁宗室公主远赴匈奴,与老上单于作阏氏,遣宫女四十五人,宦人五十一人,尔中行说位列其中,望远赴匈奴之时不忘我己身使命,定要传播汉国文化,发扬我中华精神,以服匈奴。钦此!”
中行说闻言大惊失色,竟忘了接旨,口中直道:“我中行说誓死不去匈奴!为何如此安排?此公平何在?吾要去面见皇上!”大叫一声,随后起身竟往孝文帝寝宫奔去。
孝文帝正在甘泉宫与皇后下棋以排遣心中不悦,忽地只听宫外争吵,就问:“宫外何事争吵?”来人报曰:“启奏陛下,中行说吵着只要面见陛下,被庭卫拦住。”
“哦?他找朕有何事?宣他进来。”
“诺!”
中行说进了甘泉宫,倒头下拜:“吾皇万岁,奴才有事相禀。”
“道来。”
“陛下,臣生在汉朝,虽无父母,然不忍与故土绝离,和亲所派陪嫁,望陛下另寻他人去罢。”
孝文帝笑道:“怎么?这宫内所选宦人宫女,谁不是汉土所养,他们都不曾进言,汝却来进言。汝自比他人强在何处?就因为大家都叫你‘金殿三杰’?朕被匈奴这和亲之事已闹的烦心不已,汝休要再拿此事来烦朕。朕叫你去,你不去也得去,此为圣旨,就当你为国尽忠罢了。”
随后一挥手示意庭卫将其赶走,庭卫正上前拉住中行说,不料中行说却言:“陛下若非令奴才前去,奴才不敢抗旨不尊,只是我中行说到了匈奴,必当协助匈奴单于发展壮大,他日马踏中原、血溅长安,成为汉朝一大祸患,还望陛下三思。”
孝文帝笑曰:“聊一宦人,何能之有?还拿大话来唬朕。”随即将中行说赶出甘泉宫。这正是:
朝廷有眼不认贤,匈奴得女又得才。大漠虎背而添翼,边疆干戈今不绝。
话说南宫断与太史癸来问中行说:“三弟,陛下怎讲?”中行说叹道:“陛下不听吾言,非让吾远赴匈奴。”道罢放声大哭。
太史癸道:“三弟切莫伤悲,此去匈奴,一可为我大汉宣扬国威,二能体验异国风采,也不谓坏。”
中行说道:“二哥之言差矣!吾今此去,必当助匈奴单于改革国家,整治军队,彼时重踏汉国疆土,必成刘氏天下一大祸患。两位哥哥皆是忠诚耿直之人,弟弟此举定违背兄长心意,还请哥哥拔剑斩了弟弟头颅,防患于未然。”
南宫断道:“贤弟,此乃天意,愚兄怎能自断手足,然汝今去匈奴助纣为虐,哥哥实为不齿。奈何兄弟一场,汝在汉一日,吾等皆为兄弟;彼时出了国境,离了汉朝,便为死敌,再无兄弟情义。贤弟此去,必当使开胸中所学,定能大展宏图。恐汉国除吾与二弟再难有人与汝相敌,然只要有愚兄一日,便不得让汝等踏进汉国半步。何如?”
太史癸也答:“大哥之意深合吾心。”
中行说泣曰:“多谢哥哥仁义,三弟今生不忘。怎奈今日一别,竟成永诀。”言罢三人相扶垂首大哭。
公主出嫁之日,长安城中人声鼎沸,出嫁车行排如长龙,拉布帛两百匹,骏马二十,锦衣绸缎数十件,金银百两,左右各站四十宫女太监,宫廷乐手队前鼓瑟吹笙,外围乃文帝所点御林军卫队,出嫁车行浩浩荡荡,欲驶遍整个长安城。
南宫断与太史癸找到中行说,道:“兄弟!为兄来送送你!”中行说感极而泣。车行从皇帝宫廷驶出,南宫断与太史癸便挽着中行说之手,车行绕着长安城内走,绕有十余里,送至城门时,中行说双手作揖,道:“多谢两位哥哥相送,三弟就此拜别。”
随后拔出太史癸腰间佩剑,泣言:“从今往后,我中行说便效力于匈奴大单于,与汉国势不两立,也与两位哥哥恩断义绝,他日若相遇,必定刀兵相见!往日情义,形同此袍!”随即一剑将其袖袍割断丢于地上。正是:
十里长安送挚友,旦夕金兰化作空。
挥剑决袍断恩义,从此天涯两茫茫。
话说中行说断袍绝义,俯身从地上拾起一抔土塞入衣中,便跟随车行远赴匈奴去了。太史癸对南宫断道:“三弟此去将为祸汉朝,吾也不可坐视不理,待吾恳请陛下准许我出任边关,不知兄长之意,可与我一同前去?”
南宫断道:“弟言有理,愚兄听闻那云中郡之中有个小将名曰李广,那将善射,又为陶老将军比箭挡刀,可见其忠贞勇猛,吾甚喜之,本也想与弟同去。怎奈吾乃吴王门客,吴王待我如同再生父母,又与我有知遇之恩,我怎忍心弃他而去?”
太史癸道:“兄长言之有理,吾不强求,弟此去正是要投那云中郡,助其夺回边关十六城。”
“如此最好。”
于是,太史癸便找孝文帝辞退了学士之位,携行囊奔走云中。正可谓:
太史千里赴边关,云中勇将不胜欢。
初出茅庐显韬略,大展雄才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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